“我说,你听。”
“我留下的布置不可能阻挡他太多的时间,他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里,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我在港口有一条船,比你的那条小船要坚固得多,船里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食物,这些食物已经足够你在海里生活很久。”
“不要觉得疑惑,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向海里,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他寻找的方式靠的是真气的感应,我之前的布置大部分都已经没用,如果在陆地上我们不可能逃得过他的追击,只有在海里,海里混乱的力量才能断开这种感应。”
“他的目标是你,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引来他的追击,但是不得不说,他来得真是时候连我也遭了池鱼之殃,幸好,这也是唯一算好的一点,你还是他的第一目标,如果你不死我就是安全的,所以我现在去引开他,你尽快坐船出海。”
“如果,我说是如果,你死的了话,最好将你的一个东西放进海里,等你出海后,我会命人天天在海边寻找,这个做法虽然费时费力,但至少还能提前知道你的死讯,我也好有个准备,一万人如果不是他的对手,十万人也差不多可以留下他,我帝国有几百万的军队,就算他再如何的勇猛只怕他也会成为刀下之魂。”
话匆匆忙忙地说完,王风匆匆忙忙的离开。
几个起跃之后,他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在黑暗中追寻,王风轻易的从他留下的布置里找到了那个人,一路上收集起来的机关在一瞬间齐齐地砸向了那个人,却连他的身体都没有碰到。
从王风手里发出的机关,在接触这个人的身体之前,就已经被他身体周围的寒气冻结,而后不断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这个时候王风的脸色突然变了。
在之前的战斗里,这个人从来没有用过真气,但此时覆盖在他表面的冰寒真气却将他身体周围都已经照亮,王风的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而这种猜测指向的却是一个极其悲惨的结果。
对于王风的攻击似乎并不介意,这个人只是看了王风一眼之后,又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而去。
这个地方离那间小屋已经不远。
王风的脸色再变,二十多年前与他相同的那个人还只懂得在禁军里横冲直撞,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直紧盯着他的目标,这个变化当然不是王风愿意看到了,如果这个时候孟昶就死了,他也几乎没有活的可能。
王风快速地跃上屋顶,而后笔直地朝着小屋而去
第四十八章 你想干什么
空荡荡的小屋已经化成了冰雕,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而后小屋从屋顶开始,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在空中飞舞的冰屑,如果是在白天,这将会是一个绝美的景色,就像仙境的一角坠落在人间,但是在这个只有点点星光的夜晚,却只能冰雕里的小屋一点一点的减少。
如同梦魇。
疑似地狱的鬼怪出现在人间。
王风赶回到小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唯一让他觉得安心的是,并没有在小屋里发现孟昶的尸体,但随之他又陷入了疑惑,孟昶的身体连移动都很困难,他是如何从这里离开的。
仔细地在小屋周围寻找,却没有找到一丝关于孟昶的蛛丝马迹,王风带着些许疑惑,连夜离开的赵家集。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边的海面上升起的时候,赵家集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有二十几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这些人或是死在了一棵树下,或是死在一个荒废的小巷和其它任何可能的地方,有个人甚至死在了家门口。
从这些人的身边,总能的到他们死亡的原因,一根铁钉,一颗绣花针或者是其它一些常见的东西,没人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同样也没人知道这些简单的东西为什么就会在突然之间要了人的命。
官府同样也不知道。
海城那位苦闷的驻官,在熬了几十年之后,终于熬出了头,可惜他出头之后的第一件大案却只能黯然收场,从死去的人身上可以找到很多线索,但是这些线索却没办法帮他找到最终的原因。
二十几个人的尸体被大张其鼓的葬在了海城外面的荒地里,这是官府唯一能做的事情,而这件案子也随之葬在了成堆的纸片里,再无人问津。
二十几个人在多少年后,也慢慢地在赵家集活着的人的回忆里成为了一个数字。
第二件事,就是那座曾经被所有人厦门羡慕的宅院,在一夜之前突然消失了,是真正的消失,一块砖头,一片瓦片,一片树叶都没有留下,甚至赵家集的人连一个小虫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仿佛这间宅院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而相邻的人家,前后的街道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连墙头路面上伸出头的小草都完好如初,至于港口连上那间无人问津的小屋,则更是无人理会,那本来就是个没人会注意到的地方,所以直到几天后,才有人发现那间小屋原来也不见了。
这两件怪异的事情,赵家集的人有很多种说法,但不管是哪种说法,在信誓旦旦中说出来时也无法完美的解释这两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件事也就慢慢地被人淡忘。
但至少现在,至少在今天,这两件事却在赵家集里引起发很大的轰动。
可惜这一切,却孟昶没关系,他也不知道在鸡飞狗跳的同时,赵家集的人究竟怀着怎样的不解和恐慌,他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认真的看着赵家集酒馆里的那个老人,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
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是从老人进出的频率,孟昶勉强猜出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午,因为他的面前正摆着几个盘子,盘子里有半只鸡,一叠豆腐干,半个鸡蛋,还有小半坛酒。
“吃吧,吃吧。”
老人抽着烟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你捡回来时,发现你身上还有一些银子,我就顺手拿了出来,就当是今天这顿的饭钱,这些钱你别指望再要回去,所以如果你不吃的话,就太亏了。”
虽然不知道身上银票的数据,但至少还有一千多两,一千两如果去买眼前的这些东西,可以将这间宽大的房间完全堆满,甚至还有剩余,但在老人的面前却只能买到这么一点食物,连肚子都撑不满。
这个价格已经贵得离谱,甚至就是赤裸裸的敲诈,但孟昶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依旧看着老人,至于面前用一千两银子买来的食物,他还看都没有看一眼。
抽完了烟叶,那根不起眼的烟枪在鞋底轻轻敲了两下,老人又随手将它放在一旁。
这竿烟枪让孟昶的视线稍微移动了一下。
这完全就是一竿普通的烟枪,在集市上,花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堆,没有丝毫吸引人的地方,这样的一竿烟枪是很多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因为它实在是太普通。
更重要的是,它实在是太丑了。
但是这样的一根烟枪却挡住了那个人全力而发的一击。
孟昶的视线在没有任何损伤的烟枪上扫过之后,又落回到老人的脸上,对于这竿烟枪孟昶确实是比较好奇,但更让他意外的还是眼前的这个老人。
在酒馆里偶遇时,孟昶特意检查过这个老人,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真气存在的痕迹,体内空空如也,身上的筋骨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老朽,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
现在他的体内依旧没有一丝的真气,他的身体也还是那样的老朽,但他却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一个普通的人不可能挡下那个人全力的一击,也不可能带着孟昶顺利的逃过那个人的感应。
体内的寒气顺利地被孟昶的真气吸纳,身上的寒冰也随着消失,左腰的伤口也差不多恢复,融合了寒气的真气对于恢复伤口有着特别的效果,尽管只过了半夜,孟昶腰间的伤口却只留下浅浅一道。
所以他现在才有力气坐在椅子上,一刻不停地看着老人。
又过了很久,老人慢慢地站起身,点亮了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
灯光将屋里的气氛打乱,老人又重新抽起了一袋烟,从嘴里吐出一口氤氲的烟雾。
“你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光坐在这里看我。我既不是女人,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也没有任何好看地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看什么。”
老人用烟竿轻轻地敲了敲孟昶面前的桌子,又说道:“你还年轻,几天不吃也没事,但我已经老了,连坐在这里都感到吃力,你能不能干脆地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第四十九章 方法
半只鸡分成了两份,瞬眼间就变成了骨头。
一盘豆腐干分成了两份,转眼间就只剩下空盘子,只个鸡蛋孟昶一口吞了下去,而后就响起了酒坛砸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老人抹干了嘴角的酒渍,满意地点了点头:“年轻人懂得尊敬老人是件好事。”
而后又将他那根烟枪叼在嘴里,笑着说道:“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刚才的无理。”
孟昶慢慢站了起来,手摸着厚实的墙壁,沿着房间四周走了一圈。墙上涂着一层混着草叶的泥,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粗糙墙壁,一些坚硬的草叶从干泥里探出了头,刺痛了孟昶的手指。
“天好像已经黑了。”
孟昶慢慢地说出了到目前为止,他的第一句话,只可惜他的这句话,居然还没有说完整。
在房间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点声音,厚实的墙壁上只有一道小门可以走出去,小门上还挂着一道厚实的布帘,布帘后还有一扇紧实的门,门上同样涂着一层厚实的泥土,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根本不可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天黑与否根本无从得知。
孟昶说出的那句话,也许更像是一句问话。
“天确实已经黑了,所以我点了一盏灯。”烟雾在老人嘴里吞吐,房间里早已经充斥着烟雾,但孟昶却没有闻到丁点烟草的味道。
简陋的灯散发出枯黄的灯光,随着灯光发出的,是近乎于透明的烟雾,如是不是墙壁上偶尔出现的黑斑,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这样的烟雾,这样的烟雾同样也弥漫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泥,两种完全不同的烟雾,听起来或是看起来都只是平常,偏偏孟昶却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上面,他的手指放在墙上时感到了刺痛,当他的手指被烟雾缠绕时同样也感觉到一种痛。
头痛。
像针刺进头脑里的痛。
一道光从孟昶心里闪过,也许更确切的说法是,孟昶突然想到了某些没有任何关系的事物之间完全超出人类想象的关联。将手按地墙上,一道真气从掌心送去,却立即被反弹了回来,震开了孟昶的手掌;微微闭上了眼睛,心神完全放松,但是他的感应却感觉不到眼睛看到的东西。
孟昶转过身看着老人:“你早知道他不会来。”
又一口烟雾从老人嘴里吐了出来:“现在你也知道了。”
这一口烟雾喷出后,房间里骤然变暗,弥漫在房间里的烟雾竟像是变成了实质开始慢慢地往地下落去,老人也在这时候站起身来,踏着烟雾走到了孟昶的旁边。
他在烟雾里走过,烟雾成了他脚下的衬托,如梦如幻,如仙人在云端漫步,只可惜老人少了几分缥缈,脸上也没有那种淡然,眯着的眼睛,紧皱着的皱纹,向一侧上翘的嘴角透露着一种阴狠,看起来,老人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你是怎么做到的?”孟昶不由得问道。
“想到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老人的脸色又变了一些:“这些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他们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在冰中呆了太久,他们的鼻子也闻不到,他们的耳朵也听不到,甚至他们的思想也被冻僵而消失,所以第一点必须要弄清楚这些人是如何去发现人的。”
回忆起战斗的画面,孟昶同样也回忆里在战斗瞬间观察到的,确实如何老人所说,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他的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被动,只不过他的速度完美的掩盖了这一点。
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方面,对于战斗这方面没有任何的帮助,但是当老人提及时,孟昶忽然发现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地方似乎又变得很重要,但究竟有多重要,他却仍然不知道。
“想知道这一点,好像并不容易。”孟昶说。
“不止是不容易。”老人说:“简直就是非常困难。”
他忽然抬头问道:“你一定不知道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发现这一点。”
孟昶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知道,事情想必发生在很遥远的过去,遥远到已经可以忽略时间,在部分人的眼里,那已经是时间的那一头,孟昶才活了二十几年,二十几年可以让一个人成熟,却还不足矣产生智慧和阅历,偏偏这两点都需要时间来沉淀。
老人忽然站直了身体,衰老的外表下散出隐藏的锋芒:“两百五十八个人,这两百五十八个人都死在了很遥远的过去,已经不可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姓名,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这个数字,知道有这么多人曾经为了希望而努力过。”
“我必须要记住?”
“一点都不能忘。”
老人点头:“你现在已经成了他们一员,你就有责任去记住这一点。两百五十八条人命为代价,也只不过发现了他们是如何寻找到目标。”
“是什么?”
“真气。”
老人说:“命运赐予人类最大的馈赠,就是真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修炼真气,只不过有的人可以成功,而有的人终生都不可能修炼出一点,但命运也同时决定了每个人的不同。在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的真气,这些细微的差别我们一般不会注意到,但是这些人却可以很准确的感应到。”
“这也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老人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恢复之后又接着说:“他们不用吃喝,不用休息,可以在任何时候找到目标进行击杀。第两百五十八个人,从前人失败的经验里找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请了当时全部有名的高手作为保护,那一次他几乎已经成功了。”
“看样子他还是死了。”
老人同意地点了点头:“他失败只是因为他漏了一点,正是这一点让他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哪一点?”
“他忘了,人总是会累的,体力再好的人也没办法长时间的专注,当所人有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时,那个人突然出现了。”
“他当然也死了。”
“但他至少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