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如果一一记住它们的痛,恐怕早已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与其记住痛,为什么不记住教训若凤凰涅槃般展翅九天?所以,秦王的心劫谁也解不了,解得开的只有他本人。”
想当初,杜如晦亦是在我父母去世的日子留在我身边劝导我该如何向前看,如今的他应该非常明白我话中的道理。
眼见他定定的看着我,我一笑说道:“杜参军,既然无极方才说了大话,说了要助秦王战必胜、攻必克,如今本尊便要替他打探消息去了。”
似乎知道我要去哪里,杜如晦问道:“你要去夏营?”
“不错。窦建德接到王世充的求援信不是一封、两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迟迟按兵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想不出则已、一出惊人。为了以防万一,本尊不得不去看看。告辞了。”语毕,不待杜如晦出声,我已飞身而出。
夏营。
窦建德,果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正所谓‘狡兔三窟’,在他的‘夏营’中逗留了几天,他的中军大营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居然就没探出个真假来。
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几日‘夏军’的动向很是明显。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几日‘夏营’中运输了好几趟粮草,看数量大得惊人。
难不成窦建德终于决定出兵力助王世充?
唇亡齿寒下,窦建德力助王世充也是必然,这扶弱除强历来是割据势力耐以生存的资本。
可是,王世充已然是块难啃的骨头,如果再加这气势如虎的窦建德,李世民的压力便大了。
既然窦建德出兵是必然,那我只得打听清楚他的兵力、路线、计划才是。好让李世民做到防患于未然。
仗着夜色,仗着一身的轻功,我飞身掠过一座座营帐,期待找到窦建德的军帐。只有找到他的中军大帐,我才能掌握最机密的文件。
在接连排除数十座营帐之后,忽见前面有一片比较空旷的地,这里的营帐相当整洁有序而且灯火通明。
细看,这空旷之地上的军帐相当的豪华。
难道窦建德在此处。
念及此,我毫不迟疑的飞身贴近最中间的那座军帐,左右看了看,又掀起帐帘瞧了瞧,确信里面无人,我轻巧的翻了进去。
莫看这军帐比其它的军帐豪华许多,但其内的摆设却相当的简单,倒是那摆放在军桌上的一瓶插腊梅使得这严肃的军帐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倒颇有点小女儿的情怀在里面。
莫非这是女兵兵营?
如果是女兵兵营的话,那女兵的统帅可就是窦线娘了。
窦线娘虽是一介女流,但她的地位一如李雪主在大唐的地位般,无论是什么军事机密,窦建德都不会向她隐瞒。
心中一动,我急步行至军桌边,在军桌上翻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有意义的军事计划部署。
可惜,什么也没有翻到。满心不甘,我决定再找找看,也许漏了什么也说不定。
正在专心寻找之际,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公主,你回来了?”
公主?
窦线娘!
我看了眼四周,急忙隐身躲了起来。
少时,窦线娘进了军帐,紧接着是一个女兵陪着她进了来。
和瓦岗之时那个明艳动人、如花似玉的人绝然不同,此时的窦线娘瘦了许多,眼中充溢着的都是淡淡的哀伤,嘴角的笑意显得很是牵强。
“公主,可要喝点热茶?”
“小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名唤‘小环’的女兵机灵的点了个头,又道:“那我替公主准备沐浴的水去。”
窦线娘‘嗯’了一声,小环笑着退出了军帐。
少时,窦线娘似乎无限累的坐到椅子中,盯着军桌上的蜡烛出神。半晌,她从怀中掏出个香囊,就那般静静的看着,眼中的神情一时喜、一时悲,五味陈杂。
想着她在瓦岗寨替李世民治伤的往事,看着这个无比落寞的女子,一时间,我的心居然出奇的酸涩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个名唤小环的女兵领着一群人抬了水进来,然后将水送入里间。
一大群人忙忙碌碌的进出,窦线娘视若不见,似乎在她的世界中,只存在一个香囊。
安排好一切,那小环示意所有女兵出去,最后立在窦线娘身边半晌才叹道:“公主,都准备好了,趁着水热,快洗个热水澡罢。”
尤有不舍,窦线娘放下手中的香囊,举步进入里帐。
耳听得沐浴的水声‘哗哗’的响了起来,我正计划着要不要到别的营帐再去转一转,不想外面却传来惊天动地的‘有刺客’的声音,紧接着整座‘夏军’大营锣鼓宣天。
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来‘夏营’行刺,是要行刺窦建德?
窦建德的军营中有着严厉的制度,但凡发现刺客,各营便以锣鼓相应。就算那刺客有三头六臂,躲过了这座军帐也躲不过那座军营。
本在里帐沐浴的窦线娘急急的裹了衣物冲出,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立马有个女兵冲了进来,“禀公主,有刺客正从大王的营帐方向逃窜,苏将军正在带人追捕。”
“父王那里如何?”
“大王的中军大帐方向的信号弹显示大王无事,公主不必心焦。”
以信号弹传递消息,好个窦建德,果然有一套。
闻言,窦线娘长吁一口气,说道:“传令下去,我女兵营中的人不要出动。这大晚上的免得和男兵混杂传出闲话来。”
“是,公主。”
眼见着那位女兵退下,小环正准备扶窦线娘重新进里帐沐浴,不想一个黑影踉踉跄跄的闯了进来。
窦线娘利落的飞身至军桌边拔出利剑,直指向那个黑影。却是在将要刺到黑影的时候,手中的利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罗成。”窦线娘难以置信的开口。
‘刺客’是罗成无疑了。
很显然,罗成受了伤,而且还挺严重的。
也许罗成也未曾想会跑到窦线娘的军帐来,二人便那般定定的看着。少时,罗成冷哼一声,然后又踉踉跄跄的挣扎着要出帐而去。
“罗成。”窦线娘一把扶住罗成,急道:“罗成,你受伤了。”
“不要你管。”
唉,战争……曾经的少年情侣,如今的杀父仇人。
曾经的一夜夫妻,如今又该如何清算这笔根本算不清的帐?
“罗成,你听我说。我知道,苏叔不该杀了爹……”
罗艺毙命在苏定方手下,而苏定方是窦建德手下,和窦建德有着过命之交。
不待窦线娘语毕,罗成截住话说道:“爹?你还有资格唤‘爹’吗?”
被罗成的话问住,窦线娘一时哽咽,“对不起。”
“道不同不相不谋。今日我是来杀你爹的,如今落在你手中,你可以将我交出领赏了。”
“罗成,你真当我是那种薄情的人?”
也许窦线娘的动作大了些,罗成胳膊上的箭伤被触动,痛得罗成龇牙咧嘴的哼了一声。
见此情景,窦线娘急忙松了手,看向一旁呆愣的小环,“快,取金疮药来。”
‘哦’了一声,小环快步往里帐而去。
“不要你管。”罗成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往军帐外走去。
“罗成,你是英雄、是好汉,是不屑女人救你、护你。但你想一想,一旦出了这个军帐,金定姐姐怎么办?还有通儿呢?你是想让金定姐姐守寡,想让通儿失去父亲吗?”
眼见罗成定住,窦线娘急忙上前几步,重新扶住罗成,“让我帮你一回,就当是替我父亲赎罪。”
“他的罪,你赎不了。”一迳咬牙切齿说着话,罗成额间的冷汗一迳流了下来。
急迫中,窦线娘含泪说道:“好,那你便想一想金定姐姐,想一想通儿……若你心中真有他们母子便不要再逞一时之义气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来。好好的活着,活着去保护他们母子。”
之于窦线娘,罗成终究是有愧疚的,此时窦线娘却时时以金定母子的重要性提醒他疏为重、疏为轻,罗成很是感动,“线娘,我……”
伸手捂住罗成的嘴,窦线娘含泪带笑的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来,我替你包扎伤口。这箭头上有毒,好在我有解药。”
一迳说着话,窦线娘一迳拉着罗成至军桌边坐下。
小环利落的递上了剪刀、纱布、金疮药。
一一剪开罗成手臂上的衣物,箭断箭尾,窦线娘说道:“两枝呢,罗成,你得忍着点。”
默默的看着窦线娘,罗成点了点头。
轻咬朱唇,窦线娘一一利落的将罗成手臂处中的箭头拔出,然后撒上金疮药、包好纱布。最后从一直放在军桌上的香囊中倒出一粒药丸,“吞下它,不出一个时辰,你的毒便可解。”
未吞下药丸,罗成只是盯着香囊发呆。最后喃喃问道:“你还留着?”
“这是你送予我的,我能不留着。”说话间,窦线娘的泪珠便似雨般的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伸出手,罗成接住那滴滴眼泪,“对不起。”
将罗成的手挥开,窦线娘亲自将手中的药丸递到罗成口中,见他吞下,窦线娘梨花带雨的笑道:“是线娘不及金定姐姐,线娘倒觉得,能够独宠一人的你比往时更可爱、可敬三分。”
闻言,罗成明显很受震动,一时盯着窦线娘出不得声。
外面的嘈杂声使得默默相对的二人吃了一惊,窦线娘率先回神,“是谁在我军营中闹腾,都不要命了吗?都赶了去。”语毕,她给小环使了个眼色,小环机灵的点头出帐而去。
少时,外面传来小环的娇咤声,“你们好大的胆子,公主的营帐也敢闯?”
“小环姑娘,麻烦你告诉公主一声,不是末将们胆子大,而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今夜那个刺杀大王的刺客功夫相当的了得,按信号显示,他逃往公主营帐方向。末将们担心公主的安全,是以来保护公主。”
“保护?是捣乱还差不多。公主要睡了,你们都走罢,不要吵着公主。”
“可是,可是……”
不待那些要搜查的将士开口,小环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要公主亲自出来和你们解释不成?再者,退一万步,就算那个刺客来了我们女兵营,只怕也是插翅难飞,难道你们不相信公主有这个本事?”
窦线娘在‘夏军’中的地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环言尽于此,那些要来搜查的士兵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了些‘小环姑娘勿怒,是末将们打扰了’和‘一旦有刺客的消息,望小环姑娘引燃信号弹’的话后告辞而去。
看来,罗成暂时安全了。只是若想逃出这‘夏军’的营地,便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好在有我。
我可以救罗成逃出这个牢笼,但也得等窦线娘不再缠着罗成方是。
看着为罗成梳理头发的窦线娘,我眼睛居然模糊起来:本一个巾帼英雄,才气武功不下须眉,但偏生在了这样一个环境,爱上了这样一个人,成就了一份短暂的情缘,遇上一个残酷的斗争……
我感叹间,只见窦线娘一边替罗成扎好头发,一边抹了眼泪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只待来世和你不再是仇人。我只待来世不再有战争。还有……我只待来世,你会一如独宠金定姐姐般的独宠我一人……”
窦线娘的话还未说完,小环急急的跑了进来,“公主,大王来了。”
窦建德来了!
窦线娘怔忡片刻便清醒,急忙将罗成推往里帐并劝道:“想想金定姐姐和通儿,就算你此时杀得了我父亲,你也逃不出夏营,别义气用事,快躲起来。”
罗成虽然被推入里帐,但军桌上的箭头、剪刀、血布还在。窦线娘又急忙将军桌上的一应物什都扫入桌底下藏好,又往香炉中多添加几片香片以除这帐中的血腥之味,最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到里帐。
这还是我在‘夏营’第一次见到窦建德。
耳听得窦建德走了进来。窦线娘一边装作才沐浴出来的样子攒着头发上的水,一边亲热的迎向窦建德。眼见窦建德满脸的阴郁,她问道:“父王,是什么事令父王如此不开怀?说给女儿听听。”
轻轻的捏了捏爱女的脸颊,窦建德有意无意看了里帐一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刺客的事。”
“刺客?”一迳说着话,窦线娘一迳不着痕迹的拉着窦建德在军桌边坐定,又道:“小环,倒茶。”
窦建德的眼光随着小环的茶杯落在军桌的香囊上,他拿起香囊,叹声问道:“怎么?还想着他?”
轻唤了一声‘父王’,窦线娘的神情充满了哀怨,我见犹怜。
“他弃你在先,我杀他父亲在后,你们两个再也不可能了。还是忘了他罢,它日拿下中原,父王替你寻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好夫婿。”
将香囊抓过,窦线娘涩涩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女儿的心现在乱得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再度往里帐方向看了眼,窦建德问道:“里帐中还有何人?”
脸一白,窦线娘回道:“没人啊。方才只有女儿一人在里面沐浴。”
“那里帐怎么有动静。”
看着里帐的帐帘一动一动的,窦线娘说道:“可能是风罢。小环,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兔子、老鼠的跑进去了也说不定。”
小环‘诶’了一声揭帐帘进了里帐,半晌说道:“禀大王,禀公主,什么也没有。水还热着呢,估计是热气的原因使得帐帘抖动。”语毕,她还故意将帐帘高高的掀起,让窦建德、窦线娘可以将里面的行情看个齐全。
见里帐果然只有小环一人,窦建德‘哦’了一声,抚着胡须笑道:“听闻那个刺客往这个方向来了,父王担心你的安危,所以难免有些疑神疑鬼。诶,还别说,那刺客和罗成那小子真像。所以父王担心那小子是来找你的,便来看看。”
“是吗?”窦线娘的神情由震惊到失落,最后有些哽咽的说道:“父王,真的吗?如果是他,以他的狠心薄情,又如何会来看女儿?”
眼见爱女如此神情,窦建德倒心疼起来,轻抱了抱窦线娘,说道:“孩子,别哭。父王也许看错了也说不定。再说他远在洛阳李唐军营,李世民治军严谨,怎么可能让他偷逃出军营当刺客呢?只是如今你这个样子为父真的很担心,它日中原战场上你们必然会相逢,到时候,你该如何?”
“这身血肉之躯是父亲血肉所筑,线娘自是帮着父亲。”
轻拍了拍女儿手中的香囊,“那……他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女儿会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