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爱怜的抚弄着那有些陌生的面庞,“丫头,你总是这般胡闹,你说,我该拿你如何···”一声满是宠溺却又满是无奈的叹息声就那般消散在了这迷蒙的夜色之中。
夜色殆尽,却而代之的是那一袭带着凉意的晨光。
窗外那枝头上的梅花依旧如昨夜一般绽放着,只是那银纱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又一层的露珠编织而成的水雾纱衣。
床榻上的人儿藏在锦被中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仅是一下,就让那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玉手的假寐的银色身影清醒了过来。
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的煽动了几下,一双迷蒙的凤目随着那眼睑的掀开而显露了出来。
转动了几下眼眸,映入眼眸的是那紫的梦幻的帷幔,刚欲撑起身子,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一个猝不及防让她重新摔倒了床榻之上,“咳···咳···”捂着胸口,夙柳柳极为不适的咳嗽了几声。
站在窗边欲装冷漠的凤玄冥在听到那一声又一声的闷声咳嗽之时,一个闪身就到了床榻前,想都不想就伸手将那个咳嗽的蜷缩在一起的人儿给揽到了怀里,掌中运气抵着她的后背,那藏在半弧形面具之下的双眸此刻满是心疼。
“咳···谢谢···”感受到那不断涌进体内的真气,夙柳柳胸口的闷气好了许多,咳嗽也逐渐停了下来,而在凤玄冥拥住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她记得那是她昏迷前倒入的那个怀抱的味道。
“你,伤的有些重,刚醒,多休息一会。”说着,凤玄冥起身欲将夙柳柳放在床榻之上。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夙柳柳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一个转身,抬眸很是认真的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刻着红色莲花的半弧形面具。
就那般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看着,仿若要将那个半弧形的面具给盯出一个洞一般。
仿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夙柳柳首先开了口。
“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因为你受伤了。”
听着凤玄冥的这句话,夙柳柳轻勾了勾嘴角,那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涩。
“不是说冥王殿下喜怒无常,见死不救是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冥王居然有这个好心情出手救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即使看不真切那面具下的眸子,但夙柳柳依旧不放弃的看着,企图可以看出那被掩藏的眸子中的情绪。
醒来的片刻,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他,一个被世人传为冷漠如斯的他居然会守候在自己的床前,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救了我侄子,他是我西域的帝王,若不是你,或许西域会因此变天。”凤玄冥坐在床榻边没有动,任由她夙柳柳抓着他的手,他做不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是吗?”轻笑了两声,夙柳柳松开了被自己紧拽着的手,随即掀开锦被,欲下榻。
“你不能下地,你身上有重伤。”凤玄冥伸手按住了夙柳柳阻止她下地,眸中一片挣扎。
抬眸,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更是用力拂开了那按住自己的手,“我们不熟。”
凤玄冥抿了抿嘴,刚欲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那欲伸出按住那纤弱人儿的手顿时缩了回去,并淡然的后退了两步,开口道:“怎么说,姑娘也救了本王的侄儿,于情于理,本王都有职责照顾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急着离开,待伤好之后,本王定不会拦住姑娘的去路。”
依旧是那带着凉意的声音,但这一声又一声的官腔,一声又一声的本王,尽管每一句都是关心的话语,可听在夙柳柳的耳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她想说,当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之时,有些东西是不需要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的。
而这个时候,门‘嘎吱’一声开了下来,一个绛紫色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姑娘,姑娘,你醒了···”那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看着突然出现那萌萌的正太脸,夙柳柳缩回了那欲下榻的脚,伸手扯住床榻上的锦被,将自己给裹了起来。
“叫我小紫就好,咳···咳···”可能因为刚刚那大幅度的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夙柳柳忍不住又咳嗽出了声。
这一声又一声的咳嗽让凤玄冥的脚步不自觉的前移了一下,但却仅是移动了一下就生生的抑制住了。
“小紫,你怎样,怎样了···”看着那不停咳嗽的夙柳柳,凤天瑞有些着急的前进了一步,但随即想到自己不会看病,又转身对着一般的凤玄冥求救道:“皇叔,你快看看小紫···”
听到凤天瑞的求救声,凤玄冥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随即抬脚欲向夙柳柳身边走去,但是,却被那床榻上的人儿给出声打断。
、第五章:不要过来
“不用,我没事,想休息一会,你们都先出去,行吗?”夙柳柳没有抬眸,只是伸手对着对面的两人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夙柳柳的话制住了凤玄冥的脚步,只见他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凤天瑞却没有凤玄冥的那份淡定,只见他急急的上前一步开口道:“小紫,你怎么样,让皇叔看看好不好,皇叔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都要好的。”
“不要过来。”感受到凤天瑞的靠近,夙柳柳猛地往床内缩了一下,冷冷的开口说道,但显然因为受伤使那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好,我不过去,你不要激动。”凤天瑞懊恼的站定脚步,他怎么觉得这个小紫受伤之后比受伤之前还要难搞,有点奇怪。
“出去,我要休息。”直接性的命令,没有半点对方是皇帝或者是王爷自己该尊敬的自觉。
但就是这样无礼的态度却让对方很是受用,至少受惯了尊敬的凤天瑞此刻正咧着嘴。
“好,好,不要激动,我先出去。”说着,凤天瑞往后退了几步,还不忘拉着站在一般默不作声的凤玄冥一起离开。
对此,凤玄冥没有半分的挣扎。
到了门外,凤天瑞关上了门,然后神神秘秘的将凤玄冥给往走廊的一边拉了拉,像个贼一般看了看两边,随即低声道:“皇叔,你说,这个小紫是不是被打傻了,貌似伤了脑子,怎么那么凶。”说这句话的时候,凤天瑞显得有些委屈,仿似两个小孩闹别扭,他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回来跟家长告状的那般。
“胡闹,人家怎么说也是救了你,好了,莫要纠结这个问题,给我回去乖乖休息,要是不听话,我立刻派人送你进宫。”凤玄冥一摆衣袖,有些冷漠的说道。
“不要嘛,皇叔,我不要回宫。”一听凤玄冥的话,凤天瑞立刻挎下了脸。
“好了,你也受了伤,回去歇着吧,小紫的事情,我来解决。乖一点,就帮你请三天的朝假。”
“好啊,好啊,皇叔最好了。”凤天瑞拍了拍手,随即笑呵呵的转身向来时的路走了回去,只是那双眸子在转身的瞬间变得有些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玄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凤天瑞离去的背影,随即转身向夙柳柳所呆的房间走去,并在进房间之前对着暗处挥了挥手,示意警备。
当凤玄冥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夙柳柳正半趴在床榻上,一手撑着床榻,一手抚着胸口,嘴角挂着血迹,却又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迎面走来的他。
那洒在雪缎上的红色血莲硬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
笑看着那迎面走来的人,夙柳柳再一次暗自运了气,一口鲜血就那样当着凤玄冥的面猛的吐在了那光滑的雪缎之上。
一个闪身,刚刚还有几步远的凤玄冥已经到了夙柳柳的身边,伸手将她给揽在了怀中,并一手抵制住她的后背,运气替她调理体内那窜动的气血。
“不要胡闹。”仅是四个字,看似责备,却又显示出了浓重的心疼。
夙柳柳没有动,任由凤玄冥为自己疗伤,而那嘴角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的娇艳。
“冥王殿下,这一次是我自作自受,并没有为救你西域皇帝而受伤,你又何必再为我消耗你的真气。”听似嘲讽却又不似,但就是这样的话语,仿似一根根针一般,扎在凤玄冥的胸膛之上。
凤玄冥没有说话,只是径直的输着真气。
没有听到任何的回答,夙柳柳看着地面的眸子变得有些酸涩,就连那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酸涩,抿了抿嘴,轻启朱唇道:“如果你不想,我是什么都不会发现的,但是你偏偏瞒尽所有人,却不瞒我,将一切都暴露在我的面前,可是为什么你却又偏偏不肯亲口承认呢,这是为什么?”不错,他是有理由救她,但是却没有理由亲自照顾她,更没有理由那么紧张她,他救了她就已经是极限,他应该将她随便扔给一个丫鬟照顾就好,这不就该是他冥王殿下的作风么,可是,为什么,他偏不,为什么对于她的无礼装作没有看见,对于她的胡闹,给的是满满的包容,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想到这里,那酸涩的眼眶顿时变得模糊,“你都不在乎我,都一言不发的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不要你救。”一声大吼,夙柳柳反身推开了身后那拥着自己给自己度真气的凤玄冥,因为太突然,凤玄冥被推了一个正着,半摔在了床榻之上。
抬眸看向对面那个满是泪水的人,凤玄冥握紧拢在袖中的手,默不作声。
“为什么不可以装作不理我,为什么不可以装作不关心我,你可以对我冷漠的,就当做不认识我,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那样就可以打消我的疑虑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开的,不是吗,不是吗···”满是委屈的指控,一声又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对面那看不清情绪的银色身影的心扉上。
“不出声吗,是心虚了,还是什么。”说着,夙柳柳伸手抹了一把泪水,绝然道:“我来,只是要一个答案,只要你说,你做的一切都只是骗我,只是耍着我玩,之前对我说的那些爱我什么的话都是假的,只要你说,你不爱我,我就立刻消失在你的面前,不会纠缠你半分,你娶你的美娇娘,我走我的江湖路,说啊,说···”
“成亲的不是我。”一直不出声的凤玄冥有些嘶哑的开了口,那声音不再是初雪化开般的声音,而是那个夙柳柳所熟悉的富有磁性的低哑声,而对此,夙柳柳并没有半分意外,早在她将手放在他的面具之上,他没有半分杀意之时,她就猜到了一切,而他亦没有打算隐瞒。
“我不要听这个,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你之前所说的所做的都只是骗我,只是耍我,说啊···你说啊···”一个前扑,夙柳柳猛的抓凤玄冥胸前的衣襟,使劲的摇晃着,指控着,“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是你,你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手段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离开的,为什么你要让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你不是想躲我吗,为什么又要这样突然出现,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曾经不是还因为我在剑宗听到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语要杀我吗,现在为什么又要将一切都暴露在我的面前,这又是为什么···”
对于夙柳柳最后一句的指控,凤玄冥双手有些颤抖,“对不起,素素,我从未想过要杀你,那时,只是吓吓你···”
“不要听,我不要听···”夙柳柳缩回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摇着头拒绝。
“素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想你冒险,还有曾经我对你所造成的伤害,你可以报复回来,想怎样对我都好,只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伸手揽住面前那风一吹就欲倒下的身影,凤玄冥或者该说明凰的话语里满是心疼与一股难以言喻的伤痛。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要不出现,要不让她知道,可是,以她的性格,她为了找到自己,既然能因为一个谣传就只身来到西域怎么就不会因为别的谣言而去别的国家,去独身闯入别国的皇室,比起她的安危,他宁可自爆身份在她面前没有丝毫的掩饰,也不可以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她的倔强,他怎会不知,除了这个,他知道,尽管知道不能爱,却不想放手,想要守着她,哪怕只是守着也好。
而那些曾经的伤害,是他这一生都欠她的···“我偏不,你个骗子,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你说啊,说了我就自动消失,不再缠着你···”
最后一个你字被吞进了那凉薄的唇瓣之中。
两片柔软的唇瓣贴在了一起,夹着那咸咸的泪水,无言的酸涩中夹杂着点点的甜蜜,从唇齿间一直弥漫到了那为彼此而跳动的心。
直到两人不能再呼吸,凤玄冥才放开了那玫瑰色的红唇,伸手爱怜的一点一点拂去怀中之人那脸上的泪滴,“素素,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们一起,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那张面具,夙柳柳没有说话,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她伸手摸上了那张有些冰冷的面具,摩挲了片刻,一个用力将它给扯了下来,而对方亦没有半分的阻止。
入眼的容颜不再是那熟悉的邪魅容颜,但却依旧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妖媚与温润,是一种说不出的矛盾,却又说不出的和谐的感觉,玉手抚过那眉那眼那唇,含着泪滴的夙柳柳突然笑出了声。“呵呵···原来冥王殿下整天带着一个面具,是因为他长得像女人,甚至比女人还漂亮,怪不得···”没错,这张脸比之前那张邪魅的脸庞还要美上几分,是谪仙和妖魅的结合体,却又多了几分优柔,要是做个女装扮相一定很漂亮,然而,更多的是这张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连她做个自认为自己有一张美人脸蛋的女人都自愧不如。
、第六章:我们不熟
看着身下的人儿重拾欢笑,凤玄冥也不介意自己被笑话,当然,只介于自己身下之人,如果换做一个人说他长得像女人,估计早就见阎王去了。
“素素笑了,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闻言,夙柳柳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谁原谅你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本以为再次见到他至少要狠狠的揍他一顿,或者扔下决绝的话再也不想见,然而,只有当真的相见之后,她才知道,她是多么贪恋他那温暖却又有些凉薄的怀抱,她舍不得离开,而她所有的愤恨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都化作了千万滴委屈的泪水,只想在他怀中哭个痛快,发泄个够。
“好,好,素素没有原谅我,就算素素还想生我的气,那是不是也该要先有力气啊,刚刚醒就胡乱用真气,就算要让我心痛,也不要这样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