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孩子穿得这么暴露,席旻岑肚子里一股邪火燃起,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你确定她是楼里最漂亮的女子?”席旻岑的话,就像一阵寒风刮过,冻得众人不自在。
朱扬身子一抖,抬头捂住额头。这分明就是王爷动怒的前兆……
能让王爷动怒的人,貌似只有一个。朱扬四处搜索小郡主的身影,最后锁定在一名男子揽着的少女。
身影像,像极了。
朱扬很想绕到那边,看个究竟。但王爷没说话,他也不敢乱动。再说,现在被这么多女人围着,想挤出去,也比较困难。
“这……这……”老鸨真的给问住了。
换成前一天,老鸨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花魁便是醉风楼最美丽的女人。但今日曼允一来,那张脸蛋美煞了众人,花魁在她面前,也只有黯然失色。
王有财紧张的流落几滴汗,好不容易得到美人,想让他拱手让人,那绝对不行。
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就算他家有万贯家财,和九王爷相比又算什么?九王爷一根手指头,就能令他家的商号破产。
色欲熏昏了他的头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的货色,人间少有,王有财搂紧曼允的蛮腰,“九王爷,这美人我已经包下了,您就算是皇亲贵族,也得讲讲先来后到的规矩不是?”
王有财纯粹是硬着头皮说,汗如雨下,不断拿袖子擦汗。
曼允的脊椎骨挺得笔直,心里紧张不得了。惨了,这次惨了。父王怎么会这个时候来醉风楼?曼允拉拢衣襟,想要遮住自己。
看见她的小动作,席旻岑心里更加生气。
“是吗?”席旻岑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
楼里的女人全都善于察言观色,看见九王爷眼中闪着怒火的光芒,都害怕的退后一步。
席旻岑弯下腰,如同俯视众生的王者,冷冰冰道:“本王的女儿,是你可以染指的吗?”
话一说完,席旻岑拔出朱扬腰间的佩剑,嚓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荡漾在醉风楼内。
伴随着两道落地声,王有财的手臂,嘭然坠落。
鲜血飚溅到地上,染红地板。
但最震撼的不止这幅场景,还有九王爷那句话……
本王的女儿,是你可以染指的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曼允,这个女孩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曼允小郡主?
曼允知道躲不过去,转过身面对席旻岑,就如同做了坏事的孩子,“父王……”
这一声‘父王’,险些令老鸨昏过去。本以为今晚走了狗屎运,买到这么位漂亮的美人,却不想……这是一场灾难。
双膝一软,老鸨站不住,跪倒在地上,哭喊道:“王爷饶命,我不知道她是小郡主啊。”
席旻岑提着的剑,还在滴血。啪嗒落在地上,就像绽放的绚烂花朵。
王有财疼得在地上翻滚,惨叫声震耳欲聋。
席旻岑一眨眼褪去外衣,转眼移到曼允身上,把小人儿裹得结结实实。席旻岑的眼神如同寒潭,一双眼眸悠悠的全是寒气。
事情还没有这样结束,席旻岑一脚踏在王有财的胸口,低头道:“就凭你们,也配碰本王女儿的一根手指头吗?”声音一顿,阴寒无比,“不对,你们连想想也不配。”
话音一落,刀剑银光一闪。只是晃眼功夫,王有财的脑袋便和身子彻底分离。
女人吓得尖叫连连,就连男人也脸色苍白。
九王爷的魄力,全是从战场上历练而来的。那一分气势,这些纨绔子弟哪里见识过?
老鸨的心,凉透了一半。脸上的装扮,哭得全花了。连滚带爬到席旻岑脚边,不断磕头,“王爷,饶命啊。我不知道她是郡主……要是知道,我也不会这么糊涂。”
席旻岑眼里没有一丝半点温度,“糊涂?……可笑。”席旻岑一脚踹开老鸨。
曼允见识过父王杀人,但却没有此刻的残忍。这次真的动怒了……
“朱扬,立刻派人封锁醉风楼,任何一人不得离开。”席旻岑掷出剑,哗啦一声,剑身准确的插进朱扬腰间的剑鞘。
老鸨犹如被人抓住了尾巴,尖叫的哭喊道:“九王爷,我就这么一间醉风楼。求您大发慈悲,绕过我们一命。”
慈悲?他早舍弃了。
“父王,后面的院子关着十几个少女,放他们出来吧。”那些少女是无辜的,曼允本打算私自解救出她们,然后一把火烧了醉风楼。
没想到中途,父王就带着朱扬闯入。
害怕对上父王的双眼,曼允一直低着头。
“买卖人口,逼良为娼?你好大的胆子。”席旻岑转向老鸨,连他的女儿,也胆敢买卖?
老鸨手脚不断的颤抖,“我……”抱住席旻岑的大腿,“九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律例上白字黑字写明了不得贩卖人口,违令者斩。皇都虽然设有青楼妓院,但卖身的女子,必须出于自愿,否则便是违反了律法。丰晏国关于青楼的管理,比起其他国家要严格。特别是席庆麟登基后,更是推出一系列措施,阻碍青楼的发展。
席旻岑踢开老鸨,吩咐两个守卫去把后面院子里的少女放出来,“求本王饶命的人,向来不止你一个,你有什么资格,能够让本王网开一面?”
席旻岑为人冰冷无情,得罪他而又保全性命的人,至今没有一人。光凭三言两语,就想让他打消杀人的念头,这也太痴人说梦了。
今日饶了老鸨,那么在她手中遇害的那群少女,冤屈又该向何人讨?
曼允瞧见一群蒙头土面的少女,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嘴角却是笑着的。跟着守卫来到大厅,双膝弯曲下跪,“谢谢九王爷救命之恩。”
一个劲的磕头,疼痛却不及她们的欢乐。
这群少女全是老鸨从外面买卖的,至于途径,估计全是些外乡来的女子。在皇都一没亲戚,二没靠山,最容易被人拐卖。
“朱扬,发放些银子给她们,让她们离开。”席旻岑面无表情,话无温度。
但这句话,却给人带来了生存的希望。
周围的青楼姑娘一看,不少人跪下来,“九王爷,我们都是老鸨拐骗进来的,是老鸨逼我们接客,强颜卖笑。求九王爷替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嘭嘭,许许多多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
曼允望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年龄都不大。最小的十五,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女子最为宝贵的时期。
老鸨发白脸色,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哦?……”席旻岑扫视了一圈,“这楼里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女子,全是你拐卖而来。这么庞大的数量,光凭你一个青楼老鸨做得到吗?”
楼里至少有上百位姑娘,在皇都消失这么多女子,而不被发现,后背肯定有什么人兜着,否则早出乱子了。
姑娘们议论纷纷,她们早这里呆得时间长,自然从老鸨口里,听到过背后有人,而且身份极高,但那人是谁,她们却一无所知。
“没……没人。”老鸨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你骗谁啊!每到初五,我便看见你出去,像是要会见什么人。”一声女子的尖细声音,徘徊在大厅。
曼允抬目望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衣装和曼允穿得一样,非常暴露,脸上抹着浓妆,有几分姿色。
“我们也看见了……老鸨每逢初五就会出去。”许多姑娘纷纷附和。
大厅叽叽喳喳,全是女子声音,就跟一锅的麻雀,非常惹人心烦。
“没有,我只是去喝喝茶罢了。”老鸨抵死不承认。
这样的反驳,根本不具有实际的意义。曼允扯了扯席旻岑的袖子,“父王,派人搜查醉风楼,看看能翻出什么线索。”
只要老鸨跟那个人有联系,还怕找不出蛛丝马迹?
敢在皇都背地里勾结老鸨开设妓院,这个人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总之,不是好事。青楼不止赚钱来得快,收集情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某些官员应酬,不就是最爱来这种地方玩乐?
朱飞在把尹玲芷关进囚室后,急匆匆赶来醉风楼。刚跨进来,就看见这么副场景。脚还没站稳,就听见九王爷的吩咐。
“朱飞,带一批人,里里外外搜查醉风楼。特别是账本,呈上来给本王看。”账本最能反应青楼的经营,以及资金的走向。能不能查出背后之人,账本乃是关键。
老鸨吓得脸色一白。
朱飞招动十个守卫,将醉风楼所有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无论是哪个旮旯,都没有错过。
席旻岑的双眼在这段时间,一直停留在曼允身上。双眼的怒火,没有消去。只是碍于这时候人多,苦苦忍住没有暴走。
席旻岑的身材伟岸,衣袍比曼允大了不少。曼允穿着他的外袍,长得拖到地上。眼睛四处瞟动,就是不敢看父王。
朱扬手里拿着一叠银票,让那群少女每个人拿一张,赶紧离开醉风楼。每离开一个少女,银票就少了一张,朱扬的心疼全写在脸上。
一间房挨着一间房搜查,没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藏下账簿的地方。似乎找到什么东西,朱飞疾步从二楼,顺着楼梯走下来。手里拿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双手呈到席旻岑面前,“王爷,请过目。”
曼允也想看看,凑到席旻岑身侧,伸长了脖子张望。
席旻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翻开几页瞧起来。
曼允的眉毛皱在一起,没想到妓院这么赚钱,每个月的入账竟然堪比小县城的税收。光是这么笔钱,要是运用到军事方面,足够支撑几个月。
账簿写明了醉风楼的收入和支出,但赚来的钱却不知去向。
“你把醉风楼赚的银子藏去哪儿了?”席旻岑将账簿一合,冰冷如剑的目光看向老鸨。
没想到小小的妓院,竟然在皇都里私底下囤积银子。
曼允接过账簿,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其中一本账簿的封面,比其他几本要厚几分。曼允觉得不对劲,又反反复复瞧了几遍。
老鸨被她这个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惊恐万分的看着她。
曼允用食指抠动封面的缝隙,哗啦一撕,里面一张很薄的纸张露出一角。
原来藏在这里吗?曼允抖开纸张,一目十行,双眼渐渐瞪大。看完之后,把纸张递给席旻岑,席旻岑仅仅看了一眼,便收进衣袖里。
纸张之上,写的正是大批银子的去向。尹太尉的名字占里面大半篇幅,几乎每个月都有一笔银子,会送到太尉府。而其他的银子,则是维持醉风楼正常的开销。
后背之人,乃尹太尉吗?
曼允陷入自己的猜测……
“九王爷饶命,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是听人差遣而已。”老鸨看见事情败露,就想坦白交代一切。
醉风楼闹出这么大动静,西街的百姓早就被吵醒,在门口围满一圈,三五成群的议论。
后日就是先皇祭奠,计谋虽然定下,但难保尹太尉不会变卦。醉风楼乃是尹太尉开设的青楼,要是席旻岑真的查封醉风楼,那么就是搬起石头,砸尹太尉的脚。苦苦建立起的联盟关系,恐怕会宣告破碎。
曼允疑惑的望着父王,猜想要是换做父王,父王会怎么做。
曼允所想到的,席旻岑怎么会想不到。
但醉风楼敢买卖自家女儿的事情,想让他不了了之,绝不可能。席旻岑突然抬脚,踹向老鸨的胸口。动作看似极慢,却不过眨眼的功夫。
仅仅一瞬间,曼允连眼皮也来不及眨,老鸨的胸口便溅出一滩鲜血。显然是心脏爆裂,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允儿,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席旻岑目光清冷,收回脚,鞋尖没有溅到一滴鲜血。仿佛刚才取人性命的人,不是他。
云淡风轻之间,便可取人一条性命。在席旻岑眼中,老鸨的生命,没有一丝价值。
曼允说出原本的打算,“一把火,烧掉醉风楼。”
众人一阵抽气,小郡主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注定醉风楼的结局。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便有什么样的孩子。九王爷出手不留一丝情面,就连教出来的孩子,也是这般无情。
很赞同曼允的话,席旻岑道:“朱飞,准备火把。除去受逼迫的女人,其余人皆留在醉风楼,同大火一起……泯灭。”
‘泯灭’的意思,等同于消失。刚才摄于九王爷威势的嫖客和青楼妓女,全部哭着求饶。
一时间,醉风楼的地板跪满了人。求饶声,似要将醉风楼震垮。
曼允愣神片刻,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父王的意思,不仅是醉风楼,还有里面的人,全部一起烧死?
其中有几个朝廷命官,原本想等九王爷处理完事情,偷偷离去。听见这话,再也耐不住性子,几步站到人群前面,“九王爷,我们都有官阶在身,是否可以离开?”
几个人说话还比较客气,觉得九王爷肯定会卖这个面子。虽然他们不算重臣,但在朝廷之上也有点分量。
曼允和席旻岑同时看向几个人。
席旻岑勾勒起一抹冷笑,“丰晏国律法条列,几位可还记得?”
冷冷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官员逛青楼,原本没有罪。但丰晏国律法规定,在皇室祭奠期间,大小官员严禁寻欢作乐。几位官员硬生生打寒颤,仍是不肯罢休,喊道:“我们和这些贱民不同,就算要惩罚,也该由皇上说了算。你只是一介王爷,凭什么定我们的生死!”
谁都知道席庆麟乃仁君,做事向来留有三分余地。逛青楼,不过是小罪。他们肯认罪,皇上一定会小惩以诫,定不会要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凭什么?本王现在就告诉你,到底本王凭什么!”席旻岑一勾脚,踢起一张椅子。
椅子在空中翻转,席旻岑的腿犹如脱离弓的箭,踹向木椅。
木椅突然之间,直冲那位官员射去,似有千钧之势。那位官员除了嘴皮子厉害,其他一无是处,看见木椅朝他射来,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动。和木椅迎面撞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父王这一脚,又快、又准。
曼允吃惊的长大嘴巴……
父王今晚的火气,好大……
其余几位官员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九王爷,你杀了周都尉。”
“不止是他,你们也得死。”席旻岑牵起曼允的手,不顾醉风楼里面的人大哭大喊,径直朝外走去。
扬起手,席旻岑一声令下:“点火。”
醉风楼周围已经泼满油,放满枯木柴。朱飞举着火把,跳跃的火焰,映红了他半边脸。遥看了一眼被阻挡在醉风楼里面的人,远远的掷出火把。火把在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最终落在木柴上,火势一触即发,迅速燃烧。
烈火攀附着醉风楼,熊熊燃烧。里面的人,竭尽力气惨叫,犹如恶鬼想要冲出束搏。大火将整条西街,照得通亮。
曼允和席旻岑站在醉风楼之前,眼中倒影出火中燃烧的醉风楼。
浓浓大烟飘上漆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