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帖这回是比较痛苦,没人帮我捉刀代笔,我只好自己动手从头写到尾,一边临一边心里默想着“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开始写得很认真,后头不免有些潦草。呈给康师傅看时,还真有些惴惴,不过,看在我前两项完成得好的份上,康师傅说了我两句后放了我一马。
说实话,这两天过得真是痛苦,可为了相对的“自由”,我只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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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人间天堂!我来了!” 四仰八叉地躺在我闺房的床上,真想这么大喊一声,来表达心底的狂喜。两天的“痛苦生活”终于换得了相对自由——鉴于我这两天的优异表现,康师傅答应让我跟着常宁先抵达苏州,他则还要去巡视周边府县的灾情和水利工程,带着我也不方便。当然,临行前的嘱咐和威胁是免不了的,我自然诺声连连。反正这几天是常宁监管,我可以随心所欲,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
现在我可是身处苏州第一园——拙政园的玲珑馆,在苏州驻跸这些天,这里就属于我了。我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座拙政园竟然已经被康师傅买下来做了行宫了。
据我所知,这座园子当年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文征明设计的,之后是几易其手,若没记错的话,在康师傅买下之前,最后住在这里的应该是江南文坛领袖钱谦益和他的爱妾,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钱谦益这个人有没有骨气的问题先放一边,但是他的文才,和他跟柳如是之间的动人爱情故事,还是能引发一些遐想的。
到了拙政园后,我也没游览,只是匆匆观察了下地形和出入口,为了“万一”做准备。我的想法是,趁着康师傅不在,我先溜达苏州城,拙政园嘛,等康师傅回来以后再细品吧。
“阿玛,我出去啦!”一大早,我用了早膳,整好装束,就去跟常宁报备,说完转身就想走。我仿佛听见了精彩纷呈的苏州市井在召唤我的声音。
“等下,回来!” 常宁跟我招招手,道“禧儿,过来过来!”
“干嘛?”我驻足回身,到了常宁面前。
常宁握着我的肩,很认真地望着我道:“切记,不可惹事儿,酉时之前回来,不然,被你皇阿玛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我就知道常宁要说的肯定是这种“老三篇”,刚才说完就想脚底抹油走,就是不想听他唠叨。
“嘿嘿嘿,阿玛,您放心!”我指了指左胸口,道,“您说的,我早就牢记在这里了,咱高高兴兴出门儿,平平安安回来,晚上我还想跟您一道用膳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跟我嬉皮笑脸!”常宁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阿玛,塌啦!”我跺着脚,捏着鼻梁抗议!
常宁“哈哈”笑道:“鬼丫头,去吧去吧!”
“唉,那我走啦!”我朝常宁作了一揖,转身想走,却不料,刚迈开一步,常宁又把我叫住了。我转过身来,无奈地道:“阿玛,又怎么啦?”
“苏州城里水道交错,你这‘旱鸭子’可要小心!”常宁可真够婆婆妈妈的。
“行,我知道啦,我走路中间,绝对不在水边走,行了吧?还有啥?”我望着常宁,等待着下文。
“早点儿回来!”常宁果然很有耐性,快赶上复读机了。
“嗯,好,还有吗?”我歪着头,望着常宁。
常宁“嗤”地笑了一声,轻摇着头道:“去吧去吧,玩儿去吧。”
终于自由了!出了拙政园的大门,我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口气,自由的味道真好!
苏州是个水城,它的前身相传是吴越争霸时期,吴王阖闾让伍子胥建造的阖闾城。四大美女之一西施曾经在这里住过,白居易的“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写的就是这里呀!多有意境的一座城市,脚踏依水而建的青石板路,看着水中悠悠摇晃的小船,望着青翠的远山,耸峙的尖塔,若隐若现的庙宇,心里浮现四个字——宁静致远。
“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小穗跟着我一直不停地东张西望,终于想起来问问题了。
我看了一眼塞图,问道:“塞图,你还记得那个张先生吗?”
“哪个张先生?”塞图搔了搔头皮,似乎有些困惑。这人可真是,未老先衰啊,这么健忘。
“记得‘升平庄’打架的那次吗?”我提示道。
“哪次?”塞图貌似还是没想起来。也是,在“升平庄”打架的次数太多了,跟康师傅去的那次也打了,那里都快成“打架基地”了,难怪他想不起来。
“嗯,你还记得那个人渣星尼吗?那时候还是贝子,很嚣张的。”
“哦!奴才想起来了,您说的是那个张先生啊!”塞图终于在记忆的旮旯里把张孟球给找出来了。“可是主子,您这会儿怎么想起他了?”
“什么,塞图,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小穗睁大了眼,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看着塞图,可怜兮兮地一头雾水。
“嘿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领着咱们游苏州啊!”我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在离开京城之前,我特意找出来张孟球的那封信,那上头可有他的住址呢。他原籍长洲,却住在苏州城里,简直是游览苏州城的最佳向导啊!
“主子,你到底在说谁呀?”小穗这丫头的好奇心被我跟塞图撩拨起来强烈得很。
“一个好人!跟我走,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苏州果然是江南,水道弯弯曲曲,路也是弯弯曲曲的,巷子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一路跟人打听着,才知道张孟球家所在的中张家巷是在平江路一侧的小巷中。
不放心地跟路人问了好几遍,才确信自己现在踏着这条宽约五六米的青石板路,就是平江路,左侧是清一色的民居,右边则是石栏。又经过一阵询问和探索后,终于找着了中张家巷的张宅,还是一座不小的台门,青石门楣上刻着“张宅”两字,两扇青漆大门禁闭着。
这大白天紧闭着门儿,难道是我来的不巧,扑空了?
我握着铜制的门把手,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吗?”话音刚落,似乎听到里头有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但是却没有开门的迹象。这真是诡异啊!
“有人吗?张孟球在家吗?孟球……”我的第二次叫门还未结束,就听得里头开了门闩,门“吱拗”一声开了一个小缝,露出一双眼睛,有些好奇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那眼神由惊奇变成惊喜,门一下子彻底打开了,开门的人有些激动的道:“晨曦,怎么是你?”
我也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半天才说出一句来:“你怎么在这里?我走错门儿了?”
眼前的这个眼眸含笑的人不是别人,是曾跟我一起被关在县衙大牢里的王和均!
“哦,没有没有,你没走错,这里的确是张宅!”王和均笑道。
“一鸣,是谁呀?” 这时从里头出来一个手持着木棍的年轻后生问王和均,声音中还有些怯意。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才是这座宅子的正主,快两年没见的张孟球。这时他的装束可比在京城见到的时候体面得多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儿。他看见我也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将手中的木棍往身旁的一个家丁怀里一塞,欣喜万分地握住我的手道:“哎呀,晨曦兄,真想不到是你呀!”
“是呀!你不是说让我有空来你家玩儿吗?我这就找上门儿来了,也好让你一尽地主之谊啊!” 我笑道,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张孟球的手中抽出来,虽然知道他是兴奋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也挺别扭的。
张孟球回头对王和均道:“一鸣,我来给你介绍……”
“呵呵,不用介绍了,我们俩也是故友!”王和均说着跟我挤了挤眼,道,“是吧,晨曦?”
“呵呵,是啊?”我心道: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这下轮到张孟球傻眼了,傻愣愣地望了望我和王和均,道:“你们……”
“孟球,别让晨曦在外头站着了,进屋再说吧。”王和均提醒道。
“哦,是啊是啊,晨曦兄,还有两位兄台,都里面请吧。”张孟球终于回过神来,将我们让进了宅子。只是,我们一进宅门后,那两扇青漆大门又轰然关上了,而且上了门闩。
我这下觉得更奇怪了,青天百日的,门关得这么紧干嘛呀?刚刚张孟球出来时,手上竟然还持着木棍,一副如林大敌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班第篇
作者有话要说:瓦终于写到发狂了,半夜来更文……
频道调到了“班第频”,暂时写不了纯禧的了|||
瓦要休息一天,把频道再拨过来。。。
以后再也不写番外了,太累人了……
“千里锦书已收悉,闻报平安心欢喜,边塞寒苦多辛劳,望君珍重莫大意。”
我又将禧儿的这封信又掏出来看了一遍,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其实,这首诗我早就烂熟于心,可每次展开信笺再看一遍,再读一遍,心中似乎就会又暖一遍,又甜一遍,看到禧儿写的字,就仿佛看到了禧儿的笑靥,听到了那甜美的歌声。
能看到禧儿写这样一首诗给我,真是不容易,至少,从诗中可以看出这丫头开始关心起我来了。这种“甜“是任何一种甜都无法比拟的!
我跟禧儿的情缘其实早在孩提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只是这丫头早已忘却,可我却没有忘记……
八岁那年,我跟着我额涅(奶奶)固伦端靖长公主和额布格(爷爷)科尔沁多罗郡王奇他特一起回京城探望孝庄太皇太后。在慈宁宫,我第一次见到才五岁的禧儿,她使劲儿从当今皇上康熙的怀里挣脱下来,就甩开两条小腿,扑到了太皇太后孝庄的怀里。
“来,乖禧儿,他是班第哥哥!”太皇太后孝庄指着我对腻在她怀里的小小人儿道,“来,快去见过你班第哥哥。”
禧儿睁着澄如明镜的双眼,好奇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班第哥哥。”在坐的长辈们都露出了笑颜,纷纷夸赞“小禧儿好乖”。
“老祖宗,老祖宗,可以让班第哥哥陪我一起玩吗?”纯禧抓着孝庄的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好好好!”太皇太后孝庄一迭声三个“好”,显然很宠这个小公主,望向这小女娃的眼眸中盛满了慈爱。
“班第哥哥,我们走!” 纯禧乐呵呵到了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就往殿门外拽。我回头望了一眼额涅,额涅微笑着朝我点点头。于是我便跟着纯禧跨出了慈宁宫,一溜小跑,后头一堆的宫女太监跟着喊着,生怕这个小公主摔着了,可纯禧反而越跑越快,进了御花园以后,拉着我钻进了一个假山洞里躲了起来,听到外头一堆人寻找叫喊的声音,那张粉嘟嘟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御花园里的假山多,洞也多,我就跟着纯禧在这些四通八达的山洞里钻来钻去,跟外头的那帮人玩起了捉迷藏,直到跑累了,才从洞里钻出来,到了一个亭子里休息。
“班第哥哥,好玩儿吧?”就在我们坐在亭子里,吃着糕点,喝着奶茶的时候,纯禧突然看着我问。
“嗯,好玩儿。”我嚼着美味的松饼,含混地答道。
“班第哥哥,那以后你天天都来陪禧儿玩吧。”禧儿殷切地望着我。
“呃……”我有点犹豫,因为来来去去可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怎么了?你不愿意?”禧儿一嘟小嘴,眼里立刻闪动着泪花。
“不是不是!”我急忙否认。不知为何,虽然是刚刚见到这个小丫头,心里却觉得非常亲切,看到她要哭,我心里不觉就紧张起来。“我愿意,愿意的。我陪你玩儿,你别哭。”我话音刚落,禧儿就破涕为笑了。
从那天开始,每天纯禧都跑到慈宁宫的偏殿来拉我出去,我们是钻遍了东西六宫,踢毽子,跳绳儿,放风筝,跳房子,打陀螺,捉迷藏,这是一般性玩儿法;我还做了两把弹弓,她一把,我一把,在御花园里学成吉思汗“弯弓射大雕”,当然,没什么大雕给我们射,射来射去就射下来一些乌鸦,为了这事儿,我和纯禧还挨了一顿训斥;还有更绝的,那时候正当隆冬,天儿冷着呢,小丫头硬是央求我拎了一瓶水,趁人不注意,浇在荣嫔娘娘的宫门前,然后躲在一旁,亲眼看到荣嫔一出门儿就摔了个仰八叉,我们俩一溜烟儿跑回慈宁宫偏殿,抱在一起,笑做一团。
这些日子,除了禧儿每天有两个时辰要去念《三字经》外,其他的时候我们都形影不离的。
临别前一晚用膳后,额涅抱着禧儿,半开玩笑道:“禧儿,你这么喜欢班第哥哥,干脆嫁给班第哥哥算啦!”
“那班第哥哥以后就都能陪我玩儿了吗?”小纯禧歪着头问额涅。
“是啊,永远都能陪你玩儿!”额涅笑着答道。
“好啊好啊!”纯禧跳下额涅的膝头,过来拉着我的手道,“班第哥哥,那你快嫁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用回去了,我们还能一起玩儿!”
纯禧的话刚落,屋子里就爆发出一阵笑声,小纯禧睁大了眼不解地望着那些大人,我则脸颊发烧,望着小禧儿,心里高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就在我们即将出神武门上车时,纯禧竟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边儿跑,一边儿喊:“班第哥哥,班第哥哥,你别走!”
为了防止纯禧抓着我,不让我走,大人们都刻意向纯禧隐瞒了我们要回科尔沁的具体日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纯禧扑到了我怀里,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襟,哭诉着:“班第哥哥,你不是说不走的吗?你骗人,你骗人!”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纯禧,我的鼻子也酸楚了,我伸手抹了了抹纯禧腮边挂着的泪珠,安慰道:“禧儿妹妹,你别哭,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这一次回去,“以后”是什么时候。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让你走!班第哥哥,你别走!”纯禧哭得越发地惊天动地。
“禧儿乖,不哭了哦,班第哥哥还会再来的。”额涅也过来哄纯禧了,可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乖禧儿,先放开班第哥哥,姑爷爷下次一定再带他来陪你玩儿好不好?”额布格也出动了,可惜纯禧无动于衷,哭嚷道,“我不要下次,我就要这次!我就要这次!”
“禧儿乖,你再不放开班第哥哥,他就回不了家啦!先放开,乖啊!”太皇太后也上阵做起了动员工作,可是结果截然相反,禧儿抓我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