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关自然不是轻易可过的,洪国陈兵驻守霄云关多年,防的就是獠族做乱。
两边都是怒火冲天,霄云关内外对峙,气氛紧张,战事一触即发。奏报八百里加急送到白玉京,朝廷上下一致认为,这明显是獠族蓄意挑衅,那霄云关外的十万铁骑岂是朝夕之间能齐备的,明显是早有图谋,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只等找个由头便直逼霄云关下。
“不过是死了几个当兵的,朝廷息事宁人也就是了,莫非还真要打仗?”晴儿道。
“现在是獠族故意小睿笞鳎鞘商锵匀皇窃缇捅负玫模坏茸耪腋鲇赏房蛄恕3⒕褪遣幌氪颍材选!狈綃Y道。
“这几天王爷都顾不上回府了。听说霄云关总兵是员老将,虽有经验却甚是谨慎小心,也不知能不能打得过。”晴儿操心的是,若真起了战事,应煊更洠奔鋪砹恕
方媃很惦记凌云,万一打起來,不知他会不会率兵出战。刀枪无眼,战场上殊死相搏,能在战场上活下來太不容易了。凌云是霄云关新任参将,刚上任一切还不熟,也不知行不行。
方媃这里只能听见一些传说的消息,派人传信给哥哥,他应该知道一些更准确的消息。派去送信的是当初陪嫁过來的小厮之一,叫从武的。
等了一日,直到傍晚时,从武才自二门上递进话來。晴儿拿着一封信进來道:“大爷今日轮值,从武不敢去营里找,就回了咱们府里,大少奶奶倒是略知道些事,便写了这封信给您。”
方媃拆开信一看,果然是王氏的口吻,她只是认字,洠Ф凉嗌偈椋孕爬镄吹亩际谴蟀谆埃疗饋矸吹购枚
“……你哥哥只在城门值防,消息也不是最灵通的,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朝廷不让妄议此事,封锁了消息,非鸿并无家书寄來,实在不清楚他的近况。妹妹不必担心,一有消息,我便差人告诉你。”
方媃将信收好,心内叹了口气了,傍晚夕阳西垂,火烧云飞染天际,她站在院里抬头看夕阳,不知凌云此时可有闲心看天上这绚丽的晚霞。
晴儿在一边小声道:“小姐莫要担心了,这仗多半打不起來,依婢子看,那獠族无非就是想要点好处,所以小睿笞飨畔湃税樟恕U庖舱媸乔桑鲈乒仄骄擦耸辏芏辔浣卦谀抢镆参匏率牵茸诺鞣阑貋恚砩僖湃'多久就遇到战事,难道是运气欠佳?”
晴儿无心的一句话,方媃却觉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真是这么巧吗?”
方媃想起了那枚系在凌云手腕上的狼王之牙,凌云有獠族的朋友,并且是过命的交情,那么他与獠族会有什么关系吗?
凌云、凌云,胸有凌云志;无高不可攀。若真是他参与了此事,那么獠族怕是绝不可能轻易退兵了。他们只怕是有所图谋。
可洪国立国百余年,国富民安,虽有些重文轻武,却也不至于不堪一击啊!
想到这里,方媃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她想,还是先看眼前吧,不去想那些洠в白拥氖隆
自从回府,她深居简出,除了给王妃请安,连门都不出。只有元氏、任氏、平氏三人來略坐了坐,都说她气色好极了,这样的好气色还是少让白清妍看到,不然她更要不忿了。
令她吃惊得的是,元氏已经有孕一个多月了。
“月份还小,对外也洠д叛铮槐送蹂溃橇礁鲆彩遣胖赖摹!痹闲呱馈
任氏取笑道:“元姐姐少说了一人吧,王爷肯定是最早知道的。”
“恰恰相反。你们明明知道,王爷对我一直淡淡的,偶尔去一次罢了,我怀上后最先禀告的是王妃,他忙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如何能最早知道?”元氏眉间有淡淡的忧。
“白氏的事咱们都看在眼里,人要心宽了才能康健,姐姐别想那些,只好好保胎是正紧。”任氏连忙劝道。
方媃有些内疚,前段时日她在庄子上,应煊一有空便去看她,自然忽略了元氏她们,以至于元氏怀孕他都是最晚知道的。不过近來,因为贤妃之故,应煊收敛了些,不常來见她,她也能松口气了。
“这样好的天气,元姐姐莫要闷在屋里,今日咱们这几个人都在,一同出去走走吧,活动活动身子,进饭也香些。”平氏难得放下高傲,平和得说道。
元氏也來了兴致,率先站起身,扶着丫头道:“可不是嘛,方妹妹自回來还洠С龉虐桑俊
方媃只得站起來,道:“自当陪姐姐出去走走。”
一行人带着丫头往花园走,远远便看到园子外新刷的粉墙,上面全是崭新溜光的黑瓦,映着倚墙而栽的树木,分外清新齐整。小径上的青砖,每一块上都雕着花,极尽精巧。
这砖上雕花虽赏心悦目,却苦了仆人们,王府里讲究,不能有一丝不整洁之处,所以那雕花缝里的脏东西,便要仆人一点点抠出來。
方媃看到有几个粗使丫头和婆子正在干这种活,实在辛苦。
五十七 园中知消息
“园子原來并不是铺的这种砖,怎么突然想起换了?”元氏问道。
任氏笑道:“还不是白侧妃的主意,只说王府不同寻常富贵之家,越是细小之处越能显示身份地位。所以劝王妃重新修整了许多地方,这砖便是其中之一。”
“可怜了这些伺候的人,天天扒在这里抠砖缝。”元氏是个心慈面软的。
“什么人什么命罢了,可怜有何用?”平氏淡漠道。
方媃看着那些人,实际只盯着其中一人看,因为那几个婢子里,正有雁北。她穿着粗布衣衫,正跪在地上干着活。
她那样一个人,竟能为了报恩而进王府为奴,每天受这样的苦,真是不可思议。也不知她整日这样忙碌,干的又是最下等的活,如何能打听得到消息呢?
凌云让她进王府,到底是想让她帮着打听什么呢?在王府安插眼线非常困难,除了关于方媃的消息,肯定还要更重要的。
凌云啊凌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真想把天捅个窟窿?
此时雁北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方媃跟着元氏等进了园子,虽洠Щ赝罚醋芫醯醚惚币恢痹诳此
花朵烂漫,轩窗掩映,园子经过一番修整,景色更加动人。一花一草匠心独俱,一亭一阁趣味盎然。
四个人说说笑笑,丫头们簇拥着來到湖边。此湖名为翠光湖,可不是寻常人家园子里的小湖,占地四方十里,湖心积土石为山,建了亭阁。湖水碧绿,波光潋滟,在轻风中泛舟湖上,与仙人无异。
元氏要做船去湖心亭,任氏和平氏也跟着,方媃知道一上了船,洠Ц霭胩旎夭粊恚岵黄鹦巳とネ妫耘峦吩挝桑诤呷床健
那三人也不好勉强她,只得由着她在湖边玩,一行上船去了。
方媃见湖边尽是巧工雕砌的各种假山,便一坐坐假山慢慢地看。晴儿和芳儿跟着她一同观赏。
水以山为面,水得山而媚,都说无山难以成园,这王府中的假山真是一绝,虽巧于变化,却又自然天成,不落人工斧凿的痕迹。
方媃走得有些累了,洠О旆ǎ庠白游堤罅恕G缍×丝槠秸氖罚晨考偕剑敕綃Y坐下歇脚。
园子里静静的,只有鸟鸣声,偶尔清脆啼叫。晴儿吩咐芳儿去取茶來,见方媃闷闷的,便道:“小姐,您又在担心边关的事么?”
方媃笑:“倒还洠У降P牡氖焙颍暇股形纯剑銮乙粤柙频谋臼拢倚潘梢员H约骸!
“那小姐是为了元庶妃怀孕的事不开心?”
“说开心当然不是真话,但也不至于为此事抑郁。王府这么多女人,不是这个便是那个,谁怀孕都一样。”
“依婢子看,是元庶妃怀上了,倒比别人强,她为人和善,不盛气凌人,也不会依仗着怀孕欺负别人。”
“也是。”方媃道。她内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适应了这种共侍一夫的生活,还是已经麻木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她想到了凌云,如果当初的方二小姐和他修成正果,想必凌云不会负她吧。
“小姐,孙庶妃和叶姨娘过來了。”晴儿轻声提醒她。
方媃抬头,看那两位带着几个丫头悠闲得走过來。
方媃站起身,三人见过礼。
孙氏一身暗绿色牡丹纹齐胸襦裙,显得雍容富贵,看着方媃道:“妹妹也來逛园子了。”
“元姐姐、任姐姐和平姐姐也一同來了,她们去游湖,我在这里坐坐。”方媃笑道。
“原來她们也进园子了,我还以为是妹妹心情不好才想出來散散。这里我们是常來的,唯有你难得來一次。”叶氏的黛眉微挑,笑得别有用心。
方媃笑着,根本不想接她的话,若是旁人,定要问“我为何会心情不好呢?此话从何说起?”可是她明知叶氏洠Ш没埃晕室怖恋梦省
她不接话,自有人一唱一和,孙氏便替她问道:“叶妹妹怎么知道方妹妹心情不好的?”
叶氏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道:“孙姐姐,你或许还不知道,我昨日午后因要寻个绣花样子,便去王妃的贴身大丫头如意处坐了坐。如意的绣活极好,我想让她帮我描个新鲜花样。”
孙氏看看方媃,道:“可不是,如意这姑娘跟在王妃身边多年,最是心灵手巧。”
方媃想起那如意就觉得讨厌,见高捧见低踩,眼中除了王妃再放不下别人。
叶氏道:“如意亲口跟我说,贤妃娘娘等不及明年选秀,现在就要为咱们王爷再纳一位庶妃。”
孙氏眼光闪动,脸色有些许不自然,方媃挑起唇角,心想:“你们只顾刺激我,自己心里又能好受几分呢?我的心理素质比你们强多了,观念不同,看待事物自是不同。”
“这位庶妃來头可不小,听说是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田世英的妹妹。下个月便要进门了,依我看,既是娘娘看中了的,庶妃也是暂时的。”叶氏终于卖完关子。
“不知这位田妹妹长相如何?”孙氏问道。
“如意说,听说那田氏秀而不媚,明艳动人。能有此传闻,想必是很美的了。”
“下个月便进门,那这亲事是何时定下的?”孙氏别有用意,看了方媃一眼,问道。
“孙姐姐,咱们在这府里都是瞎子聋子,原來早在春天,也就是方妹妹刚去庄子时,这亲事便按步就班定下了。”叶氏看着方媃道:“方妹妹,你也别生气,咱们这些人心里都明白,所谓花无百日红罢了。”
方媃今日还真是有收获,逛了回园子,听了回八卦,这么关心自己的两个姐姐,教她说什么好呢?
这两人说完相声,眼巴巴等她反应,她也不能叫人家失望,忽然起了些促狭心思,不如就演一回,让她们如愿以偿有何妨?
方媃沉下脸,酝酿片刻,双手用力绞着手帕道:“他去看我时,从未对我提起这回事。何苦要瞒着我呢?那田氏进门便是庶妃,可我已入府两年还是侍妾,亏他还曾对我许下承诺,一个未曾兑现,真是拿我当傻子么。”
说完,她用手帕遮面,嘤嘤而泣,晴儿急得连声劝,以为自己家主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叶氏和孙氏终于出了口气,平时只觉这方媃沉得太稳,雷打不动的样子,如今可算是激得露出了本來面目。她们不舒服,当然也不能让她好受了。
这二人对视一眼,死忍着不笑,见方媃捂着脸哭,忙胡乱劝了两句,找个借口一阵风似的出园子去了。两人今日终于看了方氏笑话,等不及要与志趣相投的姐妹们去分享。
满府里不出一日便传遍,方姨娘听说王爷要纳新人,气得当场哭出來,被丫头扶着回自己院子了。
“小姐,您可真是小孩子心性。何苦这般?凭白让她们高兴,连婢子也差点被骗过了,直以为您是真的伤心呢。”晴儿端上茶來,抱怨道。
方媃看看茶水,问道:“这是什么茶?似乎不是那岫山银针?”
晴儿努着嘴道:“自从咱们回來,府里上下都冷眼相待,哪里还有什么岫山银针喝。”
方媃淡笑:“这茶也不错,闻着挺香的,只要不是茶叶沫子,我就知足了。”
晴儿被方媃的反应弄得无可奈何。
“我是兴之所至而已,她们那么想看我伤心生气,我若不如了她们的愿,只怕洠б蝗漳芮寰病U庀潞昧耍盟侨缌艘猓哟讼A恕!狈綃Y喝着茶,长出一口气。
“话说回來,叶氏不会胡说,那田氏一定是早就定下的,王爷连个口风也洠Ц懵叮嫒萌松诵摹!鼻缍宦馈
“贤妃早就看我不顺眼,白氏又不成气,她自然要再塞新人进來。通政使司副使之职,品级虽只是四品,却有实权。既然是田氏之兄,年纪想來不大,可谓年轻有为,培养一番,将來或可堪大用,娘娘当然是为了王爷着想。”方媃道。
“通政使司是负责什么事的?”晴儿问道。
方媃从书架上抽出《大洪官职考》來,翻开找到,对晴儿解释道:“通政使司,掌受四方章奏。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关防诸司出入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早朝时汇进在外之睿尽⒆啾尽⒃诰┲啾尽S芯蹲苑饨咴虿尾怠!
晴儿想了想,道:“原來是这么要紧的官署。全国地方上奏皇上的折子,出入公文都要通过通政使。”
方媃点头,这通政使司负上传下达之职,责任重大,是朝廷关键部门之一了。
晴儿叹气,这田氏是贤妃所选,长相好,有靠山,來势汹汹啊。
方媃白天时假哭,嗓子也有些不适,回來又与晴儿说了些话,只觉咽干,正看见蕊儿站在门外,便叫她去拿些秋梨糖來润喉。
方媃坐在西边书房,闲闲看书,珠帘挑起,进來的却不是蕊儿,而是应煊,他手里拿的正是让蕊儿去取的秋梨糖。
五十八 兵事能预料
“王爷怎么來了?”方媃站起來相迎。自贤妃召她入宫后,应煊送她回庄子,离开后便再洠ス綃Y回府后,也只匆匆见过他一面,算起來竟有两个多月未曾单独相处。
应煊把糖递给她,笑道:“这才刚入秋,你便吃上这润肺的糖了。”
方媃见他脸上虽有笑意,眼神却有些紧,盯着她的脸看。
“吃着玩儿罢了。”方媃把糖放下。“王爷今日怎么來这儿了?”
“自打进來,你已经问了两回了。好像我不该來似的。”应煊浏览书架,又看到方媃手里的《大洪官职考》,拿过來,书还翻在介绍通政使司那一页。
应煊看了看,抬头盯她一眼,放下书,拉着她一同坐下。
“我听说你今日哭过了?”
应煊就是为了这个,才匆匆跑來的?说好了要冷淡她一些,却还是听到一点风声便过來探看,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