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姐姐,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啊!爹啊!娘啊!”他哭着喊着,突然后颈一疼,失去了知觉。
“冬官,你,怎么会都忘了呢?”肖沉墨泪如雨下,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我等了十二年,十二年……”
“姐姐……”秦潇一把抱住了她,“姐姐……”
在战火中分离的姐弟两,经过了十二年的分离与思念,终于在深宫之中再次聚首。
只不过,一个成了太监,一个成了宫女。
“对不起,对不起!”秦潇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肖沉墨边哭边笑,“我没有心疼过,所以知道你不会死。我们是孪生姐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本想着过了今年,我满了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去,我就可以踏遍千山万水去找你。没想到会在宫里遇见你,上天垂怜,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
秦潇哭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翻来覆去,他只会说这些话。
当年从大理逃出生天,护着他的家将们一个个为了掩护他而死,最后只剩下了他,却又在躲藏的途中淋了大雨发了高烧,险些把命丢掉。
十二岁前的记忆,就被他深深地埋在记忆的深处,从不碰触,也不敢去碰触。
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他承受不了,只好选择逃避。
就连一起长大的亲姐姐,也被他埋在了那里,将记忆刻意模糊。
“这里不安全,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最先恢复理智的是肖沉墨,她擦干净眼泪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将还有些失魂落魄的秦潇扶起来,“我扶着你,别人不会有怀疑的。”
秦潇在康王府待了多年,也是在李睿身边历练过的,抹了一把脸也已镇定下来。
“有劳肖女官,在下知道有一处比这里僻静安全,咱们过去说话。”
魏安澜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聪明在牌桌上一览无余。
麻将的规则多,她不过打了两圈就已经很娴熟。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会算牌,简直是天赋技能。
木兰开始几圈还能指点指点她,到后头,她眼睛脑子都跟不上了。
魏安澜算牌很快,出牌更快,还不像别的宫妃会暗地里让牌,只为讨皇后的欢心。
她打牌十分认真,绝不放水,这让赵嫣容十分满意。
这才叫棋逢敌手,如果对手太弱,打牌还有什么乐趣?贞妃和惠妃她们不止牌力弱,连轿子抬得都那么显眼,她就算赢了也没底气啊。
这一圈圈牌打下来,两人都上了瘾,谁也没管那肖女官去送秦少监怎么一去不回了。
魏安澜刚学会打麻将,正在新鲜劲上,瘾大得很。
赵嫣容就叫人去寿康宫传了信,留她在昭阳殿里用饭,顺便下午接着玩牌。
午膳之前,肖沉墨赶了回来。
魏安澜在牌桌上抬头看了看她,咦了一声。
“沉墨姐姐气色真好,怎么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肖沉墨摸了摸脸笑着说:“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赵嫣容搓着麻将,笑嘻嘻地说:“安澜妹子,你不懂,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位沉墨姐姐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你看她脸上桃花朵朵开呢。”
魏安澜虽然不大明白皇后的话,不过看肖沉墨一脸喜悦的样子也感同身受一般,对她点了点头说:“是喜事就好。”
肖沉墨脸红了红,退到魏安澜身后去,木兰将位子让给她,自己到外头去安排饭食。
“刚刚送秦少监回去的时候,在路上聊了聊,没想到跟他是同乡,一时高兴忘形,多聊了几句,所以回来晚了。”肖沉墨坐在魏安澜的身边,小声向她解释,“您这儿还好吧。”
“嗯,皇后娘娘教我打这个麻将,很有趣,你坐着看,挺简单的,等你学会了,咱们以后也可以一道玩儿。”魏安澜甜甜地笑了起来。
简单?坐在她上家和下家的丹枫白露苦着一张脸,谁能像您这样厉害?咱们学了好些天才算是学得了的。
肖沉墨坐在一旁,在等饭食的时候看她们打了两圈,居然也瞧出点门道出来。
赵嫣容笑着说:“安澜妹妹这么聪明,身边的人也厉害。这都还没教着,就学得差不离了,要是教会了,吃上家,压下家,咱们都得被她把私房钱全赢了去。”
肖沉墨红了脸说:“娘娘取笑了,不过就看着热闹,离会还差着老远呢。”
丹枫把手里的骰子一扔,叹了口气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是肖姐姐到咱们宫里来,我跟白露都插不进手了。”
肖沉墨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白露瞪了她一眼:“肖姐姐是在太妃跟前伺候的,人家是寿康宫的女官,就算你看着她好,还能让咱们娘娘去跟太妃娘娘抢人不成?”
魏安澜看了看肖沉墨,还真怕皇后看中了她,把她给要到昭阳殿里去。
“不会的。”肖沉墨看出了魏安澜眼底的担心,小声对她说,“我原来是华清宫的,能去寿康宫当差已是非常高兴,不可能再去昭阳殿了。”
魏安澜不知道为什么在华清宫做过就不能去昭阳殿,不过看肖沉墨目光温暖坚定,心里也就落了地。
肖沉墨声音虽小,不过在坐的几位都是耳聪目明的,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赵嫣容笑了笑,扔出一张牌:“三万!”
魏安澜自从跟皇后学会了打麻将,就时不时拉着肖沉墨到昭阳殿里玩。有时候遇上贞妃和惠妃,四个人便凑一桌打牌。
打牌的时候最是能体现个人的性格。
就算平常隐藏再深,到了牌桌上一对上输赢,那深藏着的性情便都表露无疑。
赵嫣容就不必说了,是个寸土不让的。贞妃和惠妃都有点小滑头。贞妃是胜固欣然败亦喜,就喜欢打牌热闹,对输赢的执念不大。惠妃却是个话唠,打个牌就属她话多,喜怒什么的都摆在一张脸上,不高兴了哇哇叫,开心了哈哈笑,是个直肠子。
魏安澜呢,是个特别认真的人,每一局结束都要做个简短的牌局分析,把每个人的妙招和臭招都摆出来说一回,美其名曰“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还真别说,有魏姑娘一番详尽仔细地说明,这几天下来,各人牌技都见大涨。
魏安澜打牌的风格跟她本身的内向腼腆很是不同,大开大阖,敢进肯退,富有冒险精神却又懂得见好就收,不像赵嫣容,只知道闯,横冲直撞的。
四个人风格大异,倒也十分互补和谐。
当然,这里头赢得最多的,反而是最后一个学打麻将的魏安澜,她们倒也输得心服口服的,这些天被魏安澜收走不少好东西。
不过魏安澜也不是那没眼色的,赢了的东西她收起来很坦然,回去之后,便熬夜给这个做双鞋,给那个绣个小荷包。十几天下来,跟她们已经是姐妹相称,亲密得很了。
每回魏安澜带着肖沉墨来昭阳殿打牌,肖沉墨都只在一旁看几圈便去找秦潇。
因为众人知道他们是同乡,又都觉得肖沉墨怕是对秦少监有意思,故意去凑近乎的,所以也不阻挡,随着她去。
只是这让原本就对秦少监怀着好感的丹枫白露心里吃醋,少不得对肖沉墨又有意见。
闲来时主仆几个闲聊,两个丫头就将不满说出来了。
“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也不说避嫌,天天缠着少监,丢不丢人啊!”
“就是,您看她,长得也不是多出众,而且以前还是华清宫的掌宫,是跟着容妃的人,那心地不一定多黑呢。眼见着前主子倒了,又巴巴儿跑去寿康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哄着太妃娘娘和魏姑娘高兴,把她当贴心的人看。说不定哪天就被她给卖了。”
“你们俩够了啊!”赵嫣容躺在榻上,脸上用丝帕沾泡了花蜜水正在做面膜,那帕子上被她剪出三个洞,露着两只眼睛一张嘴,看着别提有多吓人了。
不过吓人归吓人,皇后这法子很不错,现在昭阳殿上下不少宫人都在用这法子保养皮肤,一个个拉出去都水当当的,让别的宫的人看着都眼热。
“人生四大喜你们知道不知道?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皇后平躺着,嘴里说,“肖沉墨这是他乡遇故知了,心里头高兴。再说了,她就算想追求爱情又怎么了?谁说女人不能主动点儿?你们呐,这是吃人家味儿了,自己喜欢秦少监不敢上,看人家上了又觉得不自在。这样,你们明儿开始也去往尚寝局跑着,本宫绝不拦着你们。就看你们谁能打破秦潇那张冰块儿脸,把人家的心给拿下。你们公平竞争,不管谁赢,本宫都做主让你们结成对食,可好?”
丹枫撇了撇嘴说:“奴婢才不要呢,这多丢人现眼啊。哪有女人去追男人的?”
白露也摇头说:“不成不成,秦少监就是模样再漂亮,但到底也不是真男人。要真结了对食,以后连个孩子都生不了,那多惨啊。”
赵嫣容揭了脸上的丝帕,指着她们说:“瞧你们这点出息。追个男人都没胆子。给你们吧,你们嫌人家不是真男人,别人要了吧,又羡慕嫉妒恨。我说,秦少监活该就得孤家寡人一辈子吗?公公也有权利追求幸福的,欧刻?”
欧……什么刻?
皇后不理她们,又躺了回去,对木兰说:“换一张换一张。”
木兰笑着从白瓷碗里取出浸泡在水里的丝帕给她敷上,冲着那两位一努嘴:“多晚了,还不快去准备?再过一会儿皇上就该来了。”
李睿进了屋里,看见他水当当的妻子正对着镜子在抹口脂。
“今日的皇后看起来特别美。”皇帝走到皇后身后,跟她一起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下巴,“胡子怎么又长出来了,明儿早上得好好刮干净了。”
赵嫣容回过头,捏着他发青的下巴亲了一口说:“男人长胡子有什么不好的?您看王叔,他留胡子就很好看呢。”
“皇后,你男人还在你面前呢,就这样夸起别的男人来了?”李睿故意瞪起了眼。
赵嫣容“噗哧”一声笑了:“自己叔叔也要吃醋啊。王叔就是挺美的啊,跟我姨母多配啊……说到这个,皇上您不是说要帮忙的?到现在也没动静。”
“王叔那儿好办,可是你母亲……你姨母那儿怕是难办啊。”李睿坐到椅子上,伸直了长腿看着皇后说,“朕私底下也跟你舅舅探问过一二,听他说,你那位姨母自从和离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人都瘦了很多。”
“不会吧,能离开赵家是多开心的事儿啊,她还能因此难过?”
皇后想了想,歪着头说:“这可不行,明儿让人去传话,把她接到宫里头住一阵子好了。”
“接进宫?”李睿眉毛一扬,“她现在可不是你母亲了。”
“那又怎的,不是母亲还是亲姨母呢。要是怕人说闲话,就把婉容一道接进来。我亲姨妈和亲妹子来陪我住几天,旁人总不会有闲话了吧。”
“接进来之后呢?”皇帝问。
“呵呵。”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对着皇帝眨眼睛,“你不是一直嫌王叔不务正业吗?给他找点事做做。”
李睿嘴角一翘,点了点头:“好。”
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赵嫣容对着自己男人翘起了拇指。
这样的男人多好,看谁有胆子敢跟本宫来抢!
、第62章
62 【各有各的求】庄妃的秘密+皇后的目标+安澜的心愿
好久没有露出面的庄贵妃这日亲临昭阳殿找皇后说话来了。
“庄姐姐可真是稀客。”皇后笑着过来挽住庄贵妃的胳膊;亲亲热热地拉她进了内殿;又让人上了香茶和点心。
“妾身前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手上的事又杂乱着;没能过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不要见怪。”庄芹容貌不美;但是声音很好听,听着特别熨贴舒心。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皇后笑得甜美;因为年轻;细白的皮肤紧致滑嫩,连个毛孔都不大看得出来。庄芹接了宫女递上来的茶;仔细地看了看皇后的气色;笑着说:“娘娘看着面色红润,气色真不错。”
“可不是吗。”赵嫣容摸了摸自己滑溜的小脸,得意洋洋。从二十六岁女汉子穿成十八|九的嫩芽儿,年轻就是本钱,她这皮肤底子千金不换啊,“亏着姐姐帮我把一大摊子事管起来了,让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跟填小猪儿一样,气色能不好吗?”
庄贵妃笑了起来:“这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小猪儿的?”
皇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今儿来,是有件事想请皇后娘娘示下。”
“哎哎,都是自家姐妹,姐姐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有话您直说就好。”皇后真是一点不拿庄贵妃当外人,这熟稔的态度,真好似她们就是嫡亲姐妹一般。
庄贵妃抿唇笑了笑,从袖筒里摸了张纸递给她。
“宫里妃嫔就这么几个,看着也着实冷清。皇上膝下空虚,也是时候补些人了。”
皇后修长的眉毛挑了挑,将纸条打开。
庄贵妃其字如人,娴静端正,横是横竖是竖的,整齐干净。
“现如今四妃里只有一位端妃,还总在太后跟前儿伺候,能服侍皇上的时候也少。宫里从康王府过来的姐妹们也有几位,都是经年的老人了,妾身想着,也该给她们晋晋位份,总算也是有个交待。”
皇后在纸条上扫了一眼,然后甜甜地笑道:“还是姐姐思虑周全,本宫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也对,皇上生辰就在这个月,到时候给大家位份都升一升,大家伙儿就当是沾着皇上的喜气,一块儿高兴高兴。”
庄贵妃听她这样说,喜得笑了起来:“娘娘若是觉得没意见,那还麻烦您跟皇上提一提,咱们也可以让殿中省和内务局先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姐姐想到的,自然是你对皇上说。”皇后笑着将写着宫妃名姓和位份的纸条还给她,“我进宫时间短,说实话吧,这上头的人我还认不齐全,也不知道哪些该升哪些不该升的,姐姐你跟皇上商量着办就好。只要皇上高兴,就是咱们的福份,当办也就照着办。”
“这可怎么使得的?”庄贵妃连忙推辞,“晋位的事是皇上和皇后给的恩德,当是您二位商量着办。妾身不过就是拟个单子,合不合适的,不由妾身来说。”
皇后笑了笑,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光华流转着:“皇上可是这些日子没去清和宫?”
庄贵妃面上微红,笑着说:“皇上政事繁忙,平素也不怎么去我那儿的。我那儿清汤寡水的,去了也没好茶招待,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这儿的茶香。”
“姐姐又笑话我了。”皇后捂着嘴笑,弯着眼睛说,“皇上时常对我说,庄姐姐就像他亲姐姐一样,你们是打小一道长大的情份,再怎么着也不能冷了你的。等他回来我就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