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我还要去大宋找那杀千刀的瑶琴!”她夺过舒月手中的五色,将它掷在坑下,边填土边道:“等我把他绑过来,这五色也差不多可以入药了。”夜央本来打算和清铃一起回大宋,不过清铃的身体真的令她很堪忧,她们两个现在也不是残的对手,就先琢磨着去找瑶琴算账吧!
埋好了那五色,夜央站了起来,呼了一口气,银质的团扇打开给自己扇了扇,望向舒月道:“你什么打算?分开走还是一起走。”哼了哼,别人都以为舒月是被她绑过来,一直是她在欺负他,却不知真正受害者是她,他从大宋一直偷偷摸摸跟她到水泻,她才成全他用麻袋干脆把他一起带回去的。
舒月的手指疏离着恶灵通体银白的毛发,目光沉浸如水,“虽然大辽退兵了,可我最近总觉得那个残还没走,只要他没有走,我们也走不了。”
夜央摇晃的团扇停了停,眉宇突然凝重,只要想到残这个从小的死对头,她的心情就无比的阴沉。
“你……可知道他的过去,他为何是大辽的主帅?又为何一定要灭大理?”舒月问道。
一阵沉默,夜央张了张口正想说,却听到一声推门声,看向院门,便见到落清尘站在门口,踏步朝她走来,夜央听出他的步履有些不稳,和以往不一,心生诧异。舒月见着落清尘也跟着站了起来。
落清尘站定在夜央身前,突如其来地一把紧捏住夜央的手臂道:“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怀孕的事情?”昨日开始时他是很惊喜清铃有孩子这件事,可是后来平复了心情,辗转一夜,他便觉得她瞒着她没有那么简单。
夜央张了张口,美目震惊,“你怎么知道的?!”问完就觉得有些白痴,两个人天天同吃同寝,落清尘的心思细腻的令人畏惧,怎么可能瞒的住。
“她,铃儿想瞒着我做什么?!”落清尘不由地加大手劲,夜央微微皱了皱柳叶眉,在一旁同样也很吃惊这个消息的舒月见着夜央这个表情,手伸向落清尘的手腕,微微下压道:“坐下来慢慢商议。”
落清尘心里的七上八下,看了看舒月,又看了看夜央最终放下了手,“对不起。”他轻抿了一下唇。
夜央转了转被捏疼的手腕,一声叹息:“进去再说吧。”
琼花树下,清铃躺在摇椅上面,手里拿着落清尘这几夜常常给她吹的陶埙,左右翻看着,放在唇边,学着他的样子轻声吹出几个音节,虽然没有他吹的好听,可是月牙目还是不自觉地眯起着潋滟的笑意。
“主子。”一声如水般温柔的带着微颤的声音响起。
清铃抬目望去,亭子旁边站在一个女子,红衣撂地,妇人挽髻,鹅蛋俏丽,雪肌秋眸,风情万种,正是花姬。
微微起身,一阵轻咳,花姬连忙奔过去,秋眸焦急道:“你怎么了?怎么短短数月就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他们为难你了?!”说完秋眸有着沉锐之色闪过。
清铃见着了,微微敛目,花姬竟然对她如此爱护,她有些受宠若惊了倒是。却并不知花姬之前一直把她当男子,原本是想等任务完成后给‘她’做妾的。
清铃拍了拍她的手,将她牵一旁安坐下,问道:“花姬,你不是在楚雄,怎么回来了?”
“主人放心,我杀了高明亮过来的。”花姬一把握住清铃因为她这句话,突然冰凉的手。
清铃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清晰的嗓音有些颤意道:“你……杀了他?”
“对!”花姬勾起红润的唇畔,眼中有着一种清铃所陌生的残忍,语气嘲弄道:“高明亮说五年前在楚雄见我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我,后来几番找寻却不知我去了哪里,呵呵呵……”她低头捏着巾帕一笑,带着满腹的嘲弄,突然语气一转冷道:“我去哪了?!我陈家被他高家弄得家破人亡,我被卖到青楼,他竟然还用那种深情款款一点不知道的摸样问我去哪了!真是恶心得令人心生厌恶!”
清铃揉搓了一下眉心,抽出了花姬握住她的手,花姬突然感受到清铃的疏离,艳丽的容颜突然闪过惊慌失措,立马跪倒在她面前,焦急道:“主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清铃将手中的陶埙放在一旁的桌上,撑着躺椅慢慢地躺下,躺椅声在风中嘎嘎地晃动开来,一阵静默。
“娇娇,当年你们陈家的事情高明亮的确没有参与,全是高泰明和司徒王敏一手策划的。他和高明清那时被段正淳派去镇压南蛮,一去便是一年半载,他能和家人决裂掳你去楚雄,对你便也是真意。我本见你被掳派密蛮暗中寻护,密蛮来报高明亮此人成熟稳重,对你实则真心,本想让你随他去罢,能够被爱着活好过你这些年来恨着过,没想到……”清铃闭上了眼睛。
脚边传来一声抽泣声,花姬的手攀着清铃的躺椅,摇头梨花带雨道:“花姬不管他爱不爱我,我只知道从来没有爱过他!他是高家的人,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知道,可是我是也不知的!我杀了他又有什么错!呜呜……主子,你为什么这个样子,你答应过帮我报仇的,你承诺过我的一世无忧呢!”
“阿谈。”清铃有些疲累地唤道。
一个青影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清铃一侧跪倒,只能清铃道:“让密蛮带花姬却见他爹。”清铃始终不明,为什么高明亮要对花姬说谎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确是都没有参与,可是他暗中却救了他爹偷着赡养他这些年,就是花姬在的那座青楼也是他买下来一直在护着她,这些她也是最近在密蛮的进一步调查中才得知……也是她最终没有对高泰明下重手的缘故。
她希望高明亮能代替她,给她真正的一世无忧,能被爱的活好过恨着过,可是她没有料到……他小心翼翼地守护几年,藏着她世上曾经唯一的依靠,不敢去见她,不敢违逆他爹的犹犹豫豫,最终会死在他最爱的人手里。
花姬震惊着杏目,不懂清铃在说什么……韩谈在一旁同情又纠结地望着花姬,终是一声叹息,却不是为花姬,而是为了那个爱着她的傻男人。
落清尘从夜央那里心情颇为沉重地回到清铃的院子里时,却见躺椅空空荡荡,不见一向躺在那里修养的清铃,当下一颗心落入谷底,连忙到院中四下寻她的身影,问了宫人也都说不知,韩谈也不见踪影,琼花透过暮色的清冷照在捏着桌上那个冷掉的陶埙蓝影上,斜影风斓。“清铃……”。
------题外话------
亲们……偶爬回来了
☆、073 密林相见
月影疏斜中,一辆马车奔在密林之中,山中寒雀声鸣,平添了些许冷意,一阵密箭齐发,马蹄前仰,嘶鸣醒目地响在月寂的山林中。
坐在前面的青衣大眼剑客突然抽出长剑,一套变幻莫测的剑法,瞬间利落地打落那些飞过来的箭,跳下马车,韩谈警觉道:“何人?!”
一道道黑影从四处树丛之中飞身而出,如黑色的诡异大鸟,待落下时候,韩谈便看见一群戴着铁栅栏的的黑衣武士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利剑,侧着他们的方向。
韩谈捏紧手中的剑,这群来历不明又各个内力高强的人,让他额角冒出一滴凉汗,胜算不是那么大。
就在此时,一道如月白惊鸿的影子以极其变幻莫测的轻功落在那群黑栅栏的黑衣人之间,颀长的身形捏着主子一向在手的权杖,金色的面具,碧绿狭长的眸带着妖孽的笑意,看向他们。韩谈微微心惊,来人的气息竟然让自己一点都摸索不到,自己不能算绝世高手但也是江湖有些名气的‘青衣剑客’,此人竟然一点不比武功未失的主子差,甚至在她之上!
还未回神,那金色面具的碧眼男子便微微侧着主子的权杖,似乎要对他出击,韩谈双手握剑,正全心备战,却听马车内一阵轻咳,传来主子的平静的声音:“你莫伤他。”
韩谈眨了眨大眼,不懂主子说这话何意?他压根伤不了这人呀!
马车帘被掀开,月光下,清铃披着黑色的披风,手蜷曲着放在唇边轻咳,抬头,秀丽的容颜在月影中也越发朦胧了起来,看向那因为她这句话,慢慢地放下手中权杖的残,那一权仗打下去,韩谈现在恐怕非死即伤,也一点不夸张。
清铃踩着林中落叶走向残,那群铁栅的黑衣人突然寒刀举起,却在残一声:“放下。”整齐划一地放下。
“单独谈谈。”她在他身侧说完这句话,朝着黑兮兮的密林深处走去,残看着她那几乎与夜色溶为一体,不知道是黑夜吞噬她,还是她吞噬黑夜的身影,怔了怔,跟了过去。
身后的韩谈正准备踏步过去护着清铃,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会被一窝人剁成肉酱的!主子也真是半夜来这阴深深的蒙山干什么?!落道长该多着急呀现在!
清铃踏过倾倒的黑色大树,在一处稍微宽阔透着月光,微微明亮的地方站住,转身等着不急不缓踏步而来的残。
残站在清铃面前的时候,便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妖孽非常的脸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清铃咳了一声回道:“无名和夜央都不认为你离开大理,一直在找你却一无所获,除了这被封又不远不近可攻可退的蒙山,我暂时想不出你还会选择哪里。”
一声轻笑,残勾起了樱血的唇,低磁地笑着,将手中的权杖递给清铃:“你落下的。”
清铃接过他递过来的权杖,在手中微微辗转,权杖的银质面竟然比原因更加光亮了,红色碎石也比以前更加光彩夺目,似乎被人打磨和擦过,一阵轻咳收敛了怪异的心思,抬头问残道:“如若答应你,这三年你准备如何安置我?”
残看着清铃,待她咳完回道:“你的伤势……”清铃摆了摆手,“无事,先回答我的问题。”
残的眉头细微地皱了皱,迅速地抹平,看着清铃道:“大辽公主。”
一阵轻笑,从清铃的口中轻逸而出,清铃抬头看着他,月牙目幽冽:“我不认为如此简单,说清楚,不然这个交易不谈也罢。”
残微微勾起唇,在月光下说不出的妖异,声音散漫道:“那就复杂点,大辽和亲公主。”
月越发清冷起来。
清铃一夜未归,当她归来的时候,找了她一夜的落清尘也回来了,没有多说什么,他将她抱回屋子里,两个都一夜没睡的人,清铃的颜色尤其疲累,相拥而塌,便在这白日熟睡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清铃的咳嗽每日越发严重了起来,夜央前阵子见她好些,还想离开,但是现在又见她一阵恶化,把了几次脉,却越发不得其解,怎么她的脉象突然又紊乱了起来,这么下去……她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现在每日除了翻医术,就急着满院子捏着扇子一筹莫展地暴走。
无名和和誉也给清铃请来了不少名医,但都表示束手无策,落清尘每日守着她,只是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加虚弱的身子,沉着眉头,那双温清的眸常常陷入深思,有时清铃叫了好几声,他都回不过神来。
一日,落清尘出去好一会,清铃醒来不见他,正要去问韩谈他去哪里了,却见落清尘端着一碗药过来,他的眸中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红腥,长长的睫毛上浸着一些不细看很难发觉的晶莹水滴。
清铃见着他一颗心才安然放下,他坐在她的身边,若以往一般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吹了吹那碗药,递给她温轻道:“清铃,喝药了。”
清铃没有细听他声音中一丝不同寻常的颤抖,也没有看到他递给他左手的药后,放在身侧的轻微的颤抖。
黑乎乎的印着她苍丽的容颜,看着一点喝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不过对于落清尘煮的药,清铃倒不是那么排斥,于是放在唇边就想喝,却突然被落清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清铃觉得他的力道有种隐忍的味道,不解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落清尘张了张唇,最终抿起,接过她手中的药,他拿出一旁的勺子道:“还……是我来喂你吧。”
清铃一声轻笑,点了点头,落清尘一勺一勺地喂下那碗药给清铃,当药去了一半的时候,他的勺子终于在他止不住颤抖的手中,掉落在碗底,哐当作响,将剩下的那半碗药仰头喝掉。
清铃心也跟着咯噔一声,看着他这番举动,还有那突然苍白如纸的纤颜,刹那间目光一闪,望向那碗药,味觉和嗅觉的灵敏也瞬间强烈起来,月牙目由震惊变幻着痛楚,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落清尘,突然腹部感觉一阵绞痛,素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瞳孔一阵收缩。
落清尘额头因为那碗药细汗也开始密布,紧紧抱着开始由轻微颤抖到全身颤抖的清铃,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再过一会就好了,我陪着你一起疼,铃儿,你可以恨我一辈子,可我却不能想象失去你一辈子。”
身下,清铃的手紧紧地揣进着被褥,冒着冷汗,青丝凌乱,捶打着落清尘哽咽道:“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去!”她有些疯狂地嘶吼道,这样的狠心的落清尘让她有些陌生,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日后一定是最温柔的慈父,教导爱护着他们的孩子,每次想到他抱着她和孩子的画面,心中都止不住的温暖,也让她难以割舍掉这个孩子,割舍他和她温暖的未来,她一直坚持着,为什么他要这么狠心!
落清尘也吼道:“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你的身子承不下来他,我宁愿……”他抿紧了唇一阵压抑,半晌,声音放柔哄道:“铃儿,孩子还会再有的,只要你的身子好了,以后你想要生多少就多少,我们一起幸福地把他们抚养长大,好不好?”落清尘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也越发红腥了起来。
清铃咬着唇,在他的轻哄中渐渐地安静下来,可是却偷偷地散尽虚弱的内力,用小指少冲剑去逼出刚刚的药,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肩,面容滴着汗,他绝不能打掉她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夺取她的骨肉!这一刻,清铃才意识到,自己要这个孩子是多么强烈。
夜央这日找了几种珍贵的药草给清铃,带着恶灵兽高兴地拎着草药过来,便听到屋子里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当下心一沉,冲了进去,被看见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落清尘紧紧地抱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目光有些溃色的清铃,清铃的位置正好正对着门口,当看见夜央的时候,沉痛绝望的神色一瞬间冲出一丝明亮的希望。
夜央从小的嗅觉就异于常人,当下闻到一味熟悉的草药味,那双带笑的目被阴暗喧嚣起来,团扇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