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棱起初还有顾及,但想到孙思邈这个人有些怪,非李世民这尊大神只怕请不动,再说他带来的那帮为了防止李渊装病的御医们也确实查不出李渊的病情。所以,陈棱也只好由了李世民去,还特特叮嘱李世民‘快去快回’。
日子就在这般焦心之中一天天的过去。
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我养在王府的那批秋蚕结出了色彩斑斓的蚕茧。想起21世纪滑爽、透气、轻柔、吸湿、不剌痒及抗静电的蚕丝被,我吩咐如云、如月将这些蚕茧送到‘璎珞坊’,命嫘霓将它们制成一床床轻柔的蚕丝被。
不几日,蚕丝被就送到了秦王府。
嫘霓的手真巧,这蚕丝被经了她的手,简直堪比艺术品。
太原的初冬已然雪花漫天了,这蚕丝被正好派上大用场,不但有利于小婴孩的睡眠,更有利于帮小婴孩御寒。将柔软的蚕丝被一一的递到如云、如月手中,我轻声叮嘱,“这两床送到我三嫂那里,给冲儿用。这两床送到房先生府上,给遗直。”
“姑娘难道忘了答应过姑爷……以后这些蚕茧抽丝缫丝后要织成凌罗给姑爷缝制衣物?”
我诧异的看着如云,不解她的言外之意。
如云笑嘻嘻解释,“姑娘如今将这些宝贝几乎都送给了房家少爷和冲少爷,给姑爷剩下的可就不多了,姑娘不怕姑爷又小性的发脾性?”
如月亦是打趣说道:“姑娘可不要忘了,因了姑娘的承诺,姑爷是喜得日日到蚕房察看那些蚕宝宝们结茧了没有。”
他才不是喜欢衣物,他是喜欢上了那些蚕宝宝而已。每每看到蚕宝宝,就真像看到他的儿子般。心中腹诽着,我嗔道:“那些兰紫色的不是留下了么?这几日正打算替他缝制两件冬天的棉袍来着。你们再看看,这两床纯白色的蚕丝被我打算裁剪了,替他铺进棉袍之中,即保暖又轻巧……哪一点不是为他着想,由得你们两个小妮子来提醒我?”
“姑娘这段时日老是替元霸少爷制战袍、战靴,我们还不是担心姑娘忘了姑爷?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声,免得姑爷回来又和姑娘闹上三天。”
如果我记得不错,元霸的最终宿命是遭受雷击而亡,所以这几年我到处筹措防电、防雷的材料准备替元霸制一套战袍,如今材料已然备齐,我正日夜赶制。一旦李世民携元霸归来,我就要将这套战袍穿在元霸身上。
见我又拿起元霸的战袍出神,如云叹道:“姑爷出门快一个月了,老夫人的病时好时坏,老爷的病……也不知姑爷到底寻着孙神医没有?”
李渊装病,自是不会有起色。
倒是窦氏,病得不轻。我虽然想留在李府照料,但如今在李府当家的是郑盈盈,我不能以王妃的身份‘抢走’她如今牢固的李府主母风采,是以我只有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想到又一个如母亲般的人将从我的人生中消失,心中一痛,我问道:“香柳呢?香柳可有来王府?”
“来过,见姑娘睡了所以没有打扰。我又将姑娘配的药丸给了她几粒,她还说如今只有服下姑娘的药丸,夫人才有些起色。”
那药丸也只能维持窦氏一时性命,并不能维持窦氏一生,用长了就像吸食鸦片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太想见到元霸,唯愿李世民此次江都之行能够将元霸带回让窦氏以解相思。
一个月后,李世民风尘仆仆赶回太原。
带回的消息可谓震撼人心。
江都‘武状元’擂台比武已然结束,燕山王罗艺的小世子罗成勇冠三军夺下‘武状元’桂冠,奈何在杨广亲授罗成‘骠骑将军’之职并准备将三军大印交予罗成的那一刻,大太监高山认出罗成……
原来,18路反王、64路烟尘均想得到三军的大印,这样一来,手中掌有军权的他们灭隋指日可待。所以此次,瓦岗寨亦派出了豪华的阵容:秦琼、程咬金、罗成、伍云召、伍天锡。
照说罗成在瓦岗的事没几个人知晓,即便是他的父亲罗艺也不知道。可偏偏高山认出了罗成,认出罗成就是在扬州四明山刺杀杨广的小将。
起先还龙心大悦的杨广勃然大怒,立即命羽林军将擂台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并命人放下千斤巨闸,他要将所有前来比武的人都闸在比武场地然后乱箭射死于擂台之中。
当时那个乱可想而知。
伍云召、伍天锡为了让一众同盟的兄弟们顺利过闸,二人不惜使出神力扛住那千斤巨闸,最后都丧命在乱箭之中。
偏偏秦琼仁义,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意撤退,待他撤离之时,已然万箭穿心的伍云召、伍天锡再也扛不住那千斤巨闸。
眼见巨闸要合上,眼见秦琼要被巨闸压得粉骨碎身,元霸怒喝一声上前,凭着他的天生神力就那般将巨闸抬起,让秦琼顺利的过了闸,但元霸却身中乱箭。
元霸知晓秦琼是李家的恩公,救秦琼于危难很是说得过去。可是,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我喃喃问道:“乱箭?乱箭?元霸、元霸他……他人呢?”
俊目红得似血,李世民的眼中有怒火燃烧,“陛下恨元霸放走了秦琼等一帮反贼,更认定我李家和反贼有勾结,命人将已然身亡的元霸五马分尸……”
不待李世民将话说完,我‘啊’的一声惊呼,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元霸的天命应该是遭受雷击而亡而不是乱箭穿心、五马分尸。我为了防他的天命,战袍已缝好了啊,在哪里来着,在哪里?
一时间,满脑子是初见元霸的情景。
一个眼中蕴泪的小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奶声奶气的说,“你是谁……你就是观音婢啊……听说我是你接生的……观音婢,我喜欢你……总有一天,我会举起它们。师傅说,当我能够举起它们的时候,也是我可以下山的时候。”
过了几年,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孩子已长得和我一般高,瘦长的身上扛着一对大铁锤傲然的站在我面前。“谁敢欺负观音婢?”
从此后,他就像我的保护神般跟在我身后。
下江都,少年执着的说,“我也要去……观音婢,你若不允,我就跟着,打也要打上龙舟去。”
脱离瓦岗险境,少年喜笑颜开的扑上来,“二嫂,什么是霹雳堂?说给我听听……我去灭了它……救百姓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功成身退,百世济昌……啧啧啧,真是大丈夫,我喜欢。”
“大丈夫……大丈夫……”我哽咽的重复着这句话,喃喃哭诉,“你知不知道,你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千古以来,谁也不能超越你,谁也不能……”
“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什么超越?呀,好烫……”李世民一边摇晃着我,一边又急急的拿起冷毛巾敷我的额头,“观音婢,不要吓我,我知道元霸的死你很伤心,但你不要吓我啊,失去了元霸,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我的知觉并没有被李世民拉回,脑中仍旧是那个傲然的少年一下子蹦到我的面前,“下到崖底没有找到你们,只当你们被豺狼吃了,我将那崖底方圆十里的豺狼全部杀光了……”
戾气的少年脸近扭曲,摩拳擦掌,“好你个卑鄙小人,居然说我二哥以后会是皇帝,这不明摆着是要置我二哥予死地么?看我先杀了你,让你再造出这等谣言来……好好好,本王居然不知四周还有这些个埋伏。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看看,本王的武功可有荒废……”
“元霸,元霸,你好……好……”感觉到颈部传来撞击之痛,话未尽,我就那般晕倒在李世民的怀中。
再度醒来,是在王轿中,李世民正小心翼翼的抱着我。
感觉到头还有些微痛,我摸了摸,低声问道:“我怎么了?”
“你似乎中了邪,额头烫极偏偏又没有发烧,双目赤红……我担心你失了心志,不得不将你打晕。”
难怪觉得颈部痛极,原来是他打晕的。猛然想起元霸的死,我的心又痛起来,“元霸、元霸他……”
“回了李府再说。”李世民担心的看着我,用手揉着我的脸颊,“你听闻元霸的消息尚且如此,我在想,如何和父亲说,如何和母亲说?”
“不,暂时不要和娘说。”急切间,我将窦氏这段时日的病大体说了一番,并且将药丸为窦氏续命的事也说了些。
身子剧烈的颤抖,李世民眼中漫上浅湿,声音中有着史无前例的害怕,“怎么办?怎么办?娘如何承受得了这份打击?”语毕,他将拳头狠狠的擂在轿壁,王轿传来‘轰’的声音,差点就擂翻了轿子。
我急忙抱住他的腰身,“我们下轿,我们走偏门进府,不要让娘知道我们回来了。这件事先请示了爹再说。”
同意我的建议,李世民带着我悄悄的潜回李府,避过一众人的眼线,来到李渊的房间,看着躺在病榻上的人,李世民猛地上前几步,跪下,拉着李渊的手几度哽咽。“爹,儿子不孝,不孝……没有带回元霸,没有。”
“元霸、元霸……”李渊缓缓的睁开眼睛,半晌才拉住李世民的手,“二郎,你回来了,元霸呢?”
“爹……元霸,元霸他……”
李渊一边挣扎着支撑身子想看向李世民身后,一边叫嚷道:“元霸、元霸,快,到爹的跟前来。让爹好生看看你。”
眼明手快、轻轻的摁住李渊,李世民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爹,请服下药丸,儿子细细说与您听。”
服下药丸的李渊神思逐渐清明,仔细看了眼李世民的身后,未见到元霸,他心思明了,叹声笑道:“定是陛下不让元霸归来,是不?陛下啊,太喜爱元霸了。来……二郎,扶为父起来,将江都的事讲给为父听听。这个陈棱此次前来太原到底有什么玄机?”
轻‘嗯’一声,李世民小心翼翼的起身,扶着李渊歪身靠在床头,看着李渊期待的眼神,他的唇角翕了又翕,却是说不出话来。
见我一直咬唇站在一旁,李渊叹了口气,笑道:“瞧观音婢这神情,恐怕无忌也没回来吧?陛下也真是的,不放元霸回来,总该放无忌这孩子回来看看才是。好不容易,无忌这孩子也当爹了啊。二郎,你可有和无忌说及他得了个大胖小子的事?”
“说……说了。”
“他可高兴?他现在可好?”
“无忌他……他非常的不好。”说到这里,未看李渊讶异的神情,李世民只是担心的看着我,咬牙道:“无忌如今被关押在水牢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直不说三哥的事肯定隐瞒着什么。
眼一黑,在身子软软的将要倒地之时,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我,悲痛的眼神示意我一定要保持清醒。
在李渊的阵阵诧异中,李世民将先前讲予我听的事又大体重复了一遍。只是在听到元霸被‘五马分尸’之时,一声凄厉的妇人尖叫声比李渊的惊叫声先行响起。
我、李渊、李世民同时扭头看向房门口,只见窦氏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最后说了声‘元霸我儿’后,晕倒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着。
李渊急得大叫一声‘夫人’后,挣扎着下床急急的抱起窦氏放在床榻上,我则伸手掐着窦氏的人中,令窦氏回过神来。
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四处看了看,窦氏的眼光最终定在李世民的脸上,“二郎,你告诉娘,元霸……元霸他真的死了?真的被五马分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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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观音婢 067章 晋阳乱5
万不想还是被窦氏偷听到了。
李世民再也隐瞒不得,悲愤得数度哽咽,不得不如实相告,“元霸中箭后即……即死了。但‘五马分尸’却没有,因为……因为长捷法师出现了。”
“长捷法师?”李渊和窦氏都颤抖着,期待着李世民的下文。
“长捷法师说元霸打小在净土寺长大,是净土寺的人,按照佛家之意,佛徒死后都得火焚涅槃。陛下不敢逆佛家旨意,只得让长捷法师带走了元霸的尸身。”
窦氏闻言,挣扎着拍打着床缘,“我的儿,你好苦的命。你教为娘再如何活下去啊?二郎……去,去净土寺找到长捷法师,好歹元霸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颤抖着双肩,无声的流泪。李世民跪在床缘边,小心翼翼的捧着窦氏的手,痛声说道:“娘,儿子去过净土寺了,也见过长捷法师。法师说元霸死得冤枉,并非天机宿命之死,是以他的戾气极重,不宜回府安葬,以免祸及李府。”
“还管什么戾气不戾气啊。他一出生就和为娘分别十年,好不容易相聚一处,如今却天人永隔……与其生来这般永隔,还不如日日厮混一处来得痛快。”
似耗尽了她一生的不郁,窦氏说完这番话后又晕了过去。
“观音婢,快,快来瞧瞧。”
我急急上前,再度替窦氏拿脉细听,最后掐着她的人中,但她没有清醒。几番努力之下,我跪在李渊面前,哽咽说道:“爹,只怕……只怕得为娘准备后事了,也许还能冲一冲。”
虎目圆睁,李渊颓唐的坐在床缘边,突地握住窦氏的手,“伊人……伊人……不要,不要离开为夫,不要。”语毕,他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呆呆的看了我一眼,李世民愤懑的大叫一声后,紧紧的抓着窦氏另外的一只手死命的摇摆着,口中不时的喊着‘娘、娘醒来,娘醒醒’的话。
眼见着两个大男人都哭成这般,令我不自觉的想起母亲去逝的一幕幕……心中巨痛,我慌乱的吩咐随后扑进来痛哭的香柳,“去,赶快去通知大少奶奶。”
郑盈盈还没有来,陈棱却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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