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了那么些年了,还有必要再牵连那么多无辜吗?霜姐姐真的很可怜,他爹是被贪官害死的!她贡献了这么一个重要的证据,也算是有功吧?您能不能想想办法,留她一命?”
“能不能留张璇霜的命,只有你皇阿玛才能做主!你就别妄想了!”福全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生生地将我的希望之火扑灭了。他又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丫头,还想着什么霜姐姐?
你想要放了张璇霜的事,我自是替你瞒着,可你今天擅作主张,以至于身临险境,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你还是快想想,到了你皇阿玛面前,怎么解释吧!”
怎么解释?这倒真是个大问题!
我忙抱住福全,恳求道:“二伯,待会儿您一定要跟我一起去见皇阿玛,不然禧儿今天肯定会被骂死的!”
“你啊,不见棺材不掉泪!”福全无奈笑骂道。
*** *** ***
跟着福全,一路绿灯地进了紫禁城,直接进了南书房。
本来,康师傅见我平安回来,还是和颜悦色的,可是等他询问完塞图,知道发出求救信号的始末后,那脸色蓦地就沉了下去,两道寒光“嗖”地就朝我射了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往福全身边缩了过去。
塞图躬身退出了南书房,房内的气温骤然下降。
“账册呢?”康师傅说话的口气仿佛都带着霜。
我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那个蓝布包,递到康师傅的面前,勉强笑地道:“在这儿呢!”
康师傅接过去,打开布包,将账册拿在手中翻了翻。
趁着康师傅暂时将注意力放在了账册上,我决定试试,能不能趁机溜掉,避避风头,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皇阿玛,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啦。”
康师傅抬头望着我,那目光又冷峻起来,猛地起身,右手重重地将账册“啪”地压在了案头,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跪下!”
呀!发飙了!
我一闪身躲到了福全身后,福全护着我,跟康师傅道:“皇上,禧儿只是一时冲动,况且现在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就别怪她了!”
“二哥,你别总护着她!这丫头的胆子是大得不像话了!没我的话,她竟敢擅作主张,差点酿成大祸!”康师傅声色俱厉,让我深切地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满楼”的架势。“你还不给我出来!”康师傅满脸怒容逼视着我。
福全将我从身后拉出来,轻声对我说:“去吧,去吧,好好认个错,不会有事的。”
我实在没法子,只好战战兢兢地跪下。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旁的事不要管,只需打听出账册的下落就好?”康师傅逼问道,眼眸中闪动着狂怒的火焰。
我低头嗫嚅道:“是……”
“是你还拿我的话当耳边风!!”康师傅猛砸了一下书案,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作主张去拿账册?今天要不是你二伯及时出现,禅塔海他狗急跳墙,你想过后果吗?”
这个后果想想其实是蛮可怕的,我还真是低估了禅塔海的恶毒程度呢。
不过看康师傅说了半天,好像他生气倒是因担心我的安危而起,这倒是让我心里的恐惧感消了大半。
我低着头,道:“皇阿玛,您别生气,禧儿错了,以后我一定三思而行。”
福全也在一旁帮腔道:“皇上,你看,禧儿都已经认错了,你就消消气。虽说这次禧儿行事是鲁莽了点,但她那也是一片孝心,想要为你分忧,况且,东西也拿到了,功过相抵,就饶她这回吧。”
许是我认错态度好,福全又帮着说话的缘故,康师傅的态度逐渐有了好转,眼眸中的怒火指数下降了不少,瞪了我半晌,才严厉地道:“起来吧。回去把《论语》中的‘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罚抄五百遍,明日申时之前交给我!。”
我把孔老夫子的这句话在心中默数了数,一共是九个字,那一共要写四千五百个字!天呐!要是用圆珠笔之类的写写就算了,这可是用毛笔悬着手腕写的!不要累死啊!况且,我另外还有二十张临帖要写!
我弱弱地试探道:“五……五百?能不能……”
康师傅冷冷地盯了我一眼,道:“要么十下板子,要么五百遍罚抄,你自己选。”
晕死!康师傅果然是选择题专家啊!我还有得选吗?立马脚底抹油,从危险地带南书房撤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心无力
“皇姐,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大白天的睡觉,还睡一下午!找太医看过了吗?”胤禛一边帮我临帖,一边问道。
胤禛小朋友用了晚膳就奔过来看我了,这两天他一直被秦忠秦义挡驾,担心我又生病了,我趁机拉他帮我分担点那一堆的毛笔字债务。
我一边写着罚抄的五百遍,一边作答:“没什么,只是晚上睡得不好,就趁下午多睡会。”说着,我探过头,看了一眼胤禛的字,叮嘱道,“你别写太好,皇阿玛会看出来的!”
胤禛抬头,跟我一咧嘴,道:“这么担心,那你自己写吧。”
汗死!这个小屁孩跟康师傅一个德性!
我抛了一个无比动人的微笑给胤禛,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写吧,写吧!”
书房里安静了约莫有半小时左右,胤禛帮我写的二十张临帖就完成了,可怜我的那五百遍呐,数来数去,我才写了一百零八遍,还差三百九十二遍!我的手已经酸得不行了!
我放下笔,坐在椅子上,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望着桌子上堆着的一叠整齐洁白的宣纸,我心里的愁苦犹如春日里的野草一般,疯狂地生长!
胤禛凑到我桌子前看了一眼,嘴里念了一句“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随后转头问我道:“皇姐,你又闯了什么祸了?皇阿玛这么罚你?”
“呸,谁又闯祸了?”我喷了胤禛一脸的唾沫。
小胤禛龇牙咧嘴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摇头晃脑的道:“‘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是《论语》中《里仁》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让人们平日要严于律己,这样就能少犯错误。”
“切,那又怎么样?”我不以为然地道。这小屁孩儿竟然在我面前掉起了书袋!
“怎么样?肯定是你又不守规矩,皇阿玛才让你抄这句话,让你牢记在心啊!”小胤禛脸上挂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微笑凑近了我,问道,“让你抄几遍?”
我无奈地撇撇嘴,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五遍?”胤禛笑嘻嘻地挪揄道。
我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屁孩儿还是不知死活地笑嘻嘻道:“不是吗?那是……五十?”
我咬牙切齿,一个拳头就抡到了胤禛胸前,小屁孩忙伸手阻挡,咧着嘴嬉皮笑脸地道:“嘿嘿,皇姐,息怒,息怒哈!万一小弟的手伤了,可就没人帮你抄写咯!”
我“哼”了一声,道:“我找胤祉和永绶去。”
胤禛不疾不徐地道:“哦,那也不是不行!胤祉这会儿估计在他额娘那儿,永绶嘛,肯定在恭王府呢!你尽管找去呗,那小弟先告辞了!”说完,他一转身,果然往书房外走去。
唉呀呀,这小屁孩学会掐人脖子了!
他明知我跟胤祉额娘还有蓉玥是有过节的,怎么可能去找?永绶在恭王府,那我更出不去啦!我这罚抄的东西明天肯定要交的,哪等得了啊!
我一跺脚,伸手扯住他的辫子,“你给我回来!”
胤禛转头,看着我,道:“你不是要找人嘛,我这给你腾空儿呢!”
我气恼道:“好小子,我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拿你姐姐开涮!”
胤禛这才陪着笑脸,讨好地道:“嘿嘿,皇姐,我刚是逗你玩儿的。我这不是看你有点闷闷不乐嘛?”
我伸手一戳他的前额,骂道:“你这个小鬼头!”
胤禛做了个鬼脸道:“彼此彼此!”随即回到书案前,重又做好抄写的准备。
刚写了一个字,又抬头问我:“皇姐,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皇阿玛这回罚你罚得这么狠呐?”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说来话长,等以后再告诉你把!我这还有将近四百遍等着我呢!别说话了,赶紧写!不然你姐姐我可又得倒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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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胤禛小朋友,否则申时前交那么些字上去,简直是要我老命呀!
此康师傅一张张地翻看我上交的宣纸,我则心怀忐忑地等着他老人家的评价!心中默念:各位神仙,佛祖,可千万保佑康师傅别太“火眼金睛”啊!
过了一会儿,康师傅终于开了金口:“嗯,这些字写得还算过得去。你说说,我为什么要你抄那么一句话呀?”
又开始了!正本溯源!
我回忆了下胤禛的说辞,答道:“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的意思是让人们平日要严于律己,这样就能少犯错误。皇阿玛让禧儿抄这句话的用意是让禧儿记住这次的教训,今后凡事要三思,不可鲁莽,更不可未经您的许可擅自行动。”
康师傅听完,满意地点点头,道:“算是没白抄!你可要引以为戒!”
“禧儿谨遵皇阿玛教诲!”我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套句。
“好了,你回去吧。”康师傅说着就要开始看他的奏折了。
“呃……皇阿玛……我还有一件事……”我期期艾艾地开口,看康师傅貌似情绪还好,就斗胆探一探张璇霜的命运吧。
“嗯?说罢!”康师傅抬头望着我,看上去似乎心情还好。
“您曾答应我,只要能探到账册的下落,您就允许我每月出宫一次,还作数么?”这句话在刚才来之前,我已经演习了多次,这回一口气说完,还算顺溜。
“当然。”康师傅微笑道,“怎么,你今儿还想出去?”康师傅果然是俺肚子里的“蛔虫”啊,我还没说,他就知道了。
我点头称是。
康师傅看了我一会儿,道:“如果你今儿是想去清华园的话,那你可以回宫了。”
嗯?康师傅未免太神通了吧,连我想去哪都知道?
“为什么?我要去看看霜姐姐,昨儿我跟她说过的,今儿要去看她的!”我申辩着,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康师傅的神情忽然变得肃穆起来,皱眉道:“她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清楚了。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理,不许你再插手,明白了吗?”
尽管康师傅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可事关一个人的生死,我那句问话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皇阿玛,是不是凡是原平南王府的人就一定要死?即使她是无辜的?”
我这句话算是触到雷点了。
康师傅一拍桌子,怒道:“放肆,刚跟你说过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看来昨儿让你抄五百遍还不够是吧?”
强权政治,霸权主义!我在心中腹诽。
可这种情形,我若坚持下去,不但救不了张璇霜,待会儿连我自己都要搭进去!唉!霜姐姐,苦命地!我这回真是有心无力了。你不会怪我吧?
在康师傅瞪视的目光中,我只得悻然告退。
刚一只脚迈出南书房,却又听康师傅道:“回来!”
丫的,怎么回事?还没骂完?
我默然立在案前,抬头望了一眼康师傅,只见他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我,道:“班第来信了,是给你的。”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一行蝇头小楷“大公主亲启”,笔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的确是班第那一手几可乱真的柳体。我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远在边陲,竟然还有空给我写信。
我拿着信回到晨曦阁,往书桌上一搁,根本也没心思看,脑海中转着的尽是张璇霜的事。
我倒是很想做到像康师傅所说的“旁的事不要管”!可那思绪已经不受我控制了!倘若,我不认识她也就罢了!现在,一想到一朵如此美丽娇艳的盛世傲梅有可能转瞬凋零,我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
心绪不佳,我啥也不干不了,这回是真的睡觉了!像前几天一样,秦忠秦义继续当门神,来人一律挡驾。
我在卧室里辗转反侧,反侧辗转,心中郁闷得要死!这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我起身,又蹿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一眼瞥见班第那封信,拿起来在手上掂了掂,呀,还有点分量呢。反正无聊,不妨看看吧。
拆开信头,将信纸从里头抽出,整整齐齐的柳体蝇头小楷整整写了四张!班第同学还真是能写啊!问安是一定的,还说一别数月,不知我是否安好,心中甚是惦念,他说他已率兵打退了好几次罗刹人的挑衅,特传信与我,与我分享这一喜悦,当然,还问我功课如何了,蒙语是否还有温习等等等等……
啧啧啧,班第这人还真是啰嗦,就这婆婆妈妈的样子,真难想象,他带兵是啥样子!
我正想将信塞回信封,一低头却发现桌面还上趴着一枚红得像火的枫叶!
我拿起来一看,那上面竟然还题了四句诗,还是柳体:
边城飞雪蔽连天,
独坐帐前忆昔年,
轻歌一曲绕千回,
犹似甘霖沐心田!
真没有想到,班第竟然还会写诗!看诗中所述,他竟一直记着我在兴安围猎时唱歌的情形!
看着手中的红叶,回想起,班第那时眼中闪烁的异样神采,没来由的竟觉着两颊一阵发热。
就在我怔忡之际,竟然忽听得门外一阵喧嚷声,好像是“皇贵妃吉祥”?
嗯?皇贵妃?佟妃这时候怎么会到这儿来?
小穗就坐在外间厅堂陪着我,听到这个声音,也是一怔,起身回头望了我一眼,我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听说大公主又病了?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佟妃的口气听上去还挺严厉的,不用说,外面肯定早已跪倒一大片了!
我将手中的枫叶随手夹进了一本书里,出了书房,往厅堂的门缝里往外一瞧,果然不出所料,秦忠和秦义都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再一看佟妃那边,她右边身后站着她的贴身丫环春梅,在她左手侧扶着她的——竟然是蓉玥那丫头!
我又眼花了?我使劲揉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蓉玥!
作者有话要说:
、阴沟翻船
蓉玥这家伙向来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今儿怎么流窜到晨曦阁来了?吃错药了?
“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瞧瞧大公主怎么了。”佟妃吩咐道。
秦忠迟疑道:“这……大公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秦忠话音未落,蓉玥那边先骂上了:“大胆奴才,皇贵妃的话你也敢违抗!大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
哦哟哟?蓉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突然间转性了?
有问题!而且问题不是一般地大!
我回头看看身旁的小穗,她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我决定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