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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直蹲着不知在弄什么的无钦,终于站起身来道:“好了,魏前辈,田少侠,可以前进了。”
魏无常与田冬闻声,两人同时缓缓的往前走,两人拳掌所及之处,箭矢四面激飞,不过越是前进,两人越难应付,毕竟无穷无尽的箭矢并非血肉之躯所能长久防御,而且越是前进箭矢劲力越强,两人勉力支持着,一面满腹疑问的心想,无钦和尚到底想做什么,前进十步又会有什么改变?
这时无钦举起一支他弄了半天的箭矢,上面包了一大团布包,韩力疑惑的问:“和尚!不点火吗?”
无钦摇摇头,拉满了弓,往木栅上方斜斜射去,只见这一箭高高飞起,目标不是木栅,更不是任何人,大是莫名其妙,有些龙虎帮众望着这奇怪的一箭,不禁讪笑起来,站在上方的薛遁峦更是摇头大笑:“连人都没点,你们气数已尽。”
他还没笑完,箭已往下落去,想来大约是落在木栅后,无钦和尚嘘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先退数步吧。”
田冬巴不得有这一句话,而魏无常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两人应声后退,众人自然跟着移动,退出了二十步外,能射来的箭矢就不多了,韩方首先诧异的问:“到底是怎么了?”
无钦还没回答,木栅那边忽然传来数声惨叫,众人回头一望,原来是数名龙虎帮众摔落栅下,当场摔死,而栅后仍不断的传来奇异的呼叫声,似乎是痛苦混合着紧张,众人面面相觑,莫采七首先想通,瞪大双眼叫:“你……你用毒?”他一直放心不下无钦的毒术,自然第一个想起。
无钦傲然一笑,悠悠道:“不然在下岂非愧称‘毒僧’?只可惜我搜罗了数日的东西,一次就用光了。”
这时已经无人往这里放箭,邵大山首先高兴的鼓掌道“好样的,‘毒僧’果然名不
韩方咋舌道:“什么毒……这么厉害?”
魏无常也微微皱眉道:“这样……我们如何过去?”
无钦点头道:“这些多是草木之毒,放把火一烧就好了。”一面缓缓的拿着火把向前走去。
邵大山跟着往前,一面道:“我帮你。”
无钦回过身来摇摇手道:“绍兄不可,只有我能过去。”
邵大山想起毒物的厉害,吃了一惊,连忙止步。
众人只见无钦一面走,一面搜集火把、箭枝,推放在木栅下,随即熊熊的烧了起来,过了片刻,火势逐渐的引发,向四面蔓延开来,无钦才缓缓的退了回来。
火光逐渐越冒越高,必必剥剥的木材烧烈声不断的响起,过了片刻,忽然飘过来一股香味,邵大山一闻,吞了吞口水,道:“怎么会有香味的……?”又嗅了嗅道:“好像是烤肉……”
莫采心则大是惊惧,莫非无钦心存不轨,又施放了什么毒物,连忙闭起呼吸。
古玲这时正在检查田冬身上的箭孔,见到居然只穿透了外衣,不由得大是意外,刚想发问时也闻到香味,正露出疑惑的表情想着是什么香味,却见到田冬面露不忍之色,她也是冰雪聪明,转念就想到香味的由来,一声惊呼,扑到田冬的怀中,迟疑的道:“不会……不会是……”
一向嘻笑的韩方面容转为严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愧是毒僧……却不知他们被烧的时候,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死亡?”
原来这些烤肉的香味,却是熊熊大火烧到龙虎帮众的味道。
无钦面色不变的道:“因为份量不足,并没能让他们立即死亡,不过应该已经陷入了昏迷。”
莫采心这才知道缘由,不禁有些讪讪的开始呼吸,转头望见古玲居然扑在田冬怀中,又不禁大大吃起醋来,只是经过刚刚那一战,莫采心对田冬的武功造诸有了重新估计,于是故意对田冬道:“田少侠,刚刚您似乎施出了两种不同的拳法,不知在下可有幸一闻名目?”
田冬刚刚一个不小心被古玲扑入怀中,退开也不是,就此搂下去更不是,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见莫采心这么一问,连忙扶起古玲,转身面对莫采心道:“莫少侠见笑了,在下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璞玉拳”的名称是绝对不能说的,“崇义十六打”虽然不是什么高深武功,不过自己现在连崇义门的记名弟子都算不上,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等一下旁人追问起自己与崇义门的关系,那又是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莫采心颇为意外,他原先也只是想让田冬与古玲分开,没想到田冬居然会回避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好奇心的追问:“田兄太谦了,田兄能独挡箭矢,想必是高人弟子,却不知怎会沦落成龙虎帮中的一个厮仆?”
古玲被田冬硬梆梆的扶直身躯,心里正大不愉快,见莫采心问个不休,忍不住翘起小嘴道:“你管这么多?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个伟大的师门……”
话一出口,古玲发觉自己说错,连忙回头对田冬道:“对不起,我没看轻你的意思。”
田冬脸色有些尴尬,自己的师门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起,于是乾笑了两声道:“我确实没什么光彩的师门……”
古玲满脸委屈的低下头,又偷眼揪着田冬道:“你生气了?你气我说错话了?”
田冬看了不禁好笑,拍拍她的肩道:“没有,你放心。”
在田冬心中,古玲像个可爱的小妹妹,他实在也气不起来。
田冬拍这一下本是无意,但场中除了田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会错意,以为田冬终于对这个少女动了情,不然男女授受不亲,怎可随意动手动脚。
古玲望望田冬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一眼,随即低下头来,脸上泛出少女的羞红。
田冬大是莫名其妙,刚刚抱着自己又不脸红,现在自己碰她一下却又这个模样?连忙将手缩回,较咳一声道:“我确实没有师门。古姑娘,你呢?”
古玲见田冬温柔不了多久,又冷冰冰的问自己,忍不住生气的瞪了田冬一眼,正想着该不该说的时候,魏无常点头道:“古姑娘正该说明,不然老夫不知该如何帮田少侠提亲。”
这话一说,古玲可是大大误解,认为原来田冬是为这件事而问,她毕竟脸嫩,瞟了一眼田冬,羞笑道:“才没这么简单告诉他……”一面往后面林间奔去。
无钦和尚微微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道:“这场火至少要烧一、两个时辰,田少侠可与古姑娘到林中聊聊。”
田冬吃了个哑巴亏,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古玲一个人奔到林中摆明了要让自己跟去,去又不对,不去更不对,田冬无可奈何,将手一摊,跟着往林中走去。
到了疏林中,田冬望见古玲正望着自己,田冬既然见到她,也算是尽到保护的任务,于是随意找了块大石坐下,望着古玲不说话。
古玲没想到田冬会是这种反应,心里一想,知道八成是会错意了,于是嘟着小嘴走到田冬身前,赌气似的另找一块大石坐下,别过头不望田冬,田冬正想清静,于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古玲毕竟是少女心性,回过头来偷瞄了田冬两眼,田冬居然自顾自的发呆,这还得了?正想发作,心念一转,面色又柔和起来,望着发着呆的田冬,脸上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
田冬先想了想这几天紧张万分的日子,想到只要去一趟武当,武当自然会去找龙虎帮的麻烦,那时龙虎帮自顾不暇,自己当能安全的回到梆州,等见过了父母之后,一定还要想办法赶来找小菊,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随自己南返,可是这个古玲又要随着自己往梆州走,她也真是个奇怪的女孩,生的这么漂亮,怎会一副缠上自己的模样,要是真的带她回去见家人,爹娘和三位哥哥不乐歪了才怪。
田冬想到这里,不禁自觉荒唐,忽然警醒到,古玲在自己心中似乎也占了一席之地,这又是怎么回事?
田冬由沉思中回过神来,忽然望见一对明眸正望着自己,田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了?”
“没有。”古玲摇摇头微笑道:“你在想什么?”
田冬面一红,刚刚想的自然不能说,于是乱以他语道:“没什么……你不是上次跟我说心里也有个人,聊聊他嘛。”
古玲一楞,面色微微一红道:“提这件事干么?”
田冬奇异的问:“难道你终于忘了他?”
古玲面显焦急,跺了跺脚道:“当然没有……你呀,你不懂啦。”
田冬被骂的一头雾水,迟疑的道:“我想你说不定想说一说,既然……那就算了……”
古玲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这样问我,只是想告诉我……你一直还念着那位小菊姊姊,对不对?”
田冬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古玲说的话也没错,田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慢慢的道:“我……我实在弄不懂你。”
古玲先是一楞,随即颇觉有趣的扑嗤一笑道:“好吧,不聊这些,嗯……你为什么会到龙虎帮去?”
田冬摇摇头道:“算我倒楣,当年被人捉走,被送到这里……不过也算运气好,没被送到山东。”
“奉天寨。对不对?”古玲美目一亮。
“你也知道?”田冬颇感讶异:“他们这么有名啊?”
“一群坏人啰……”古玲一笑道:“然后呢?”
“然后就被关到现在啦……”
田冬其实也颇想和人聊聊,于是缓缓将过去十年的日子慢慢说出来,至于玉球与紫金蚕丝等物事关重大,田冬略过不提,可是这十年来田冬的日子乏善可陈,有空的时候特多,几乎都以练功排遣,回忆最多的还是与小菊的住事,所以谈来谈去,还是与小菊的点点滴滴。
还好古玲却也不曾露出不快,反而饶有兴致,古玲是个极佳的听众,一直静静的倾听,在关键的时候才适当的发问,当田冬不愿意多谈的时候也不会追问,田冬月夜之下对着佳人细诉往事,一面说,一面有一种如真似幻的感觉,这些年来田冬一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彷彿要在这一晚将它一次说完。
两人谈谈说说,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魏无常缓步踱入林中,见两人娓娓而谈,不禁十分欣慰。田冬助他出困,魏无常心里实在十分感激,但魏无常个性嫉恶如仇,听到田冬要掳人妻子自娶,不禁十分紧张,眼见古玲对他似有情意,更是希望两人能发展下去,以避免田冬误入歧途。
现在见到两人相谈甚欢,魏无常颇不愿打扰两人,但是追兵随时会到,魏无常也只好清咳一声道:“田少侠,古姑娘,我们该走了。”随即转身出外,省的见到面两人害羞。
田冬闻声不见人,也知道是魏无常,除了他之外,别人未必能瞒过田冬的耳朵,于是站起身来对古玲道:“古姑娘,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没趣的事情。”
古玲摇摇头一笑道:“不,我喜欢听。”一面起身一面道:“只是不知道你一身功夫怎么来的。”
田冬摇摇头道:“这算什么功夫?自己胡打乱练的。”
走出林外,只见火光隐隐,还冒着热气,前面的木栅已经全毁,在冒烟木堆中开路的绍大山正苦着脸埋怨:“这一烧不打紧,里面吃的东西也全毁了。”
无钦和尚摇摇头轻哼一声道:“不吃也好,我可懒的替你配解药。”
邵大山一惊,这才想到里面的食物八成也受到波及,只好闭上嘴,继续干活。
韩方徒弟苏甘哈也在辟路,见状一笑道:“邵铁塔,过去不远就有个小市集,那里就有的吃了。”
魏无常往田冬走来,和声道:“下山不久就能到枣阳,再来只要晓行夜宿,应该可以安全的到达襄阳外,龙虎帮知道这段路不易拦住我们,一定会集中到那里,而且来的都会是高手。”
田冬哪懂这许多,只能点头,魏无常见到田冬的表情,叹口气低声道:“武当未必有能力能主持正义,老夫自然会与龙虎帮周旋到底,少侠若是无意江湖,可以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等龙虎帮受到天谴之后再作打算。”
这虽然是田冬一心所寄望,不过没想到会由魏无常口中说出来。
田冬还没答话,古玲在旁便疑惑的问:“魏前辈,武当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派吗?难道还不敢出手?”
魏无常望望无人注意到自已,叹口气道:“名门正派多仅自扫门前雪,这件事参杂了一位武当弟子,武当自然会保护我们,不过韩老与老夫有如闲云野鹤,其他肯出来帮忙的人就不多了,虽说武当派倾全派之力自然对付的了龙虎帮,但也会有不小的伤损,玄清真人权衡轻重之下,未必会同意出手。”
“那位鲁先生呢?”古玲问。
“鲁先生……”魏无常顿了顿道:“鲁先生恐怕是对黑道有些影响力,名门正派对他末必看重,而且鲁先生应该也不愿出面邀集人手。”
这下连田冬都好奇起来,诧异的问:“难道鲁先生是黑道大豪?看来不像啊……”
“当然不是。”魏无常摇摇头道:“鲁先生为人正派,但又十分仁慈,从未出手杀人或下重手,无论什么人犯到他手中,都只是训诫一番了事,普遍为武林中人所敬,是以尊称先生而不名,尤其是黑道中人更是对他尊敬,但是鲁先生不可能愿意为了消灭龙虎帮而出面,这也与他一向的行径不同。”
田冬回忆起这几日鲁先生的出手,发觉的确是如此,鲁先生大多只将人打昏了事,只不过邵大山有时候会去补上一刀而已,于是田冬疑惑的问:“魏前辈,若真是如此,我们各自散去,龙虎帮他找不到我们,何必如此?”
田冬对于能逃出来已经是心满意足,本来就压根没想过报复,见魏无常似乎不大有信心,又一副死而后已的模样,自然忍不住发问。
魏无常摇摇头道:“我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武烈门,我也是非得和他们斗上一斗……走吧。”
眼见前方众人已经跨过了木栅,三人随着前方辟出的通路而行,田冬在四面腾起的热气中,目光望着满头白发的魏无常,心里不由思忖着,与龙虎帮一拼,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武烈门与魏无常又是什么关系?到底自已要不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