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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玫看了鸿恩一眼:“鸿恩,给曼曲拿一串钱买胭脂!”
曼曲推让了几下方接了钱,带着笑道:“奴婢听说霍府二房的三公子正在议亲呢!”
她望着李玫,眨了眨眼睛,含笑不语了。
李玫一下子明白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边道:“谢曼曲姐姐了!”
李玫跟着曼曲,带了鸿恩和谷清往正房而去。
李夫人一向住在别业的正房里,她心疼女儿,往往把李玫安排在她房后的小花园内。李玫沿着临墙的小路往前走,直接走到了正房的廊下,向正房走去。
李夫人的侍女雅莉正在门口候着李玫呢,见李玫过来,进去回了一声。
李玫一进正房,就看到母亲坐在榻上,旁边小榻上跪坐着一个身着暗色襦裙女仆打扮的中年女人。
李玫向母亲行过见礼,那女人忙站了起来,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道:“奴婢春希见过小姐。”
李玫知道这就是霍二夫人的亲信春妈妈了,她回了个礼,在母亲旁边的小榻上跪坐了下来。
李夫人自然知道春妈妈的来意,可是事情未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和春妈妈随意聊着。她虽然贵为二千石高官的正妻,但是春妈妈来自权倾朝野的霍府,她自然得给春妈妈几分面子,陪着春妈妈闲聊。
春妈妈虽然和李夫人聊着天,可是一双亮眼却时不时地望向对面的李玫。
李玫感受到了春妈妈的打量,她低首垂眸跪坐在母亲一旁,并不插话。
春妈妈这是第一次见到李府的小姐李玫,李玫肌肤白皙,眉眼秀气,虽没有十分的姿色,倒也形容大方举止高贵,看来一向高傲的三公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春妈妈告辞之后,李玫屏退了房里的侍女,这才下了小榻,走到母亲床边,掀开裙子靠着母亲坐了下来,依偎着母亲撒娇道:“母亲,女儿的腿都坐麻了!”
李夫人亲昵地在李玫背上拍了一下,伸手揽住李玫,然后开始为女儿按摩双腿:“现在跪了半个时辰就吵着累,将来嫁人了,当家理事的,看你怎么办!”
李玫窝在母亲怀里,嘟囔道:“我还小呢,我要守着父亲和母亲,才不嫁人呢!”
李夫人看着李玫的眉眼,心里爱的不得了,道:“小玫,你是见过霍府三公子的吧?”
李玫轻轻“嗯”了一声,她还记得一年前见到的那个身着玄色深衣的冷峻青年。
“去年三哥带我去乐游原,遇到了霍三公子。”
李夫人一边为女儿按摩着,一边道:“霍三公子正在议亲,听说霍二夫人命人见了不少名门闺秀。”
李夫人其实正在烦恼。
霍府富贵之极举世罕匹,霍三公子霍芷文武双全相貌俊雅,确实称得上是良配。可是霍府最尊贵的人不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而是霍光的夫人霍显。
这个霍显性格跋扈阴险,长安权贵圈子有传言说她害死了皇帝的发妻许皇后。听说霍光如今缠绵病榻,霍家看着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钟鸣鼎食之家,可是一旦霍光身死,皇帝必不会饶了霍家。
想到这里,李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她李府已是富贵之极,只有这一个女儿,何必推她入火坑?
她抱住女儿,轻声问道:“小玫,如今你也大了,告诉母亲,你想要个怎样的夫君?”
李玫闻言,脸热辣辣的,眼前却立刻出现了湖边那个少年,她的脸更红了,害羞地钻进母亲怀里,嗔道:“母亲又乱说了!”
李夫人但笑不语。
既然霍二夫人已经派春妈妈来相看了,她也得行动起来,这别业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明日就回府和大人商量一下。
“小玫,让侍候的人收拾一下,明日就回城里。”
“嗯。”李玫有些愣怔。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么?那个少年怕是再难遇见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淡淡的忧伤。
第二日,李玫陪着母亲坐着自家的双辕马车回了长安城。
马车疾行在长安的街道之上,带起的风卷起了马车的帘子,李玫随意向外望了一眼,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的心猛地一跳,脸很快又红了,低下头不敢再看。
挨着李玫坐着的李夫人注意到了女儿的异样,亲昵地搂着李玫安慰:“小玫,不舒服么?快要到家了,到时候母亲命人请女医淳于秋过府。”
李玫忙道:“母亲,我没有晕车,真的!”
街道旁酒肆的二楼窗口,胡粼身穿玄色的深衣,靠着窗口坐着,手里擎着玉觞,看着李府的双辕马车疾驰而去,形状美好的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底一片深沉。
虽然霍二夫人多方出击,胡粼却知道霍三公子心仪的女子正是丞相司直李空的小女李玫。
他举起玉觞,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无力地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夜间相会
作为一个活了两万多年的老妖精,胡粼空长了年岁,浪费了流年,却一直埋首深山修炼,不知道像一般入世修行的狐狸精一般放纵享受男欢女爱,要不是第二次风雷之劫在即,他的修为难以渡劫,他还不会来到人间寻找定风珠和避雷丹。
只是人间有律法,仙界也有仙规。对于定风珠和避雷丹,只有对方心甘情愿交给胡粼,胡粼才能得到渡劫,否则,他会收到定风珠和避雷丹的反噬,下场会更惨。
所以,在酒肆二楼给李家小女摆了个惊鸿一瞥的冷峻造型之后,老妖精胡粼迅速蹿回了自己在长安城里的老巢——南城一个荒废多年的老宅子。
回到老巢之后,胡粼并没有立即进行修炼,而是窝在后院的那棵大树的树冠里,默默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把计划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要李家小女对自己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交出她脖子里带的那颗定风珠。
至于如何勾引李家小女,胡粼已经想了一年了,却始终一团乱麻。他第一次来到人间见到李家小女,是以小孩子的状态,最后发现难以交流,最后只得落荒而逃。
在偷听了无数人间男女的林间相会和房里私语之后,胡粼走出了第一步——化身美少年,以美色勾引李家小女。
自古姑娘爱美男,胡粼觉得自己走对了第一步,接下来怎么做呢?
胡粼有两个计划。一个计划是烈女怕缠郎,他天天想法子缠着李家小女,最后夺了李家小女的身子,用高超的床技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另一个计划是人间的姑娘心都软,他装作病娇美男,骗得李家小女的疼惜,然后向她索要那颗定风珠。
第一个计划的缺陷是胡粼老归老,却是个万年老处男,所谓的高超床技可不是现学能学来的;第二个计划的缺陷是万一李家小女如同一般贵女,缺乏同情心,那他也成功不了。
藏身树冠思索半日之后,胡粼终于定下了主意,先接近李家小女,再装病娇美男,然后霸王硬上弓,不愁李家小女不屈服。
至于霍家的避雷丹,等他得到了定风珠,再鼓动李家小女嫁给霍家三公子,然后伺机取得。
胡粼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合适,乐滋滋地布了个结界,开始修炼。
在胡粼绞尽脑汁制定计划的时候,他的猎物李家小女的父亲和母亲也在费脑筋。
李夫人一回到府里,就命人从书房叫回了丈夫李空,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李空一听,也是大为担心。
他出身高贵,家财豪富,所以没有什么野心了,只希望儿女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子李裳、次子李霓娶的都是同样来自陇西高门的卢氏和韩氏,三子李羽虽然未婚,也定下了陇西柳氏的四女,只有最小的女儿李玫,因为疼爱太过,所以虽然一直有高门来求亲,但他和夫人一直在细细挑选,所以一直没有定下来。
听了夫人的话,李空立即道:“待会儿把和小玫适龄的陇西高门未婚公子的名字列出来,咱们一起参详一下!”说完,他忙又补充了一句:“诸子皆可,惟有嫡长子排除在外!”
李玫来到父母房里,看到父亲也在,忙行了个礼,然后陪着父亲母亲在长榻上跪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李玫还能端正地跪坐了一会儿,可是很快她就受不了了,靠在母亲身上,让母亲喂自己喝米浆。
李空跪在榻上,隔着小桌看着小女儿。
三个儿子生得都像他们的母亲,只有李玫生得最像他年轻时候,白皙肌肤乌浓眉睫,看上去如同一幅画。
三个儿子里面长子李裳性子沉稳做事妥当,如今在南郡做太守;次子李霓精明能干,娶了关内侯韩兴的独生女,如今同妻子呆在韩兴陪送的封地上;三子李羽神采飞扬,交游广阔,也不用担心——三个儿子李空全都放心,只担心李玫。
他这唯一的女儿李玫,不善言辞为人老实。嫁入高门吧,李空担心她侍候不了公婆,对付不了姬妾,管理不了下人;嫁入低门小户吧,李空担心对方门第配不上自己女儿,生活上亏待了女儿;最后,两口子决定给李玫在陇西老亲里找一个非嫡长子,让李玫嫁过去既不用操心费力当家理事,又没有子嗣的压力,而且既然是老亲的话,也能厚着脸皮要求对方不要纳取姬妾了。
李空想了一会儿,想到当年那个白粉团一样可爱的小婴儿也要嫁人了,顿时心里空落落的,招手道:“小玫,过来陪爹爹说话!”
李玫马上直接从榻上爬了过去,在爹爹身边跪坐下来。
因是夏季,天气炎热,李玫穿着浅粉绣着深绿花卉的上襦,白色的中衣稍稍分开,露出了脖颈里挂的一粒龙眼大的明珠。
李空看着那粒明珠,沉吟了一下。
这粒明珠唤作定风珠,是他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传家宝,圆润莹洁,熠熠闪光,就给了最疼爱的小女李玫。
他抚了抚李玫颈后乌黑油亮的垂髾,爱怜地说:“小玫,爹爹秋日要回陇西祭奠你的祖父祖母,你随爹爹回去一趟可好?”
李玫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家出自陇西,但长这么大,她还没去过陇西呢!
“你三哥呢?”李空随意问道。
李玫知道三哥李羽和几个相得的少年去乐游原自家的林苑打猎去了,却了解父亲最烦哥哥和狐朋狗友一起出去,忙笑道:“女儿好像听到哥哥说,他要到太学去拜见丁博士!”
李空一听说三子李羽有心向学,不禁捻须大乐:“李羽这孩子随我,就是爱学习!”
李玫和母亲相视而笑。
用过午饭,李玫带着侍女回了自己住的后园,李空夫妻歇了不提。
到了下午,刚过申时,李玫就命了一个妈妈守在了门房那里,待三哥一回来就通知自己,免得哥哥打猎归来,莽撞地闯了进来,再被爹爹鞭笞一顿。
申时三刻,妈妈来报,说是三公子回来了!
李玫赶忙带了鸿恩就迎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终于在仪门外截住了哥哥,缓了缓,才道:“三哥,爹爹在内院呢!”
李羽穿着窄袖猎装,一手拿着弓箭,一手提着猎物,正要去内院向母亲炫耀呢,闻言马上一缩,退了回去。
他把手里的物件都递给一旁的小厮,拉着李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走到了仪门外的树荫下,这才小声道:“爹爹不是要去拜访太常寺卿么,怎么会这个时候在家里?”
李玫看着哥哥满头大汗的样子,拿出帕子踮起脚跟帮哥哥擦了擦汗,抿住笑道:“大概爹爹有什么事情吧!”
兄妹俩正在说话,在大门内影壁处等着李羽的三个少年大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黧黑少年大声叫李羽的字“飞鸿”道:“飞鸿,是你的女弟么?也不介绍一下?”
虽然《礼记》有许多男女大防,本朝的刘向也写了《列女传》,但是大汉朝男女之间的大防并不太严,景帝游幸上林苑,就让重臣郅都到溷秽之地去叫自己的宠妃贾姬,郅都觉得不方便不愿意去,景帝还很不高兴。
所以这个少年敢大胆地叫李羽介绍自己的妹妹。
李羽毫不在意地拉着李玫转身,先道:“舍妹李玫!”然后指着这个少年介绍道:“这是兄长的好友,刘青刘郁荫!”
李玫忙行了个礼。
李羽又指着一个清俊青年道:“霍府三公子霍芷霍汀兰!”
李玫微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幽深的眸子,她忙低下头去,行了个礼。
“这是哥哥新近结交的好友胡粼!”
李羽没有说字,李玫有点惊讶,一抬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晃来晃去的水滴形绿宝石耳坠,登时脸就有点热,心跳也加快起来,再也不敢多看,行了个礼,向后退了一步。
李羽没有注意到小妹的异样,交代李玫道:“我们现在去我的西院,有劳妹妹吩咐厨房给我们备下酒席!”
李玫强笑着答应了一声。
李羽又低声补充道:“千万别让爹爹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李玫点头答应了。
她向刘青、霍芷和胡粼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李玫走在白色鹅卵石铺就的甬路上,耳朵竖起来,听着身后哥哥他们的动静。
李羽似乎正在招呼胡粼他们一起离去。
李玫听到了胡粼的声音,很清冷,很悦耳,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谁知道那个胡粼也侧身看她,四目相对,李玫的心跳开始加速,脸像着了火一般,她慌慌张张地盯了胡粼一眼,转身逃也似地离去了。
一直到过了月亮门,她还在想着胡粼。
一日没见,胡粼似乎有些了变化,眼睛的颜色看起来是一种接近与黑色的暗绿,身材也长高了许多,看上去高挑颀长,而且少了些稚气,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昨日披散的黑发如今全梳了上去,用一个白玉环绾住;今天穿的猎装似乎很精致,在领口、袖口、腰带和衣摆绣着深红色的變纹;左耳上那个绿色的水滴形耳环还在,依旧晃晃荡荡;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一直到了晚上,李玫心里还在想着胡粼。
李玫叫来了在三哥院子里侍候的勤妈妈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三哥和好友喝得酩酊大醉,都在西院歇下了。
鸿恩和谷清侍候李玫沐浴完毕,待李玫睡下就离开了。
李玫住在父母正院后面的后园里,园子小小的,景致秀美,李玫住在园子最里面的香房里,按照李家规矩,主人都没有仆人陪侍,侍候的人都住在园门口的下房里,到了夜间,她房里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留。
睡到半夜,李玫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悠扬的短笛声。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是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透过木窗格子照了进来,一阵清凉的风从窗外而入,绕着李玫滴溜溜只转。
李玫心里一动,起身下了床。
她站在卧房中间的地面上,拿起白日穿的短襦披在了身上。
那风转得更快了,把李玫的长发吹了起来,遮住了李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