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任婕妤也道:“可怜的粉莲,多年于这湖中供人赏玩,却好端端遭了灭顶之灾,实在冤啊。”
静嫔带着冷笑道:“爱莲,爱莲,不准别人动一枝白莲,却忍心把所有粉莲拨去,真是好一个爱莲成痴啊。”
应煊道:“罢了,是朕一时想得不周到,不怪婉儿。你们女子,惯爱伤春悲秋,对着春花秋月都有好一番感慨。不过是拨了几粉色莲花罢了,也能引出如此一大番道理。”
他若有所指道:“方嫔,你可还记得在潜邸之时,每年冬日摆在你窗下的‘素心腊梅’?朕见你并不曾多看它们一眼,可有可无的模样,以为你不爱花草,却不想你今日反说出这番怜花惜花的道理。”
说到此处,他忽然微眯了凤眼看着方媃:“朕还是不了解你。”
方媃回想起那时窗下的素心腊梅,也回想起很多过往的片段,恍然如梦。她洠г偎祷埃硬欢拖袼涝兑膊欢右谎
“皇上,当初也是臣妾一时兴起,要拨了粉莲的,皇上何苦为臣妾背不是?臣妾深知皇上回护之意,只是当着众位姐妹的面,臣妾实在不敢请皇上帮臣妾担错。”
此话一说,众人都明白,她是想向大家显示,皇上始终都在回护她,向着她。而她,自然也是最识大体的。
七十九不是蓬莱岛
不是蓬莱岛
柳婉上前,向白清妍深施一礼:“慧妃娘娘,都是妾想的不周,爱白莲爱得痴了,方才有不当之举,请娘娘宽谅。”
有前面方媃的一段话,和现在柳婉的道歉,白清妍已经挽回了面子,便笑道:“都是姐妹,不过是一枝花罢了,何苦小睿笞鳌H没噬闲埃丛勖钦庑┡耍咳罩辉谝庹庑┦拢翟诓怀商逋场!
此事就算到此为止,柳婉能屈能伸,很是知机,她转了话睿溃骸盎噬险玖税肴眨兼灿行┓α恕:咔岱绱捣鳎钟星逑悖蝗缭谕敉だ镒拢菲非宀瑁噬先绽硗蚧哺梅潘梢环!
应煊点头,看着慧妃道:“你回宫去罢,得了空朕会去看你。”
慧妃温婉点头,行过礼走了。应煊对祥贵嫔道:“你既是和慧妃一同來的,便也随她一同回去吧。你出來的久了,不惦记芷芳?”
祥贵嫔不敢多说,虽还想留下來,奈何应煊不想见她,她只得也跪安了。
方媃向任婕妤使了个眼色,任婕妤明白她的意思,清咳一声,正要也顺坡下,告退而去,应煊却道:“朕前日还在皇后宫里看见芷芸,越來越懂事了,也是你的功劳。”
任婕妤告退的话先咽了下去,忙谦让起來,只说是皇后平日教导有方。
应煊扫了她们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往望漪亭里走去。如些一來,谁还敢再说告退的话呢?只得都跟着了。
望漪亭临湖而建,是座单檐六角亭,汉白玉做基,红色漆柱,虽只是小小一个凉亭,却也由能工巧匠精心建造,雕梁画栋,上面是手绘的人物图案,栩栩如生。
亭内自然有样子古朴的石桌和圆凳,四周湖风吹來,好不惬意,坐在亭里便可把四周美景尽纳眼中。
应煊坐下后,才赐了其他人坐,敏婕妤和任婕妤分坐应煊左右手,下面是静婉和方媃。张林二人位份太低,不便就座,只得站在下首了。
宫女躬腰上前,跪着捧上茶來,应煊便静静品茶,一时间,亭内都安静下來。
方媃眼望湖波,此时太阳已有西斜之意,渐红的光透过云彩,映在湖面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湖中有许多鱼吧,如此深且大的湖,湖里的鱼应该是很大很肥的。只是谁也不敢到这里來钓鱼,不然钓回鲜鱼烤了吃倒也不错。
思绪渐渐飘远,方媃略微有些走神了。
忽然感觉有人在轻碰她的手,回过神來看,正看到一旁的静嫔在向她使眼色。
方媃莫名得看她,不知她是何意。
“方嫔,皇上刚才问你话呢。”静嫔提醒道。
原來刚才她出神时,竟洠接铀凳裁础
这,方媃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从來洠擞械ㄗ痈叶曰噬纤担骸岸圆黄穑詹潘祷拔覜'听见,麻烦您再说一遍。”所以此刻她也不知要怎么办。
看她不说话,任婕妤急了,再不说话岂不是君前失仪?料想她是洠寤噬系幕埃恢雍位卮穑愕溃骸盎噬纤抵星镉缡保阕鞯氖孟然试奚停耸焙叻缇罢茫恢憧赡芗葱烁呈皇祝俊
方媃怔了怔,这还有完洠炅耍烤退愫匏盅崴膊挥萌绱宋阉桑
她自认才情有限,当场赋诗的话,这诗只怕要招柳婉大才女的笑话了。
见方媃沉吟不语,任婕妤替她解围道:“皇上,敏婕妤学富五车,才情甚好,不如先请敏婕妤作一首?”
柳婉温雅得笑道:“皇上,臣妾自幼也读过几本诗集,可以勉强成诗。方嫔看來是要想一想,那臣妾便先抛砖引玉,献丑了。”
见应煊不反对,柳婉望着湖面,只略沉吟片刻,便道:“白云高嵯峨,绿水荡潭波。心净如白莲,朝朝水上歌。”
“好。”应煊点头,表示赞许,又问诸人如何。
任婕妤道:“敏婕妤才情出众,妾等是早有耳闻的。”
静嫔垂着眼皮,淡淡道:“即兴赋诗,才思敏捷,臣妾很佩服。”
应煊又看向方媃,见她仍默默看着湖面不说话,便道:“就是这五言诗,方嫔依着样子,作一首來听。”
方媃见他不依不饶,本來洠灿辛似
应煊冷落她,她从不恨他。可是,既然冷下來了,就算见面也洠П匾缪俺鹨话悖嫘恼也绨桑
他是想在众人面前看她出丑吗?借此告诉她,他早已不爱她?
完全洠П匾綃Y想,早在成为方媃的第一天,她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心情糟了,脸色自然也好不了。方媃决定由着性子,胡乱作一诗。
人生四味“酸甜苦辣”,如果说柳婉刚才作的诗是甜的,那方媃此时此刻作出的诗,应该是苦的了。
“园中花意浓,心里绝喧嚣。白发会应生,红颜岂长保。梦去游仙境,醒归更寂寥。但看倾碧湖,不是蓬莱岛。”
此诗诵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作诗之人,此时心情如何,全可以从诗句之中品出。仙境再美也只能出现在梦中,醒來后还是在俗世,倾碧湖再好,也终究不是仙境中的蓬莱岛。人生一世,谁又能长驻红颜呢?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对宫里的女人來说,实在是永远也逃不过的宿命。后宫女子揽镜自照时,谁都会无数次的想到,未來终有一天,红颜老去时,将会是怎么一番凄清光景。
此诗可谓正戳中了在座妃嫔的痛处,所以柳婉等人一时之间,全都有所感触,应景的话也就忘了说。
应煊一直看着方媃,方媃一直避着他的视线,即使是吟完诗,眼睛还是看着湖水。
她不愿与他目光相对,但应煊看的出,她的眉宇间,并无哀怨。而他最恨的,正是这一点。
应煊不置一辞,霍然站起便走,众人回过神來忙跪下恭送,柳婉是跟着他來的,而此时他竟不理她,只管自己一个人摆驾回宫,把她扔在当地。
静嫔看柳婉的表情僵硬,便假意打趣方媃道:“方嫔这首诗一定作得极差,愣是把皇上气走了,连敏婕妤都给忘了。婕妤娘娘,不知您是打算追上去呢?还是回自己宫中?皇上洠в墟兼ヅ阕牛砩排乱步牟幌恪!
她这话,让任婕妤和方媃都忍不住想笑,极力绷着,不使脸露笑容。今日皇上可是对不住柳婉,本來等一会儿,柳婉肯定要与皇上一同用晚膳,然后自然是春宵一刻了,可看眼下这情形,柳婉今夜承幸这事,怕要泡汤了。
方媃深感无耐,都言君心难测,皇帝的心思你别猜,猜來猜去猜不明白。自己那诗也不过是深宫女子随口一叹罢了,难道真能惹得皇帝连幸妃子的兴致都洠Я耍空馔σ蔡罅恕
柳婉好涵养,台阶难下,硬着头皮也要优雅得下來。她笑道:“皇上理政辛苦,恰好这几日湖边景色正美,所以我便自请每日陪皇上來此处散心,诸位姐妹千万莫要以为皇上独宠于我。皇上用膳,我一向是只在旁边侍候,不敢共进的。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静嫔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不再说话。规矩也是人定的,皇上若真有心要破规矩或改规矩,谁又敢拦?柳婉不愧是大家闺秀,冠冕堂皇的话张口就來。
承佑殿外侍立的小太监看见皇上远远走來,赶紧跪下。皇上大步流星得走,仿佛是有什么急事般,后面跟着的宫人尽力快走,却还是被甩出很远。
应煊进了西暖阁,宫人躬身奉上茶來,又有捧着巾帕和水來,请他擦拭。应煊坐下來,看着墙角紫檀如意纹花几上的玉云龙纹嵌宝石香炉,怔怔出神。
方才在倾碧湖边,眉真作的诗,像根刺般,扎在他心里。
“园中花意浓,心里绝喧嚣。白发会应生,红颜岂长保。梦去游仙境,醒归更寂寥。但看倾碧湖,不是蓬莱岛。”
应煊反复品味最后一句“但看倾碧湖,不是蓬莱岛”,这一句,活像打了他一耳光。
她已经厌倦了宫廷,厌倦了他。
应煊的目光移到桌上的玉龙镇纸,这条玉龙雕得活灵活现,仿若真龙。
为了成为真龙天子,为了登极天下,他殚精竭虑,付出了一切。每一日都在谋算、权衡,每一日都在忍耐、煎熬。
在朝堂上,在皇宫里,每行一步都是如临悬崖般的小心翼翼,心里脑中的那根弦时刻紧绷着,不能片刻松懈。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他喜欢的女人,能在他回家后,如春风般温柔得抚慰他,全心全意得爱他,让他暂时忘记外面的阴谋倾扎。
他也需要一个人,理解他支持他,能与他分担失败的痛苦,分享成功的喜悦。
他多么希望那个人是方媃,一个他爱的女人。可她多少次的告诉他,她不是那个人。
应煊失望之极。她的心,永远也不属于他。那天,愤怒失望之际,说出了狠绝的话,并且也终究付诸实际,果然不再宠她,进宫后只封她做了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彻底失宠了。
屋中的香炉里飘出袅袅香气,是清淡的莲花香气,闻到这香气,他想到了柳婉。
八十 鹅梨香冉冉
先皇在位时,他做为亲王,几乎日日出入宫廷,很早便与柳婉相识了。最初他只是欣赏她的才气,并无他想。
是柳婉主动向他表达了爱慕之意,而他,出于种种考虑,便顺水推舟接受了她的感情。
他在宫里有许多眼线,但还缺少一个像柳婉这般极得父皇信任,日常能接触到御书房笔墨的人。像柳婉这样身份的宫人,是所有皇子都想招拢的。
只要能将她招览到,有她做内应,皇帝身边的事大多可知。
如此重要之人,又是主动投靠,应煊自然不会错过。更重要的是,柳婉的投靠并不只是她一人,而是代表她的家族选择了他。她的父亲是兵部左侍郎,兄长是御前侍卫营副管领,这两人手中的权利意味着什么,应煊怎会不知。
于是他们两人便你有情我有意得暗渡陈仓了。既然是他的女人,应煊自然会许她一生平安,她为他做了很多事,他也记在心里。
柳婉是极有心计的女子,她所要的不只是一个心爱的男人,还有更大的野心,这些应煊自然心知肚明。她选择他,一是因为爱他,二是因她认定他才是最有可能即位,最有实力的
皇子。
这样的女子,应煊不爱,永远也难以爱上。但他需要她,所以还要对她好。
当他看着柳婉时,与她说话时,会忽然想到王府里的方媃,想她此时正在做什么?在看书,还是在绣花?多久洠в信阍谒砼粤耍慷嗑貌辉胨赶杆倒傲耍克难凵裨絹碓绞枥耄盟咽堋
些微的恍神,自然入了柳婉的眼,慢慢的,她也就明白了一些事。
先皇病重时,柳婉密告他,先皇确实已经亲自写下继位诏书,只是不知内容,也不知诏书藏于何处。皇后把持内闱,等闲之人难以接近,消息封得死紧。
他焦急万分,他的谋臣们皆说,若能想法得知诏书内容,便可有的放矢,抢到先手,立于不败之地。
柳婉深知此事关乎重大,也知应煊之急,便甘冒大险,趁皇后不在时,设法从神智不清的先皇口中套得诏书所在。
她偷看了诏书,诏书上果然是命应煊即位,便立刻告之了他。洠Ч饺眨滞堤交屎笥肴鹜趺苣保氪鄹内椋岛τ樱鹜跣技次恢保闶腔实垩势薄
虽然应煊早已布置妥当,胸有成竹,却还亏得她偷听到了这些密谋,应煊才能先发制人,安排事先潜藏的人暗暗控制内廷,皇后与瑞王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
后來的事,对皇后与瑞王來说,是永远醒不來的恶梦,对应煊來说,却是只手遮天、一鼓作气的痛快。
瑞王与皇后果然给昏迷的父皇喂了毒药,又要篡改诏书时,却发现诏书不翼而飞,自然惊得魂飞魄散。
应煊凭着手中的诏书顺利取得京营兵权,禁宫侍卫营将先皇寢宫层层围住,宫中暗伏的宫人同时出手,将皇后与瑞王制住,而那剩下的毒药,自然也不能浪费,恭请皇后服用了。
与此同时,京内所有瑞王党羽全被兵部派出的士兵捉拿、软禁。一切尘埃落定。
柳婉做了那么多事,他即位后自然要重赏她和她的家族。柳婉早知他在王府最宠爱方媃,视方媃为眼中钉,生怕她进宫得宠,而太后也因过去之事对方媃耿耿于怀。
而他冷落于方媃,也正合了她们的意。于是后宫安宁,方媃也平静得渡日。想到此处,应煊无耐苦笑,冷落了她,她反而得到安稳日子,这真是对他的讽刺。
今日在倾碧湖意外见到她时,他发现,原來克制自己上前抱住她,竟也很难。
那一天的绝决,让他在今日面对她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期盼着她的一个微笑,只要她对他温柔一笑,他就算做个食言的国君又如何?
可她洠в校难凵袷倍卫耄倍淠聪蛩保壑幸矝'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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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段苗条的宫女轻手轻脚走过來,为香炉续香,他忽然对她道:“换成鹅梨香。”
鹅梨香是在王府时,方媃常用的香。每一回午间在灵犀院休息时,那支鎏金喜鹊登枝铜炉里燃的鹅梨香气,清甜淡雅,伴着眉真的朱唇素手、回眸生花,让他常常忆起,不愿忘记。
那宫女洠氲交噬匣岷鋈欢运祷埃蛳掠α耍幌闶保笛劭戳丝椿噬希昵崆逍愕拿媾尤旧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