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在楼上更衣。”巧儿忙道,“三少,孟少你们坐,我去吩咐人倒茶。”
赵嘉林拦住她:“不喝茶。你快去催四**下来,就说有贵客到了,让她别磨蹭了。”
巧儿忙道是。
她急急上了楼,发现自己家**赵嘉蕙穿了件宝蓝色云纹长袖琵琶襟旗袍,将曼妙身躯勾勒得更加玲珑迷人。她把青丝绾成低髻,查了两只凤钗,放佛是古画里的侍女。
赵嘉蕙自己打扮好了,正在帮宁嫣然梳头。
宁嫣然头发烫了,不适合低髻。阿蕙帮她把青丝盘高,梳成堕马髻,装饰着珠花,正拿着小镜子照后面,给宁嫣然瞧。
宁嫣然啧啧称奇:“阿蕙啊阿蕙,你这巧手是从哪里学得?我从前也没不知道你会梳头。你真厉害,干脆去我家帮我梳头吧,我给你工钱。”
巧儿一听就不高兴,道:“宁**,您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欺负我们家**!”巧儿见宁嫣然把阿蕙当成佣人,就不乐意了,立马维护阿蕙。
宁嫣然一愣,,直到阿蕙噗嗤一笑,她才跟着呵呵笑起来:“阿蕙,这丫头真衷心,要不也给我吧?”
巧儿并不是赵家买来的丫鬟。她是阿蕙十三岁时从街上捡来的。那时巧儿的娘亲是德国工厂做工的。工厂虐待工人,她娘生病后被丢出来,没钱治病就死在街头。巧儿抱着她娘的尸体哭,求大家赏口薄棺。
阿蕙和赵嘉林路过,看到巧儿哭得伤心,兄妹俩也想起早年丧母之痛,就给了巧儿一笔钱,让她安葬母亲。
后来巧儿就找到赵公馆,非要给阿蕙做丫鬟,还阿蕙的钱。那时阿蕙身边的女佣正好要回乡下结婚,赵家的管事就同意让巧儿到阿蕙身边服侍。
这一晃,都五年了。
巧儿对阿蕙不仅仅是女佣对主人的忠诚,更是对救命恩人般的崇拜。只要谁欺负阿蕙,巧儿就会跳出来维护。其实平日里正常的巧儿是个很糯软胆小的姑娘。
听到宁嫣然拿巧儿打趣,阿蕙冲她脑门弹指,疼得宁嫣然吸气。
巧儿这才想起正事,急得不行:“****,怎么办?孟少回来了。姑爷也在楼下,正和孟少说话。**,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阿蕙愣住。
不对啊,孟子楠怎可能现在回国?前世的时候,他不是今年六月才回国的么?
现在才四月上旬!
他怎么会提前两个月回国?
阿蕙虽然惊讶,却是很欣喜:有改变啊!她重生了,生活里的事有改变,那么她的沈永文,也可以不英年早逝吧?
她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宁嫣然和巧儿却以为她是因为孟子楠才笑的,两人都急了:“何礼还在呢,你要怎么办啊?”
阿蕙和何礼定亲,孟子楠根本不知情啊!
孟子楠才是阿蕙的男友。阿蕙下楼那只叫埃米的雪色猫儿,就是孟子楠送给阿蕙的。
阿蕙却笑:“什么怎么办?我既不是跟何礼偷情,也不是跟孟子楠偷情。既然和何礼定亲了,跟孟子楠说清楚才是,我又不是卖给了孟子楠。”
说得巧儿和宁嫣然目瞪口呆。
这……这就算爱上了何礼,要抛弃孟少帅?
孟少帅从小就追阿蕙,他能甘心啊?
宁嫣然和巧儿还有错愕间,阿蕙已经开门出去,要下楼了。巧儿和宁嫣然忙追了出去。
再看到孟子楠,阿蕙恍若隔世。前世的孟子楠是什么样子的?阿蕙只能记起两件事:第一件事,孟督军死后,何礼接管茂城军政府,孟子楠被赶出茂城事,他面目狰狞问阿蕙:我爸是怎么死的?是何礼杀死的,还是你和何礼联手杀死的?
第二件事,阿蕙被何礼追杀的第三年,她在安徽遇到了东山再起的孟子楠,那时孟子楠已经是一方霸主。他见到阿蕙,跟阿蕙说他知道当年他爸爸的死是何礼的错,跟阿蕙无关,他已经不怪阿蕙了,还把阿蕙接到府上住。
阿蕙那时疲惫极了,也想从孟子楠府上捞取一把。后来才知道孟子楠府上有日本人,而孟子楠居然打算把阿蕙送给那些日本人。他还是不相信阿蕙跟孟督军的死无关。
阿蕙偷听到孟子楠的话之后,逃了出去。她躲在孟子楠府宅附近的一处破坏民宅里,看着孟子楠封城三天找她,那模样放佛找不到阿蕙就要把城市翻个遍,阿蕙才知道孟子楠有多恨她。
至于和孟子楠年少时的你侬我侬,阿蕙没什么印象了!
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有这两件事。
再看到年轻英俊又自信飞扬的孟子楠,阿蕙放佛看到一个陌生人。当年她和孟子楠的确是缱绻情深,谁能想到后来的反目成仇?
阿蕙没有参与谋害孟督军,却参与了如何让何礼成为督军,把孟子楠赶出茂城的计划。
而重生后,这辈子要改变自己和沈永文的命运,阿蕙就要保住孟子楠对茂城督军的继承权,把何礼赶出去才是。
阿蕙顿时就觉得孟子楠没那么讨厌。她笑着下了楼梯,道:“子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了德国?”
孟子楠却眼波一滞,他唇角有一缕似笑非笑飞逝而过。很快,他就掩饰了情绪,笑容温和道:“我才下船。德国太苦了,所以偷偷跑回来了。刚到。”
“那今晚住在我们家吗?”阿蕙笑着问,“三哥,你那里帮子楠哥收拾房间了吗?”
孟子楠小时候经常混在赵家,赵嘉林院子的二楼,还单独给孟子楠留了房间。这回孟子楠偷偷回国,自然是不敢回家的。阿蕙断定他会住在赵家。前世的时候,他就是偷偷跑回来,在赵嘉林的院子里住了半个月才把孟督军揪回去的!
赵嘉林笑道:“我已经吩咐佣人收拾了。子楠的房间我都没动,换上新的被单就能睡。”
孟子楠却笑道:“不了不了,我就是先来看看你们。我这次回国,我爸爸定是气疯了,回家估计要关禁闭,怕来不及和你们打招呼,就先过来了。我还是回去,我爸那人就是脾气坏一点,其实心里最疼我的。”
孟子楠是孟督军的独子,孟督军当然疼他。
可孟子楠这番话,就连活了两世的阿蕙都愣住,更别说赵嘉林了。
赵嘉林只差惊讶得下巴掉下来。
这……。这是孟子楠吗?
不,这厮不是孟子楠啊!他赵嘉林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孟子楠,从小就怕他爸,只要做错事,就往赵家躲。这样主动回去找罚的事,孟子楠绝对做不出来的!
第四章赢
因为孟子楠的到来,打乱了大家的计划,出去看戏就作罢。
孟子楠坚持要回孟督军府,大家都不好挽留他。阿蕙兄妹亲自送他出门,叮嘱他有空常来往。
送走孟子楠之后,阿蕙一行人去赵老太太的院子。大嫂赵大太太起身,把位置让给了阿蕙,她下去吩咐佣人备饭。晚上既要留宁太太母女吃饭,还要留何礼,自然要隆重些。
阿蕙打牌,宁嫣然坐在一旁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蕙已经赢了两局,都是自摸的。
第三局开始,阿蕙一手烂牌。
宁嫣然咯咯笑:“刚刚赢回来的,这次只怕不够输的。”
于是满桌子人都知道阿蕙这次的牌不好。
大家都笑。
赵嘉林坐在一旁嗑瓜子,翻着报纸等吃晚饭。听到宁嫣然的话,他道:“嫣然你过来。你坐在那,小四的好运气都被你叫唤没了。”
宁嫣然从小就喜欢赵嘉林,包括赵嘉林自己都是知道的。听到赵嘉林喊她,宁嫣然先故作矜持,反唇相讥:“就你们哥哥妹妹的,那么维护阿蕙!”嘴里虽是这样说,却已经起身往赵嘉林那里去了。
赵老太太就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身边的宁太太,示意她看宁嫣然和赵嘉林的亲热。
赵老太太是希望赵嘉林可以娶了宁嫣然的。宁嫣然脾气是大了些,可心地单纯善良,像宁太太,为人正直又慷慨,不计较小得失。赵老太太一直希望宁嫣然可以做赵家的儿媳妇。
只是赵嘉林从前去留学,非说什么学业未成不成亲。
如今他学业是成了,又说替父亲守孝三年不成亲。
到了今时今日,大家早已不忌讳什么守孝三年的话,要不然阿蕙和何礼的婚期也不会定在今年年底。
可赵嘉林用这个做借口,还真没法子反驳他。
赵老太太时常为此忧心。
宁太太见赵老太太碰她,她也明白赵老太太的意思,抿唇一笑,并不介意宁嫣然和赵嘉林亲近。
宁太太和赵家婆媳几人是牌友,最是了解赵家这些女人。
赵老太太是继室,年轻又美丽。她虽然没有儿女,可赵先生临终前给她留了一大笔钱,那些钱都是赵家少爷们同意过的,赵老太太就不用跟赵先生的儿子们争财产。她做婆婆,自然不会为了利益踩压儿媳妇,而且她年轻,不敢摆婆婆的款儿。
赵大太太是个菩萨心肠,没什么主见,为人和软;二太太刻薄又傲慢,可娘家富饶,又自恃清高,不愿意和大太太争管家权利,平日里言语上让她一点就可以平安无事。
赵家三个儿子,老大经商在茂城都有名气,又管家,赵家近十几年败不了;老二是纨绔了些,可有老大镇守,他翻不起浪。
至于老三赵嘉林,小时候顽皮,现在不是个省事的。可他长得英俊,再外头又不结交歌女舞女的,不像那些富户人家的纨绔公子。
门当户对,孩子又不错,宁太太是很希望这门亲事落定的,所以默认宁嫣然和赵嘉林的往来。
只是赵嘉林非要说为父守孝三年,谁也强求不来。
赵老太太和宁太太想着心事的功夫,阿蕙将牌一推,她自摸了。
大家一愣:这还没打几圈呢,怎么又和牌了?
连和赵嘉林一起说话的宁嫣然都惊了下,抬头就问:“你刚刚那手烂牌,是怎么赢的?你肯定使诈了……”
阿蕙冲她吐舌头:“怎么,我运气好不行啊?”
宁嫣然没什么反应,倒是把一旁的何礼看得心头一跳。阿蕙吐舌头的模样,像个调皮的小孩子,给她添了几分活力,瞧着十分妩媚动人。不像平日里跟何礼出去看电影时那么沉静。
大家被阿蕙说的笑起来,笑声中又开始了新的一局。没打三圈,阿蕙又赢了。这下,大家都不免好奇。
若是说运气,一连自摸四盘,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特别是何礼,他总觉得不是运气那么简单。
他起身,装作随处看看,拿了本书站在阿蕙身后,静静看着她打牌。
阿蕙的牌上手并不好,至少不怎么出彩,可打了三四圈之后,她就定胡了。何礼看着她的牌,简直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这把胡一四万。结果下一圈,她果然摸了个四万!
她又赢了。
宁太太笑起来:“我听人说,赌场里有种人,是赢牌的高手。阿蕙是不是学了几招?”
这话是开玩笑说阿蕙出老千。其实也是在称赞阿蕙,能出千也不容易啊。
阿蕙只是笑。
她当初被送去美国后,曾经和一个香港富商的公子有些来往。那人在美国开地下赌场,最会赌牌,他教了阿蕙很多技巧。
阿蕙聪明,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所以学了一手赌牌技巧。当然,技巧也是在功夫之上的,首先就要有惊人的记忆里和推导能力。
阿蕙当初学技巧用的是桥牌。桥牌和麻将没什么相通之处,可**的基本原理相似,换种赌法也不影响。
“宁太太,您赢了一下午,输几个钱给我就心疼了?”阿蕙笑着曲解宁太太的意思,惹得几个人又是笑。
何礼却惊诧看着阿蕙。
她……她居然懂得赌场上的技巧啊。
何礼越发觉得阿蕙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么简单。
牌局还在继续。阿蕙很夸张,一直赢钱,把赵老太太、二太太和宁太太怀里的钱都赢得一干二净。直到赵大太太说开饭,赵老太太等人才松了口气。
特别是赵老太太,对阿蕙的行为很不解。
她嫁到赵家的时候,阿蕙才两岁多。阿蕙从小就是跟在赵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不说阿蕙多么能干聪明,可起码的眼色是有的。像这样不顾宁太太是客人,把宁太太的钱都赢了的事,真不像是阿蕙能做出来的。
赵老太太心里疑惑,反而忽视了猜测阿蕙的赌技为何如此高超。
旁人都对钱和宁太太是否不悦不感兴趣,而是对阿蕙的赌技好奇不已,纷纷问她从哪里学来的。
阿蕙神秘一笑:“我爸爸曾经告诉我一个秘密……。”
这话说的有些答非所问。
“什么秘密,什么秘密?”宁嫣然眼睛放亮,缠着阿蕙问。
阿蕙只是笑,就是不说,惹得宁嫣然挠她痒,两人就闹成一团。
宁太太并没有不高兴,这点小钱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是赵家的常客,阿蕙是个什么性格宁太太知道,她并不认为阿蕙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输的那么惨。她只当阿蕙是小姑娘心性,好胜罢了。
晚上吃饭,阿蕙的二哥赵嘉俊没有回来,三哥就把阿蕙会**的话,都告诉了大哥,还对大哥道:“回头咱们来一盘如何,试试小四的本事。”
大哥只是笑笑:“我一堆事,晚上还有文件要看,哪有功夫陪你们玩?”
三哥落了个没趣。
吃了饭,赵大太太派车子先送了何礼,又送宁太太母女。
宁嫣然一直对阿蕙的牌技记在心上。
她们俩回到家,宁先生正在客厅看报喝茶。
宁嫣然甜甜叫了声爸,就让宁先生怀里钻。
宁先生叫宁雍。他和赵先生虽然从小认识,却并不是做正经生意的。赵家经营船舶,还投资金融产业。而宁雍是混黑|道的,他经营赌场、烟馆、妓院,比赵家还要富饶。
只是旁人说起他,总觉得他的钱不是正当来路。茂城首富也不会提到他。
宁家的家资并不比赵家少。
宁雍人至中年,虽说有好几个姨太太,却没一个能生的,快五十的人还只有一个女儿。
于是宁嫣然就是宁雍的掌上明珠。
看着女儿今日兴致颇高,宁雍笑着捏她的小脸,问:“每次去赵家回来就那么高兴?今日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爸,今日真有件奇事呢!”宁嫣然似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赵嘉蕙会**,赢了满场的话,说给宁雍听,然后嘟起嘴巴,“爸,我也要学赌术,您不是最会的吗?您教教我啊……阿蕙那小蹄子故意不说,我问她从哪里学来的,她却说什么‘我爸临终前告诉我一个秘密’,简直气死我了……”
宁雍自己开赌场,岂有不会赌术的?
可听到女儿的话,他先是一愣,继而正色问宁嫣然:“你说什么?阿蕙说她爸爸临终前告诉了她?”
宁嫣然也愣住:“啊?啊……是啊,阿蕙是这么说的……”她根本不知她爸爸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宁太太在一旁看着,也接口道:“阿蕙是着老赵临终前跟她说了个秘密。怎么,有什么问题?”
宁雍这才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