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很闲》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贤后很闲- 第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侍从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下去准备。

裴宜袍袖一甩,疾步下了山。

山口处,肖沉墨正等着他。

裴宜脚步微顿,于夜色中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裴侯。”肖沉墨施了一礼。

“你在此做甚?”裴宜只是略停了停,又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肖沉墨疾步跟上:“可是我弟弟送了信来?”

“是又如何?”

“他寅夜传信,一定是宫中有了变故。”

裴宜脚下不停,肖沉墨的腿没有他长,只能小跑着跟上:“侯爷,让我也去吧。”

裴宜突然停下来,肖沉墨收势不住,险些撞到他身上去。

“肖女官,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你别忘了帝后临行前,自己是怎么应承的。”

肖沉墨默然片刻,躬身一礼道:“是,奴婢不敢忘。”

“奴婢?”裴宜嘴角一牵,“堂堂大理国郡主,一口一个奴婢也不怕让你父母九泉之下伤心失望。”

这是头一回,裴宜这样直接地表达出对她的轻视和敌意。

肖沉墨虽然早有准备,但心头被他这样一扎,还是难免有些难受。

四下无人,裴宜的近卫举着灯笼远远地站在一旁,只等着主人随时发令启程。

看着裴宜那双微微上挑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眼睛,肖沉墨只是移开了视线,嗓中干涩地说:“当年之事,是我行事鲁莽,是我对不起你。等此间事了,我萧家大仇得报,裴侯想要我的命,只管拿去。”

裴宜不再看她,挥手让近卫将马牵过来,扳鞍认镫,飞身上马。

他小臂倚在马鞍上,俯下|身来,对肖沉墨轻轻地说:“什么当年之事,本侯根本就记不起来!”

说着扬手一鞭,那马前蹄腾空,一声嘶鸣,已冲下山去。

疾风劲烈,吹起肖沉墨鬓边一缕碎发,她看着融入夜色中的人和马,过了半晌才幽幽自语道:“怎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傲骄。”

她抬手将那一楼乱发抿入耳后,心神不定地转身离开。

章太后穿着全套太后冠服,神色肃然地坐在长乐宫中,她的膝头放着一把三尺长,镶金嵌玉的宝剑,是当年先帝赐给她的。虽然剑刃未开过锋,只是一把装饰用的东西,但她手抚着剑鞘,还是觉得胸中激荡,充满了豪情。

过了今晚,一切都将不同。

她苦心孤诣,隐忍扮弱了这么多年,为的还不就是今天?

当年太子心急上位,仓促逼宫,事败被俘,照着先帝的性子,不是一条白绫就是一杯毒酒。是她,抛了脸面,舍了骨头,洒泼打滚,寻死觅活,千求万求,才让那个心狠的男人松了口,将他流去岭南。

南边,可是她章家的地界。

从先帝说出要将李崎流去岭南开始,她已经赢了一半。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精明藏着,因为她那位屠户出身的父亲在她出嫁前就千叮万嘱,要她把一切小心思都收起来。

没有男人会喜欢特别蠢笨粗陋的女人。

但也没有哪位帝王会高兴身边的妃嫔过于聪明。

过于聪明的妾室,只会让后宅变得混乱危险。

她一直牢牢地记着,让自己的聪明保持在恰到好处的范围。

在先帝面前,她是聪慧但单纯的宠妃,是溺爱儿子的母亲。在李睿面前,她是粗陋的屠户之女,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与他对抗,发泄不满。

章太后翘起双唇,得意地笑了起来。

任你们父子二人有多精明,有多少识人之能,照样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夜色渐深,章太后精神奕奕,都有些坐不大住了。

殿外掌起了红色的灯笼,亲儿子李崎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曾经那样俊美的儿子,在外流落近四年,换得一头白发,这让章太后心如刀割一般。

李睿夺了属于她儿子的一切,今日,她就要帮儿子全夺回来!

“崎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李崎微微一笑说:“母后,这话您问过三回了。”

章太后咽了口唾沫,笑了笑说:“母后等了四年,好不容易等来这天,咱们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这是自然。舅父调给儿臣的精卫已经在京中布置好了,宫中就要靠母后您了。”

章太后森然道:“这是自然。”

然后对着站在下首的两个女官说:“去,你们俩,一个去请魏太妃,一个去请德妃和贤妃,让她们把宝珍和宝意两位公主也带来。”

魏太妃是将李睿养大的人,在李睿的心里,跟他亲娘差不多。德妃和贤妃又是跟他从康王府过来的老人,就算没有多少感情,他也不能不关心自己亲生的骨血。至于新晋了嫔位的张昭仪和宝珠,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人,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魏太妃有个侄女儿,记着,别伤到她。”李崎慢悠悠道。

章太后眉头一挑,转又笑了起来:“既然是我儿中意的,母后自然帮你留意着,让你如愿。”

李崎笑了起来。

那两个宫女领命,各带了八个宫婢走了。

月已上了树梢头,被关在屋子里的魏安澜心急如焚。

她倒没有那样大的本事能未卜先知今夜有变,只是一味想着,要怎么样给秦潇送个信去,让他这几日千万别进康寿宫,千万要躲着魏太妃,以免被太妃真害了性命。

她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门从外头上了锁,外头又有几个宫婢守着,她根本没办法出去,这屋子是专用来关人的,窗格都是两指粗的木栅,以她的手劲,压根弄不断。

魏安澜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无意间撞到放在墙角的铜盆。

那是给人洗手中的盆,搁在墙角的半人高架子上,里头还存着半盆清水。

魏安澜眼神一亮,她突然想起来以前与皇后娘娘打牌时,皇后说的许多脱困法子的其中一种来。

魏安澜将身上披帛扯下来,对折之后浸满了水。

原本轻薄的绸布吸饱水之后变得沉重,她将绸布绕在两根木条上,打了个结。将放在门边的门栓举起来,穿入湿绸,压着门栓两头开始绞。

绸布里的水受着外力的挤压,浠浠啦啦流了一窗台,过了一会,“啪”一声,那两根看着挺粗的木栅竟然被湿绸绞断了。

魏安澜也没想到,皇后说的这法子竟然会这么好,她还没使太多的劲……

简直是神迹。

魏安澜爬出窗户之前,先双手合什,诚心诚意地对着上天感谢了一把皇后娘娘。

她绕过后院,向前院走去。

魏太妃将她关起来,不过是她寝殿里的几个贴身宫女和看守她的嬷嬷们知道,她若想出去,打从前门大大方方地走,远比从角门混出去要安全得多。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突然见到了从正门进来的一群人。

一个掌事宫女,带着八名宫婢。

那宫女的容貌,魏安澜一辈子也忘不了。

正是在太液池旁露出杀意的那俩宫女中的一个!

她是谁?

她来做什么?

魏安澜要跨出院子的脚一弯,跟上了她们。


99 长夜未央(下)

见那几人进去了;魏安澜犹豫了一下;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正殿门口站着两名宫婢;都是与魏安澜相熟的。见了她来正要进去通报,魏安澜忙挥手制止。

“刚进去的那几位姐姐是哪里的?”

“回姑娘,是太后宫中的女官;奉了太后的口谕,要宣太妃娘娘带着您过去长乐宫呢。”

“这个时辰?”魏安澜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戌时初刻。再过半个时辰;都该是太妃就寝的时间了。

“可不是?”回她话的宫女小心嘟囔一句,“太后以前从不找太妃说话的;也不知怎么的,今儿心血来潮了。”

魏安澜脑子里“轰”的一声。

想不到太后动作竟然这样快。如此看来;她今天看到的那人真的就是废太子李崎无误了。

她下意识转身就想跑;可是那里头坐着待她如亲生女儿的亲姑母,这宫里宫外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太后的人手,她便是逃又能逃到何处去?

魏安澜双手发颤捂在胸口,一时之间脑中粥粥不知要如何是好。

正犯难时,突然见着魏太妃身边最得意的掌宫姑姑出来:“你们到后头将安澜姑娘请出来,伺候她洗把脸,换件衣裳。好好儿对她说,太后一定要见她,别让她在太后娘娘前面失了仪态。”

魏安澜像被人在脑门上狠抽了一巴掌,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能去,太妃也不能去。进了长乐宫,生死便不再由人。

这宫里,太后一定没有力量全然掌控。

否则,李崎用不着扮成一个太监混入内宫。

否则,太后用不着派人过来骗太妃过去。

禁宫有侍卫,有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太后一介妇人,即便能收拢了一两个统领,也无法将所有人都收买过去。

一旦想通了这些,心中再无恐惧。她闪身出来,拦在了掌事姑姑面前。

“安澜姑娘,您怎么在这儿?”那掌事姑姑没想到魏安澜会从小黑屋里跑出来,更没想到她跑出来之后居然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又出现在正门处。

“姑姑,你过来,我有话说。”魏安澜对她笑了笑,招手让掌事姑姑过来。

掌事姑姑见她神清气和,态度悠然,不复在太妃面前哭泣愤怒的样子,便以为她必是在小黑屋里寻思明白了,理解了太妃的一番苦心。她也是知道的,太妃将这个侄女儿疼得跟自己眼珠子一样,必舍不得她吃苦。她当然也要尽力巴结。

魏安澜问了她几句,所得与守门的宫人说的一样。

她眼睛眨了眨,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上回跟着太妃娘娘去长乐宫,并没有见过这位姐姐,姑姑您在宫里时间长,可曾见过这位掌事?”

掌事姑姑摇了摇头,笑着说:“有长乐宫的宫牌,虽然不认得,却也不会有错。”

魏安澜神色微变道:“不对啊,这位姐姐瞧着面善,我今儿还在太液池旁见着她,她当时说自己是德妃娘娘宫里的,怎么这会子又成了太后宫里的,还是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闻言色变,忙拉了她的手,低声问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确定是她?”

“对,是她!”魏安澜忙点头,“当时跟她在一块的还有一位,说她是庄贵妃娘娘宫里的,为娘娘出来剪花儿插瓶……”

那掌事姑姑脸上血色尽褪。

“庄贵妃病重,皇上命人封了清和宫,严禁人进出,怎么可能会有清和宫的宫女出来剪花?”

“啊!居然有这事?”魏安澜适时露出一丝茫然,随后又急道,“这事不对啊,姑姑,别是宫里要出什么乱子吧。太妃与皇上感情甚笃,要是有人动了什么心情,想诓太妃娘娘,再拿着太妃娘娘要胁皇上,那可怎么办?”

那掌事姑姑额上已见汗,胸口急剧起伏着:“姑娘,这事性命攸关,事关重大,您可一定要想清楚了,您白天见着的那人真的说她是德妃娘娘宫里的?而不是说是太后宫中的?”

“没错!绝对没错!”魏安澜斩钉截铁地说。

那掌宫姑姑四十多岁,是跟着魏太妃进宫的心腹,跟着魏太妃在宫中起起伏伏,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什么事没听过,什么事没见过?

见魏安澜这样说,她只略忖了忖,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的一辈子都拴在太妃的身上,太妃若出个三长两短,她也没法子活了。

魏安澜她熟悉,她了解,知道她是个性格沉稳,心细如发的人,对太妃感情也深,这种事,魏安澜不会信口胡吣。

当下转头叫人秘密关闭了寿康宫的大门,让年轻力壮的内侍拿上门栓、锄头一应可趁手的武器待命,随后她点了十余粗壮的仆妇,带着她们进了正殿。

魏太妃此时还在气魏安澜不听话,见掌事姑姑去带魏安澜过了这么许久不回来,便以为是魏安澜在使小性,故意要让她在太后面前出丑,已是又气又伤心,十分失望。

见掌事姑姑带了十几个壮妇进来,也没多想,只气咻咻地说:“安澜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逼她起来,本宫自会在太后面前为她请罪。”

长乐宫的宫女忙说:“奴婢早间还见过魏姑娘,瞧着她气色不错,怎么会一时就不能动了呢?太后喜欢魏姑娘,只想叫她过去陪着说几句话,并不多劳动的。一顶小轿扛过去便是,还是请太妃体谅,让魏姑娘一起跟着去吧。”

竟然是不管不顾,非要魏安澜一起走。

若说掌事姑姑先前还存了一两分疑虑,听着这人这番话,便再无怀疑了。

她果然白天与魏安澜打过照面。

魏安澜入宫这几个月,太后只是勉强见过她一回,也都是不咸不淡地冷嘲热讽,说她是乡下的小草鸡子妄想飞上枝头当金凤,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特别难听,让魏安澜回寿康宫之后哭了好几天。

不年不节的,这会又说喜欢她,想让她过去陪说话?

说出来骗鬼,鬼也不能信呐。

掌事姑姑眼一瞪,突然一挥手,大吼了一声:“尽数绑了!”

她带进来的仆妇们一涌而上,将那宫女带来的八个宫婢压在地上就拿腰带给捆了个结实。

这宫女打着太后的招牌来,怎么也没想到寿康宫的宫人会这样大胆,二话不说上来就捆人。眼见着两个壮妇向她扑过来,她也算反应快,旋身一脚踢趴一个,另一个冲过来时,她将身一让,手一拽,又拉趴下一个,然后飞窜至魏太妃身旁叫道:“太妃这是何意?我们都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你好大的胆子!”说着,五指如爪向太妃的脖子就抓了过去。

魏太妃也是一头雾水着,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刚还温雅大方的长乐宫宫人突然变了脸,面目狰狞带着杀意,吓得大叫了一声。

那宫女手指已快触及太妃的衣服时,突然就听脑后风响,她下意识一低头,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她后脑勺来的,人家就瞄准了她的后颈。

“噗!”这一声。

魏安澜手里攥着一根铜烛台,本是想把人打晕。

人的后颈脆弱,受到击打后会造成暂时性休克……这是皇后娘娘说的。

但是皇后娘娘对魏姑娘说的时候,显然没想过就她这瘦骨伶仃的小手脖子能有多大力气,所以当时对她说的是:“狠狠地揍!”

娘娘再也没想过,一个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能发挥多大的潜力。

魏安澜看到那宫女要抓太妃的时候,心中的焦急和愤怒早就将原先还存着的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一蜡烛台横劈过去,势如千钧……

就那一下,竟然生生将人家颈椎给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