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军大营中,根本不见李世民的身影。
这个家伙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总会这般的出其不意!
我默默的思索片刻后,心中有些了然。
他定然是去那里了。
如果他果然冒着生命危险去了那里,说明了什么?
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跳,我一路往太原方向飞奔。
太原。
曾经的李府如今被封,片地狼籍。
就着雪光,我来到曾经住过的西院,蜘蛛网遍结、灰尘漫天,再也不见昔日那江南小院的精致。
那个时候,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你恩我爱。
现如今,皇权至上,亲情全无。
‘吱呀’一声,我推开屋门,一袭大红衣衫的新郎官雄姿勃发、俊眸灼灼的盯着我,对四周所有人的笑闹不闻不问、不怒不恼,“慌什么慌,我还没有看够呢……你们懂什么?我那叫先验货。免得娶错了人……那怎么成,就算我想当个俱内的人,可也不许别人说观音婢是悍妇……观音婢,等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个时候,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我,做出了于礼法不能容的事来,但你有你自己的信念,“我管他们怎么说,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
不想那一日阴差阳错,我被单雄信所救,而你只当单雄信掳了我,毁二贤庄、单挑瓦岗……做出太多太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率性而为的事来。
缓缓的坐在床榻上,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点一滴,突的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观音婢……我们的家我要这样安排、布置……”
心中一惊,霍地回头,然没有一人。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自嘲一笑,我缓缓起身,步向书桌边。
书桌上的灰尘明显不均匀,还有大大小小的手印印在上面,我由诧异到明白,由明白到惊喜。
仍旧是那个美目如画的少年,偏要挤身花轿之上,轻拭我颊间的泪,小心翼翼的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轻喃,“观音婢,有我呢。归宁的时候,我带你回洛阳,然后我们在洛阳住许久、许久……久得我们的孩子出生了……然后我们再带着孩子回太原,让我爹娘开开眼。”
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盯着书桌上的大小手印,我心中的狂喜无以言喻。“你来过,乾儿来过,你们父子来过!”
但紧接着我骤然心惊,“即便当了爹,你仍旧是这般的任性妄为。乾儿那么小,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你孤身带着他深入敌营后方,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可是很快,我又自嘲起来,“我总是怀疑你的能力,总是……唉,你既然带着乾儿来,那必有带乾儿离开的万全之策。你之所以冒险入太原,是因为你也想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所以想带乾儿回来看看,是不?”
乾儿虽然出生在太原,但出生翌日,李渊便决定了西取长安,尚未满月,乾儿便随着李渊踏上了争创帝业的征程。
往事如潮,扑面而来,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可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书桌前提笔写字、你嘻我笑……
“二郎,乾儿!”
当我扑过去的时候,两个身影倏而不见。
原来是幻影。
摸向自己的脸颊,已然湿了一片,我突地想到,既然我和他们父子二人在这里错过了。那他们一定在‘秦王府’。
不再犹豫,我奔向房门,方方将门拉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显然很是出其不意,他眼睛瞪得似铜铃般的瞪着我,血红的头发随着雪花飞扬。
“阿……单盟主。”
险之又险,我几近捂着胸口惊声尖叫,那个‘信’字终是没有出口。
因为我现在是无极。
很显然,单雄信也被震撼到了,继而,他的四大亲卫相继出现在他身后,很好的将他保护起来。
“你……你是……”由于震惊,单雄信的话也语无伦次起来,疑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玩心突起,我扬眉问道:“见了本尊,怎么这般的不讲规矩?再或者,你们所谓的绿林江湖早就忘了本尊的存在?”
“黄金面具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齐呼。
“本堂有交待。莫看中原江湖皆由武林盟主统领,但,但凡本尊出现,天下武林亦要听从本尊号令。本尊一出,天下武林、遵之莫从……单盟主,是你接任武林盟主之位的时候上一任盟主没告诉你还是你并非正统,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是你强行夺来所以你并不知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我的连番逼问迫得单雄信红了脸,接着他很快的恢复神情,扬眉说道:“正好,本座在寻尊驾。若要本座听命于尊驾,先解了本座心中疑惑再说。”
“哦?”我跨出门槛,向院内走了几步,雪地上未留下我一丝脚印,再回头间,我已然看到单雄信、青龙等人皆变了脸色,很明显他们是震惊于我的踏雪无痕。我勾唇说道:“单盟主尽管问。本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答反问:“单盟主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终究是个讲规矩的人,见我言之灼灼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气势上他已然低了一筹,轻声解释,“我是追踪秦王而来。”
心中霍地一惊,他知道李世民入太原了?那是不是说他想寻到李世民以进行他人生的第三场决战呢?
大战在即,这不是添乱吗?
压下心中的震惊,我故意平静问道:“单盟主这番追踪秦王,莫非是打算义助秦王恢复河东?”
单雄信闻言一愣,不明白的看着我。我轻笑二声,再度说道:“河东本李唐龙兴之地,如今十之七八掌在刘武周手中,仅有绛州孤悬……唉,本尊虽闭关年久,但多少也听闻了些‘隋之暴政、民不聊生,李唐取而代之,天下百姓归心’的话。如今天下方方初定,不想这刘武周又出来闹事,多少河东子民处于饥肠辘辘、饥寒交迫之中。秦王率军出征,解河东百姓之苦是承天意、顺民心之事,单盟主是绿林英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本尊想着,单盟主之所以追踪秦王至此肯定是想在敌营后方保秦王之命,然后率领众多江湖豪杰助秦王一臂之力,克刘武周、收复太原、救河东百姓于水火。单盟主,你说,本尊揣摩得可正确?”
他本就是个大仁大义之人,更明白江山社稷、百姓子民、个人恩仇疏重疏轻,我这番话直将单友信说得面红脖子粗,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趁势又道:“单盟主,你曾问本尊为何出现在此处,本尊不妨告诉你……本尊是来扶助秦王的。”
“扶助?”单雄信惊呼一声后,又震撼问道:“历届黄金面具人扶助的皆是皇帝,难道你要扶助李世民当皇帝?”
“非也、非也。”我轻笑摇头,缓缓走向院中的小亭,坐定之后,我看向单雄信,“单盟主,既然相遇,就是缘分,我们坐下一叙如何?”
不再有方才的无措,单雄信轻声吩咐青龙等人,“青龙,你去守着,不要让刘武周的人发觉。朱雀,你去弄些茶水来。白虎、玄武,你们两个去弄些碳火木材来,今天我要和这天底下最大的英雄煮酒论茶评天下。”
眉心不自觉一跳,我看向缓步走来的人。真好,他还活着,而且他所过之处,雪地亦未留下半丝痕迹。
是不是李世民传给他的真气起了作用?
他知不知道李世民的真气在他的体中一事?
在我面前坐定,单雄信含笑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本座不可能一直‘黄金面具人’的称呼尊驾罢。”
“霹雳堂堂主无极。”
起初是一震,接着单雄信脸上神情很是怪异,半晌才唤道:“无极?”
“单盟主如此称谓本尊,可想是和本尊一见投缘,本尊曾听闻……但凡单盟主瞧得起的人皆允称他一声‘阿信’,不知本尊有没有这个荣幸?”
一如夏日的骄阳在他的脸上升起,单雄信笑道:“若按规矩来讲,我可是尊驾的手下。无论尊驾怎么称呼,本座皆得服从。”
我‘哦’了一声,笑问:“若不按规矩来讲呢?”见他明显一愣,我又笑道:“本尊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更不是那种默守陈规的人,阿信既如此说,本尊就妄自尊大一回,唤你一声‘阿信’了。”
抱拳施礼,单雄信动容说道:“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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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观音婢 072章 变形计4
小亭之中,炉火已然升起,酒已温、茶已沸。
青龙、白虎等人的神情漫尽迷茫,而朱雀一直以一副‘探索’的眼神看着我。
她定然对我充满了怀疑。念及此,我灿然一笑,“听闻阿信手下的四大亲卫中只有一名女护卫名唤朱雀,想必便是你了?”
没有回答我的话,朱雀仍旧愣愣的看着我,茫然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何止见过,你还为我疗伤,视我若亲妹。
感觉眼中一涩,我急忙闭目勾唇一笑,接着将眼睁开,“本尊细想了想,没有。”如今做为无极的我,必须全然放下亲情、友情,做到无欲则刚才能够真正视天下为已任。
“朱雀,无礼。”
听得单雄信的喝斥,朱雀恢复原有的冷清之神,冲着我的方向抱拳,“抱歉,属下无礼了。”
“性情中人,我很是欣赏。其实,即便朱雀不问,本尊也觉得和你很是投缘,就像许久前见过般。”眼见朱雀眼中再起疑惑,我又笑道:“当然,本尊还觉得和阿信、青龙、白虎、玄武投缘,这是不是说明天意注定,天下武林终是一家。”
闻言,方才的陌生、防范皆不翼而飞。
小亭中充满了英雄相见恨晚之意,于是各自热闹的聊了一些家世。
但凡他们问及我的出生,我只说自幼从师于上一任霹雳堂堂主,数月前方出关。
说起来,父亲确实是我的师傅。因为父亲教了我《黄金诀》上的招式。我觉得尊父亲一声‘师父’并不为过。只是我不想说太多来历,是以只做简单的回答后每每避开话题,并将话题重新扯到河东堪危上。
单雄信终于摁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无极,你方才说是来扶助秦王的,却又不是扶助他成为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本尊要扶助的是河东的万千子民!”
单雄信“哦”了一声,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式,我笑着解释,“救百姓于水火是我堂的行为准则,而秦王亦有天定的济世安民之命。如今河东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来扶助秦王不正是扶助河东的万千子民?当然,本尊此次出关,亦想和阿信的绿林结盟,共助秦王。”
脸颊不自觉的抽搐着,单雄信露出为难的神情,“如果……如果我和秦王有过节呢?”
我‘哦’了一声,明知顾问:“什么过节?”
单雄信所言的往事我再清楚不过。听完之后,我长叹一声,“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回事。”
“所以,当青龙打听到秦王的消息后,我便携着他们四人一路追踪到了太原。”
内心微叹,我不动声色问道:“如此说来,阿信不是来助秦王解河东子民之苦的,而是来和秦王进行第三场决斗的。”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这么多年了,似一座大山压在我心中,喘不过气来。”
眼见单雄信愤愤的喝了杯酒,我按住他再度欲狂饮而送到唇边的酒盏,“本尊可以理解阿信的心。”见他定定的看着我,我叹声问道:“阿信,国和家,疏重疏轻?”
“无国何以有家?”
微点头,我说道:“你可知道,自从刘武周占据河东,河东子民有多少家庭露宿野外?有多少家庭没有饭吃?你可知道,明天一早,那路上有多少人是冻死的?有多少人是饿死的?”
“无极是想让我杀了刘武周吗?”
“杀一个刘武周能解决问题吗?杀了他刘武周,必然还有第二个刘武周、第三个刘武周。”
“那你的意思是?”
我站起来,将手中最后的青酒泼入碳木之中,引得碳火更是熊熊,说道:“刘武周的势力如今气势如虹,要想覆灭难之又难。但他碰到的是他的克星李世民,那刘武周的势力必如这火般,看似炽烈,实则没多少时间便会悄然无声的熄灭。只有刘武周和他的势力全部覆没,这河东方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武周出现。”
随着我的话落地,炉火中的酒精燃烧完毕后,碳火果然越来越弱,最后闪了几闪后,只冒出一缕青烟。
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单雄信蹩眉问道:“无极就这般肯定李世民能够大败刘武周?”
“千百年以来,我黄金战士何曾扶助过错的人?”
我的不答反问令单雄信再度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方叹道:“你希望我放过李世民。”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知道他的大丈夫情结必落不下面子,我心中暗笑,口中却是郑重其事的说道:“不是本尊希望你放过李世民,而是河东的万千子民希望你放过李世民。”
缓缓的站起来,单雄信负手而立,看着天上的雪花出神。
我走到他身边站定,亦是盯着天上的雪花说道:“至少,在河东战事尚未解决的情形下,阿信不能扰乱秦王的计划,一切,等河东之事平复之后再说,如何?”
“其实,以你的身份,是可以直接给我下命令的。”
这些规矩之于你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初,你为了我宁肯和刺客对着干,即便那刺客有可能是黄金战士,即便黄金战士予你单家有恩,你都不放在眼中。心中腹诽着,我却回答道:“那样的话,本尊不但没有资格做无极,更没资格唤你一声‘阿信’。”
眼中闪着火花,单雄信神情很是激动,“今天是刘武周强占了他李唐的龙兴之地,令河东子民受苦,确属刘武周不该。但它日,如果李唐为了霸业不惜东进以图天下,那中原不知有多少子民又将受苦,那便是李唐的不该。无极,那个时候你还会帮李世民吗?”
李唐一统天下是历史的必然。不久的将来,中原都将被李唐攮入版图之中。到时候,中原百姓势必经受战火的煎熬。
念及此,我低头看着地上厚厚的雪层,叹道:“如果本尊告诉你,天下必须一统方能令万千子民从此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你信不信?如果本尊再告诉你,也许它日中原万千子民会受苦、受累、丢命,但李唐一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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