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一名男子,一身白色的道袍清然,墨发随丝逸扬,颀长身形,五官俊逸,眸光藏珠润华,犹如九天下凡的天神,如谪若仙。他的唇边亦化着一抹浅淡的笑,在她身旁驾马地驰骋。
半晌,他的嗓音在风中清扬:“你将易昇送给了他,那夜央的‘契魂’如何解?在月园的夜华又如何?”
一声轻笑扬在风中:“舒月在来扬州之前已解开易昇,想是现下谣琴已带着醒来的夜华回到玉雪山,至于夜央……她的契魂就连易昇都没有办法,那是巫族最古老的神咒。不过,我相信连‘天地玄书’那种程度的东西都能参破的舒月,他一定,可以找回她的灵魂!”
“我们要去哪里?”
“辽。”
渐渐,荒原拉紧二人的身影笼在一起,成圆斑地虚影在浮阳尘世间。
*
八月,大辽兵一路南下,却在大军直压汴京城下那刻,收到大辽王死崩的消息。于此,大辽王留下一段隐晦的圣谕,几位皇子不明其意任意曲解,为王位纷纷聚集自己的军队发起内乱,一股异军在大辽城心危险地蠢蠢欲动。
莫名失踪一阵的王后回来后,脸色青白地抓着宰相的衣袖,癫狂地令他拿着‘追军令’八道,紧急地召回要攻大宋的几位将领归国。
八月中旬,大辽撤军归国平内乱,却在途中因为单方面背信弃义,遭遇吐蕃与金兵联合的偷袭,折军十万。
九月,土蕃王突然水土不服,撤军。金军怒其学大辽背信弃义,再偷袭,吐蕃折军五万,伤归。
十月,金国带着愤怒和屡战屡胜的骄傲,准备一鼓作气踏血攻上京城,赵诘于此禅位于赵恒,也是日后亡了北宋江山的末皇宋钦宗。
江山风雨飘摇,赵恒被金兵的残暴勇猛吓的心胆俱惊,日日躲在殿中不出。一干新党旧党的老臣,终是幡悟,斗了大半生的新政旧政,原本初衷是为百姓福利,江山强大。可是被繁华的景象,盛世的歌舞升平,迷昏了心智,将这锦绣江山在安逸中断送在危险私欲的温床之中。
一群大臣抱头痛哭,有些准备与江山共存亡,有些开始准备逃往。
冬月,下了场大雪,纷纷。江山素锦,用白色的笔调缓缓勾勒了副素净不染烟尘的画。
辽军攻到离京城不远处的商丘郊野,在一片茫茫的雪景中,看到漫天的彩蝶化着冰雪,燃灰烟烬泯落的奇观,停了马蹄奔扬,从一只只幻雪的蝶萤之中,竟看到自己的亲人临门翘首的身影,一下子红了眼眶。
也就在这时,在这群让他们铁石心肠一下化作一江春水绵肠百般柔绕的蝶,全部落尽成雪后,雪飞的扬溅,那蝶灭后奔过来的是,万马千军的奔腾。
武器的叮当,生杀的厮吠,连绵起伏地回响,乱了这静凝的江山,微颤。
不远处的商丘城上,那个倾绝冷艳的女子,一身白色貂裘裹着玲珑的身段,在雪中冷得似梅幻梨的冷香,目光清冷淡薄地看着这幅被她一手调乱的江山。
她牵着一个华衣锦缎的小男孩,也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厮杀。
半晌,她淡了句:“构儿,姑姑累了,现在将这仅剩的半壁江山交由你,你接不接的住?”
“姑姑,你要去哪?”赵构转身仰头看着她。
她素手同那日抚了抚他的发,温凉道:“去容得下我的地方。”
“姑姑,你不要走!构儿会守住江山,构儿不信,这么大的江山,难道还容不下姑姑吗?”
一声轻声的笑,响得落雪印血的容华:“不,是姑姑的心已容不下它。”
赵构明慧明的目中浓浓的不解,心中那般不舍,可是姑姑看向身后,他的目光也不由转身望过去。只见那个带着千军万马蛰伏在此的黑衣光头叔叔走过来,身后还有新颜和两个不认得的叔叔跟着,然后是宰相大人,一帮文武……
只是一个转身,再回首,姑姑已踏着步伐悠容地下了城下。他够着城门看见蓝青叔叔,不,现在应是清尘叔叔了,一身白色的道袍和雪色融在一起,可丽雪却遮不住他身上那个温润清华的气质,他的好兄弟星辰也正被和他五官很像的清尘叔叔牵着,朝着姑姑喜乐地招着手。
清尘叔叔握住姑姑走过去的手,一下子眼里好像只剩下她,而姑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月牙眸子,笑得很美,很美。
他就这么趴在城墙上看着,目光微红地氤氲,他不敢奢侈他的父王,母妃,还有他能有这么一副画面,耳中的厮杀声在他耳边渐渐消匿。
马车将三人带走,也带着了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可是他拧着黑浓的眉头,金华的发冠被雪飘打的轻颤。
他告诉自己绝不让自己哭,因为姑姑说过。“你值得拥有这江山,可从这刻起,莫要辜负你的每一滴泪水。”
赵构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转身挺直背脊,朝着宰相大人走去。
他暗誓!他要把眼泪藏在胸口,有一天,一定要成为像姑姑那般可以翻手覆雨倾天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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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要休息一下,番外后天送上,清铃,清尘,舒月,夜央,唐老四番外会有的,如果有亲还想知道一些夫君里你喜欢的其它角色后篇,留言提一下,到时会加上去。
☆、番外?云端(清铃清尘篇)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蜀山,瑶池瀑布三千挂,一行白鹭游青山。金顶之上,吹烟袅袅的一片翠竹之间,传来一阵呜咽声。
“二哥,二哥,你把小鸽子还给我,还给我……呜,月月最爱最爱的大太师傅,你看哥哥他真不要脸。”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瞪着月牙般氤氲漂亮的双目,满是委屈,扭身朝着年迈却鹤发仙颜的玉清道长小腿小胳膊地跑去。
“哎呦,我的小心肝,不哭不哭,月儿最爱最爱的太师傅给你做主。”抱起心头肉,玉清师傅抬头看向树上那猴精道:“星河,还不快把小八还给星月,不然待你娘回来我准让她收拾你这小子。”
其它几个师傅看着小心肝星月那泪水豆大滴的就和珍珠似的,一个个颤到心尖,这可是继清铃之后他们要教育的第二个天才儿童,他们捧在手心都怕化掉的小蜜糖哪!于是几位师傅一个个拿着拂尘绕着树朝那闲适地卧坐在树上逗弄鸽子的少年骂道:“臭小子你还不快下来!还不下来!”
不是他们老了跳不上去,只是这棵繁华似锦的梨花树被星河这死孩子下了毒!除了他娘,就连他爹平时不小心撞见都要绕道走!
俊美的少年卧在花树云端,垂头看了眼几位年老的太师傅急的跳脚的摸样,一双风流的清目眯了丝煦阳般的笑意,两颊旋着醉人的梨花酒窝。
旋身,他以十分帅气而优雅的姿势跳落树下,一群白鸽在他身后腾飞而起,阳光轻缠着梨瓣在他身后翩翩旋舞起来。
几位师傅看着他逗弄着那只小八歪头笑眯眯地走过,当下也有些在他那迷人似乎散着淡淡梨香的微笑中,有些醉了……心下暗道,难怪峨眉那帮来切磋武艺的小尼姑最近老是魂不守舍地往这跑,敢情被这小子魂都勾去了。
“月儿,二哥有欺负你了?”
“你有!你嫌小八长得没个性,要把它的毛给拔了粘上你昨儿捡来的孔雀毛……呜,太师傅,你看他是不是混账,小八明明是鸽子又不是孔雀,太个性了容易被同类排挤就像二哥一样走哪没人理,走哪没人要,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你个毒舌腹黑的小丫头。”
星月噎了噎口水,为什么二哥那每次和爹爹一样温柔的笑容出现,她总是天差地别地毛骨悚然呢。
“啊!二哥你要带我去哪?!”
“明明就是你闲的太无聊让小八来扰我玩儿,还敢给太师傅们告状,好啊,你无聊是吧,呵呵,二哥带你好好玩儿去!”
“太师傅!呜……月儿今日要同你们永别了,来生再见!”
“……”
几位师傅头冷汗滴下,月儿这丫头真是童言无忌啊……可这样他们还是觉得他们的小蜜糖最可爱了,想阻止星河那死小子,但是动了动身体他们只能定在原地,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梨香,几人心中一惊面白相觑,抖颤着面皮,“是梨迭香’……”星河这死孩子竟连他们这把老骨头都狠心下迷!反了反了!
可是无论他们再怎么气,只能等半个时辰后这香味过了才能动能说,看着彼此是那个吹胡子瞪眼半刻,又过了半刻无奈泄气地露出丝服老的笑意。
清铃早就提醒过他们了,离她的二儿子远一些,这孩子看似无害温雅的外表下,心肠黑的狠。可他们啊,总是不服老,不信活了百岁竟斗不过这小子!
哎!失策哪!他们的爱徒清铃真是不凡,生出来的三个娃也个个都奇葩,虽然各个都让他们爱不释手,又让他们不得经常擦汗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教导。
老大星辰能够通过眼中的不同颜色来分辨世间的善恶好坏,偷偷同他爹学成武艺,便下山去江湖做大侠了,人称‘扛着山鸡的逍遥少侠’,虽然名字奇怪了点,但……除恶扬善带动蜀山香火旺盛,也算给他们长脸。
这老二星河吧,打小生的眉目风流,天资也极其的高,但是三个里面最让他们头疼的!倒不是难教导只是捉摸不透,个性的确不合群了些……整日一人呆着树上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一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唯一两个爱好,一个就是欺负她妹妹与那舒公子家的另一朵奇葩夜笑,还有一个就喜欢养‘特别’的动物。
这蜀山的奇珍异兽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都给圈养了,藏金阁的后院还特意给他开了个动物阁,现在许多人上蜀山不为求道,专程奔着来观看他那些仿若只在‘山海经’里出现奇兽的……这小子每次还收人家观赏费,穷人那钱也收得半点不手软,见到有钱地那更是黑心的眼皮都不眨地笑眯眯送假兽毛兽牙兽角地狠宰!管账的闲云师傅替他算了一笔,令人咋舌的是他小小年纪赚的银两现竟够蜀山好几年几百弟子的开销了!
这老三吧……老三是他们的最爱,是他们的心肝,什么都好!虽然经常有弟子痛哭流涕地反应月月小小师妹前阵子突然可知心地常来找他们聊天做游戏唱小曲,开始顶好顶可爱的,可是后来捏着他们一个个重要的不为人齿的秘密让他们做牛做马……
最夸张的是,月月小小师妹要他们去把少林寺把那漂亮的小仙僧给绑回来给她做夫君,绑不回来就要被关小黑屋还不给饭吃……少年寺的那个小仙僧是慧静大师从大理带回来的神童,下了血本要振兴少林百年基业的,真是难为他们了,以后他们要好好劝劝小心肝别那么小就学她娘……
几位白发苍苍的师傅同时仰头看看日光……也不知徒儿清铃和清尘去哪了,把这两个小恶魔交给他们,真是伤不起啊……
蜀山的森密的幽林里,一处竹屋的幽渠中,白裳飘曳,一头青丝上插着只精致的蝴蝶簪,那个倾城绝艳的女子正卷着袖子,露出莹白的藕断在那补着一个用布织成的巨大帆布气球。
打趣的声音响起:“夫君,本宫命你结的绳索可绑实了?”
一身藏青的衣裳,纤颜洁净的俊美男子抬头,擦汗一笑道:“夫人殿下,好了,你过来试试!”
那女子一声逸笑而出,用粗长的马针将最后一针补好,朝着那俊美的夫君扑过去,还迅速地在脸颊上偷亲一笑。
男子伸臂将她抱了个满怀,清颜不由红了红,可揽着她的腰笑了起来,“你啊,那练‘幻镜’伤了的身子还没好透,就不能给我安分点。”
“哎,好啦,你都紧张这么些年了,鬼医不是说了我没事了,可以与你厮守一生一世。”
落清尘十指扣紧她的手指,轻喃着:“一生一世……怎够,生生世世都嫌太短。”
“呵呵……夫君道长,枉你修道之人,怎如此地贪心。”清铃玉指戳着他的胸膛笑话着。
落清尘温柔一笑,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余惊未消多年,现下在心里还隐隐发颤……那年乱了天下,他们回了落家庄终带她拜了落家的祖宗牌位,同她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便将家业交由三娘和三弟打算同她归隐蜀山。
谁料她路上突然就那么睡着了,那一睡竟然是一月之久,无声无息地全身发冷如同一个死人。星辰在哭,他失了所有冷静像个疯子一样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叫醒她,可她始终不应。
正在万念俱灰时,容倾过来找他要他兑现当日的承诺,利用自己的财力物力给他找来百来种上好的胭脂。看到清铃的状况奇怪地问她是否练了‘幻蝶之境’所致,他见容倾懂犹如绝处逢生地追加一千种他要的上好胭脂,还将之前让人找的胭脂立马给他兑现了。
容倾一笑将追加的胭脂改成了百种上好的奇兽毛皮,让自己签了十年内兑现不了就要自己蜕了身上这层人皮与他的契约,他没有犹豫签下了。
后来容倾找到他师傅医鬼大师才捡回了她一条命,也是那时,他终是明白为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原来她是抱着幻蝶浮生最后一刻燃烧成烬的凄绝来守住那半壁江山,她骗了所有人,包括他。
虽是救活了,不过这些年身子也受了莫大的伤害,况且,她那时已怀了星河,平日她就是动一根手指头,他都神经质的紧张不已。
他曾经怕她熬不住,再次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还是被她一样倔强相逼地留了下来,他怕她像当年为了留下星辰那样消失,不敢相逼了。
那时只想罢了,如若她撑不下去就那么走了,便将星辰交给师傅或三娘,同她一起去了便是。
上天终是心疼她的,让她撑过来诞下星河,身子也慢慢地在后来夜央的一些调理中恢复过来。
星河,这些年也多亏了他,那孩子对人就说养异兽是他的兴趣,发现奇怪的野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可也是从他发现那张人皮契约后的事了。
每个月他不知用什么法子都会送给容倾些血淋淋的奇兽皮,将容倾恶心个半死写信找他埋怨弄脏了他的桂花,他制止过,可容倾说下月那孩子依旧笑眯眯地过来继续恶心他。很快不到一年,容倾被他恶心地受不了只说欠下的奇兽皮不要了,这孩子于是在蜀山的后院开起了动物观赏的游园来。
虽是说着生生世世不够,是贪念也算,但同她心惊胆颤又快乐无比地过了这些年,他觉得……已很感谢上苍了,已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