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东西是他拿的。‘他看出她的防备,不禁好笑。
‘为什么?‘接连的错愕,教裴絮招架不了。
‘他恨我。‘黑霆望着古朴的大院,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因为我是他爸爸。‘‘什么?!‘裴絮惊跳了起来。搞什么鬼啊!石介天是黑霆的儿子,一个姓黑,一个姓石,儿子不知何故还偷老爸的东西。
‘他是我的私生子。‘他挥挥手要她坐下。
‘他们是你的私生子!‘她为石介天感到生气,总算了解他为什么偷走‘希望之光‘。他纵使偷走黑家的金山银矿也不过分。
‘别生气,听我说完,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这对儿子的存在。‘他哀痛地垂下眼睑。‘他们的妈妈珍蜜是我的青梅竹马,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孩子,从小就疯狂的爱着我。当时年轻气盛的我一点也没发觉,只知道她是个十分热情的女人,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因此当她诱惑我时,我也就理所当然的接受。‘黑霆自嘲地看着她不满的眼神,‘男人是纯感官动物,禁不起诱惑,何况珍蜜那么美。‘他轻柔地叹着。
‘你不想负责任,所以气走了她。‘她义愤填膺,为女人不值。怎么男人都一样的调调!
‘不,你错了。‘黑霆摇头否认她的说法,‘是珍蜜不肯等我,她对我下了通牒,要我和她结婚。当时我才二十七岁,怎么可能定下来。‘‘所以她气你,瞒着你带走你的儿子。‘个性真倔,和介天好像。‘年纪根本不是问题,是你的花心气走了她。你其实很残忍,你知道吗?黑先生。‘难怪姓黑,原来他的心这么污浊。
‘她带走我一点也不晓得存在的儿子,难道就不残忍?‘他叹着。如果他知道珍蜜会这么狠,他翻遍全世界也要将她找出来。
‘你的花心是她无法容忍的,她要的是专一。‘谁不知道他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各为他生了个儿子。
‘她自己又何尝专一过?‘他努力想为自己辩解。
‘她会一个男人换过一个,是因为她心痛需要止痛剂。‘这种行格极端的人,难道他不了解她的用意?裴絮直言不讳,‘不管怎么说,你都理亏。‘‘难怪介天喜欢你。‘他笑着看她气愤的脸,被她抨击得心痛不已。
他连这个也知道。唉!无孔不入的黑家密探。
‘你爱他们吗?‘他为什么不公开他们的身世?难道他引以为耻?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以他们为傲。‘黑霆一眼就看穿她的心。年过半百,如果还看不透她那丝眸光的含意,他就白活了。‘我甚至爱他们比其他三个儿子还多。如果可以,我愿意用黑家的全部来换得他们喊我一声‘爸爸‘。‘他努力过,无奈怀天和介天恨他入骨,不仅不愿和他说上半句话,连面也不想见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恨他至此,除了他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不曾照顾他们,无法给他们需要的父爱以外,他始终查不出原因唉!他有五个特立独行、桀骜不驯的儿子,真头疼。这是上天在惩罚他的多情吗?
‘既然他们恨你,为什么要寄身黑家?‘石介天兄弟的行事规则可真特殊。
‘因为他们想整垮我。‘他难堪地苦笑。‘这几年,他们曾经抢走黑家一些产业,连我的爱马也抢走了。‘到现在他还不清楚杀他爱马的是介天还是怀天!
‘现在连‘希望之光‘也是。‘她沉吟着,‘你来找我的用意是……‘她瞥望他。
‘我是想请你把‘希望之光‘拿回来。这件事闹太大了,我不希望波及他们。‘黑霆言语之间充满孺慕之情,‘他们既然不愿入籍黑家,我就随他们去。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我未能适时保护他们,造就了他们无法磨灭的偏激性格,这是我的责任。如今,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好好地守着他们,不让别人伤害他们。‘‘如果他们的报复永无止尽呢?‘她感动地问。她了解他的意思,介天的身分太引人注目,黑霆为了顾及他们的隐私,又不能下令停止找寻‘希望之光‘,以免欲盖弥彰。如今只有她才能拿回这样麻烦的东西了。
‘随他们去了。我只想补偿,他们要什么东西我都无所谓,唯独这样东西我必须追回。你能体会我急于保护他们的心情吗?‘他迫切地问她。
‘勉强可以。‘裴絮眺望穹苍,感慨不已。
‘这么说……‘‘我答应帮你拿回‘希望之光‘。‘不为谁,光是为了石介天,她一定得这么做。这件事一旦爆发,受伤最剧的必是他。
‘你知道你必须承担的后果?‘他不会伤害她,因为他不想加深介天对他的仇恨。
‘反正大家都认定东西在我身上,那又何妨。‘她懒懒地笑着,‘你差使阙尚风来找我,也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吧!‘真为难他了。
‘果然‘青出于蓝,更甚于蓝‘。‘他放声大笑。‘答谢你的东西,你自然会拿到。老裴的金科玉律不是‘入宝山不得空手而归,替人做事不能没酬庸‘吗?‘‘辛苦的耕耘必然有惊喜的收获。‘裴絮望着他,轻柔地讪笑。石家兄弟那傲世的狂妄笑声,其来有自。
36
‘絮。‘黑暗中,突然有人轻轻地抚着裴絮熟睡的脸。
‘可……恶!‘裴絮因睡眠被中断而火冒三丈,‘哪个白痴加三级,笨到无可救药的王八蛋,去你……‘她未能宣泄完心中的怨恨,小口便被刚毅的嘴唇淹没。心一惊,她瞪大眼睛,直觉地推着上方坚硬的身体,直到那对狂野的眸子映入眼帘。
石介天没想到她的睡品差到极至,根本不敢想像她那张甜美的嘴能滔滔骂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
‘你……你在这里干嘛?‘她坐起身,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极力地眨退睡意,却发现石介天落寞地站在床沿。她已经离开台北好些天了,他也好像不在意不是吗?为何他会三更半夜到云林来找她?
‘这些给你。‘他拎起一小袋糖果朝她兜头淋下,金箔的包装在月色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屋内下起了糖果雨。
‘你特地从台北带这些咖啡糖到云林来给我?‘她呆愕地望着四周的糖果,心口一窒,有些想哭,他不会想用这些糖果和解吧?
‘我睡不着。‘他不自在地凝视她,想起两人的决裂,心口不禁隐隐作痛。他从没这么怕过,如果她不原谅他的话,他该如何自处?裴絮在他的生命中已经越来越重要了。
‘你忘了你晚上从不睡觉吗?‘她撇开两人之间的不快,心疼不已。
‘有你就可以。‘她的容颜可以抚慰他不安的灵魂。柔和的月色沉淀了,阴柔的云层慢慢覆住月娘的脸。
裴絮喉头一紧,几乎红了眼。他在告诉她,他需要她吗?这就是石介天式的道歉?她揉揉发烫的眼眶,感动不已。他得感谢黑霆的造访,让她累积的怒气瞬间云淡风清,如今只想好好爱他、疼他。
‘棉被太薄了,我正好需要个暖炉。‘逼回热泪,她轻轻绽出甜美的笑容,移到里面,拍拍空出来的位子。
石介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躺到她身边,紧搂着她。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窝进他怀里,喑哑地问。那声轻柔的声音泛着多情,她还以为她听错了。
‘裴。‘他吻着她打散的头发,大手穿梭在发梢间,满溢柔情。
‘为什么?‘她好笑地仰高脸,承受他细密的吻。‘大家都叫我絮啊!‘‘裴是我专属的。‘石介天半眯着诱人的眼眸,专注地掠夺她的脸,阴幽的光芒不经意地跑进他眼底,‘这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他狂傲依旧,沐浴在月光下的俊容却略显紧张。
‘什么怎么样?‘她狡狯地反问。
‘你是不是决定嫁他了?‘他不要提起单行书的名字左右她的心情。
‘我爸爸没给我任何指示,我掷不到筊一ㄝ。‘她无辜地望着他几乎发火的脸,再次为他的俊容闪了神。
‘我们必须为这个问题争吵一辈子吗?‘他忍着气。裴絮总能激起他满腔怒火。
‘一辈子!‘她好笑地挑动秀眉,‘我有这个荣幸吗?‘他无意中流泄的情感揪痛了她的心。
石介天沉着脸,飞快地跳下床,僵直强硬的身子倚着古朴地木窗,大口地抽着烟,仿佛在控制或调整他失控的心绪。
‘给我一个答案。‘他不要再受煎熬了。他不曾低声下气过,为了她,他已经一再破例了。
‘什么答案?‘她坐起身,调皮地反问。
石介天狠狠瞪她一眼,抛下烟蒂愤恨地踩熄,冲了出去,紧跟着响起的引擎发动声像疾箭离弦,惊心动魄地咆哮而去。
‘真没耐性,我还没说完啊!‘裴絮再度躺下,笑逐言开。‘呆子,难道我会放弃一辈子免费穿名家设计的衣服的机会!‘***叩叩!裴絮悄悄敞开的门,心情出奇的轻快。她很高兴终于鼓足勇气回台北面对一切,今晚和单行书见面前,她必须和石怀天谈谈。
‘裴絮?‘石怀天快速地结束电话,示意她坐下。她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容满面不复烦郁。‘我猜到你会在今天回台北。‘‘你是如来佛转世的吗?‘她讽笑着。石怀天那不愠不火的态度,虽刺目,却是石介天所缺少的,也因此她才能一眼就分辨出这对兄弟的差别。
‘决定怎么了结了吗?‘她居然能看出他是谁,不容易。他温柔地轻笑。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知道她和单行书今晚有约。看介天一天暴躁过一天,他就知道这顿饭的意义绝对重大。
‘你掐指算算不就晓得了。‘她扬扬手上的书,贼贼地笑,‘‘希望之光‘我拿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回她没有工具自然铩羽,这次可不一样了。她可是等到石介天离开了才进来的。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他一点也不讶异,也唯有拥有雄厚财势和人脉的他才能在一夜之间摆平元千爱。唉!介天不会感谢他这么做的。
‘‘他‘是你爸爸。‘她白了他一眼,‘该认祖归宗了。‘‘不可能。‘石怀天温和的笑脸急剧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应该知道他遗弃了珍蜜。‘他无法换她为母亲。
‘他并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这很难说服他们。
‘我知道。‘石怀天出人意表地答,‘我知道他并不晓得我们的存在。‘‘所以他是无辜的。‘既然知道,又何必仇深似海,非要弄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他们是至亲哪!
‘你知道珍蜜将她对他的恨转移到我们身上,经常虐待我们吗?‘石怀天转过身面对墙壁,似乎无法忍受过往的痛苦。‘你知道我们从出生就没有人疼,小时后经常被丢进黑暗的衣柜里一连数天,不得踏出一步,不然就惨遭毒打吗?‘裴絮掩住嘴,差点尖叫出声。不,她不相信天底下有这种狠心的母亲。
‘她为什么这们恨你们?‘她热泪盈眶,无法平静地问话。
‘珍蜜要他娶她,他却在辩称太年轻而不愿娶她的隔年结婚生子。她满腔怨恨无法宣泄,只有转嫁给他风流一度的附属品。‘他的手痉挛的抓着椅子扶手。
经他这么一提,裴絮才记起黑霆的大儿子黑炎确实只小他们一岁。这么说来,黑霆根本不爱珍蜜,他是因为抗拒不了美丽的珍蜜,又无法专注于她,所以爱憎分明的珍蜜才会觉得上当。她诱惑他之前,应该早就预料到这种后果了。
难道珍蜜是故意的?裴絮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知道她得不到黑霆,所以故意偷他的种,想挽留他的心,又怕被他发现她日渐变丑,所以逃避想等孩子生下来恢复了原有的美丽再去见他,却没想到黑霆已经娶妻生子了。
‘介天怕黑就是这样来的?‘她淌着泪,心疼如潮汐般直涌而上。珍蜜为了报复,不让黑霆知道他有孪生儿子,她把心中的怒气转移给无辜的他们。
‘她故意让我和介天分房睡,明知道我们怕黑,居然常常在半夜扮鬼吓我们。‘他常常怀疑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你不会了解那种想睡又不敢睡的痛苦,那真是生不如死。她能够在上一秒中对你甜甜蜜蜜像个模范母亲,下一秒钟打得你遍体鳞伤,仅存一息,我们常常暗中诅咒她,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住在孤儿院都强过被她扶养。‘‘为什么……为什么介天不准人家碰他的脸?‘珍蜜真残忍。裴絮伤心的啜泣。
‘自我们懂事后,珍蜜特别喜欢打介天,因为他常常流露出那个人的狂放。‘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喜欢诱哄我们,喜欢用她柔细的双手像个慈母般抚摸我们,拐得我们以为就要得到她稀有的爱时,毫不留情地痛打我们。摸脸颊这对一般人来说是亲密的表达,对我们而言却意味着撕心裂肺的恐惧和毒打。‘他只能简单扼要说到这边,往事太惨痛,他已不愿回顾。
裴絮哀痛地掩面而泣。她不要听了。难怪他们恨黑霆,换成谁经历过那些都无法原谅他的。
‘介天受创太深,常在半夜被恶梦惊醒,一夜无眠。自从珍蜜去世后,我费了十几年克服这个恐惧,才能在夜晚稍稍入睡;介天做不到。他太怕黑夜,太怕晚上独自待在房里那种提心吊胆、随时会被殴打的恐惧感;所以他从不在晚上待在房里,除非有人陪他,到后来他干脆放弃睡眠,把他最怕的暗夜拿来办公,他说只有清醒时他才能逃开珍蜜的鬼魂。于是,书房成了他抵抗珍蜜鬼魂的堡垒,他不许任何女人踏入,怕她们把珍蜜的鬼魂带进去。‘‘珍……珍蜜什么时候去世的?‘她要知道他们被虐待多久。
‘我们十五岁那年,被车子撞死的。‘他说不出她去世时他们的如释重负和绝望的伤心。她是孕育他们的人,却也是害他们最深的人。
‘因此介天才会自诩为‘夜鬼‘,只因为他晚上从不睡觉。‘天啊!整整十五年。她的心都为他们所受的痛苦碎成千万片了。裴絮泪如雨下的哀容倏然刷白。
‘会了。‘石怀天发挥惊人的自制力恢复和煦的笑脸,转身面对她,‘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你破了许多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治好他的恐惧。‘‘老奸巨猾的家伙。‘她又哭又笑的拭去心疼的泪水,‘你难道已经强状得不怕黑暗了吗?‘她虽不曾看出石怀天的脆弱,可是她相信他的内心不似他外表所见的坚强,毕竟他也身受其害。
石怀天的眸子黯淡了些,‘我没那么坚强,不过也没介天那么严重就是了。‘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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