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认为我是仗着家大业大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一天到晚的惹是生非!”
若你真就这般不堪,只怕也打动不了我的心。我缓缓说道:“你这般……不都是为了我?”
方才还委屈的神情,那眼中突地有了暖意,就这般氤氲开明媚的笑颜。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你相信我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我为什么不相信?”
“我没有令你失望?”
原来,恁他以后会如何的威风,此时不过是一个需要人肯定的孩子,笑就这般染上我的眼角楣梢,我点了点头,“你很好。”
重新抓着我的手,摩挲在他的脸上,“如何好法?”
典型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角,我睨着他道:“什么都好,行了不?快,将你来扬州途中如何救陛下的事说给我听听。”
“明显是敷衍……”
我再度抽回手,瞪着他,他认输的举了举手,“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李靖?”
李靖和红拂女?!
岭南的时候见过,长安净土寺的时候更是知道了他们的私情!怎么可能会忘?当然记得:“李药师,那个越王府的幕僚?”
“原来你记得他!诶……那越王府中还有一个歌姬,名唤红拂的,你有没有映像?”见我点头,他笑道:“原来,这个红拂名唤张静初,她如今居然和李靖混在了一处。”
混?
21世纪,红拂夜奔可是一段极浪漫的恋情呢。我好笑的睨着他,问道:“越王爷逝世多年,难不成要他府上所有的舞姬、歌姬都替他立贞节牌坊不成?”
“她们立不立贞节牌坊我不管,我只要你替我立贞节牌坊就成。”
虽然我不知道真正的历史,但……我急急伸手捂着他的唇,“不许胡说。”
他的眼中升起笑焰,一点一滴的似要将人溶化,他又用那有些暗哑的语调说道:“看来,观音婢还是很心疼我的。”
这人真真是……我无语的看着他,就这般,我们二人无语的凝视了许久,他才又笑道:“还想不想听我方才说的救陛下的事?”
“和李靖有关吗?”
“聪明。”他拍了拍我的脸颊,调整了一下坐姿,复又搂着我说道:“我接到元霸的信,说你要陪着陛下巡幸江都,是以我一路从太原赶往扬州。在离这里有一天路程的一个羊离观中,我和老刘碰到了李靖。”
李靖和刘文静本就相识,再说李靖看不惯杨素后本就有投奔李渊之心,只是奈何刘文静在李渊处,再加上红拂的原因,是以他才在杨素处忍了下来。
“原来老刘和李靖是故交。是以介绍我也认识了。更不想,和李靖同在一处的除了红拂外,还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长着虬髯的汉子,名唤张烈。”
“张烈?”我当然知道李世民现在讲的是虬髯客的事,我故意以惊异的口吻说道:“莫不是突厥北部铁勒部落的首领张烈?”
“咦,你知道?哦,你曾经陪着陛下巡幸西域,所以听说了张烈的事。”
听着李世民的自问自答,我没有反对。只听他又道:“那张烈是昆仑奴,他那一身的功夫不但炉火纯青,而且有极高的智谋……他老婆是突厥北部仆骨部落的跋拔月儿……”
原来李世民和刘文静在羊离观结识了张烈后,互生英雄相惜之意。特别是张烈,看到李世民后一见如故,于是众人把酒畅谈,评品时势、抒发志向,倾心交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数天敝开心扉的言谈,李世民知道张烈有图举中原之心,此番前来中原就是听闻杨广巡幸江都而前来行刺的。
知道张烈前来中原的意图后,李世民决定以棋局一赌天下,张烈也欣然同意。
结果,一局下来,张烈惨败,他欣然长叹‘中原果然卧虎藏龙’之句后将棋局抚乱,并对李靖说道:“大哥,从此之后,你无需陪着小弟了。你和三妹都随着二郎罢。他是前途无量的男儿,有真主在此,我当另求发展!”
当然知道‘风尘三侠’的故事,我仍旧接着李世民的话说道:“另求发展?”
“张烈说他铁勒部落的人所剩不多,而突厥那块土地太过贫瘠,争来无意……他决定带着族人到东南数千里外的地方看看,还说了些什么‘天涯海角,飘萍无定,此后十年,东南千里外倘有异闻,便是得意之时’的话后又说了些无意鹿逐中原,决定将中原让给我的话。”
民间一直流传着虬髯客让天下与李世民之说。纵然事隔千年,千年后的人们对虬髯客还是一致尊崇的,这也造就了虬髯客在江湖中的地位,几乎可以说虬髯客在江湖中的地位就等于孔子在儒家的地位一般。这些,我也懂一点。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说出将中原的天下让给我?同时他将许多金银财宝赠予我,并叮嘱李靖、红拂二人好生辅佐我。”
那是因为张烈慧眼识英雄啊!以后断然是风云际会、大丈夫建功立业的乱世,想他们这番偶遇只怕也是天定,而李靖,以后定然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将和红拂携手齐心辅佐着李世民共创宏图!
“其实,那批金银财宝我看不上,我看上的是那一摞摞的兵书,所以我也没有拒绝,命李靖帮我将那些兵书送回太原,要他们夫妇在太原等我即是。只是那些兵书太多,如果我一本本的看下去,人都老了……再说时局不断的在变化,是以我让李靖将那些兵书整理整理,联合当局的形势,汇总成一、二本我能够马上领会并实用的即可!”
兵书?
看来一切果然是天意了。他也好,李靖也罢,以后的那番文韬武略只怕与这些书籍有关。我又问,“张烈许那么多兵书予你,他不觉得可惜么?”
“他说我是一条蛰伏的蛟龙,一旦风云际会,必然会一飞冲天。若真到我一飞冲天的那一天,希望我能够放过他的子民,免了他子民的税。”
“免税?”
“也就是他所说的那东南千里之地外的地方的税。”
以张烈的才华要想取中原天下不是不可能。可是他碰到了李世民,并且认定李世民是真主,是人中蛟龙,英雄相惜之下只怕也有黯然神伤。只是他这般大义的赠宝赠书,也难怪千年之后,民间仍旧会有他豪情满怀的故事传扬。
“你想想啊。如果不是碰到我,以张烈的武功,在李靖、红拂的相帮之下,陛下是不是又要历一次险,所以我说啊,我救过陛下一次呢。这一下,你信了不?”
他果然没有说大话,只是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天意中的冥冥注定……那些兵书,只怕就是他兵法韬略的渊源,更是他日后在数场奠定大唐江山稳定的战争中能够料事如神、百战百胜的根本。
见我久久不语,他从怀中掏出昨晚罗成给他的瓷瓶说道:“罗成说了,今早还需再服一粒。吃过这药丸后,你去洗漱洗漱,我再替你换换外敷的药。”说着话,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色,又道:“这个时辰……除非从悬崖上结藤下来,如果从谷口来找,只怕会走错方向,我看元霸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了。你不喜欢吃烧烤的食物,又受不得饿,我看我们得自己找到出谷口,不指望他们了!”
他对我的一切真的是了如指掌,想必是从三哥那里打听到的原因。若说原来,我会怨三哥多事,可如今,心动、情动后的心境变化令人始料不及。
一路行来,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讲着他在太原的一些事情,我的心居然是无比的满足。
“你倒是说说,长安一别,我留了那么多的雪纸与你,你怎么一封信都不写给我?”
“你又何曾给我写过信?”突地想起元霸曾经带来一封信……却被我烧毁了,我有些心虚的推托道:“当初,我们的事未得伯父同意,就算有书信往来,只怕伯父^也都没收了,哪能送到你我手上?”
他脚步略停,偏头想了想,“那倒也是……不过,好在我有无忌这个兄弟……”
听着他从三哥处打听到的一些关于我的消息,我有些感动,原来他是这般的在乎那些曾经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就中情怀满溢四肢百骸,直教人在他的讲述中沉溺下去,我的人生在他的讲述下似乎又从眼前走了一番似的。
依着太阳的方向,辨别着出路,一路上有他的喋喋不休,时间过得倒也快。
一如他所言,我们和元霸他们果然错过了,当李世民背着我走出山谷的时候,日已近正午。
这一带真真是荒无人烟,又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晚间,我们才来到朱雀门的大街上。
因了一整天没吃,我早就四肢无力的瘫软在他的背上。也不在乎其他那些经过我们身边的人的那些眼神了,就当我是落了难的人罢,被人背着很正常。
“观音婢,这里有间布庄!”
我抬头看着‘韦氏布庄’四个字,无力说道:“巧了,上次我和公主就是在这里换的衣。”说话间,又令我想起那日他的无理取闹,我紧了紧他的脖子,笑道:“诶,你这又是九霞缎、又是花线春的衣物,都被我糟蹋成这样了,要不要赔?不过事先说好啊,我现在没银子!”
“有你就够了。”说着话,他无视一众看着我们的眼神,将我背进了‘韦氏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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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章 玉龙子8
布庄的掌柜不再是上一次看见的那个老者,如今是一个长相相当妖娆明艳的女人,依她盘的发式来看,应该是一个出嫁了的妇人。
这美妇身材高挑,乌发如墨,美目流盼。一回一顾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她见我和李世民二人进来,看到我们二人的衣物这般破损,先是有些微惊,接着已是大体上明白我们只怕是落难之人,她急忙撇下其他的客人,又招呼原来替我和杨丝蕊换过衣物的那个老妈妈和丫头过来,“快,替这位姑娘去换一套合身的衣物。”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容颜,还有这番千娇百媚的神情依稀间有些熟悉,只是猛然间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只是眼下……换一身得体的衣物方是重中之重,放下心中的疑惑,我拍了拍李世民的背。
将我轻轻放下扶好,李世民仔细的叮嘱那个老妈妈说道:“我夫人的右肩背上有伤,你们换衣物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碰到了。”
“是,公子。”老妈妈和那个丫头将我引至前些时我曾经去过的更衣室。
那个小丫头自从看到李世民,就再也没有回过神,只到将一身合体的衣物替我换上,这才茫然的问道:“姑娘,那个……那个公子是你的……相公?”
相公?
是啊,相公!
经过这许多事后,这已然成了不能更改的事实。一如长捷法师所言:命运的车轮已然开启,谁也阻止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我只是飞蛾扑火般的投入,然后痴想着自己能够成为那从烛火中唯一逃生的飞蛾。
见我低头不作声,只当我羞赧,老妈妈一边替我系着外袍襟带,一边直是羡慕的说道:“瞧瞧方才你相公那番心疼你的神情和叮嘱我们的语气……怪道姑娘气质不同寻常,原来相公也是非凡之人,和姑娘好配。”
闻言,我抬头展颜一笑,“谢谢妈妈。”
那个小丫头一边替我选着鞋子,一边笑着说道:“前些时还真当你只是一个小丫头呢?原来在哄我们。”
我摸了摸脑袋,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身逢乱世,有哪一个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呢?”老妈妈接过那个小丫头替我挑中的鞋子,一径替我穿着鞋子一径继续说道:“倒是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那才是重中之重。”
闻言有些汗颜,不过想想这个年代的女子,确实是将身家性命唯系于男子一身,以男人为天,以男人之命视从!
“姑娘真真好命,哪像我们家姑奶奶……”
姑奶奶?莫不是方方见过的那个美妇?我迟疑问道:“姑奶奶?”
见我对她的话题有兴趣,那老妈妈继续说道:“说起我们姑奶奶,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世族之家的媳妇,唉……造孽哟,我们家姑爷支持那个杨玄感造反,结果杨玄感兵败不说,还连累了我们姑爷全家上上下下的男子全部斩首,家眷则没籍充为官婢。要不是我们东家财大气粗,认识官场上的一些人,我们家姑奶奶只怕也会被充为官婢。”
按照这古时的称呼,这出嫁的女儿重新回了娘家,就被称为‘姑奶奶’了。我指了指外间,“你们家的姑奶奶是不是外面那个特……特别美的女子?”
“是啊。我们东家忙活了好长时间才将我们姑奶奶解救了出来。这不,到这里也不过两月。”
在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般的朝代,能够有父母牵挂,又可以说是那个‘姑奶奶’的福气了。只是不想她的丈夫居然和杨玄感同谋……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惊,和杨玄感同谋的朝中官员,是谁?
“妈妈,你们姑奶奶的夫家是谁?”
“前户部尚书李子雄家,姑奶奶丈夫名讳李珉。”
原来是她韦泽!
韦泽在李雪主出嫁那年,是柴家请的来迎接雪主的全福太太,初见之时就被她惊为天人的相貌所震撼。
难怪看着有些眼熟!
^ 不想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这般大好年华的女子,居然守寡了。若我没记错,她比李世民只大两岁!
“可怜哟,孤儿寡母的,如果不是东家关照着,姑奶奶和小姐就都……唉,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又加上我们家姑奶奶容貌赛似天仙,这扬州城中就有了许多的流言蜚语,为免我们姑奶奶和小姐遭遇不测,还是东家好啊,又特特的准备在洛阳开一间‘韦氏布庄’,安排姑奶奶和小姐过去,也好有个活路。”
小姐?莫非韦泽有个女儿?
我正疑惑间,外面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观音婢,还没好?莫不是伤口有些麻烦?”
听出他声音中的焦急,我急忙说了声‘没,好了好了’后,急急的掀起布帘,走到外间。
李世民也换了身衣物,穿着一身极普通的青色熟丝绸道袍,清瘦颀长的身姿更衬得他英姿飒爽,丝毫看不出他是落难了两天的人,通体无一丝疲惫之像。
见我出来,他一把拉住我来到韦泽的面前,兴奋的指着她说道:“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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