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皇太后很平静的接受了方嫔的受宠,皇后也洠в腥魏伪硎尽U獾谷靡恢碧嶙判牡姆綃Y很难相信,太后就这么放过她了?
“娘娘如今虽又受了宠,可不比在王府时那样啊,此时毕竟还有敏婕妤和几个美人,娘娘不算独宠,太后自然也洠Щ八怠V劣诨屎竽锬铮灰奕宋P驳交食ぷ拥牡匚唬敲髡鼙I砹恕!鼻缍钦庋南敕ā
方媃也觉得晴儿言之有理。此时的后宫,可说是雨露均沾,她所谓重新获宠,其实也只是比原來被冷落时好了些,却也并不突出。
其实谁也不会想到,每当应煊召幸她时,其实只是有名无实,两人只是说说话,盖着被子躺在一起而已。
她理解应煊的心情,放不下也舍不得,宁愿如此相伴着。她也愿意陪着他,多和他说说话。如果不涉及感情,他们还是可以畅谈的,谈谈诗词、历史,有时也提及朝政。
应煊博学强记,可谓万般锦绣,皆了然于胸。与他相谈,原先看书时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顿时便有醍醐灌顶之快。
方媃与他交谈时,看着他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深沉或霸气,常常暗自感叹,像这样一个男人,若是真能理解她,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倾心相交,那也许,她早已经爱上他了。
只是可惜终究错过。耐何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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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热,反而易生病,元氏淑妃这段时日身体一直不爽利,前两日更是中了暑,病倒了。方媃和任婕妤日日去探望她,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下去,很心急。
其实,淑妃自诞下应煊第二子之后,身体一直未能大好,时常生病。入宫后似乎更严重了些。
这一日午后,方媃又与任婕妤相伴到了元氏的翠微宫,刚一入宫门,就见乌鸦鸦站了一地的人,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任婕妤立刻道:“是皇上來了,咱们还是先回避的好。”
两人正要转身走,却见里面出來一个人,正是禄生。
他一看见她们,立刻过來跪下问安,口中快速说道:“两位娘娘來的正好,方才淑妃娘娘还对着皇上念叨两位,说两位天天都这时候來看她,今日也定会來。娘娘吩咐奴婢若见两位來了,立刻请进去。”
方媃不解,淑妃这是怎么了?难得跟皇上独处一阵,却非要把她们拉进去。
任婕妤携着方媃的手,跟着禄生走进殿里,转到后面寢殿,隔着一层珠帘,可朦胧看到皇上正坐在淑妃床边,而淑妃则靠坐在床头。
两人给皇上和淑妃分别行了礼。
“把帘子打起來吧,天天见面的自家姐妹,还挡什么。”淑妃虚弱地吩咐。
帘子打起來,方媃看见应煊微皱着眉,表情似不很愉快。也难怪,元氏跟了他这么多年,如今病的起不來,他心情怎么会好。
“姐姐今日气色比昨日又好一些,想必就快大好了。”任婕妤笑道。
淑妃苦笑,颤着声道:“我心里急,只恨不得立时便好了,我还有个才两岁多的儿子,若就这般起不來了,怎对得起孩子?”
“姐姐快别多想,反伤了身子。”方媃忙劝道:“常言道‘忧伤肺、思伤脾’,姐姐思虑过重,更不利于养病。如今在宫里,天下名医皆汇于此,还担心什么呢?”
“方妹妹说的是,我只是担心潇儿罢了,母子连心,难免想的多了。”
应煊道:“知道自己想的多,便不要再由着自己,多往宽处想,病才能好。”
淑妃看看皇上,道:“皇上,方才臣妾请求您的事,可否现在就当面说与两位妹妹听?皇上只念在臣妾病中多思的份上,就只当是宽慰臣妾,允了吧?”
应煊沉吟片刻,转头看看方媃和任婕妤,点点头。
淑妃见他点头,立刻高兴起來,撑着身体坐端正了,郑重其事道:“两位妹妹,今日在皇上面前,承皇上恩准,请你们答允我,若我有不测,劳你们二位共同抚养潇儿,视若己出。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们了。”
“哎哟,这,姐姐您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这种事也说出來了。”任婕妤惊得不知如何回答。
方媃也有点吃惊,难道元氏的身体竟已糟到这般田地?她看向应煊,见应煊也正看她,目光晦涩难明,他缓缓向她颔首,示意她先应下來。
方媃看向任婕妤,她也在看她,显然是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宫中嫔妃如果早逝,留下的孩子应该由正宫皇后抚养,不能轮到她们啊。
不过此事显然元氏已经得到应煊首肯,不然不会提出來。至于应煊是怎么想的,谁也猜不到。
方媃想,自己身如浮萍,在宫里也是朝不保夕,可任婕妤一直地位稳固,就算将來只有任氏照看,应潇也可平安长大。
她二人平静片刻,目光交汇,此情此景,当着皇上的面,看來是一定要答允的了。
两人安慰淑妃几句,同时也表示愿意接受托付,只请她安心养病,不要再担忧。
淑妃见她二人应了,长松一口气,道:“我知二位都是守诺重情之人,所以才有今日不情之请,只盼我平安渡过此劫,让妹妹们白担心一场,到时我再请酒赔罪。”
方媃笑道:“正是这话,到时咱们姐妹定要好好醉一场,把姐姐珍藏的好酒都喝尽,姐姐可莫心疼!”
“我也早惦记姐姐藏的那几坛梨花春,想來必定是归我了!”任婕妤也凑趣道。
淑妃安心的笑着,应煊一直沉默,有时看向方媃,目光带着淡淡的痛。
太和元年,离中秋还差一个月时,淑妃便去了。
她去的太快,以至于方媃和任婕妤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失去一个相濡以沫的姐妹。
回想起在王府相处的点滴,方媃和任婕妤两人整日相对垂泪不止,元氏素日为人温和,静嫔虽与元氏情份一般,却也忍不住跟着哭泣。
应煊感念元氏为人,又是应潇生母,赐她以贵妃之礼下葬。并正式下旨由方、任二人共同教养皇二子,以慰淑妃在天之灵。
淑妃停灵七日,葬于皇陵。
秋风萧瑟,戌时三刻,方媃被接近了承佑殿。这些时日,应煊大概每隔四、五日便会召幸她一回,有时是她去承佑殿,有时是他來景 澜宫,如此已经在宫里算是头一份儿的恩宠了,即便是柳婉风头最劲时,也不过如此。
太监走过來,悄悄告诉她皇上还在批奏折,请她先入后殿西稍间寢室内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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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应煊情绪很平静,只是在提到应潇之时,才会不自觉皱了眉头。两岁多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却也已经依稀明白,母亲不会再回來,所以在灵前放声大哭,惹得她们也痛哭不已。
他现在搬到了任婕妤宫里,由她一手照料,方媃也常去照应着。芷芸倒是高兴了,天天陪着弟弟玩。清和宫成了这宫里最温暖的地方,常听到孩子们的童言童语。
“在想什么?”
方媃蓦然抬头,应煊竟已站在面前。
她要起身给他行礼,他摆了摆手,坐在她身边。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应煊依旧是这个问睿
方媃淡淡笑着,很自然得回道:“在想淑妃姐姐,回想从前在王府时的旧事,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人却已经不在了。”
应煊沉默片刻,打量着她,似乎在猜她是不是说了实话。
方媃坦然面对,笑问:“皇上看什么?”
应煊收回目光,看向墙角的香炉,道:“他们怎么又燃这种香,呛得朕头疼。”
方媃唤來太监,让换种香,应煊却令他直接把香炉搬了出去。
“皇上,心情似是不好?”
应煊半靠在床头,道:“前些时日,瑞王闭门谢客,还算识时务,朕不是狠心之人,毕竟是手足,原想着能放过也便放过了。只是,他如今又活泛起來,竟暗自与凌云通起信來,这岂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媃听到这里,暗暗心惊。应煊初登帝位,一切政务需时间理顺,还要慢慢清理掉原先的政敌,暂时无法对付远在边关的凌云,可是若想捏死瑞王,只怕不难。
八十三起落更寻常
“瑞王不死心,不甘心,朕很清楚,他自诩先皇唯一嫡子,岂甘对朕俯首称臣?”应煊哂笑道:“连祖宗法度、先皇继位诏书都不放在眼里的逆子,还留他何用?”
应煊说的每个字都是冷冷的,方媃仿佛已经看见了皇室操戈,鲜血横流。
“他蠢到把凌云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真是可笑!凌云,凌非鸿,他的心机最深,岂是瑞王这蠢材能驾驭得了的?”
应煊盯着她,道:“等朕料理了瑞王,怕就能腾出手來,好好查查这位先皇任命的凌总兵了。”
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方媃知道,应煊要对付凌云,必须先安定朝政局势,否则草率行事,必会激得边关不稳。他肯定是要动凌云的,只是急不得。这也是他对边关武将任免始终洠в卸鞯脑颉
方媃想,应煊告诉她这些,完全不担心她传出去,因为她周围怕是早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向外通消息。
应煊从不在意,当他说起凌云时,她是什么感受。因为在他心里,凌云这样的人,于蝼蚁无异,他的生死算得什么。
正当后宫为淑妃去世唏嘘之时,边陲突然传來惊天消息,时任霄云关总兵的凌云,竟于八月十二日,率兵反了!
叛军夺取霄云关如探囊取物,霄云关到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开关,放獠兵进关。滕族与獠族歃血为盟,宣布联盟联军。
联军士兵虽入霄云关,却并未屠杀百姓,只是将百姓都轰到霄云关下聚集,凌云站在霄云关上,向天召告,把百余年前开国之时,大洪开国之君背信弃义、屠戮盟友的恶行公之于众,声言要大洪血债血偿。
八月十二日反,之后不到十日,便以闪电之速攻下北斗十九城中的十城,十九城之中的扈州,总兵秦北生率全城军民抵抗,最终却还是被攻破城门。秦北生自尽殉国。
凌云反得毫无预兆,所以大洪措手不及,獠滕联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攻城略地,一时竟无人可挡。
方媃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恐怕自己在这景澜宫住不久了。自传來反叛的消息,她也再洠Ъ焦印
晴儿惊得几天都回不过神來,等回过神來,才开始意识到她们所处的境地。
“娘娘,表少爷是不是疯了!他,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造反!这,这到底为什么啊?”
方媃已经开始自觉收拾东西,她的表亲造反,把她打入冷宫应该算是轻的了吧。趁还洠в邢轮迹辖羰帐岸鳎涯艽亩即稀
太监來了,皇太后传她去凤鸾宫。
方媃临走时,吩咐晴儿立刻去收拾东西,晴儿惊的张大了嘴,眼露惊恐。
凤鸾宫本是皇后所居之宫殿,应煊即位后,本应是常皇后住这里,但常皇后为了表示对太后的敬重,奉请太后住进了凤鸾宫,她自己住了雍华宫。
方媃跪在凤鸾宫正殿,殿上正中,坐着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过去的贤妃,现在的皇太后,保养得依然很好,精致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已经是奶奶辈的女人。
“贱婢,你那表亲凌云狼子野心,举兵造反,霄云关有一半的兵士受他鼓噪,竟追随了他。叛兵倒戈相向还不说,竟里通外寇,开了霄云关引獠兵进犯。我朝兵将措不及防,被打得连退百里。霄云关失守,獠兵和叛兵势必趁胜攻城略地,我大洪危矣。”皇太后冰冷的声音,看着下面的方媃道。
皇后怒气冲冲,在一旁接口道:“你是叛臣亲戚,怎么可能再位列后宫妃嫔,若依了我,直接下狱也算轻的,可皇上圣明宽宏,言道凌云一人之错,不必牵连九族,你父兄虽免了职,却只是软禁于自己府中。而你,废为庶人,入冷宫。”
皇太后道:“皇上就是太过仁慈,反叛这等诛九族的大罪竟然轻轻放过,恐怕难以平息众怒啊。听说,你那姐姐的婆家,庞大人倒未受多少牵连,依然留在任上。”
方媃始终沉默,她无话可说,早料到的结局,一切都并不吃惊。不过有一点倒令她些许意外,应煊竟洠О阉欠郊胰蚁掠磥砘故鞘窒铝羟榱恕
皇太后站起身,雍荣华贵的深紫衣裙轻轻拖曳在光滑如镜的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走到方媃面前,命令道:“起來,抬头。”
方媃站起身,平静抬头看她。这个女人,因为儿子做了皇帝,一跃成为皇太后,如今的风范,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皇太后伸手,抬起方媃的下颌,端详片刻后,咬着牙道:“就是这样一张脸,让我儿子迷了这几年,如今总算是到头了。不然,这后宫迟早要是你的天下了!”
她放开手,对皇后道:“我累了,这种事你來处理吧。”
太后留下冷冷一瞥,转身去了后殿,殿内只留下皇后和方媃。
皇后冷笑道:“直是机关算尽啊。表面看,你与世无争,可骨子里却精于算计。原以为皇上有了那些新人,会逐渐忘了你,却洠氲侥愠良判砭茫闯米攀珏ナ溃腿捂兼デ懒擞︿靵硌址松怼!
方媃也还以冷笑:“皇后想的真对。只不过,有个孩子就能拴住男人的心吗?如果是这样,那这宫里最受宠的,难道不应该是皇后娘娘吗?”
“你!你竟敢!”皇后以为方媃早吓破了胆,万洠氲椒綃Y居然还敢还嘴,并且直击她软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淑妃将孩子托付于妾二人,不过是信任而已。其实此事娘娘反倒应该多想想,中宫之主,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孩子托给皇后娘娘抚养,身份更尊贵。可为何明明中宫有主,淑妃却绕了开去,寻了两位份位不高的妃子來托付?娘娘,您想过原因么?”
“那是她病得糊涂了。”皇后不屑道。
“是吗?那么皇上也糊涂了?竟然应允了淑妃所求?”方媃笑道。
殿内所有宫人噤若寒蝉,吓得不敢动,皇后脸色阴晴不定,站起身,指着方媃道:“好,很好,你如今尽管一逞口舌之快,我倒要看你能在冷宫活多久。”
方媃微笑站着,平静看着常皇后,压抑在心中的话,今日一吐为快,也算不枉來凤鸾宫这一场。
所谓冷宫,不过是皇城最偏僻的角落里,最冷清的宫室。其实这宫殿也有名字,名为洗心宫。自然是取洗心革面之意。
和晴儿在冷宫之中安顿下來,发现这里确实堪称冷宫,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倒罢了,宫殿长期无人维修,虽不至于四壁漏风,可还是阴冷阴冷的。
宫里并无其他妃子,听看守洗心宫的太监说,先帝时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