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什么合适人选?
李睿一拍桌:“回京我就给陆嘉连升三级,我就不信了,以他的才干,还能找不到妻子?”
赵嫣容“噗哧”一声笑出来:“人家都是建功立业搏取功名的,哪有为了讨老婆给人升职的?传出去不用等朝臣们叫唤,陆嘉一定头一个辞官挂印了。”
李睿笑了笑说:“这不就你我二人,说着玩玩的吗?”
“不过您这一提,我又有些记挂着京里头,也不知道舅舅和王叔他们撑得如何?秦少监和肖女官能不能将那些人瞒过。”赵嫣容托着下巴,有些想念京里的人。
原来以为那座京城就是个大鸟笼子,在里头的时候时时要提防着,算计着,劳心费力的说不出的烦。
可是等离开了,却又发现自己熟悉的,记挂的,亲近的人都住在那里,那里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她的家。
原来的那点厌恶,其实还带着几许牵挂。
她不过是这世上的一缕孤魂,本来跟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牵连。
重生在赵嫣容的身上,她有了父母,亲人,丈夫,朋友……还有……
赵嫣容的手放在腹部,轻轻揉了揉。
不久的将来,这里的小东西就会长大,承袭了她的血脉的孩子,将会来到这个世上,哭着,笑着,搂着她叫娘。
李睿见赵嫣容半晌无言,又见她面色有异,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放在腹间,脸上似笑非笑的,双目迷离着,想哭又像想笑。
皇帝伸出手,握住了皇后放在腹上的手,轻声问:“嫣容,你怎的了?”
赵嫣容警醒过来,回头看着他,轻叹了一声,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告诉你。”
“什么事?”李睿的肌肉绷紧了。他的皇后向来有一说一,很少会露出这么犹豫难决的表情,莫非是什么特别棘手的事?
“我的信期过了快一个月了。”赵嫣容抓着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腹部道,“因为一直没什么反应,我也就没太在意。这些天总爱犯困,便请了阿努娜帮我看看,她说……”
李睿紧张了起来,那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却觉得那样不真实。
“嗯,应该是有孕了,我要当娘了,你嘛,又!要当爹了。”赵嫣容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在“又”字上狠狠加了重音。
李睿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觉得巨大的幸福感奔涌而来,呼啸着几乎要将他淹没。
“真的?真的?你有孕了?”李睿连问了几声,原本醇厚的嗓音因为激动过份都有些变调。
“真的,我不放心,又悄悄找了大夫来诊过。都说是有了。”赵嫣容点头。
李睿大叫一声,将妻子抱起来在屋里转了俩圈儿。
赵嫣容被他甩得啊啊直叫,拼命拍他肩膀:“快放我下来!”
李睿把人放到地上,高兴地满屋子窜。
“我要当爹了,我有孩子了!”
这兴奋劲儿,若是不知直相的外人看见,还以为这是李睿头一回当爹呢。
“得了得了,您就别演了,女儿都有三个了好吧,这样喜大普奔的派头您做给谁看呐。”赵嫣容毫不客气地戳破他,顺带翻了个白眼。
“那如何能一样!”李睿高兴得直喘,小心翼翼地将赵嫣容抱到腿上坐着,“你是我的正妻,这是咱们俩头一个孩子。嫣容,你给我生个儿子,生下来我就让他当太子。”
“别介,万一是个女儿呢?”赵嫣容慌忙打断他,“怀着它我完全没反应,听说这样的生女儿的可能性很大哦!别到时候您又失望了不疼她。”
李睿“啵”地亲了她一口,笑着说:“女儿也是宝,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我的心头肉。”
这话还差不多。
赵嫣容美滋滋地点头。
“咱们还年轻,生过这胎再接再励,生上十个八个的,总能生到儿子。”李睿眉飞色舞,想像着以后有十个八个小孩子围在他身边叫他“父皇”,叫赵嫣容“母后”的样子,美得都快飞起来了。
“十个八个?”这下声音变调的轮到了赵嫣容。
“您当我是母猪呢?还生十个八个!”皇后恼羞成怒,唰地一巴掌拍在皇帝的脑门上,“要生你自己生,我才不要生这么多!”
“宫里这么冷清,咱们又不是不能生!”说到这儿,很久没当爹的皇帝用力拔了拔胸脯,“皇后,只要你答应给我生孩子,我以后就只守着你,不去碰别人!”
赵嫣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皇上,君无戏言,这话您可别乱说啊!”
李睿摆出一副正经脸来说:“君无戏言!”
、第90章 风光无限好(第一更)
90 【风光无限好】事出反常必为妖+何谓本性+你好
定州已经尽在掌握,剩下的肃州、永州和汾水三个已被郭孝通掌握的州府想要像定州这样飞鸟不惊地拿下便不是多容易的事了。
何况除了心生反意的官员;下头还有一大拨嗷嗷待哺的灾民要赈济;要安抚;要安置,光凭陆嘉一人可不能完全做好。
李睿亲笔写了信,飞鸽传书加八百里加急;由龙牙卫出面;调动了红翎特使送往玉泉山庄交到裴宜的手里。
如今京中有裴宜和荣王二人坐镇;可调动的资源和速度比以往要多要快;大齐军政分开;最后归总在皇帝手中。自古文武相轻;州府文臣以知府为长,武将以总兵为首;互相扶助同时也是互相挟制。像定州府这样,文武勾结的不是没有,但机率相对来说是相当低的。
郭孝通能拿捏了知府,不一定能拿捏住总兵。能降得了总兵,也不一定能得了知府的倾心。
不几日,裴宜起草的文书就散到了各州各府。
言及有地方官员贪污赈灾用钱粮,私屯私售激发民怨,皇帝震怒,令各州府兵应募归营,任江州府总兵陈致为都督,巡视各地,令行禁止,一切听从陈都督调令。这还是头一遭以武将为巡检使,带兵到各府稽核赈灾款项的呢!
又调了京中一卫兵马,屯驻定州与永州交界之处。
郭孝通一时有些慌神。他派去定州与冯纶接头的人一去不返,定州那里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怎么一转眼,江州的陈致就成了南巡的都督了?
他派去的假陆嘉呢?怎么没有将陈致和苏定方弄死?
郭孝通犹疑不定,向来倚重的圣姑又失了联系,他心知不妙,连夜派人与章士先商议大计。
章士先只回了他一句:“静观其变。”
郭孝通忐忑了一回,但只见御史们在南边进进出出,却也没有将矛头指向他这边,一时静下心来,急调各路的物资。
他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不管定州出了什么事,也不管皇帝知道了多少,他既生反心,又筹划了这么久的时间,已没有回头的机会。
过了一日,他得了消息,圣姑带着陆嘉来寻他了!
自从知道赵嫣容有了身孕,李睿便不肯再往南边走了。
他以前虽不管后宅的事,但好歹有过三个女儿,知道女人坐胎的头三个月是最不安稳的。
南方暑热,路程又多艰险,万一动了胎气他可是要心疼死。
所以强压着赵嫣容在江州住了下来,便住在江州知府苏定方的府里,由苏夫人每日照看着。
赵嫣容觉得自己各方面情况都好得很,身体蹦儿棒,吃嘛嘛儿香,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偏李睿待她跟个瓷娃娃似的,哪也不许她去,可把她憋死了。
“咱们好容易出宫一趟,敢情您就打算将我拘在江州一直拘到孩子出生?”赵嫣容自打怀了孕,体内激素水平变化,本来就不大讲理的人更加不讲理。
看见皇后跟皇帝这么赤眉急眼地说话,苏夫人尴尬已极,连忙寻了个借口悄悄退了出来。
她原就听说京城里的皇帝宠爱皇后,原本想着,敬爱正妻是明君所为,再怎么宠,也不过是给脸面,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没想到等见了面,住在一起了她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相敬如宾的,简直就是一双小儿女,成天为了些幼稚的事情打打闹闹。
情浓得让她看着都眼热。
私底下,她对子兰说:“我跟苏定方成亲二十年了,如今才知道男人疼女人该是什么样的疼法。”
子兰跟她混得熟,还认了苏夫人当干娘,当时就笑了起来:“您这是看着咱们家娘娘被皇上怎么宠得无法无天了。若换是苏大人在这儿,指不定要说皇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呢。”
“我呸,这些男人懂什么。”苏夫人也是个彪悍的人物,苏定方一府大员,家中有这位坐镇,府里别说姨娘,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苏定方惧内的名声就是这么得来的。
不管别的男人怎么想,反正赵嫣容很是欣赏她,觉得苏夫人性情直率,急公好义,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是个特别有正能量的女汉子,所以愿意跟她亲近。
苏夫人捧着双颊一脸向往地说:“真男儿就是要外出打得了豺狼,在家护得了婆娘。若连自己的女人都疼不得,还谈什么胸怀大志,心系黎民?这不扯呢吗!”
子兰点头:“怪不得干爹那样疼干娘,就因为他是个胸怀大志,心系黎民的真男儿啊!”
苏夫人瞪她一眼,随即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说得正得趣,忽听内间里婴儿啼哭声,苏夫人忙站起身来:“小元宝醒了,你快些叫奶娘过来,我替他收拾干净了好叫奶娘喂奶。”
子兰应了一声去叫人来,不一会带着外间候着的奶娘进来,见苏夫人正单手掐着小儿的两个脚踝,手脚利落地给他洗屁股换尿布。
“干娘,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怎么好叫您亲自动手呢?”子兰忙上前帮忙。
三个月大的婴儿还是个屎娃娃,拉撒都不能自主,娃娃虽然可爱好玩,但大凡贵气点的人家,向无主母亲手去清洁这些东西的,都嫌腌臜。苏夫人却是不以为意。
“这点小孩子就吃人乳,哪来的腌臜。我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从不假手旁人。”说着苏夫人轻轻拍了拍小孩子娇嫩如豆腐的小嫩屁股,一脸欢喜,“我都好久没伺候过小娃娃了。这孩子又这么乖巧可爱。”
正说着,那娃娃扭扭屁股,小*冲天一翘,一股热流飙得老高,正喷在苏夫人的手臂上。
大约是觉得这样有趣,那娃娃张着没牙的嘴,咯咯笑了起来。
赵嫣容扒着门框看着里头那模样,眼馋手痒,回头对李睿说:“等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也要亲手带。”
李睿抱着她的肩膀,也正看得得趣,笑着说:“哪有皇后亲自带孩子的?宫里头一个皇子光奶嬷嬷就有六个,伺候的一等宫女也有四人,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人轮一个时辰都轮不完,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呸,哪有当妈的不自己带孩子的?不只我要亲手带,我还要亲自哺乳,奶嬷嬷宫女什么的也省一省,南边还遭着灾呢,少这样奢侈浪费!”赵嫣容一脸正直地说。
以前队里有两个学姐,一个怀着娃,一个生过娃,天天在她面前谈育儿经,母乳喂养对母亲和孩子都好,自己又不是没奶,为什么还要把孩子交给陌生人带?
没文化的古人!赵嫣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回了屋,赵嫣容自去睡觉。打从怀孕以来,她吃得好,喝得好,唯一的孕期反应就是嗜睡。
李睿将她送到床上,便抽身到外头,苏定方已经等着他了。
“陈致那里一切可还顺利?”李睿问。
苏定方点点头道:“一切都还顺利,有陛下的龙牙卫相助,已经连着拿下肃州和永州两处。再过些时日,便能抵达汾水了。”
李睿沉吟片刻道:“这些人虽是投靠了郭孝通,但或为利诱或为威迫,并非人人都像冯纶那样死心塌地的,是以不足为惧。朕只担心陆嘉那里,此行凶险,不笑他是否能顺利。”
苏定方捋着胡须笑着说:“陆大人年青刚勇,又经过生死关头。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有苗疆圣姑相助,皇上您还派了不少好手相护,应该能马上功成。”
李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苏定方又说:“这几日,臣思之再三,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妥。”
李睿眼角一抬:“哦?”
“照理说,郭孝通与章士先勾连,意欲以废太子之名起事。何以郭孝通这里举动不断,章士先那里却不闻半点动静?”苏定方眼中掠过一丝不安,“章士先此人阴狠狡滑,微臣总觉得他如今这样按兵不动,十分反常。”
李睿冷笑了一声道:“事出反常必为妖。章士先未必不是借着郭孝通牵制咱们的视线,暗地里弄些什么动静。苏爱卿,多找些人,帮朕盯着南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常之处,火速报之。”
苏定方领命离开。
李睿在桌旁坐着想了半天,左右没有什么头绪。
从案头抽了一张纸,李睿沾饱浓墨,提笔给裴宜写了一封信。
此时在玉泉山庄,裴锦正怒气冲冲往前跑,身后跟着一人,锦袍玉带,魁梧英俊,正是荣王李恪。
以他的长手长脚,想追上裴锦是极易的事,可|荣王偏偏不敢放开腿脚去追。
裴锦在前头跑,他就在后头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
“小锦、小锦,你听我说。”
“不听,你快滚开,滚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你!”裴锦猛地停了脚步,怒气冲冲地指着荣王的鼻尖,“像我这样一个不详无福之人,犯不着您这样小心呵护在意着,明儿我就带婉容回京,免得王爷您再为难!”
荣王苦着张脸,塌着肩,缩着腰:“小锦,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远远的半山亭上,裴宜坐在围栏旁,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你追我逐的两人。
扮成李睿的秦潇坐在他一旁,感叹着说:“自打出了宫,魏国夫人的性子看着改了许多啊。”
裴宜笑了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原来在家的时候她就是只母大虫,后来嫁了出去就缩成了一只病猫。”
秦潇“啊”了一声,转头看他:“魏国夫人若是这样的脾性,怎么就能在赵家过成那样?”
“这不是上头有个好姐姐当榜样吗?”裴宜眼神微冷,“她读女诫读傻了,越是骄纵的性情越是压抑着自己,总想把自己变成大姐的样子,照着大姐的性子行事,日子久了,她便连自己的本性也给忘了。”
他真该早些动手,不该顾着这顾着那把赵逢春给铲除了。
秦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肖沉墨穿着皇后冠服,静静地在一旁烹茶,幽香飘散于山林间,与山色水光交融,杂着草木的清香,渗入人的心脾之间。
“来喝茶吧。”她笑着招呼弟弟和裴侯。
裴宜抬眼,正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皆是一怔,随即,裴侯那双美丽绝伦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唇角勾出一个似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