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奋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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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奋斗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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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与你程婶有了口角?”

程氏自小看着秦苒长大,待她极好,秦苒对程氏也很亲热,自她那不着调的亲娘跟人私奔了以后,茶饭针线俱都是程氏所教,奉她如母。偏今日程氏来家面色不佳,秦苒也不甚热情,秦博看在眼里,自然要过问。

秦苒给秦博挟了一筷子小葱炒蛋,笑的没心没肺:“爹你想的太多了。”

秦博自腿伤之后,不出半月,老婆便卷了家中钱财,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闺女虽然只有七岁,可是自那之后请医煮饭,床前奉汤奉药,全靠这小闺女。最为令他这大男人感慨不已的是,这八年来,无论何种情况,小闺女每日进出奉送他一张笑脸,哪怕头顶的天塌了,她那稚嫩的小肩膀也能扛起来似的,成熟的完全不似七岁的稚儿,竟是个成年男子一般。

起先三年,父女俩还靠着漕帮发下来的一笔抚恤银子省吃俭用的过活,小闺女在院里种菜养鸡,拿着小桶来回从河里提水浇菜,提着篮子挖野菜剁碎了喂鸡,下些蛋留一部分给他补身子,另一补分拿到街市上卖了补贴家用。

到得后来,漕帮发下来的银子用完之后,她便每日里折腾些小吃食带到街上去买,天长日久,竟然教她卖出了门道,渐渐也有了些小小的成就,买了条小船,又学会了撑船,沿河去买些小吃食,日子尚且过得,父女俩个总算不致饿肚子。

饭罢以后,秦苒麻利收拾了碗筷,喂了鸡浇了菜,又烧了热水来给秦博烫脚,顺便按摩他的双足双腿。

热气蒸腾中,秦苒蹲在脚盆边,细心的将秦博的双脚在热水里搓洗按摩,等水温降下来以后,便坐个小杌子,垫块布巾子,将秦博的大脚放在膝头,从足底到脚趾都按摩了一遍,边按边问秦博可有感觉。

秦博当年受了伤,双腿并非失去了知觉,只是痛的厉害,延医用药,等痛的不厉害了,也有知觉了,却无论如何不能行走,双足好像失去了行走支撑的力量一般,一步也挪不动。

秦博看着灯下女儿秀美的轮廓,不由叹息:“都是爹拖累了你……”不然寻常人家的闺女,十岁以后便有媒婆上门,到了十三四岁订亲,十五岁便可出嫁了。

秦苒如今十五岁了,尚无人问津。

她自己没心没肺,对这事全无挂心的样子,秦博这当爹的却一夜夜的犯愁。

秦苒抬头朝他甜甜一笑:“爹说什么话呢?有你陪着我,我都从不说是爹的拖累,你可是我的主心骨。”

秦博虽不良于行,可他识字懂武,又是个练家子,就算他从不曾说过自己的来历,但秦苒常忍不住猜测,寻常漕上搏命吃饭的都是粗汉子,真要说识字会武的,还真不多。

老爹不说,她觉得隐私这种东西,还是尊重一下比较好,于是也装无知,从不开口问。

秦博只生了这一个闺女,闲在家里,又想她一个女孩子整日为生计在外奔波,总要学些防身之术,因此督促着她每日早晚练武识字,又常懊悔自己把个闺女当个男儿来养,万一将来嫁不出去……这种微妙纠结的心态,非是秦苒这种穿越女能理解的。





☆、晨练的重要性

3

天色尚自昏濛,秦家小厨房里已是热气腾腾。

秦博觉轻,闭着眼睛也知道秦苒已经起来一个多时辰了。

他总觉自己亏欠秦苒良多,当初识人不清娶了高氏,秦苒自出生至今,几乎显少哭泣(那纯属穿越后遗症,二十几岁她也不好意思装作无知稚子哭泣不是?)最艰难的日子里,她总是想尽了法子赚钱,吃食上断不肯短缺了他(秦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从内到外除了容貌上与高氏有两三分的相似之外,行事与高氏全然相反。

最后一条才是秦博最担心的。

万一性子里真有几分高氏那种袅娜风流的味道……他这样的身子,如何护得住女儿?

所幸秦苒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向来早起练武,以前是先起来练完了武,再准备一天要卖的吃食,后来从程氏那里学到了如何做蒸饼烧麦之类,便每日更早起来,将蒸饼及烧麦上了笼屉,这才烧好了热水,服侍他起身,指导她练武。

不多时,脚步声沿着小厨房一路到了正房。“爹,起床了。”

秦博应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秦苒端着洗脸水,肩上搭着面巾子,笑容可掬的进了正房。

于是房里便响起父女二人低低的笑语声来,天色尚早,仿佛怕惊醒了邻家熟睡的人家似的。

秦家小院正房连着东西厢房,父女二人便在此栖身。秦博住了正房,秦苒住着东厢房,西厢房便空了出来,有时候秦博漕上的老兄弟有暇,过来聊解秦博寂寞,喝醉了便宿在此间。

一时里秦苒服侍秦博梳洗已毕,送了水火出门,便在院子里摆着的藤椅上放了厚厚的棉垫子,将秦博背了出来,放在那藤椅之上,这才提起墙角的棍子演练了起来。

秦苒惯用的武器便是木棍,还是秦博漕上兄弟靳良雄费心寻来的。因此昨日漕河上使着船桨打人,也算是顺手。

天色将晓之时,秦苒父女两个已经吃过了清粥小菜,收拾已毕,将吃食尽数搬到了小舟之上,又将自做的蒸饼烧麦各往秦博房里备了一份,怕自己中午回来的晚了,父亲要饿肚子,这才划水而去。

清江浦百姓沿河而居,此刻寂静了一整夜的两岸终于有了动静,秦苒沿河叫卖,便有人家提着家什站在河沿石砌的台阶之上唤她,可买俩蒸饼或者烧卖,或买两碗甜粥或者咸粥,再配送一小份秦苒自腌的麻油小菜。

等她撑船到西市靠岸,那些早起揽工的汉子妇人便一拥而上,买了蒸饼夹咸菜来吃,有些尚能多买一碗清粥,有的则连碗粥也舍不得,大口嚼着热腾腾的蒸饼,噎的两腮青筋暴起。

秦苒习惯了他们这样的吃法,早有准备,在舟子里拿出准备好的两个粗瓷碗来,提起水瓮来倒热水,有汉子便上前来抢了水碗,盛了大碗的热水来喝,这会子功夫,先时滚烫的开水已能入喉。

不及中午,她船上吃食便卖得干净,连瓮里热水及两瓦盆清粥,一小罐麻油腌菜也卖得干净,便折舟而返。

秦家院子里,满面络腮胡子的靳良雄与秦博对饮,二人身后各站着一名少年替他们斟酒,顺便往门外去瞧。

甫一听到门外面响起的脚步声,程松宁面上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靳良雄身边高健的少年已经亮出了雪白牙齿,笑的灿烂无比。

二人同时绕过秦博与靳良雄,往门口迎了过去,秦苒推开自家院门,便看见这副隆重欢迎的架势。

“以鹏哥哥?”
虽然足有两年不见,但面前唇红齿白,仪表堂堂的少年,正是靳良雄的独子靳以鹏。

程松宁原是同靳以鹏同时迎了出来的,见秦苒看到靳以鹏,面上笑意便浓了起来,心中已是一紧,伸手去接她提在手里的一包落花生,见她并未如昨日一般拒绝他搭把手,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非是秦苒忘了昨日金氏与程婶说的那番话,只是靳良雄自秦博出事之后,这些年对她们父女关照有加,在她心里,对这位靳伯伯充满了感激之情,是以高兴之下,便忘了昨日心里生起的隔膜。

秦苒与靳以鹏打过招呼,紧忙上前去向靳良雄见礼。

靳良雄向她扬了扬酒碗,目光里全是赞扬之意:“小苒的酒是酿的愈发的好了。”最难得这个女孩儿八年如一日侍候老父,有情有义,人品堪赞。

“靳伯伯要是喜欢,走的时候便带两坛回去喝。”秦苒甜甜道,见靳良雄面上露出喜色,知道这礼是送对了。

靳良雄在漕帮从帮众做到了清江浦的副坛主,靳家家境优渥,最难得他不忘旧情,对她们父女俩时时关照,她这点酒,不过聊表心意而已。

秦苒回家来,本来是给秦博准备午饭,另拿了一早炖在小火炉上的盐水花生,盐水毛豆,茶叶蛋等去卖,哪知道家中有客,只得上街去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些酱猪手五香猪耳等物,回来煮了糙米饭,在院子里的小菜园里摘了些豆角茄子之类的合肉炒了,另有素炒青菜,一个院子里架上摘下来的丝瓜,现做的丝瓜蛋汤,另有新开的两坛自酿的米酒,摆在了正房的八仙桌上。

还未开饭,程婶便拉着一张脸来叫程松宁,秦博父女俩力邀他一同用饭,被程婶婉拒。

靳良雄目光奇毒,待得程婶母子出了秦家门,他便转头问秦博:“这妇人可是不喜咱家小苒?”

秦博昨日心中本来便有疑虑,今日瞧见程婶那模样,更是确定无误,自思与程家为邻十几年,两家孩子一直交好,这两日程婶无端给他们父女俩脸色瞧,难道是秦苒对她不恭敬?

当下板起脸来,责问秦苒:“小苒,你可是言语间有冲撞了你程婶的地方?吃完了饭还是去向她道个歉。”

父女俩向来坦诚,秦苒也知此事最好让秦父知晓,否则他看程松宁的目光类同子婿,实在让她难堪。

她不禁苦笑:“爹你想多了,我昨日回来,在河边听到前街金家媳妇与程婶私话,说是……说是我这样儿的,实不宜与松宁哥走的太近,以免影响他的前程……”

除她之外,房里其余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靳以鹏紧握拳头,恨恨道:“待我去将这酸书生臭揍一顿,再教他看不起你。”

秦博脸色灰败,握着酒碗的手半日未动,黯然长叹:“总是爹牵累了你。”娶了那样妇人,连累了女儿的名声。

靳良雄摸着自己满脸的大胡子,一脸的气恼:“真是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又哪知咱家小苒的好了?”
他久在漕帮行走,见识的人鱼龙混杂,平生最是佩服有情有义的汉子,是以对秦苒格外的喜欢。

秦苒拉住了靳以鹏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以鹏哥哥,松宁哥并未看不起我,程婶一片慈母心肠,寡母弱子,情有可原,况……我与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松宁哥将来是要考科入仕的,我们都是漕河上混饭吃的,也没必要非得强求程婶喜欢我。”

她的这番话,再明白不过,便是她内心从始至终也未曾想过要做程家媳。

秦博原是看着程松宁与秦苒一同长大,二人相处也好,也曾无数次想将爱女许配程家,结果程氏那般行事,令他热热一腔心事尽数浇凉,又生怕女儿心系程松宁,听得她这话,不由大松了一口气,端起满满一碗酒来,一饮而尽。

“这才是我的好闺女。”人家不喜欢,自家也不必热脸贴上去,吃那凉果子。

靳良雄见她豁达,心中更添喜爱,与秦博对饮了三大碗,又被秦苒哄着给二老挟了好几筷子菜来压酒,唯独靳以鹏面色不豫,热血少年,显然还有去揍人的打算。

趁着二老拼酒,秦苒偷偷捅了捅靳以鹏,低声笑侃:“以鹏哥哥,就算你去揍了个书生,人家也只会说,靳以鹏真英雄,打不过漕上的汉子,便拿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逞威风,到时候你的名声扫地不要紧,要是让人家笑话靳伯伯教子无方,那可就不好了……”

她柔声细语,显见旁人轻视半点未曾放在心上,靳以鹏听得这话,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涩,只觉这样的女孩子,怎么疼都不过份。

酒过三巡,靳良雄道明今日来意,昨日路过清江浦的漕船被官船所阻,还得两日方能北上,他意欲让靳以鹏独自去趟京城,又忧心他脾气既爆又急,万一惹出祸事来,不知如何收场,思及秦苒的稳妥,且她又是练家子,便想着让秦苒以护卫的身份陪靳良雄去一趟。

秦苒久慕京师繁华,又想着京中定然良医济济,说不定能找到医治秦博腿伤的大夫,清江浦的大夫这几年秦博已经看遍,病情毫无起色,心中意动,只是想想秦博一人在家,定然不行,当下便露出为难之色。

靳良雄摸摸她的脑袋:“小丫头,就知道你舍不下你爹,靳伯伯家里有个婆子,烧得一手好菜,再叫个身壮些的男仆来服侍你爹起居,你可满意?”

秦博想到女儿这么多年来为了治他的腿伤,起早贪黑的攒钱,辛苦无比,陪着靳以鹏进京确是个轻松差使,且让她脱出困境,喘口气来,也大是赞成。

当下秦博与靳良雄敲定,这两日准备,三日后起先。





☆、世俗眼光

4
靳家前来的男仆靳勇身子高健,一副沉默寡言的憨厚模样,秦苒将自己攒着的银钱尽数拿了出来,关起房门来,在秦博眼皮子下面数了又数,仍是三十八两七钱,想到使唤人固然美意,可是打赏却太过肉疼,一双秀眉便蹙了起来。

秦博见着她小守财奴的样儿,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他深知这些银子是女儿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才赚了来的,在富人家虽不过九牛一毛之数,在秦家却是所有的家底子,便拿了枕边荷包,要将这些银子全装了给秦苒当路费。

秦苒只拿了那八两七钱,剩下的尽数推给了秦博:“女儿不在身边,使唤的又是人家的奴仆,爹手边怎么可没有银子?”她面上一派轻松:“爹且放心用着,待女儿这趟回来,定多赚些钱来给爹花……”絮絮叨叨,从生活起居到饮食,话头便停不下来,倒似离家的那个是秦博,她有无数个放心不下。

秦博听的失笑,好不容易觑得空来,终于插了一言:“小苒你再这样唠叨下来,恐怕七老八十的婆子都比不上你,要是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换得秦苒一个怪责的眼神,虽有离愁别绪,他不禁还是乐了起来。

烧饭的李婆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见到秦苒也是颇为有礼。靳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如今家底子不浅,靳良雄有两房小妾,膝下都无所出,靳以鹏是原配所生,纵然原配不在,但这嫡子却是靳家独苗,谁人敢不捧着?说不得这一位也许就会是未来的少夫人了,那李婆子早在心里计较一番

秦苒将秦博嘱咐完了又嘱咐,还是不放心,又叫来了靳勇与李婆子叮嘱,假如侍候秦博细心,待她从京中回来之后,必有厚赏。
秦博想这丫头身上只有八两银子,这会却胡吹大气回来必有厚赏,摸摸自己枕边的三十两银子,暗暗下定决定待她走的时候,必要将这银子分出来二十两塞进她行李包袱去。

程松宁听闻秦苒要陪同靳以鹏上京,心中猫抓一般,跑来秦家力图阻止她,好话说了一箩筐,总不能教她打消这念头。

“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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