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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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长孙皇后-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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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的苦谏消散于瑟瑟寒风之中。

久不见望陵台上的我有任何反应,魏征终是抬起他傲气的头,一咬牙下,‘呼’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捱,直往望陵台上行来。

自从你去后,我的眼只容得下一座小小的九嵕峰,却容不下这大好的万里江山。若从我眼中搬走九嵕峰,从此我越发会目空一切。

自从你去后,我的心只容得下一座小小的九嵕峰,却再也容不下一生的金戈铁马。若从我心中搬走九嵕峰,从此我的心必定空空如野。

奈何……奈何?就偏有这样的臣子,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认定只要能够将我从这‘丈夫祭妻的疯狂’中拉回,今天这望陵台便是成他魏征的葬身之地亦死而无憾。

“陛下,微臣斗胆,您在看什么?”

知他明知故问。我仍旧答道:“昭陵!”

拳头紧握,魏征的话音有了丝丝颤抖,“恕微臣直言,为何微臣看不见?难道微臣果真老眼昏花了?”

明知他定然别有用意,我冷眼看着他,大手一指九嵕峰的方向,“那里就是。”

魏征瑟缩上前,极目远眺,最终喟然长叹,“不知怎么回事,微臣看来看去,只看到了献陵。”

献陵?

这些为人臣子的再也拿不出任何劝谏我的理由,居然以父母深恩来迫我就犯?眼中只有昭陵的我置父皇、母后于何地?

“魏征,该死!”

闻言,魏征‘卟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谏道:“文德皇后生前最守孝义,若她在世,定长拜献陵;文德皇后生前最知节俭,若她在世,定不允陛下花黄铜十车为她修筑望陵台;文德皇后生前最是勤勉,日日提醒陛下勿忘国事;文德皇后生前……”

“够了。”

我愤怒的声音若晴天霹雳般清彻的响在魏征耳边,同时也震撼着跪在望陵台下的一众文臣武将。

浑身颤抖似筛糠,魏征仍旧断断续续的说道:“陛下,不要忘了,您答应文德皇后的事啊。”

事?我空空的心一时间似被什么塞得满满。你叮嘱了我许多事,我该先完成哪一桩?如今这容不下任何事、任何物、任何人的一颗心还能如原来般就事论事、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头‘咚咚咚’的磕在铜筑的台面,额间染尽鲜血,魏征的话铿锵有力,“陛下,微臣斗胆,毁观。”

“你以为站在这里真看得见九嵕峰?你以为站在这里真望得到昭陵?”冷冷的盯着台际上沾染的点点鲜血,继而,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其实,九嵕峰在这里,昭陵在这里,她也在这里……如何毁?”

悚然一惊。魏征抬起头,额际的鲜血顺流至鼻端,乍然一看,甚是骇人。却仍不忘死谏,“陛下,您……是皇帝。”

“皇帝?”冷问间,我转身看着九嵕峰的方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能够看得那般的清楚,你的笑靥在二十三座亭舍中犹若牡丹绽开,二十三座亭舍代表着我们二十三年的相守,每一年,都有那么好的传奇刻在心间,如何能忘、如何能毁?

“所有的‘皇帝’之音,都不如她唤我一声‘二郎’。”

可是,你不希望看到一个这般不快乐的二郎,更不愿意这样的二郎为了你搞得民怨沸腾。

于国,我的祭妻之举是不忠;于家,我忘却父母的养育之恩只知祭妻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的罪名,没有人会记在我的头上。他们,只会将这一切记在你的头上……

这到底是公平还是恶俗?

眉头骤结半晌,我解下雪白的大氅随手扔下高高的望陵台。

看着大氅似雪蝴蝶般的翩然下落,半晌,我冷声说道:“传旨,毁观。”

闻言,魏征长吁一口气,望陵台下跪着的文武群臣亦长吁了一口气。

我的皇后明里、暗里不知救了魏征多少次,但……魏征的一生应该是无情的罢,一个无情的良臣终究是恶俗之人。

缓缓步下高高的台阶,我豁然回首冷眼睨望,“这望陵台上沾染了恶俗的血,毁了也罢!”

------题外话------

呜,文至此,我想我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静心写大结局。想当初一首让我止不住心的写下一文,为的就是人间这两个冠绝古今的帝后能够不让我掉泪。所以,朋友们,所有的期待、希望将在大结局中展现。我想长篇洒洒的完结,所以大结局有可能在月底上传,最迟不过下月初。

朋友们一定要等待、谅解。

谢谢所有一路相随、投票的朋友们。

考虑到朋友们的热情,也许我会日夜码字争取早日上传。

群抱、群啃!

第二卷 观音婢 090章 大结局之长相思(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观音婢,十年了,整整十年,你从未入我梦中。

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知道这十年发生了多少事吗?

贞观十二年,柴绍、秦琼薨。

贞观十四年,红拂薨。

贞观十六年,段志玄、豫章薨。

贞观十七年,魏征、丽质薨。

同年,齐王李佑联合其舅阴弘智在山东齐州起叛军谋逆,我当然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贬的贬……但偏在这场旷世之审中,李佑谋臣供出承乾密谋发动逼宫一事,我贬承乾为庶人流放黔州。

同年,青雀更是不顾兄弟情阋墙谋嫡,恐吓雉奴不得与他争权太子之尊位,我贬青雀为郡王流放均州。

同年,深知“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于是我果断立了性格温和的雉奴为太子。

贞观十八年,兕子夭折。

还有、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没有你这朵牡丹魂,没有你这缕贞观魂,我发觉我的一切都是一团糟。糟得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送走,然后最终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

当那些我最忠心的臣子,随着我一路闯天下、统一天下、治理天下的臣子、兄弟一个个离我远去的时候,我伤心、难过,感觉到生命的无常。

当承乾、青雀二人因皇权之争而被我一个个流放的时候,我伤心、难过,只感觉到人生的无奈。

而豫章、丽质、兕子……这些我最衷爱的女儿啊,当她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被我送走的时候,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的悲哀吗?

豫章的去世虽然令我难过,但我的丽质、我的长乐,我所有青少时期的梦幻和期待,我心爱的女儿在我面前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肝肠都断了。

丽质得了和她的皇爷爷一模一样的‘风疾’之症,终究没有和冲儿做到少年夫妻老来伴的一天,我几乎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守着她。那个时候,在我将要崩溃的时候,我想打开,因为你说过在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看……然而,我终究没有,没有翻开。因为我突地觉得丽质去了也未尚不是好事。至少她不再受没有子嗣之苦,至少她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而且你在那里,你肯定在那里好生的迎接着她、安慰着她!

所以,我亲自为她送葬,亲自为她竖碑,亲自为喜爱书画的她在她的墓冢壁画设计了佛经里摩竭护送朝佛者渡河西去的故事,我希望我们的长乐坐着车子,在神灵的护送下和你得以团圆,从此你们母女二人长乐未央。

紧接着,就是我的丽珍,我的兕子,我的晋阳,在你离开我们的第九年,她也去陪你了。

兕子,一个在爱巢中新生的希望,一个我用尽平生所学亲自教导的女儿。历朝历代以来,没有哪个皇帝会亲自教养自己的女儿,我是第一个,而我也相信我们的兕子也将是唯一的一个。你离开我们的时候,她还好小。我每天让她看你的画像,每天指着你的画像告诉她,这是‘母后’。

观音婢,你知道她有多可爱、多美丽、多善良、多聪慧吗?

她不但长得像你,性格方面更是像你,在没得你的言传身教下,她居然便遗传下了你所有的优点。在我震怒要惩罚臣子、宫人的时候她会迂回劝谏,搞得我的一帮臣子和宫人们看着她时偶尔会时不时的流泪,我知道他们是想起你了。在我黯然神伤遥望孤月的时候,她会静静的靠在我怀中,然后手指着月亮‘嘻嘻’的笑,说‘敢下来割我的耳朵吗,我有英明神武的父皇’的话来逗我笑。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写得一手上好的飞白体,可以和我的字做到以假乱真,有时候她甚至冒充我批阅奏折,我的那帮臣子们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分辨得出来,在她的指令下我居然可以放手数月不管朝政。

观音婢,我们的兕子可爱不?

很大程度上,她是支撑我活下来的支柱。

可如今,她……她也不在我身边了。

她遗传了你的‘气疾’之症,小小的年纪便受尽‘气疾’之苦。可惜的是虽然我有应付气疾这方面的经验,但终究不能做到防患于未然。更可惜的是由于你的去世,孙思邈悲痛欲绝,从此远离了皇宫,听说去了一座山隐居,从此专心写书。因了种种原因,这李唐上下没人能够治好我们兕子的病。也因了此,小小的人儿受尽折磨……只到她去世的那一日,我抱着她,感觉自己也走到了人世的尽头。

那个时候,一袭袈衣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站在我面前的是从天竺取经归来的元霸。他护送江流儿前往天竺求取真经,花了十九年的时间回到长安,如今江流儿在寺院编撰,说是要将十九年来前往天竺一路的所见、所闻、所学都写下来。而元霸呢,因了一路的风霜艰辛,脸上全无戾气,有的是慈眉善目的笑,有的是洞悉天下的神。

“二哥,记不记得我前往天竺取经时说过的话?”

“你不是佛家中人么?不是说自取经之日起不再是父皇的儿子、我的三弟了么?怎么又愿意称我二哥了?”

“佛说: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佛家人,说话就是不一般,神神叨叨的。

“二哥,还记不记得小弟陪江流儿前往天竺取经之初,你曾经和小弟有过一个交易?”

交易,怀抱着兕子那弱小的身子,我茫然的盯着元霸。

“二哥,你可不要忘了我允你将泰儿重新收归你名下的前提,那是待小弟从天竺归来的时候,要亲点二哥、二嫂的一个女儿至小弟名下。”

女儿,女儿……忍住将要流出眼的泪,因为我答应过你,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你认为,我和你二嫂还有女儿吗?”

“有。”

随着他的眼线,我看向自己的怀中,“兕子?”

“不错。”

“可她……”

“她与佛有缘,小弟只要她。”

“不。”说话间,我紧紧的抱着我们的小兕子,真担心元霸戾气重犯的要来夺。

“她是明达,我佛的明达。”

明达,是我替我们的兕子取的字,本来是要佛祖护她、佑她长寿安康,奈何、奈何……观音婢啊观音婢,你不信佛是对的,如果佛当初知道我的心愿,又如何让我们的兕子经受这般多的苦难和折磨。

“二哥,明达和你的父女缘此生已尽,将她予小弟罢。”

“不。”

“二哥,相信小弟,明达予小弟,对所有人都好。”

看着元霸柔和的眼神,我便那般深陷其中。不知不觉,恁了他从我怀中抱走了我们的兕子,接着我霍地清醒,急步追上元霸,“不,元霸,不要。将兕子还给我,我要让她和她的母后、姐姐在一起,这样,她不会怕,再也不会怕。”

回头,元霸笑道:“二哥,你傻了吗?你的兕子本来就和二嫂、长乐在一起了啊,而小弟抱走的只是小弟的明达。”

观音婢,就这样,元霸抱走了我们的小兕子,但我又不能说李唐最受宠的小公主被佛门的人抱走了,更不能说是被元霸抱走了。我总想着,当初长捷法师能令元霸起死回生,那元霸是不是有令我们的小兕子起死回生的本事呢?也许向世人宣称我们的小兕子去世了对她是好事一桩,就像当初宣布元霸去世而元霸可以重新出现在我眼前般,我们的小兕子她一样也许可以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心怀一丝我们的小兕子也许被江流儿、元霸救活了的侥幸,我再度站了起来,又亲自为兕子立了碑。

一切的一切,恍若梦中。

直至今天,直至你离开我们的第十年,贞观十九年的今天,当我收到承乾病逝黔州的消息的时候,我再也忍受不了这巨大的悲哀,我的天塌了,彻底塌了。

我的观音婢,我们的蚕儿没有了,我们予了最多的爱、最多的愿、最多美好寄托的蚕儿没有了。

现在,我眼前全是那个意气飞扬的小人儿抱着我的腿讨好的笑看着我的情形。还有他骑在我的肩膀上要我当马快跑的情形。还有……还有……

“明明是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命格。但为何又是贵不可言的命格?”

我脑中不时的回荡着武功别馆碰到的那个瞎子算命先生的话,如果当初我信了他的话,那么十年前,十年前……

缓缓的坐下,缓缓的将取出,我静静的盯着它。“观音婢,观音婢,你知不知道,若非这卷,我想也许连这十年我都坚持不下来。每每在我最软弱的时候,它便给了我许多的勇气,让我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打开它、看它。观音婢,今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再也撑不下去了。观音婢,原谅我,再一次……我又要失言了,我想去找你了,想去奈何桥牵你的手,你不要怪我,好吗?”

轻轻的解开系着的丝带,首先映入我眼睑的是‘女则’二字,我熟悉的簪花小楷。然后这两个字的右下角有两个奇怪的符号,有些像‘女则’二字,但又不尽然是‘女则’二字,从字形上看仍旧是我熟悉的簪花小楷。

轻轻的抚着熟悉的字,我低头在那两个字上亲吻了一口,“观音婢。”

知不知道,虽然我答应你不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但并不代表着我不在你的面前流泪。泪便那般落在了字上,字很快便氤氲起来。

不舍的擦了又擦,试了又试,终究,字都糊成了一处,再也看不清了。

反正,这世间,只我一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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