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的皇后曾经说过再过几十年,李唐将出大厦将倾的劫难……我必须做到防患于未然,必须杜绝一切不利于雉奴治国的隐患存在。
这也是这三年来我一次次举兵伐高句丽、龟兹、天竺等国的原因,也是三年来我南征北战不敢懈怠的原因。因为我的皇后曾经说过雉奴治下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最壮大的领域,而我的雉奴有他皇爷爷的‘风疾’之症,我不希望我的雉奴带着有病之躯四处征战。而我在有生之年,能够替雉奴争取多少便替他争取多少。
呵呵,好在,长捷法师将那烧毁了,否则知道更多事的我定会让天下天翻地覆。
我思绪间,无忌轻叹一声,又道:“二郎,相信我吗?”
五十年来,亲兄弟曾阋墙反目,儿女曾阋墙反目,只有眼前这位打小就和我结拜兄弟的人,我的郎舅之亲,陪我走完了这漫长的人生路。当我不是皇帝的时候他为我披荆斩棘、披肝沥胆。当我是皇帝的时候,他无怨无悔的陪我走完了二十三年的漫长贞观之路,我的贞观盛世有他的一份功劳。
如今,临别之际,他是我唯一放得下心的托孤大臣,我坚信雉奴在他的辅助下,将创造出比贞观更胜出一筹的盛世。
只是如今,被封任太尉兼尚书、门下二省实职的托孤重臣,无论他以后如何忠心为国、为君,都逃不脱一个‘外戚干政’的罪名,更何况他要替我杀许多的人,那许多对雉奴不利的人。便算雉奴再讲孝敬,只怕也抵不过悠悠众人之口。
明知自己的担子有多重、多难,明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明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可能会因了‘外戚干政’而被毁之怠尽,但无忌却无怨无悔的接下了托孤重任。
他为我牺牲如此。我却不知该如何保他、护他?
“五十年了,不信无忌,还信谁。”
闻言,无忌眼睛一红,再度跪下,“二郎。”
无忌予我一生有恩有义,临终前我必得保他一命才是。心中做了决定,我向外唤道:“你们进来罢。”
紧接着,褚遂良等人进了来,看他们的眼睛亦是红红的。
褚遂良率先跪下,高声道:“陛下龙体本就有恙,能否不要再食那些所谓的救命仙丹,臣敢斗胆明说便是那些东西使得陛下龙体一直不愈。臣恳求陛下,扔了它们罢。”
褚遂良的耿直一直被我看在眼中,便是我要看他写的唐史,他都拒绝……自从马周去世后,我起用褚遂良为黄门侍郎。很快便提升他为中书令,接替了马周的位置,成为我身边举足轻重的大臣。只是,再怎么举足轻重,连无忌都不透露的天机我又如何透露给他知?
思绪间,我扶起褚遂良,吩咐说道:“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须尽诚辅佐,永保宗社。有无忌、有遂良,国家之事,新主无忧。”
我这是在交待后事啊。
听出我言中之意,褚遂良恐慌道:“陛下,您……您这是……”
“朕这几日自感身形疲惫不堪,若非功力护身的原因,只怕数日前便已驾崩了。撑至今日,实在是因了诸多心事放心不下。”
闻言,以褚遂良为首的群臣皆再度跪了下来,“陛下。”褚遂良更是跪行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流泪道:“臣等自私,未顾及陛下活着的辛苦。请陛下明言,不管有何事放心不下,臣便是肝脑涂地,亦为陛下完成。”
轻抱着褚遂良的脖颈,我郑重交待,“朕驾崩后,你除却要用心辅助新帝外,更要保护好无忌。无论如何,要保他一命,否则,卿就不是朕的忠臣。”
当然明白历朝历代的托孤重臣几乎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褚遂良看了眼流泪的无忌,又看了眼身后一众不敢抬头的群臣,这才看向我的眼睛,斩钉截铁道:“陛下放心,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国舅爷的脑袋。”
褚遂良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主,他能够如此承诺,那就说明他一定会做到。
如此说来,雉奴真到了万不得已要杀无忌的那一天,有褚遂良,无忌也会保有小命一条。
无忌,我为你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我扶了褚遂良起身,“好,朕信你。另外,朕再交待卿一事。”
“请陛下吩咐。”
“若朕真大行而去,暂时密不发丧。待长安传来太子即位的消息后再将朕运回长安。”
明白我这样做是为了杜绝历朝历代以来所有太子即位有可能出现的意外。褚遂良再度点头,“臣记下了。”
“待朕入了昭陵陪伴文德皇后后,封陵、封墓、拆栈道。再也不必供养如生。”
眼睛再度一红,褚遂良再度叩首,“臣遵旨。”
“好了,你们下去罢。无忌,你留下。”
眼见着一众人退下,我看向无忌通红的眼,叹道:“无忌,我能够为你做的,便是保你一命。好无忌。若真有那一日,不要怨雉奴。想办法去岭南罢,也许,那里才是真正的桃源。”
轻抹了眼角的泪,无忌笑道:“二十年前我就想去岭南,是你不让。”
能够将得失看得这般轻松,能够笑看自己以后的生活,这才是无忌啊。一笑,我给了他的肩一拳。
“我倒想陪着你和你一起去见观音婢,但……你交待的事我必须完成。所以,你轻松了,活着的、苦的,只剩我一人了。”
是啊,活着的,苦的只剩下他一人了。心中一酸,我道了声‘无忌,对不起’。
一笑,抹了眼泪,无忌轻声问道:“二郎,不怕丽爱怨你?真不打算见她一面?”
想起我的小东西,想起这三年来无时不刻的陪着我的小东西,我的心酸了起来。“我已将她托付予了雉奴,雉奴会好生待她,不见也罢。”
一旦见了,我怕会因了她的泪而动摇我的心。
“二郎。”
轻摆了摆手,我缓缓的往桌案处走去。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药丸,放在眼前细看。
我的观音婢,今生,我终于可以和你死同穴了。
我的观音婢,来生,我定能在你的耳边轻哼一曲。
史载: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李世民驾崩于终南山翠微宫,谥号文皇帝。
八月,葬文皇帝于昭陵,庙号太宗。
------题外话------
文至此可以标上‘完结’了。
不舍!
后期主旨番外。想写杨广、千金、长孙晟,也想写李渊、窦伊人,更想写元吉、杨曼青,李建成、郑盈盈,承乾、称心,李泰、阎婉……但最想写的是观音婢大结局之意难忘,也许只会写此一篇也说不定,到时候看是在番外还是在观音婢卷中上传。
写番外就得重温前文,这样才能保证没有遗漏。所以番外的等待过程定会长一些,朋友们见谅。
等不得的看到这章就权当完结了罢,开放式的的结局也不是不可,嘿嘿……
两年的相伴,六百天的相随,感谢不离不弃予我坚强、予我鼓励、予我支持、予我中肯意见的所有朋友们。
群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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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观音婢 我的长孙皇后 090章 大结局之长相思(下)
嫏嬛宫。
我还未步进小东西的睡房,里面就传来小东西‘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她呜呜说道:“姑姑,黑……黑……”
瞬时间,房中便燃起了烛火,接着传来如云、如月二人轻哄小东西的声音。
她怕黑,观音婢,我们的小东西怕黑。
“姑姑,那个疯女人又疯了,叫得好可怕……”
“既然知道她是疯女人,以后就不要偷偷的去看她,免得被她伤到,知道不?”
我很想就这么冲进去,抱着我的小东西,安慰她‘不怕、不怕’,可我的脚似灌了铅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因为,我不配当她的父亲。
“唉……”
只当自己是意由心生,只当是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所以我没在意这一声‘唉……’。
“唉……”
又一声,确信自己这一次没有听错,从万千思绪中猛地回神,我转身看向身后。
一袭玄衣的人背对着我,大氅在风中翻飞。
这身形、这背影……
我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可那背影却突地凌空飞起,往皇宫外飞去。
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没有任何迟疑,我亦纵身直追。
我的武功已是不可一世,而前面那不紧不慢永远丢我数十步的人更是不可一世。
“告诉你啊,不要想着欺负我的徒弟,我那个徒弟可厉害得紧。那一身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便是你亦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你那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女人,我便不和女人一般计较。如果是男人,哼……我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无论我和乾儿如何合谋欺瞒了你,请不要怨我、不要怨乾儿。它日,当你的面前出现一位面戴黄金面具、手持着骷髅鞭的人,请不要唤他‘无极’,而是唤他一声‘蚕儿’。”
思绪万千中,已然追至我最熟悉不过的小山亭,那个无极和济安相认的小山亭。
曾经多少个夜晚,我就坐在这小山亭中望着天上的残月,就是为了感觉你和我是不是在看同一个月亮。
只是今天,熟悉的石桌、石椅仍在,却多了个人,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
石桌上,酒水早已备好。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很是潇洒的坐在石椅上,手执着酒壶,就那般往自己的口中倒着酒。
好个潇洒、惬意、无拘、无束的儿郎。这本应该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却成了他的生活。
见我到了,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石椅,“不知本尊是否有幸,邀李唐陛下共饮?”
恍若梦中,我撩袍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亦学着他的样子,执壶仰头饮酒。
“本尊的师尊说,她的一生最引以为憾的事便是一战赢不了秦王爷,二战赢不了李济安。她时时教导本尊,它日武功有成,若自觉武功已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便要替她报仇,一雪两败之耻。”
闻言,我的泪就那般流了下来。将壶中的酒饮尽,将壶掷于一旁,道:“尊师和朕第一战的时候是在太原,那个时候朕只是秦王。虽然尊师没有战胜朕,但尊师很会耍手段,仍旧留在了朕的身边,从此鞍前马后为朕出生入死。尊师和朕第二战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在这处小山亭,那个时候,尊师仍旧没有战胜朕,但她一如既往的喜欢耍手段,骗得朕以为这小山亭不在人间。”
一笑,对面的人亦将手中的酒壶掷于地,道:“这些年,本尊时刻谨记师尊的教诲,日夜不敢懈怠。直至今日,本尊觉得可以为师尊血耻,是以前来。”
缓缓的站了起来,我随手抓起他早就为我准备在石桌上的剑,“好。朕倒要看一看,尊师教了一个怎样的徒弟。”
“好。”
红色宝石之下,黄金面具之中,一样诡异的眼、不羁的唇,一样的壁虎罩、骷髅鞭,一样的招式。
这是我和你在太原的一场比武,亦是我和你在小山亭的一场比武。只是无论是太原还是小山亭,你的功力都略逊我一筹。
而现在,你的徒弟,我眼前的人,功力非凡不说,再加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硬将我这个在武林中游刃有余的人活生生的给逼成平手。
小山亭四周的树叶被我们的罡气震得四散飞舞,一如那一年飘散在你我身边的雪花。
当最后一招来临,他毁了我手中的剑,而我亦夺了他手中的骷髅鞭。
“唉,鞭都被人夺了,本尊是不是给师尊丢脸了。”
未有回答他的话,我只是轻抚着骷髅鞭,遥想着当初你执着它的风姿。缓缓说道:“听闻,这骷髅鞭是以东海深处的寒石造就,因其是以108颗骷髅头造型连接而成,故名骷髅鞭。早知今日有缘和它再度一战,朕应该带着朕的巨阙弯刀。想来,便不会被你赢得毁剑的机会。”
我这样说,是想告诉眼前人其实我们二人应该是平手。
语毕,我定定的看着缓缓走向我的人。只听他一字一句道:“骷髅鞭……骷髅鞭,不但象征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鞭策着历届黄金堂主真真正正做到功成身退。本尊当谨遵师命,全力维护我李唐安稳,辅助李唐陛下再创李唐盛世。”
“蚕儿!”
“父皇”一声后,承乾褪了面上的黄金面具,跪在了我面前。然后他伸手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怀中,失声痛哭。
万般感叹中,我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羞不羞,都当堂主的人了,都是大侠客了,还这么流鼻涕眼泪的,也不怕被人看着笑话。”
从我怀中抬起头,承乾伸手抓着我的头发,哽咽说道:“都是儿子害的,全白了。”
“父皇高兴、父皇愿意。来,快起来,和父皇说说,这些年,可好?”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扶着承乾到石椅边坐下,自己亦坐在了他的对面。
虽然长这么大了,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因了‘蚕儿’一声,承乾一如原来般腻着我。自主站起来跑过来挤在我身边坐下。
“快,和父皇说说,这几年,你可好?象儿、厥儿可好?如意可好?”
“好,都很好。象儿、厥儿一天到晚吵着要我带他们来见皇爷爷。还有如意也很好,她又有了。”
“噢!是儿是女?”
“把脉的都说是个儿子。儿子此番前来,就是想请父皇为这个小子赐个名字。”
“好好好。”一迳说着‘好’字,我一迳拍着承乾的头,“不错,不错,终于超过青雀了。青雀见了你再也得瑟不起来了。”
闻言,承乾‘卟哧’一笑。“如今,儿子马上就会有第三个儿子了,而青雀那小子只有两个,确实比不过我这个当大哥的。”语及此,承乾轻抚着我的头发,又道:“父皇,来之前,我去看过青雀了。”
自从承乾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被青雀夺走而谋逆逼宫被我废为庶人流放黔州后,青雀居然为了夺嫡而说出‘若得皇位,以后必杀子传皇位于雉奴’的话。
唉,恐吓雉奴也便罢了,更何况虎毒不食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杀子传位于弟的事?
这般野心,纵我再爱他却也不能立他为太子。如果立了他,承乾和雉奴只怕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我当机立断,贬青雀为顺阳郡王并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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