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媃只点头,不说话。晴儿急忙又道:“小姐,您发现没有,从您病好后,王爷好像又愿意来咱们这里了。虽远不如去年那般天天来,这一个多月算上这次也四回了,而且每次都是歇上足足一整晚才走。奴婢看,王爷这样莫非是要回心转意了?。”
方媃闻言十分奇怪,停下脚步,悄声问道:“莫非他去别人的院里过夜,不是过一整晚才走?难道还半夜再换个女人?”
“哎呀,小姐,瞧您想什么呢?”睛儿羞红了脸,拉着方媃的袖口,轻声在她耳边道:“王爷岂是那种荒淫无度之人!你可是真的都忘了,除了在王妃那里,王爷平日去别人院中,大多是从一更天呆到二更过一刻就离开,通常都是回书房过夜,王府女眷个个都知道这是王爷习惯。可自您进府,王爷就破了这不成文的规矩,独独在咱们这里总是要过一整晚的,这也是府里女眷怨气冲天的缘由所在,她们都说王爷一碗水不端平,偏宠了您,心里不服气呢!”
还有这等事!方媃又想翻白眼了,这个应煊,你当你是皇帝呢?她只听过皇宫有这种规矩,应召的妃子不得在皇帝寝宫留宿,一般都是完事就走的,如果真有很受宠的妃子,皇帝干脆直接去她们的宫里,这样皇帝便可以在那里过一整夜了。
这位王爷倒比皇帝还架子大、规矩多,一个王爷竟也如此行事,这人真够可以的。他是怕身边的女人烦他,发泄过后就去书房找清静?还是故意要跟他的女人们保持距离,好让她们更猜不透他,更敬重他?这个时代的男人在想什么,方媃实在无法理解。
晴儿早进屋去伺候了,方媃磨蹭了一会儿,才一步三摇走进卧室。
七 被翻红浪锦
平日贴身侍候应煊的有几个小厮,都是从小在府里接受过训练的机灵鬼儿。其中最得应煊信任的当属卫枫,他是家生子,父亲是王府的副管家。但卫枫不是太监,不方便进后宫或王府女眷处,所以通常应煊入后宫或来妻妾的院子时,都带着两个小太监福生、禄生。
方媃一进卧室,迎面遇见正要出来的福生、禄生,原来他们已经伺候完毕,正要退下了。
方媃知道自己这是怠慢了那位主儿了,朝晴儿微微吐了下舌尖,睛儿抿着嘴唇冲方媃摇摇头,示意她要谨慎。
方媃蹭进屋中,屋中只有应煊一人。他坐在床边看着他自己带来的书,知她进来,连头都未抬一下。
方媃先宽了外衫,走到长几案前坐下,案上正中便放着镜匣,她顺手打开,对镜把发髻拆开。今天晴儿给她梳的是桃心髻,样式简单利落又好看,拆起来也方便。
方媃一直接受不了古人用大量的头油来抿头发,但是不用头油,就不能梳出复杂的发髻,所以至今她所梳的发式都是很简单的。拔下发簪,把头发放下来,用梳子一点点理顺,如瀑般的秀发垂下,镜中的她此时更显柔美婉约。
方媃在镜前梳完头发,正要起身,却发现应煊已经走到她身后,弯下腰,两手搭在她肩膀上,从镜中凝视她。
应煊的眼睛向来冷淬如寒潭,然而此时方媃却觉得他的目光不再冰冷,而是一种复杂的目光。目光中有一丝温柔,一丝审视。
屋内一片安静,方媃正想找些话来说,他却忽然有所动作。搭在她肩上的两手慢慢滑下,竟停在她的胸前。
方媃全身瞬间紧绷,血液都涌上脸去,她低垂眼帘,心想,这难道是要开始了?
片刻后,应煊的双手又向下至她腰间,方媃今天腰上系着一条淡粉薄绸汗巾子,她低头看,应煊手指修长,捏着汗巾一头轻轻一拉汗巾便松开了。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方媃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耳边和脸庞。这气息有着男人特有的味道,还有丁香皂角的清香。
她有些微微的恍神,忽然身体被应煊腾空抱起,几步走到床边,方媃平躺在了松软的锦褥上,发丝散乱,有几绺遮住了眉目。
应煊半覆在她身上,手指轻轻挑开那几绺发丝,露出如雪似脂的脸庞。应煊并不急于动作,只是近距离的凝视着她,目光中有审视,好像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对于应煊来说,方媃的人和身体都已经非常熟悉,但是对方媃来说,身上的这个男人真的不算很熟,所以她不愿与他对视,低垂眼帘,以浓密的睫毛遮住自己忐忑不安的眼光。
然而这个看似害羞的行为在应煊看来似乎别有意味,竟是像惹恼了他,他忽然哼了一声,动作突然变得粗鲁开来,三两下将两人的衣衫除尽,方媃还未来得及对自己裸、露感到羞赧,身上的人已经分开她双腿,方媃看他意思,竟是连前戏也没有便要进入。
这个男人,把女人当成什么了?在他眼里,她完全是泄、欲的工具吗?方媃怒从心起,抬起腿一脚踹向应煊坚硬的胸膛。
应煊眼也未眨一下,抬手便握住她脚腕,顺手向一旁撇开,使方媃的双腿张得更开,并且压住她,不让她再动。
他的嘴贴近她耳旁,低声道:“还是这么不情不愿?真真是冥顽不化。如何你才能醒悟过来接受一个事实——你踏进王府的那一刻,这一生便只能是我的人,天崩地陷也无法再改变!”
应煊说话时吐出的热气真喷到方媃脸上,方媃觉得难受,想偏过头努力躲开,然而听到应煊的话,方媃却呆怔住了。他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才她本来是想顺从于他的,只是因他行为粗鲁才令她生气,有了反抗之意,但听应煊话中之意却是这方媃以前便十分抗拒他,这让方媃摸不到头脑,难道以前的方小姐竟是不喜欢这王爷,对夫妻之事十分抵触?晴儿说过,之前她十分受宠,难道竟是这王爷“剔头挑子一头热”!方小姐的心竟是不在他身上?
还来不及多想,应煊便再次有所动作。他不再像刚才那般粗疏,却也谈不上温柔,他的嘴唇在她脸上、项间、胸前留连,吮着吻着,这吮吻的力度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霸道得让方媃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这样的吻却令方媃有一点动情了,这是原始的欲、望,是个人就无从抵抗,何况方媃本来就没打算真正的抵抗,自己现在这身份就是个给人家暖床的,吃人的用人的,有什么资格说“不”!
抱着这样的心情,方媃只能努力去投入这一场鱼水之欢,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应煊的嘴唇忽然吻上她的唇,辗转深吻,掠夺她口中很一个地方,这深吻持续很久,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似的……锦帐深垂,被翻红浪,一片静寂的屋中只能听到喘息之声。窗下的夹竹桃在夜色中听到这声音,也羞涩的收拢了花瓣……
八 高挂小帘钩
“日夕是西风,流光半已空。山光渐凝碧,树叶即翻红。”盛夏一过,晚夏便带着一丝凉意到来,令备受炎热煎熬的人们长舒一口气,王府的冰镇酸梅汤也消耗得慢了许多,不再是抢手货,总管总算也松口气。
这些时日,晴儿都乐陶陶的,因为她家小姐又得宠了。王爷除了偶尔往王妃那里点卯,就是来她们灵犀院了,别的院子去的极少。晴儿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有时王爷来了,她还在有意无意间怠慢,好像要把王爷气走。
然而王爷八风不动,根本不与她计较。可也是,晴儿想,王爷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将这种小事小情放在眼里,小姐白白费心机了。
可是令晴儿担心的是,小姐这样受宠却迟迟不闻无喜信,着实令人心急。王爷子嗣不盛,所有人都盼着王爷多添贵子,如今又专宠小姐,小姐若不怀孕是无论如何也交待不下去的。
晴儿平时和府中下人来往,已经能听到些风言风语,背地里说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晴儿常在方媃念叨这事,方媃只是漫不经心的敷衍。其实这些时日,应煊常来,她开始还担心会很快怀上,但竟然没有。后来她猜想,怀孕这种事跟身体、心情都很有关系,以她现在年纪、体质,不易受孕是极正常的。况且她也实在没那个心情。
至于应煊的宠爱,方媃觉得这只是一时的,很快激情退却,一切是过往云烟。这里的男人可以任娶新鲜的小老婆,怎么可能总痴心在一个女人身上,新鲜劲儿一过,还不是喜新厌旧另寻新欢。别说是这里,就是在现代,方媃也深知婚姻多年的夫妻早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存在的只是亲情,约束他们的也不过是法律和道德。
现代社会只允许一夫一妻,那些对丈夫或妻子失去激情的人们,只能去搞婚外情。于是婚外情成了很常见的事。所以,有着现代人头脑的方媃对男人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虽然应煊不论从身份地位还是外貌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有足够理由令女人们为他死心塌地,但幸好,方媃还有一点免疫力。
就算在与应煊的耳鬓厮磨间,她有时也难免有一点动心,但只消想想别个院中那些女人,就会立刻清醒。
方媃回想起那日,应煊在床上说的那几句莫明其妙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是应煊很清楚方媃的不甘愿,两人也因此生过龃龉。联想晴儿在花园里说过的话,应煊是去年在她回娘家之后才突然冷淡她的,方媃有些怀疑,这位方小姐回娘家后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或做了不该做的事,传到了应煊耳中。
方媃很好奇那次回娘家,方小姐究竟做了什么惹恼了应煊,也许只有再回娘家,才能打听清楚。但深宅大院规矩太多,她这种地位的小妾是难得见着娘家人的,前些天若不是那场大病,怕是也难见到娘家人。怎生想个法子回趟娘家呢?她不敢冒然向应煊提出,只好迂回了。
自恢复了每日去王妃处的请安,方媃慢慢对府中诸人加深了解,应对逐渐自如。“狐狸精”事件后,三个孩子明显是回去都被教育叮嘱过了,所以再见了她,都十分规矩,再听不到那些“童言童语”了。
听丽儿说,“狐狸精”事件令孙氏大扫面子,此事居然传到王爷耳里,自此再未踏入孙氏屋门。晴儿和丽儿皆觉得王爷心中很爱自己主子,很替主子出了气,令她们行走府中都觉扬眉吐气。
方媃日日早上向王妃请安,挑了个屋中没有旁人的时间,委婉向王妃提出想回娘家的请求。
王妃一听,脸色立刻十分难看,平日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也全不见了,严厉的看了方媃一眼,沉默片刻方才道:“前些日子你一直重病卧床,王爷嘱咐让你静养,有什么话待你好了再说,我只好按下不提,如今你也好全了,我还没来的及说,你倒又提回娘家的事。你可是忘了上次回娘家之事?”
上次回娘家发生的事?方媃表面上低着头,温顺不语,实际却是竖起耳朵听王妃怎么说。
王妃见她沉默不语,接着数落道:“你毕竟还是年纪轻,行事欠妥。既已嫁做人妇,便应该时时谨守礼节、妇道,就算是回了娘家,也不能越礼。你那娘家表兄虽是亲戚,但毕竟是正当年的男子,你回娘家侍奉父亲本已是王爷特别开恩,怎么可以常常在家中与他见面?你只以为是在自己娘家,无人知道,却不想想,别说是咱们这京城,就是整个大洪,又有多少事是能瞒过王爷的!
那些日子,王爷整日阴沉着脸,全府如乌云盖顶,有些正撞在当口的人,虽只是犯了一点错,便稀里糊涂便受了重罚。你想,王爷是何等身份地位的人,他怎么受的了这种事?饶是气成那般,也还是给你留了脸面,此事也只有王爷和我知道,若不如此,你还如何在王府立足!”
王妃目光凝重,看着方媃,等她表态。方媃心里自然是惊讶的,没想到以前的那位方媃回了娘家,还与表哥互动频繁。对一个已婚之妇来说,这种行为是决不被允许的,更何况还是王爷家的女眷!这个方小姐昏了头吗?又或是与表哥有旧情,情难自禁?有可能!
不过方媃转念一想,方小姐如今仍安稳的做着王爷的小妾,王爷王妃也没有深究,看来她与那表哥并未做出什么真正苟且之事,坏了名节,否则她怕是早已经被休,连累娘家全家获罪。眼下应该赶快认错,争取让王妃消气,同意自己的请求。
想到此处,方媃低着头,态度很诚恳的回道:“王妃教训的是,妾身年纪小不懂事,行事无方,惹王爷和王妃生气了。自去年从娘家回来,妾身也是日夜不安,为自己所做之事愧疚不已,还望王妃宽宏大量,原谅妾身这一次。”
王妃听了这番话,只是看着她,半晌没言语。方媃看王妃的脸色,似是很惊讶,那目光像是不认识她一样。难道自己话语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妃呼出一口气,脸色缓和许多,慢条丝理道:“你病了这一场,性子却比先前随和了许多,也会说话了。人不经事,总是长不大,看来你也懂事了。”
方媃听了恍然,看来原先的那个方媃性格不太好,不擅言辞、人际,所以刚才王妃听了她的话才吃惊。
“妾身年轻,做事确实不妥,多亏有王妃处处包容担待,妾身如今想来,心里真是感激不尽。以后妾身再有不当之处,王妃只管教训,妾身有错便改,心中也绝无芥蒂。”方媃索性低头低到底,只为挽回一点王妃对她的印象。
王妃听了,脸色更好了些,正要说话,她身旁的一个一等大丫鬟如意却冷笑一声,轻声提醒道:“主子,王爷才跟您嘱咐,近日要整肃府规。按府里的规矩,除有重大事由,姨娘们是不得回娘家的,咱府里规矩一向最严,此例若破,以后主子便难管束其他姨娘们了。
方姨娘病中,主子已经开恩,允娘家人来探病,如今病都好了,更不应回去了。何况,方姨娘上次回娘家,惹了那种是非,此次回去若再有什么事,咱们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王爷定是不允的。”
果然,态度刚有所松动的王妃被提了醒,点头向方媃道:“风波方平,你是绝不能再回去的,况且没有再三破例的道理。你已经是受宠的了,若再不守规矩,其他姐妹们怎能心服?安稳在府中侍候王爷吧。”
如意又低声在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妃点点头道:“差点忘了,我另有几句话要问你。”
方媃看了那如意一眼,笑着道:“王妃有事只管吩咐。”
王妃慢条斯理接过如意敬上的茶盏,品了一口茶,才道:“王爷子嗣不盛,贤妃娘娘也极惦念着,我也是日夜向菩萨祈求,保佑咱们家能为皇家多多延续香火。原指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