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随心所欲,让人印象深刻啊!呵呵!”
“‘黑脸蛤蟆’,随心所欲……”班第喃喃地复述了一遍,忽咧嘴呵呵笑了一阵,对我道,“禧儿,你这损人的功夫实在太深厚啦,在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哈哈哈……”
“哪儿损啦?你看他那对鼓鼓的眼睛,在加上一个朝天鼻,可不就是一活脱脱的赖蛤蟆嘛!”
“哈哈哈……”班第抱着肚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压低了声音对我道,“这话以后你在肚子里说说就行啦,可不能再跟别人说咯!依我看,这个噶尔臧极有可能会成为你妹夫!”
“妹夫?!”我瞪大了眼,讶异道,“什么妹夫?蓉玥不是许配给乌尔滚了吗?”
“三公主端静啊!”班第道。
“不行!”一声惊呼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嘴里飞出来。
“不行?”班第疑惑地望着我。“什么意思?”
意思?真正的意思是——端静这小丫头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而且这个意中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位和声署里的教习郑家声!
前几天我一时兴起,乔装打扮了一番,跟着胤禛和端静去上笛子课,从端静这小丫头看郑家声的眼神中,我看出来,她喜欢上郑家声了。回来以后,她跟我聊天的话题也离不开郑家声,言谈之间对他是倾慕得不得了。虽然小丫头现在还没跟姓郑的小子挑明,但很明显,她的一颗心已然完全被那个帅小伙俘虏了!估计她现在每天做梦都在梦着有朝一日能够跟郑家声双宿双栖,比翼齐飞呢!
说实话,我心里也觉得端静跟郑家声是挺相配的,这两个都是“乐痴”,若真能够成眷属,将来夫唱妇随,应该会非常幸福。不过,就是目前郑家声的身份地位跟端静相比实在有些低微,我正寻思着找个机会跟郑家声说说,让他设法脱离和声署,转而去考个功名,过几年,等端静到了许配的年纪,我也好帮他们在长辈面前争取争取。
可谁知,今天却杀出来个噶尔臧?“黑脸蛤蟆”也就算了,更让我觉得担心的是,当初在喀喇沁的时候,听着那两父子的谈话就觉着他俩不是什么善茬,总隐隐觉着他们俩很有点像当年的吴三桂,没准哪天就反了呢!依照端静那柔弱的性子,若真去了喀喇沁,岂不是羊入虎口吗?更何况,当日在喀喇沁时,我还亲眼看到噶尔臧跟一绿衣少女神情亲昵,关系极其可疑,端静若真嫁给了他,岂不是要吃大亏?
“端靖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四岁呀,还没及笄呢,许什么人家嘛!”我找到了第一个托辞。
“许配指婚而已,又不是马上嫁人!在你之前的公主可都是六七岁就许人的!”班第轻轻松松地就驳回了我的第一个托辞。
“那个癞蛤蟆配不上端静!他跟端静不合适!”我提出了第二个理由。
“你别以貌取人……”班第道,“听说噶尔臧的骑射功夫很是了得,在蒙古各部都很有声誉的!将来喀喇沁多罗郡王的位子肯定是他来继承,端静若嫁给他,将来可就是王妃了,这样她额娘在这宫里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班第说这话得倒有一定道理,现在,端静她额娘兆佳氏仍然只是一个贵人,处处要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若是她女儿将来成了王妃,宫里人多多少少会多尊敬她一些,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牺牲端静的终身幸福啊,更何况,还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呢!想到此,我又提出了第三个理由:“唉呀,你不知道,我见过扎什和噶尔臧父子,从面相上看,这对父子属于城府极深的那种人……嗯……有点儿像吴三桂那种的……嗯,你懂吧?啊?端静的性子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给那家将来肯定要吃亏的!”
“没看出来,你还会看相啊!”班第呵呵笑道,“扎什父子是什么样的人,皇阿玛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有布尔尼和三藩为前车之鉴,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绝不敢造次,更何况,现如今喀喇沁左面的察哈尔有八旗劲旅驻扎,右边有科尔沁十旗,他有任何异动都是自取灭亡之举,所以,你妹妹若真嫁过去非但不会吃亏,反而会受到优待,他们肯定会把她当女神一般供起来,以表示对朝廷的衷心。”
“那也不行!”我依然坚持反对态度。
“你怎么了?我想来想去,这事儿对端静来说都是有利的,你干嘛总反对?”班第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我。
“有利有利,对端静有什么利呀?”我不满地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噶尔臧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可不想让我妹妹嫁过去守活寡!”
“啊?有这事儿?”班第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呀!”我边说边仔细地回忆当时在喀喇沁所看到的情形,依照当时噶尔臧和那绿衣女子互看的眼神,应该不会错!
班第皱着眉道:“倘若真有这事儿,那……”
恰在这时,小穗和秀珠端着两盘哈密瓜进来了,班第拿了一块哈密瓜递给我,宽慰道:“来,先吃瓜吧,三公主的事儿还不一定呢,你先不要多想,有任何动向,我会及时告诉你,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对策吧。”
我接过哈密瓜咬了一口,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不太好的预感,要不等明天用膳的时候探探康师傅的口风?
、220风闻成真
“殷勤昨夜三更雨;终得浮生一日凉。”
改了东坡辞的一个字,却报出了今日的天气——月余的燥热终于在昨晚半夜的一场瓢泼大雨过后消退了些许。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神奇,昨天康师傅才亲自去天坛祈雨,半夜竟就真下起雨来了,难道老天真能跟康师傅在天坛对话?可惜;去天坛祭天祈雨我不能去;这疑问只能留待日后有机会开解了。
因为祈雨;康师傅要斋戒;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跟康师傅一起用膳了;口风也无从探去;去孝庄那儿请安时,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给端静指婚的消息;越平静反到让人更觉得不安。今早起床看到这阴凉的大好天气,本来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温习《诗经》的,可是,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终究还是安不下心来,仍溜到这怀抱爽亭里散心来了。
因了这场大雨的缓解,太液池里风景也有了不同的风采。成天叫嚣惹人烦厌的蝉鸣终于让位给了“啁啁”鸟鸣,金红色的鱼儿成群结对地畅游,不再因闷热而时时蹿出水面来透气了,湖面上的各色水鸟时而飞翔,时而在湖面嬉戏,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欢叫,似乎在歌唱这好天气,那对黑白天鹅今天也似乎也分外兴奋,一看到我就迅速地向亭子靠拢,“呜嗷,呜嗷”地欢叫着,我便拿出了早已备好的玉米面,一把又一把地抓了喂给他们。
“呜嗷——”黑天鹅忽然张开翅膀伸长了脖子叫了两声,正魂游太虚的我回过神来,低头一瞧,原来手里的一把玉米面已经被吃光了,便笑了笑对两只天鹅道:“你们还要吃啊?”
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似的,这回黑天鹅和白天鹅齐齐叫了两声,小穗“噗哧”一笑道:“主子,它们都吃了快小半罐儿的玉米面啦,可不能再吃了,当心吃撑了!”
我望向小穗怀里抱着的约莫有半尺高,半尺宽的小陶罐——可不,原来那玉米面都快漫出罐口了,现在,那玉米面离罐子口却足有一拳头那么远,是不能再喂了,便拍了拍手,清理下手上的玉米面残渣,对天鹅说:“没啦没啦,明儿再吃吧,玩儿去吧!”
那对天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等了半天,见我确实没有东西再喂了,才调过头游转开去。我洗了手,往躺椅上一靠,拿起《东坡诗集》随手翻了一页就是一句“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往后再读了一句“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书就被人夺走了,撑起身子一瞧,是班第这厮。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班第摇头晃脑地读了一句,微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做夫子状对我道,“不是让你温习《诗经》的吗?你咋又捧起《宋辞》来啦?离你回上书房的日子可不远了,你倒是不着急,还有这闲情逸致。”
“班夫子,这可是宋版书,一页千金,麻烦您老赶快还给我吧!”我说着朝他伸出手去。岂料,他非但没有把书交回到我手里,还居然把书合起来,揣进了自个儿的怀里,并道:“这么贵重的书你还随便翻来翻去,暂时还是我替你保管吧,等你回了上书房就还你。”
“不用,我自己一直保管的很好,你还是现在就还给我吧。”我仍朝他伸着手讨要。
班第望了我一眼,右手揣进了怀里摸了摸,我还以他会把书乖乖地交出来,没想到,眨眼间我的手掌就被他握住了,还被轻轻地打了一下。
“你干嘛啊!”我将手收了回来,蹙眉怒瞪着他。
“你呀你,唉!” 班第叹了一句,问道,“你不知道上书房前皇阿玛要查你温书的吗?到时候万一你背不出来可怎么办?难不成你又想尝尝那紫檀木戒尺的滋味?”
“还有十来天呢,着什么急?凭我的记忆力,到时候绝对没问题的。你快把书还给我,那可是永绶给我的!”
“永绶他……”班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四下瞧了瞧,才又张口道,“永绶的在天之灵不也一直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吗?他若是看到你挨手板子,哭鼻子,也会心疼难受的,你就听我一次,没几天了,别总开小差了,好好看看书,哦!”
班第真挚的话语,疼惜的眼神,不由地让我生出几分愧疚之心来,于是,我张口道:“好啦好啦,班夫子,《东坡诗集》就暂时先放在你那里,不过,你可别把它弄破了,不然,我可跟你没完!”
“放心好了。”班第道,“我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藏在箱子里,到时候肯定完璧归赵。”
“这还差不多。”我嘟囔了一句,回头朝朝小穗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到亭子外的假山那边去,拉着班第坐到桌子旁,问道,“端静的事儿有什么动向吗?”
“暂时还没有!”班第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去找喀喇沁的人打听了一下,没听说噶尔臧有什么相好的女孩子。”
“不会吧?难道是我眼神有问题?”我瞥了他一眼,追问,“你都问清楚了?不会被人诓了吧?”
“不能!”班第一口否决,“蒙古汉子,一般三海碗的酒下肚,什么都会往外倒的!何况是一坛子酒呢!”
“哦……”我伸手摘了一颗葡萄塞到嘴里,吸了果肉,吐出皮子的当口,一抬眼,恰看到小穗和秀珠等几个侍女正小声说笑着什么,忽然一个想法跳出了脑海,回头对班第道,“那他身边没有什么特别受宠的婢女什么的吗?”
“婢女?”班第微微一愣,道,“这个我倒是没问。你是不是多虑了?噶尔臧会跟自己的婢女的相好?”
“怎么不可能!甭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有几分姿色,你们男人还不是……”说到这里,我发现班第的神色有点儿异样,意识到方才的话打击面有点儿大了,便讪讪地笑道,“啊,我……我刚刚说的‘你们男人’不包括我身边至亲的,疼爱我,爱惜我的男同胞们,你别多心哈……”
“你这丫头……”班第摇头哭笑不得地直摇头。
“好啦,言归正传。”我勾住班第的手臂,跟他套近乎,“班第哥哥,无论如何你得再去查探一次,帮我查清楚,在噶尔臧身边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好不好?”
“好好好!”班第笑着调侃道,“你就是不叫哥哥,我也一定帮你差清楚的,这回你叫的如此动听,我不但要帮过你把那个女人查出来,顺带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去!”我瞪了他一眼,蹙眉道,“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儿,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啊!”班第含笑道,“如果端静真要嫁给噶尔臧,掌握的情况详细一些,对端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你说反了吧!”我撇嘴道,“就是为了阻止端静嫁给那癞蛤蟆,我才让你去查清楚的!若真要是有那么一个女人存在,相信皇阿玛也不能够就把端静这么嫁了过去!”
“那倒不一定!”班第接口倒是快的。
“你什么意思?”我眯着眯眼睛,打量着班第道,“难道皇阿玛会把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推?”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班第解释道,“你想啊,如果像你说的,那女人真是一个婢女,那喀喇沁对端静来说就不是火坑,反而是福地。小小一个婢女嘛,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未来的郡王妃,扎什肯定会将她遣嫁的,这样端静也不会像你担心的那样独守空闺了。”
“唉呀,不成的!”我烦躁道。
“怎么不成?”班第端详了我一阵,不解地道,“禧儿,你究竟是怎么了?就算你宝贝你妹妹,也不能让她不嫁人吧?”
“谁不让她嫁人啦?”我吼了一句,大概音量太大,惹得亭外的侍女都停止了窃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这边。
“好好地怎么恼了?”班第似乎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你看你刚刚说的话,能不让人上火嘛!”我白了他一眼,低声嗔道,“端静自然要嫁人,可也得嫁给她喜欢的人!”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班第连声让步,还剥了一个大紫葡萄送到我嘴边,道,“来,张嘴,吃个葡萄,别生气了,就当我向你赔罪了。”
我张开嘴巴,葡萄被塞进了进来,甜甜地,一直甜到了心里。
班第又继续道,“咱们呐现在也不用干着急,刚刚我来的时候,扎什被单独召进了勤政殿,说不定皇阿玛现在正跟他在商谈这事儿。祈雨结束了,今儿用膳肯定是皇阿玛陪你,到时候你或许可以从侧面打听一下情况。不过,不管听到的是什么结果,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当面顶撞皇阿玛,一切都要等明日我来时再做打算,记住了?”
“嗯!”我点点头。班第又剥了一个桃子递给我,笑道:“给,吃吧。”
我接过剥得干干净净的水蜜桃,咬了一口,伸手将装葡萄的盘子移到他面前道:“你不是喜欢吃葡萄吗,你也吃啊!”
“咱们一起吃!”班第一脸灿烂地伸手拿了一个葡萄塞进嘴里。
吃着水果,又唠叨了一会儿,班第按惯例起身告辞。我因为手边的书被没收,没得看了,也只好返回书屋,在那里捧起《诗经》看了有那么五分钟,又忍不住换了一本《笑林广记》。
笑声中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一旁的小穗竟提醒说到了用膳时间了。
我合上书本,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