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里静极。
突地,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这九成宫是皇家禁地,哪容人如此喧哗。喧哗者皆会被当成乱臣贼子、刺客杀手……
当然,敢在这里闹的也不排除确实是刺客、杀手的可能性,我急忙吩咐秦妈妈扶你回宫,然后示意房玄龄、魏征等人与我一同前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明白个中的重要性,你上前拉住我的胳膊,“陛下,臣妾随同陛下前往。”
“你身子不好。”
“正因为身子不好,所以臣妾才需要陛下。”
虽然说你的身子在逐渐恢复,但说了几句话后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娇喘微微了。看着你粉泪盈盈的眸,我急忙一把揽过你,“好。”
方到九成宫正殿大门处,只见月色下,几骑矫健的身影飞身下马,跪拜,“参见陛下(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承乾、柴绍、秦怀玉、柴令武、程怀亮(铁牛)……
这个乾儿,胆子越来越大了,不但夜闯禁宫,更是毫不顾忌的骑马闯禁宫,他不怕被守在这里的羽林军当刺客射成马蜂窝吗?
恼怒间,我道了声‘平身’。
“谢陛下。”
眼见承乾起身,魏征、房玄龄等人急忙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顾及一众跪拜的群臣,承乾只是向你扑来,然后一把将你从我怀中夺走,将你抱在怀中……呃,确实是将你抱在怀中。他都比你高不知多少了。
“母后,母后,你身体怎么样了。乾儿怕,怕,所以……”
岂有此理啊,不在皇城处理朝政,居然当了逃兵?本想大声喝斥承乾,但看承乾那紧张的样子,那失了君王风度的慌乱,唉,终是爱母心切引起,孝心可嘉,我摆了摆手,示意房玄龄、魏征等人下去。
“臣等告退。”
直到房玄龄等人不见踪影,你才轻轻推开承乾,“傻儿子,母后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这般不要命的闯禁宫,也不怕出什么事?”
“一个月了,孙神医那里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乾儿受不了了,再也不想在太极殿等了,是以赶了来。”
“朝政怎么办?”
“有三舅,有青雀……”
哼,瞧母慈子孝的场景,也不分是什么地方,没见一众羽林军都阖不上嘴了吗?我一把拉过承乾,“进宫再说。”语毕,我瞪了柴绍一眼,“你也是,你是长辈,也由着太子胡闹。”
“臣知错。”
“下次不许了。”
“是。”
在我喝斥柴绍的功夫,只闻承乾惊呼‘母后’的声音。我急忙看去,你已瘫软在了承乾的怀中。
一把抱起你往宫中急奔,承乾一迳急呼‘传御医,传御医啊。’
孙思邈急匆匆的赶来,再度把脉,接着,他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再度把脉后轻叹一声,“这一下,麻烦大了。”
“怎么了,什么麻烦?母后有什么麻烦?”
没有回答承乾的话,孙思邈只是看向我,道:“陛下,皇后娘娘怀孕了。方方一个月。”
怀孕?一月?是了,定是看月亮那晚……
我震惊间,承乾担心道:“神医,你方才说的‘麻烦’是不是母后如今身体不济,怀孕会有影响?”
“不错。”明显看到我和承乾的身子同时一震,孙思邈又道:“就是不知陛下和太子殿下想不想听实话。”
我和承乾二人异口同声,“说实话。”
“娘娘自月前感染风寒诱发旧疾,身子虽然在逐渐的康复中,但依这副身子如今的情形,娘娘根本不能承受孕育之苦。如果这孩子仍旧留在皇后娘娘的肚子中,估计这孩子会要了皇后娘娘的命。”
我和承乾同时‘啊’了一声,接着我迅速作出决定,“滑了他。”
“问题是,如果滑掉这个孩子,依娘娘如今的病体,亦不能承受滑胎之痛。”
“那怎么办?”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调养好皇后娘娘的身子,如果能够在三个月内调养好皇后娘娘的身子,那么滑掉胎儿对娘娘的身子影响不大。如果三个月后皇后娘娘的身子仍旧不能承受滑胎之痛,那便只能让这孩子继续待在娘娘的肚子中……”
知道孙思邈的话未尽,我颤抖问道:“最终呢?”
“微臣会尽量的让娘娘坚持到临产之日,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保住皇室血脉。”
“就不能保证皇后的命吗?”
“十月怀胎,依娘娘如今这副身体,那胎儿势必吸尽娘娘的精血,娘娘能够生下胎儿便算奇迹。”
我和承乾同时互看了一眼,接着同时喊出‘不’字。
“神医,求求您,求您了,一定要在三个月内调养好母后的身子,一定要。”
“太子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微臣这便去开药……”
承乾仍旧不放弃,一路追着孙思邈要孙思邈想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用别的办法……远处传来孙思邈时断时续的声音。“照说,依娘娘方方产后两月的身体,再加上她自身的体质,这般快便怀孕实属难上又难,除非……”
除非、除非是什么?
管它除非是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那一晚,我是那般努力,努力的想要你怀上一个孩子,想着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太辛苦,不会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必再度承受失去记忆的痛苦迷茫……可万不想、万不想那一晚却成了祸端。
我曾经是多么的爱着我们的孩子,但如今你肚中的这个孩子,我好恨、恨……更恨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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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观音婢 088章 别易难9
一连七天,名医诊遍,好药用遍,但你一直处于晕睡中。而且那些名医所言皆不出孙思邈断病左右。
因了此,九成宫上下显得阴气沉沉。
“陛下,陛下,您无论如何要吃一点啊,如果皇后娘娘醒来,您又病倒了,谁再来照顾皇后娘娘啊。”
“陛下。您的身体关乎社稷、关乎江山啊,皇后娘娘醒来如果知道陛下是因了她而作践自己,心必十分难受。”
“陛下……”
看了眼一众跪在宫外劝我进膳的魏征、房玄龄等人,我扭过头,仍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晕睡的你。
“陛下,魏大人、房大人他们说得对。娘娘最心善,若她醒来知道陛下如此作贱自己,娘娘的心必十分难受。”
“是啊陛下。再说神医不是说他会尽量的想办法吗?不但保住胎儿,更会保住皇后娘娘啊。”
如云、如月也哽咽的劝着我,将晚膳再度递到我面前。
缓缓的将晚膳推开,我说道:“不都说朕是天之骄子、真龙天子吗?朕便要老天看看,若它夺走了朕的皇后,朕便让它失去它的骄子。”
随着我语毕,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我心一惊,是我的兕子。
说起来,这几日我都没的再抱她了。从来只认定我一人的她如今认定的是承乾,或许是承乾像极我的原因。
“父皇,您看,兕子听到您的声音了,她要您。”
回眸看着承乾怀中的小襁褓,她的脑袋都竖起来了,更是伸着一双粉嫩粉嫩的手向我招着。
果然,我的兕子聪明之极,仅从声音就听出我,然后哭着发泄这几天我不理她的委屈。
见我仍旧不抱她,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就波涛泛滥起来。
这神情,一如你。
心中一软,我伸手将她抱过,亲吻着她的脸颊,“兕子、乖兕子,不哭,不哭。”
见我又要她了,她那本还挂着泪珠的脸颊又展开了笑靥。惹得我又一阵阵的心疼。
估计是兕子哭声的原因,你悠悠醒转。我和承乾都兴奋的扑到你的面前。我急急问道:“观音婢。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母后。你醒了。终于醒了。”承乾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缓缓的将眼光一一扫过我和承乾,最后将眼光落在兕子仍旧带着泪珠的脸颊上,道:“我才睡多长时间,你们就恁了兕子哭闹,真将她当没娘的孩子,真将她当软柿子捏么?”
这调侃的语调,那眼中闪着的诡谲的神彩……我心底起了丝丝侥幸。“孙神医,孙神医,快,快,皇后醒了,醒了。”
孙思邈闻言,急忙上前替你拿脉。
看着孙思邈严肃的神情、竖立的眉,知道情形也许不乐观,承乾说道:“父皇,母后之病名医诊遍,好药用遍,病情依旧不见多少起色,为使得母后彻底痊愈,儿子恳请父皇大赦天下以感动上天来延续母亲的命。”
这倒真的是个好主意,一如当年我在太原为你祈福,虽然你不信这些,但你的身子好了是事实。“好,你去办这件事。”
“儿子这就回长安下令,令大赦囚徒并将他们送入佛门、道观为母后祈福祛疾。”
承乾一迳说话一迳往外走去,而跪在宫外的魏征、房玄龄等人亦纷纷说着‘微臣愿随太子回长安处理此事’的话。
不待承乾步出宫殿,你道了声‘乾儿。’
承乾闻言,急忙转身扑至你病榻前,“母后。”
“你是一朝太子,怎么能这般胡闹。”
“胡闹?”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非人力所能左右。我这一生行善很多,从未做过恶事,如果做善事真的可以延寿的话也不至于病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做善事不能延寿的话,那大赦天下、度人出家,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闻得你的喝责,听出你的责怪,承乾眼睛红了,颤抖的唤了声‘母后,儿子只是……’
不待承乾的话说完,你截话说道:“大赦是国家大事,佛、道二教也自有教规。如果可以随便就赦免囚徒和度人入道,就必定会有损国家的政体,政体受损岂是你父皇所愿?我又岂能以一已之私而乱天下之法?”语及此,你示意承乾扶了你起来,靠在承乾怀中,你看向宫外,朗声说道:“魏卿,你不是一直以良臣自居,如今眼见着李唐的陛下、李唐的太子要做出触犯李唐政体的事,为何不规谏?”
方才,魏征在外就附和了承乾的主意。如今被你一质问,瞬时便匍匐于地,“皇后娘娘,臣……知错。”
“罢了,想你们也都是为本宫着想,更是为本宫肚中的皇嗣着想,又有何错?本宫既然醒来,想老天便已开眼。如今本宫只觉得身轻气爽,想来大病已除。所以,都起来罢,各忙各的事去。”
“是,皇后娘娘。”
随着房玄龄、魏征等人退去。寝宫内外安静了许多。而孙思邈依旧拿着你的脉,眼睛居然出现了浅湿。
“孙神医,怎么了?”
“娘娘,您真的是好了么?”
“神医,您不觉得本宫如今神清气爽,说话铿锵有力。”
“娘娘,您这是强撑着啊,是做给一众人看的,如何瞒得过老臣?”
听着孙思邈略带悲怆的话,我急忙看向他,“神医,皇后的病……”
“三个月内,根本康复不了。”
我和承乾同时‘啊’了一声,明白了孙思邈话中的意思。
突地,孙思邈跪于地,说道:“陛下,如果说在皇嗣和娘娘之间,陛下只能择其一,陛下,您择谁?”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皇后啊。”
“那微臣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微臣的法子了。”
莫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回你的命。念及此,我欣喜说道:“快说。”
孙思邈却是向着疑惑不解的你叩了个头,道:“老臣便算拼却一生医术也要想尽办法救回娘娘一命。所以,恳请娘娘全力配合老臣以治愈娘娘的病体。”
自你昏迷以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方才说出‘皇嗣’之言,想必是你自己又感觉到了。只是对于孙思邈的话你不是非常懂。于是,在你疑惑的一连串的问题中,孙思邈向你详细说明了你身体的状况,最后说道:“这几日,老臣琢磨出一个法子,不知娘娘可否愿意?”
你轻轻的抚着肚子,“什么法子?”
“既然在三个月的安全期内滑掉胎儿不可行。那便待七、八个月后,待娘娘的身体彻底好了,我们再滑掉胎儿。”
轻叹一声,你看着孙思邈道:“按神医所言,这孩子待在本宫肚子中便会吃尽本宫的精血,如果待上七、八个月,本宫的身子又如何会康复?如果本宫七、八个月后康复了,又何必滑掉这个胎儿?”
你的疑问也是我和承乾的疑问,只听孙思邈解释道:“娘娘的身体,非七、八个月时间不能养好。但这个胎儿在娘娘肚中若待上七、八个月无疑是要了娘娘的命。所以老臣想着,一方面让娘娘继续用药治疗病体,一方面老臣想在娘娘的药中下一些阻止胎儿继续生长的药。”
“阻止胎儿的生长?”
听着你‘喃喃’之语,孙思邈急忙解释,“若是死胎,定会在娘娘肚子中产生胎毒,那更可怕。所以,老臣想的只是阻止胎儿生长并不要他的命。这样一来,七、八个月后,待娘娘的身体能够承受滑胎之痛,那个时候滑掉这个胎儿便不会对娘娘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减缓胎儿的生长,一来可以让胎儿尽量少吸取你的精血,二来可以阻止胎儿个头的长大,这样一来,七、八个月后滑胎的时候对你就不会造成多大的危险。
如果我和承乾都听懂了,对于医术超凡的你也言,定也是听懂了的。
你定定的看向我,“陛下,您舍得吗?”
你的孩子,哪一个我都舍不得。眼睛突地一湿,我抱着兕子坐到你身边,“观音婢,我舍不得,但我更舍不得你。”
“也许,又是一个小兕子。”
“我有一个小兕子,足够了。再说,等你的身体养好了,以后我们再生,再生许多许多的小兕子。我想,这个滑掉的小兕子定能体谅我们,以后还会再回来的。”
闻言,你突地也流下泪来,“你们都出去,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是个残忍的决定,滑掉胎儿本就残忍,更何况是阻止胎儿生长最后再滑掉……知道你的心此时必十分的难受。我和承乾、孙思邈都各自叮嘱了你几句话,然后命秦妈妈按孙思邈开的药方煎药后,离开了房间。
直至夕阳西下,秦妈妈煎好药送去予你喝。不一时却传来秦妈妈大喊着‘陛下、太子,不好了,不好了’的话,我和承乾急急冲进房间。顿时都傻了眼你不见了。
“观音婢。”
“母后。”
一时间,九成宫上下乱成一团。我和承乾几近同时疯掉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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