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陌只是想抱着他,骗过龙鳞,然后做她该做的事情,然而当容越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时,她脑袋一片空白,手还在他脖子上挂着,沈陌怔忪呆愣,睁大眼睛盯着他颤抖的睫毛,直到被放开才从他粗重的呼吸中清醒过来,这只是□的催发,她晃着脑袋希望下一刻便忘记,然而下一秒却身子一轻,竟被腾空抱起。
沈陌不确定龙鳞是否走了,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便也顺从地任由他抱着。终于被放到榻上,她立即伸手去探床沿,却是片刻便被捉了回来,耳垂被轻舔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
“少爷!何觞是被你带来的对不对?”她推开他,却是片刻又粘了上来。
“容越!”仍是没用。
“啪嗒!”沈陌终是举起手刀往容越后脑一记狠锤,随着他闷哼一声终于恢复平静。然而捂着手腕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勇气,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便径自往里侧爬去,“刺啦”一声将塌内挡板拉下,一个黑色的大洞便赫然显现在眼前。
沈陌往后看了一眼,咬咬牙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
第十七章 圈中云
甫一下去,密室里竟是一片漆黑,好在空间狭小,沈陌抚着一旁的内壁一路向前也能找到条路。
“何觞!”“何觞……”沈陌试着低声唤她,然而除了无尽的静谧和黑暗,无丝毫人气,更不谈有人应答。
转过一个拐口,突见传来一丝火把式的光亮,沈陌心下一凝,忙加快了脚步。
“啊……”
一味地往光亮处走,沈陌脚下一个没注意,被一团东西绊住,身子猛地向前倾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待回头才知道那团东西是什么。
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灰暗的灯火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发丝蓬乱,以至于挡住了整张脸,然而身上穿着的嫩绿衣裳在黑暗下却霎时明亮起来,
沈陌试探着过去碰了碰她,却是纹丝不动,无丝毫反应。她不由得又加大了些力道,谁知对方根本不堪一击般随着她的力道应声倒下!
“何觞!”倒下的人发丝随之后仰,露出的正是何觞苍白突兀的脸,沈陌忙将她拖住。
“你怎么样?”看着眼前仍是闭着眼睛毫无意识的女子,沈陌警惕地看看周围,企图低声将她晃醒。
然而片刻之后却发现毫无作用,密室内许久不通气,沈陌不禁有些急促燥热起来,额上竟生生的冒出细密的汗珠。待到摸到何觞尚温热的身体和鼻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顿时安静地像是异世,只闻火把的噼啪声,沈陌咬咬牙,学着何觞当日的姿态蹲下身来想要将她背起,然而事实却显得格外困难,何觞似是被抽走了筋骨般毫无气力,左跌右撞间这才好不容易将她扶上背。
沈陌本也瘦弱,背着比她略高的何觞已实属不易,但一个拐弯便已恢复了漆黑,她必须一手扶着内壁一手扶着何觞,行走间格外困难,她甚至在开始数自己拖沓的脚步。
脖子上突然传来一片湿濡,沈陌咻地睁大眼睛顿了顿,“唔!”却在下一秒闷哼出身,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疼痛的部位,背后的何觞也随之跌下,可以清晰地听见骨头与地面的撞击声。
“哈哈!哈哈哈!”“咳咳……”地上的人动了动,传来幽灵般沙哑空洞的声音,却牵动了心脉,随之剧烈咳嗽起来。
“咳……别忘了我还有口好牙……咳……!哈哈哈……”一如既往的冷艳傲慢,就算是沦为阶下囚,就算是危机性命。
沈陌摇摇头,一把拉过她剧烈地晃道:“何觞你醒醒,我是沈陌,你醒醒!”
“沈陌?”对方听罢一顿。
“嗯,我在,我现在就带你离开。”沈陌说罢便重又搂过她的身子,却不料被她用力一甩。
何觞一个人靠着墙壁直喘气,仿佛方才那一甩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哼,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何觞如此愤然的口气下,即使是漆黑一片,沈陌也能感觉她眼中凌厉的光,她想听下去。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在这里!”
沈陌也不再强迫她,滑坐在一旁,静静地闭上眼睛,“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容越去清幽山就是为了找一个百毒不侵之人然后献给陆封那老贼,好跟善弄毒物的启轩太子换五座城池,你知不知道容越就是一个混蛋!咳咳……”何觞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你说什么?”沈陌脊背僵直,这才把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见身边的何觞并不打算解释,她垂眉道:“你跟我出去吧,若是要歉意,我代他。”
“你代他?你竟还在把他当神供着!你可知道他把你当做什么?早在清幽山他朝我们投那些毒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忌我们的死活你知不知道?”
“我能回来容府救你便已知道他利用我,不必你来提醒,不知道你如何看出我把他当做神,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这辈子,就是为他存在着。”知道何觞气的并不是她,沈陌强迫地把何觞往背上弄,不顾她的反抗拖着便往前走。
渐渐的,何觞见沈陌愈发踉跄的脚步,也逐渐顺从起来,把头撇向一边道:“你如何知道是容越把我带走的?”
沈陌停了一步,把手里的龙图币塞进她手里,“若我没猜错,这个东西是龙鳞的额饰吧?”
“你认识龙鳞?”
“一面之缘。”
“你真的能救我出去?”
沈陌把她放下来,用力推开床柩与密室的接口,顿时射进大束光亮,她回过头来看着因一时不适应强光捂着自己眼睛的何觞,“你觉得呢?”
因洞口设得有点高,沈陌好不容易才把何觞搬上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却意外地晕眩起来,脚下虚晃地退了好几步,直到撑着一旁的内壁才不至于摔倒。
“阿陌,你在磨蹭什么!还要负责带我出去呢,快点。”何觞已经开始催促了。
沈陌不明白是怎么了,死命地晃了晃脑袋这才清明了些,
“就来。”沈陌摸着被何觞咬过的地方,还有些疼痛,索性抛开,费力地爬出去。
“你怎么了?”何觞瞥见她嘴唇青紫,脸色竟是比自己的还苍白。
沈陌挺直脊背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力的微笑,“没什么,许是不习惯密室内的空气,有些窒息吧。”却发现何觞看着容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住手!”她在何觞拳头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喊停,看着她喘了口气,“你不准伤害他。”
“可是他伤害了我!”何觞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沈陌猛地推开何觞,却纹丝不动,倒让她自己跌倒在一旁,她眸光一暗,顿时爬起来凌厉地看着她。
何觞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挥挥袖子道:“你不要再看了,我……我承认我早就恢复了体力,但你是容越身边的人,他这几天把我当毒物的粮仓,难道让你背我那么段时间也吃亏?”
沈陌咬着下唇渐渐撇开眼睛,冷然道:“既是恢复了体力,你可以走了,出门左走,扒开墙上的杂草,我放了软梯。”
“龙鳞定在外面,让我出去送死不成?”何觞也恼了。
沈陌看着容越定定道:“龙鳞怕是不敢留在墙角偷听他家主子的春宵夜。”
何觞本是四处晃荡之人,此刻果然来了兴趣,嘴角一弯,凑近道:“你用了美人计?”
“我的美人计对他怕是没用。”
“你怎知没用?”
沈陌转过头来,顿时把何觞的兴趣打个粉碎,“你若再不走,我可保不了你。”
听及此,何觞恨恨地瞪了一眼容越便下榻离去,然似是觉得不解气,竟又退了回头,刚举起手掌……
“不要让我后悔救你。”
带着沈陌的余音,何觞一愣,甩着袖子离去,在开门之际转头对她叹道:“真不明白容越这混蛋有什么好。”
随着门腾地一声关上,沈陌身子顿时垮了下来,一股无名的东西正在把她的力气一点点抽离,她伏在塌上,想着何觞的话,嘴角一弯,确实,今生的容越有什么好?
眼前突然晃过一道身影,沈陌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得熟悉的声音:“跟着她,三日之内找到她兄长。”
沈陌擦擦眼睛,仿佛幻觉一般,方才还躺在榻上被迷香和酒精打败的容越此刻却神采熠熠地站了起来,就连龙鳞也不知何时来到的房间,双手抱拳听他差遣。
“是,属下定不付所托。”龙鳞说罢便大步离去,留下沈陌呆愣地看着容越的后背。
“少爷?”沈陌此时连撑住自己身子的手臂都有些颤抖,纵使她再迟钝,此时也知道自己再一次落入了容越的圈套。
“本来还以为你是敌国或是左相的奸细,看到你连媚香都不知道怎么用便知道高估了你。”容越终于转过身对她道。
“知道了这么多,我接下来是不是该死路一条?”
本来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肯定,然而良久都不见动静,沈陌迟疑地抬眼看他,终是惶恐道:“少爷莫不是见我多年在容府辛苦,不忍心了?”
容越眉头顿时一皱,咻地转过脸去,“有什么不忍心的,一个女婢罢了。”
“可是她们不会御笛,不会写你的字迹,不会理解你的寂寞,不会做奇怪开胃的饭菜,更不会被少爷您一次次利用还说出‘不准伤害他’的话。”沈陌灼灼地看着他的后背,仿佛那里便是他的眼睛。
“你……”容越似乎有些恼怒了。
沈陌一笑抚平,“这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玩笑话,少爷勿恼,也……不值得。”沈陌的眼神愈发虚晃起来,眼前的容越几乎要被分裂成数个,她把指甲掐入自己手心强迫自己清醒,脸苍白地可怕。
“少爷,将死之人要问你一个问题,可否?”
容越只是站着,并不言语,沈陌便把这当做默认,自顾道:“你为何要找何觞的兄长?”
“这与你何干?”
“既因她而死,我想要死个明白。”
容越沉吟良久,就在沈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何觞还没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但他兄长能。”
“所以你要放她离开引出她兄长?所以我便成了你让她离开的工具?”
“不错。”容越并不否认。
“少爷你为何要讨好陆封?你到底想要什么?”沈陌已然合上了眼睛,手臂已无法承受住身体的重量,顷刻间瘫软崩塌,声音也虚弱飘渺起来,也不管容越,自顾自道:“权利?金钱?地位?其实你并不需要通过别人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当今圣上的皇子,你甚至有可能主宰整个国家。”
第十八章 禁锢林
盛夏飞梦,寂静的院落里突然卷起一袭清风,吹下一捧落叶,悲悯地归入尘土,然而有几片却格外地倔强,穿过半开的纸窗,直直地落入萧肃的房间,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俊逸深沉的侧脸不动声色。
夕阳如虹,残破地几片斑斓也直直地射进窗来,静静地润色着榻上女子苍白失真的脸。而后便如他们一样,陷入长久的沉默。
“如何?”良久,背身窗边的男子终于打破静默,看向抿唇犹豫的大夫。
“公子,这位姑娘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从脉象上看她是中了……”
“她中毒我早知道,是问你这毒你可会解?”容越有些不耐之色。
“这……”老大夫被他的打断生生吓出几滴冷汗,本住在城外的他还来不及搞清楚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屋子里,便被逼着面对此等状况,不由得手脚有些哆嗦,看向容越惶恐道:“我试试……试试。”
容越瞥了榻上的女子一眼,“这么说是有些把握了,”转身挥袖而去,“给你三日,让她醒来。”
却又突然在门口处停下,幽幽地转头看着老人,“妄想出逃者,死!”
一个字,狠戾、高傲、硬气,纵使是比他多活大半辈子的老人,也不得不屈服于他倾散而来的杀气,腿脚一软,跪倒在塌前,再不敢看他。
所以当两日后沈陌醒来,老人顿时高兴不已,忙跪在窗边感谢佛主让他捡回一条老命。
沈陌仍是全身无力,摸了摸颈项,还是有些发痛,看着眼前奇怪的老人道:“前辈,您这是?”
“哦没什么。”老人笑着起身,“姑娘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端药?”沈陌略沉吟片刻叫住他,“端什么药?”
听及此,老人摇着头无奈道:“姑娘你还不知自己中了毒吧,下次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中毒!”沈陌前后仔细思索了一番,摸摸隐隐作痛的脖子隐隐有了些思虑,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看着老人的眼神已恢复寻常,“前辈可知道是何毒?”
老人摇头,“说来也奇怪,枉我行医几十年,诊毒之数也不少,从来没见过你这般脉相,中毒不深,却又似很杂,我也难以判断。”
沈陌思索片刻,不再盘问,等到他出去端汤药这才撑起无力的身子环视这间屋子,良久才收回眼神。凭她在容府待的数十年,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容府!想起昏睡前的容越心下不由得有了些打算。
细想之际老人已经端着药进来了,沈陌感激地接过,泯了一口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老人,“前辈这药从何而来?”
老人有些愤愤然,“是那位公子留下的,我便尽力配了。”
“哦。”沈陌低头饮了一口,眼神却没放过老人的神色,试探道:“哪位公子?”
老人突然惊讶的看着她,“看那位公子的神色和交代,我还以为你们……认识的。”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种地方。”沈陌抬起头无辜地四顾。
老人终于放下心思,“看着姑娘面善,有句话老朽不吐不快,纵使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随意囚禁强迫我们不是?这可不,明日就要来了,救醒了你我倒是好交差,姑娘你……可如何是好?”
对方竟是把自己当做是容越抢来的良家女子,沈陌抬起碗,挡住一丝讽笑,不动声色道:“我们?”
“我同姑娘一样,亦不知自己怎会落入此地。”
看着老人垂败的神情,沈陌料想容越也不会在自己身上再下心思埋伏奸细,突然把药碗往桌案上一搁,用手指醮了汤药在老人讶异的神情下写出一个字:逃。
“我不……”见沈陌作出手势让自己嘘声,老人忙吞下话头,惊恐地看了看门外,发现一切如常后连连对沈陌摇头。
见过他面容?沈陌继续醮水写,然后口中却道:“汤药是苦了些,不过好歹我精神好了不少,多谢前辈。”
老人点头,口中接下她的话,“应该的。”
沈陌看着他神情一凝,写下两个字:必死。
老人突然有些慌乱起来,看着沈陌似是相信又似是不敢相信,他还有一家老小,连手指也发颤起来。
“前辈是要去放碗么?我多日没有下床,也正好想走动走动,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