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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杨丝蕊略显疯狂的面容,我心恼怒起来:不公平又如何?无论是青雀还是雉奴,他们之于我的意义重大,没人能够理解我对他们的爱到底有多深,将庶子和嫡子作比较,也太自不量力了些,也不知这个隋时的公主在隋廷学的宫廷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更羡慕你,你的儿子魏王加封‘扬州大都督’之职。大都督啊,比我父皇在世时的‘扬州总管’还要威风八面。呵呵……对了,还有你的小儿子,封了‘晋王’也便罢了,将李唐的龙兴之地封予他也便罢了,更史无前例的加封了一个什么‘左武候大将军’之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还要我说吗?还要我说一些羡慕你的话吗?”
什么羡慕,明明是忌妒,瞧现在的这副神情,简直一忌妇。哪还有原来抚琴赋词的半分优雅从容。
你仍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杨丝蕊。一字一顿,“哪有半分羡慕。原来你的心智早被妒忌、恨填满。所以,才会在收手这许多年后再度出手,犯下这滔天大罪。”
“对,不是羡慕,一如你所言,是恨、是妒忌。我恨,恨我遇见他的时候比你晚一步。我妒忌,妒忌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便是你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便是曼青授我那许多的诗词歌赋以求夺得他的心的日子里,他的心就从来不曾用在我身上。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曼青的野心,她帮我不过是利用我。我知道,一旦我成功的将他对你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下一步曼青就会亲自出手,以她的美艳、才华、手腕,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我手中夺走他的心。可……明明知道曼青要夺走,明明知道是被曼青利用,我却仍旧傻瓜似的祈愿着哪怕他的心只属于我一天、一时、一刻,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可悲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从不给我机会,不给。”
语毕,杨丝蕊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毫无顾忌的放声痛哭。
原来,那些诗词歌赋是杨曼青教予的啊,不可否认,这些诗词歌赋在我曾经认为失去了你的日子中确实引起过我的兴趣,更有一曲,幽幽怨怨、如泣如诉,每每看到杨丝蕊边抚琴边清唱的场景,总令人不自觉的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恍怱中,脑中总有一幅你独守‘三思园’看着烛火至天明的孤寂画面,个中情思绵绵不绝、更是哀伤入骨。
什么‘女人如花花似梦’……
如今想来,也真是可笑。原来这般美好的歌赋之中含着的是算计、手段、阴谋。
“花藤,你知道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累、这么苦、这么爱妒忌、恨吗?”看着杨丝蕊痛哭流涕的脸,你缓缓又道:“因为,你总是去追寻你得不到的却一味忽视身边那些对你好的人。一如炀帝,你认为他喜欢我更胜过你。一如杨昭,你恨他为什么会爱上我?花藤,他们喜欢我、爱我与你无关,因为他们再怎么喜欢我、爱我却并没有减少他们对你的爱啊。”
看着杨丝蕊错愕的神情,你继续道:“你说,你羡慕我轻而易举便得到他的爱……”语及此,你缓缓的摇着头,喃喃又道:“那你可知,在我和他一起经历的这十数年中,我们到底走过了怎样一条曲折的路?”
“再多曲折,你如今不一样是他的最爱。”
“那是因为我从不怨天尤人,我一直笑对苦难,一直笑对生活。”
被你的话所震撼,更被你的恬静、静美所震撼,杨丝蕊愣愣的看着你,直到脸上的泪被夜风吹干亦发不出一语。
“花藤,花藤……多美的封号,多美的祈愿。炀帝之所以怜你、爱你,是因为你一如他般是菟丝花,都是依附于感情才能生长的菟丝花。但是,你却枉废了他赋予你的最美好的祈愿。”
“什么?”
“菟丝花,虽然只能依附于青松成长。但如果将‘菟’字另看,便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
“直至炀帝选择如一个帝王有尊严般的死去,我才震惊的发现,‘菟’者,‘老虎’也。”
闻得你的解释,杨丝蕊震惊的轻‘啊’一声,倒退着倒在石椅之上,呆呆的看着你出神。
而我亦是震惊的看着你,震撼于你静美的神情。只听你又缓缓吐道:“虎,‘王’者也。炀帝明知你喜欢的人是谁却偏没有成全你的姻缘并不是不爱你,而是更希望你在挫折中成长,能够做一株主宰自己人生的菟丝花,做自己人生的王者啊。”
炀帝曾经迫我娶杨丝蕊,那个时候,炀帝只简单的将杨丝蕊当一如他般的菟丝花看待。后来在我的坚持下,炀帝断了我当女婿的心思,只怕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希望杨丝蕊能够坚强起来,能够做一株与众不同的菟丝花罢……一如你所言,做一株主宰自己人生的菟丝花。
可惜的是,她被妒忌、恨蒙蔽了双眼,辜负了炀帝对她的厚望。倒是你,却真正懂了炀帝的心,也难怪他在选择有尊严的死去前只道出一句‘秦氏,告诉观音婢,救侑儿’的话,因为,这个世上,懂他者唯你也。
“菟丝花……老虎……王者……”一迳重复着你的话,杨丝蕊一迳再度痛哭失声,“父皇,我错了,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女儿没用,不但无才效忠我杨隋,更无力救侑儿,对不起,对不起。”
你只是静静的看着哭得抽搐难忍的杨丝蕊,直至她稍稍平息,你才从怀中抽出一纸书信递到杨丝蕊面前,“为免你死前空余遗憾,看看罢,这封信之于你而言应该很是重要。因为写信之人说,这信中的暗号只有你们隋廷皇室的人能看懂。”
非常疑惑的接过你手中的信,杨丝蕊打开细看,接着,她再度痛不欲生的哭了起来,“侑儿……侑儿他……”
摆了摆手,你平静的抽回杨丝蕊手中的信,示意如云打开石桌上的灯罩,将信送到灯芯处燃尽。
万般激动中,杨丝蕊颤抖的看着那燃着书信的灯罩,只至袅袅青烟升起,她才‘噗通’一声跪在了你的面前,“观音婢,对不起,对不起。”
“若在以往,看在炀帝、杨昭的份上,你之于我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如今……之于疯牛案,一句‘对不起’却再也赎不了你的罪孽。”
无语泪先流,哽咽半天,杨丝蕊才道:“我知道。只是,观音婢,在我死前,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那得要看是什么事。”
“第一件事,请让我一如我的父皇般有尊严的死去。”
紫萍闻言,很是激动的唤了声“公主”便要上前,杨丝蕊喝了声“站住,不得无礼”后,又期待的看着你。
“好,我答应你。”
闻得你的答复,杨丝蕊唇角勾起感激的笑,将头重重的叩于地,又道:“第二件事,看在我们同是母亲的份上,观音婢,你能不能够……能不能够帮我照顾我的恪儿、愔儿。”
轻叹一声,你起身,缓步上前扶起杨丝蕊,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观音婢,你答应了!”
“花藤,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看着杨丝蕊眼中的悲伤和期待,你幽幽叹道:“即使是我的孩子我对他们的将来也保证不了什么。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我还清醒、还记事的时候尽量的替我的孩子扫清所有的障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还清醒’?什么叫‘还记事’?
你的神情为什么那般的悲伤,为什么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你眼中漫尽的痛色。
我茫然间,只听你继续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已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他人?花藤,我只能向你保证一点:只要恪儿、愔儿不做触及国法的事,那其他皇庶子有的他们一样会有。”
你们再说些什么我已全然没有听进去,眼中、脑中全是你漫尽痛色的眸……我的心为什么也痛了起来:到底什么是还清醒,什么是还记事?
难道你有不清醒、不记事的时候?
突地,我脑子一亮。
“二郎,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再也不记得你了。你好着急,上天入地的找,找到了我,我也不认得你了……二郎,你说,记忆是个什么东西呢……记忆会不会衰褪……如果我真的一如梦中般的忘了你……”
历历往事在我脑海中一一掠过,曾经以为的玩笑话如今却在我心中重重的敲了一记。
半梦半醒间我似有所悟,震惊的起身,却很快又被秦妈妈摁了下来。
秦妈妈双目含泪,对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求您,皇后行事自有皇后行事的一套原则,如今陛下现身不妥。陛下要相信老身,陛下关心的亦是老身关心的,但我们关心的却也是娘娘极尽隐藏的……娘娘的自尊心很强,如果我们去打破她极力隐藏的东西将她的自尊心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她而言是何其的残忍,所以,陛下,请不要,不要去探寻、去发现。请配合娘娘,演好每一出戏。”
‘竹亭’中,早已无了人影,只有我,仍旧傻傻的呆立在风中,恁晚风吹拂我缭乱的心绪。
“陛下。”
“秦妈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娘娘有不清醒、不记事这个症状的?”
“大约在玄武门之变后,娘娘醒来,有些事便记得不是非常的清晰。原来娘娘特别喜欢和我们提及她幼时的事,但现在她不但不提及,而且我们偶尔玩笑提及的时候娘娘似乎已不记得了。”
“然后呢?”
“然后,娘娘总是借口说是自己忙糊涂了。但……老身已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如果老身的感觉没错的话,娘娘可能是患了‘失忆之症’了,只是现在,还不严重。”
失忆之症?!
我清楚的知道一个人若患了失忆之症的话代表着什么,我见过一些失忆的人,多是老人,他们心智全失、行为举止不受控制,和痴傻没有分别,往往被人责骂嘲笑。我的观音婢……不老啊,为什么?“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事关中宫、事关社稷。老身明白得狠。再说,娘娘哪是个恁意低头的人,不管什么苦难她都闯过来了,老身想,这一次她一定也能够闯过来。陛下也不必太过心伤,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闻言,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摆手,示意秦妈妈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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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节假日多码了些字,很有成就感啊。
第二卷 观音婢 084章 天可汗15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回丽正殿的,但当我回到丽正殿的时候,你仍旧没有回来。
脑中纷乱之极,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盯着夜明珠发呆。
“陛下,该起了。”
这么快?
我这才惊觉你一夜未归:你做什么去了?
环顾四周,秦妈妈等人皆不在,我知道她们定是保护你去了。不再惊悸,我收摄心神缓缓吩咐道:“福田,通知早朝的人,散了罢。”
“陛下。”
“传孙神医来见朕。”
“陛下龙体有恙?”
听出福田语气中的焦急,我仍缓缓说道:“去传孙神医来见朕。”
“是,陛下。”
福田去了多久我不得而知,只到秦妈妈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又回过神,“娘娘呢?”
“还在淑妃娘娘的寝宫。”
“淑妃死了?”
摇着头,秦妈妈叹道:“淑妃说……她的一生始于皇廷、终于皇廷,从来没有享受过它样的生活。因了皇廷中一贯的尔虞我诈,她的一生都活在忌、恨的孽海中,更不得不竖起天生的皇族之刺时时防备着被人伤害。但万不想在这防备的过程中,她却用这些刺去伤害了她最不应该伤害的人。她还说,‘朝闻道夕死足矣’,唯愿皇后娘娘赐予她一天的时间让二人独处,重结深情厚谊,便当辗转了浮生,此生未有虚渡,便再也不是一个皇廷深处的可怜人。”
“你们皇后娘娘心太软,定然答应了淑妃的请求好让她临终前再无遗憾,是不?”
“正是。方才皇后娘娘和淑妃已醒了,正在洗漱。老身趁着这个功夫前来禀告陛下,免得陛下担心。”
醒?难道……“昨晚上,皇后和淑妃同床共枕?”
“正是。淑妃娘娘说,她的一生,从来没有如昨晚睡得安稳。”
长叹一声,我说道:“你们皇后娘娘的胆子真大。”
当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秦妈妈柔和笑道:“其实,这世上,懂淑妃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是啊,善解人意的你是这么的让人心疼。可老天,为什么要残忍的剥夺所有属于你的善良、智慧。
见我闭上双目,秦妈妈小声说道:“老身还得去照顾娘娘。”
“去罢,有什么事,马上回来告诉朕一声。”
“是,陛下。”
方方洗漱完毕,殿外便传来‘陛下,微臣孙思邈求见’的声音。
我急忙起身往殿外走去。一把将还跪着的孙思邈抓了起来,“快,朕有事问你。”
“陛下哪里不舒服?”一边说着话,孙思邈一边急急的卸他的医箧。
看着他满头的大汗,知道他定是一路跑过来的,心虽然生歉疚,但什么事也比不了你啊。一待孙思邈放下医箧,我急忙拉着他坐下,“孙神医,朕有一件事不明,想问问。”
“不管什么问题,先让微臣替陛下把了脉再说。”
“不,不是朕的问题。”
“那是……”
“是……”看着孙思邈疑惑的目光,我突地闭口不语。我的观音婢是李唐的皇后啊,怎么能让人知道她得了失忆之症呢?便是孙思邈也不能。念及此,我故做轻松的摆了摆手,“来人,传膳。”
孙思邈更疑惑了。
眼见着早餐一一传了上来,我装作没事人般的邀孙思邈入席,“孙神医,今日请神医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皇后的身体状况。”
“回陛下。微臣这段时日谨遵陛下的嘱托,时有细察皇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发觉娘娘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并无大的障碍。”
闻言,我心中一‘咯噔’,“没大的障碍,是有小的障碍么?”看来,这事只怕瞒不过他了。
略摇着头,孙思邈笑道:“小的障碍便是娘娘仍旧受不得孕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