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诘看着那红色的请帖,俊目狠狠地震了震……
“他,怎么会……”
苏府,太傅苏芮的女儿苏芙蓉坐在铜镜前,一袭鹅黄的曳地绢花褶裙,青丝瀑地的绝美。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上透着健康好看的粉红色,眉秀弯弯,水眸温婉含情,娇巧的鼻,红润的唇不点胭脂凝脂地微微向上翘,带着一抹赏心悦目的笑意,有沉鱼落雁之姿。
看着铜镜前的喜帖,她眸中笑意深了深,素手拿起那请帖,一只手拖着,另一只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擦,目光珍视地有种如梦似幻的小心翼翼。
她身后的丫鬟静儿,歪着头捂嘴取笑,“小姐,想不到王家的那四公子没死就罢了,还记得与小姐的婚事,这会来提亲,嘻嘻,正好遂了小姐这些年的心意。”
苏芙蓉透过铜镜看着静儿,温婉地弯了弯唇:“是啊……”带着无数说不尽的思绪。
其实她知道他一直没有死,那年她去皇宫看姑姑茹妃娘娘,偶见他在御花园抚琴,漫天的彩蝶飞舞在他周身,不知是为他的琴声,还是为他起舞,绝美的风华。
她再次震惊了。十四岁那年,在王家初见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她就被他眼中淡远而飘渺的神情与惊世的相貌所折腰倾倒。只是皇宫那次爹爹告诉她,他是皇上的男宠争不得,所以她按下心中的悸动,没有与他相认。可是,几天前他来到苏府,她听到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就跑过来了,跑过来了,红着脸见到他,却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他还是那么的让她自惭形秽地不知该同他说什么,让她不知该怎么让他记得,她是苏芙蓉。
爹爹笑着说,“芙蓉,舒月带着信物是来提亲的,王家与苏家许早定下的婚事,他来履行了。”
“他来履了……”她震撼着这四个字,只是微张着口,不可思议地转向他,而他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正印有她的摸样,心,擂鼓般地轰响。
苏芙蓉用梳子梳着自己长而黑秀的发,后来她知道,他来提亲是有原因的,她做他的妻也是有期限的……可是,她弯着唇笑得淑婉,那又如何,能够拥有那样天下无双的男子,哪怕一刻,她苏芙蓉,此生,也够了。
“静儿,把我与姑爷的嫁衣拿过来,我要赶在大婚之前绣完。”
“嘻嘻,小姐,我这就去。”
*
童贯不知,经过天地极寒的夜央是不怕寒的。
当年墨灵系一族被陷害遭灭,八岁的她,被长老们锁在在寒冰湖里,冰层将她凝冻住,那时候她冻的没有知觉,冻得全身麻木,可是奇怪的是她一直有意识。
后来,她娘亲夜华带着墨灵系仅存的刀魂杀过来,用了自己几乎大半的内力,将整片冰湖震碎破冰而救出了她,可是也是因为那次,夜华受了重伤才败给那些长老,夜央和她娘自此被囚禁在水泻的地狱般的暗牢中,受到其它族人的诸多轻视与侮辱。
后来小夜央问她娘:“娘,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邪物,没有人能够从束谷冰湖中活下来,可是我却活下来?”
她娘个性极为强大,一身是伤,贬为巫奴,再困难的环境都能笑得无赖地没心没肺:“哈哈,当然是你雪人爹爹的血统好啊,我听你爹说他以前好似住在什么雪山,小的时候也是被他师傅误当做雪球捡回来养的,耐寒糙冰。”
“……”
夜央靠在冰墙,只要想起她的娘,低头一阵轻笑,忍不住地逸出喉间。那墨衣结了冰霜,在白色的冰中倒映着一抹醒目的墨色,若一场虚华之镜。
踩着冰面的脚步声嘎吱碎响,夜央慢慢地停止了笑容,头缓缓地抬起。
那如夜海蒙尘明珠的双眸倒映着那个妖孽,碧瞳的男子,唇瓣渐渐弯起。
“夜央。”残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带着些熟稔的语调唤道。
他敬佩的人不多,但是她娘亲夜华,在每一世短暂的死去与重生,带着前世记忆活了数百千年浩浩轮回的他,曾打从心底敬佩过。
但是由于墨灵系的祖师夜尘曾经让他又多受了几百年的轮回煎熬,对墨灵系一族,他是没有好感的,憎恨的,甚至曾经整个族遭灭,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那是对夜尘积聚几百年的复仇毁灭。
夜华,是上千年来,唯一发现他秘密的人,不过她没有拆穿他,甚至对那人人只要知道易昇奥秘都觊觎的宝贝一点不放在眼里。
记忆中,只有她站在红枫间,转身挑眉困惑轻笑地问了句:“带着上千年的记忆轮回,重复地生灭,有没有觉得倦了,厌了?”
他被她问住了,因为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倦了吗?厌了吗?自从那个诸侯割据,九州百国的时代,他倾尽全国兵力灭了姜国,兴奋地得到那半块易昇,多少世的轮回过去了。他犹如一个过客,犹如一个异行者,穿梭在时间交替的轮回中。世间一切在眼前交替变幻那般迅速,生命沉埋在沙土泥石中那般渺小而脆弱,权利地位金钱欲望,一场场演变的战争在硝烟中弥漫,爱恨情仇,一切看起来多么的无聊与可笑。
冷漠地,麻木地,他学会一件事,就是,葬心。
他是个没有心的人,对他来说,所做的没有善恶之分,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完整的易昇。然后他会毁了这个不知谁制定的可笑世界,人世的规则。他会重新订立新的生存规则,塑造新的大陆蓝图,建立他脑海里最完美的时代。他在这个世界里,是制定者,是仲裁者,是审判者,也是结束者,是像神一般的存在。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千年的夙愿!
“干什么?”夜央见他出怔地望着她,弯起唇瓣,那双瞎了的眼睛,看着他锋利。
“我治好你的眼睛,你将天书交予我,如何?”
夜央痴人说梦般地笑了一声,“你,做,梦。”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冰冷决然地咬出。
残看着她,不怒反笑,轻邪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他步步朝着夜央走去,夜央手中的团扇不由捏紧,她想动,可是她动不了了。
一颗药丸被强塞入她的口中,她被他扣着头向后仰,却含在口中不愿意咽下。
残看着她开始意识什么的轻颤,邪魅道:“知道怕了?”欣赏着那张清美的面庞渐渐抽搐着沉暗,他笑了,向她的口中,不断地,塞入一粒,两粒,三粒……那种叫做媚药的药丸。
*
舒月从桃花崖上回来,他的加入,无疑使清铃又多了份胜算。他将天地玄书给清铃,但是却未告诉清铃,夜央失踪的事。
能让夜央就那么消失的人不多,他猜测不错的话,夜央应该被残抓去了,残要干什么他心若明镜。告诉清铃,以她和夜央的情分,最后自是会杀去送死的,这是他不愿意见的。
屋中,他如烟如雾地笼罩在微阳中,白袍袖口纹着古藤的枝蔓妖娆,烟雨的眸微阖着,双手轻搭在腹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真切,却朦胧美得令人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美,一切的景物,因为他而生辉,也因为他而黯淡。
风吹过他的发,丝丝缕缕在风中,一下下飘扬如春日的柳藤,在泛着涟漪的湖边,缱绻着淡淡的舒懒。
一阵风刮过,舒月听着脚步声,清淡着虚濛:“来了。”
残看着他,饶有趣味。从大漠追杀一路,那一路他可是记得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如何将他暗杀的人一次次用阵法困在密林中,一次次留下迷人眼惑的跟踪线索,一次次又在他们快要得手时,给予他们无声无息的致命一击。这些不算什么,令人吃惊的是,没有人察觉到,他做了什么……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若一阵风,似一场雨,又像一场雾,自然通透地让你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体会不到他的城府与可怕,但只要他愿意,他无所不在地朝你致命席卷而来。
他,十分,非常的,不简单。
残的视线移到他膝盖上的那本天地玄书上,碧瞳微闪。
他还未说话,舒月已睁开那双含雾似雨,镜花水月的眸,看着他,仿若看透他。
残不由心惊,他不喜欢他的眼睛,但是一下子开始欣赏这个人了,这种由衷的欣赏,他对清铃也有过。不过当年清铃是带着一些可悲与嘲弄看着他,即使不喜欢,他欣赏他们看人通透的心思与周密惊心的智谋。
“玄书我给你,如何放了她?”舒月婉转着如溪泉般潺潺流动的嗓音问。
残薄唇微勾,“光是玄书,可不能满足我?”
“你还要什么?”
“我想,你知道。”顿了顿,“舒月,到我们这边来如何?”
舒月沉默地看着他,手指在腹中轻敲两下,淡道:“我想先知道夜央现在怎么样了?再决定和你谈条件。”
“呵呵……”残一声声诡异的笑声,响起。
那笑声,让舒月不由从背后冷不丁冒出一阵发怵的冷汗,手指在腹上,微微蜷曲。
*
清铃自见到舒月那刻,听到夜央已回到汴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原本打算去见她,只是现在新党那边的文武官员找她急救,国境的边界出事了!大辽三十万大军带着武器和精兵潜伏而来,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正张开狼牙,准备啃大宋子民的血肉。而守关的宋兵却还在边界打瞌睡!
其实辽兵,她倒不是很担心,那些年在大辽做公主,大辽国的内乱一点不逊于大宋,在加上她知道大辽王欲攻大宋的筹划,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内乱上参上数脚,她有自信,在外人眼里如虎如狼的辽兵,让他们离开她大宋的土地不再进侵,并非难事。
她担心的只是金兵而已。那个在几年之内,从女真迅速扩张的金兵,现在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他们内治严整,外治宽和,文法有章,赏罚分明,全国上下一心,那些拼死顽强的铁血金兵,她同耶律残与他们曾交手一次,难缠的不得了。
况且,完颜阿骨的野心霸然,完颜宗瀚腹黑善将,还有一群善武懂文的将领……
她不由闭眼,揉了揉眉心,有种预感,这次边关欲乱,金兵定是参与其中了,他们的野心终于要撕破在世人的眼中。但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先想稳定边关大局再论其它,但是找谁去平定这次不由小觑的对战,兵权又如何不被她母后察觉,自然地交出。
一个略带沙哑的沉稳声音响起:“长,长帝姬殿下……”
清铃闻声,抬了抬头,见已穿好银白盔甲的蔡京,俊颜深刻着惭愧,眼中带懊含悔,在她的注目中,低眸,有些愧对于她的情绪遮掩着。
她不由扬了扬眉梢,缓缓地勾起艳绝的唇畔,站了起来,朝他走去道:“阿京,恐有事需你相助。”
------题外话------
乃们现在知道残伟大的抱负了吧,别说人家不务正业了,人家想做上帝……汗,发现这娃写出来就是遭鸡蛋砸的
☆、第152章 沉沦边,劝不和
冰火两重天,夜央蜷缩着身子一团在那颤抖,全身燥热难耐,额头上的一层薄薄的汗,润湿了她如叶的刘海。指甲划着冰面,一条条长而深陷的撕纹,八颗媚药,残竟然给她下了八颗媚药!她唯一的一点理智,一点点,正在悬崖边游走着崩溃的边缘。
如果不是还要救她娘夜华,如果不是对清铃,星辰,舒月的放不下……让残欣赏自己现在这副摸样,接受他接下来可能的侮辱,她的额头靠在冰上,冰镇着。
那种儿时痛苦的记忆冷回的一幕幕,她不是不在乎其它族人对她的看法,她只是因为夜华从来没有表现她的在意,她的承受在脸上。
她的血液里从出生就有上古墨灵系选定的继承人留下的高贵血统。那种没有根据谩骂侮辱,是她心底永远的伤疤;那种被人踩在脚底的高傲自尊,让她学会怎样变得强大。
可如今又被残再次撕开的鲜血淋漓,宁愿谁来给她个结束,可是,她又比谁都清楚,活着,往往比死,难上许多。
唐画穴站在宦司局外,扯开蒙在眼睛上的锦缎,那‘寻香’沉在空中弥漫。看着重兵把守的这里,他知道夜央就在这里,有欣喜,也有浓浓的担忧。
可是他的内力还没全部恢复,硬闯只是徒劳,该怎么办……焦急搅得他心不安,可就算再危险他也不能让夜央在残和那阴鬼那边冒险多一刻。
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触动机关“千阙”在手中落下,他发射数枚银针在墙面上,错落地排布着,轻跳一跃,踩着那针的身形灵巧又极快地上了城墙!阳光投下,只有一抹黑色的幻影飞过般。
舒月原本在自己幽宅,可借住残的易昇,瞬间能够位移,来到宦司局的冰牢。
看着那团墨影蜷缩在那里颤抖,看着她的额头抵着冰面,那扣了多少冰的指甲,浸着冰血……他的心犹如投入一片巨大的冰湖里,安静的在湖底,呼吸涩冷。
他走过去,蹲下,可能是媚药太强加上冰寒之地的缘故,夜央此时发起了高烧,脸红红的不说,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了。舒月将她抱在怀中,手抚上她的背,停在半空,一阵轻颤地才缓缓落下。
抚着她颤抖僵硬的背脊,他好听如乐的声音,轻如羽落:“不怕了,没有人再能够伤害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你要好好活着,未来,你还要和你娘夜华,还有师傅,在玉雪山幸福地一家团聚。”
他亲亲她的眼睛,感觉到她颤抖和抵触,手拖着她的身体,靠在她滚烫的的额头:“你这个倔强的丫头,我是舒月哪,你在拒绝什么,我是你喜欢的舒月啊。当初说放开的时候,那么潇洒地令人错愕,却又总在吃谁的醋。你总在我身旁晃悠个不停,给我突如其来的诸多惊讶,惊喜,惊吓……让我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在意也不是,不在意又不是。”
一声叹,带着多少诉不尽理不清的情绪:“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百里桃缇,水墨莲尘,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如何,就这样把你让给他。”
夜央在他舒缓如弹着一首古老优美的曲调中,渐渐地放松。
舒月解开自己古藤的白袍,铺在冰面上,将她轻柔放在上面,一只手托着她的头,手指解开她的发,那头墨秀的发散开,在冰面上铺泻的绝美妖娆。
他的目光和以往有些不同,看着她,不是以往那种淡淡的,缥缈的,难以入眼底的微笑眸子。而是犹如寒冬的凛木在雾轻的暖阳中,那微冷,微暖,微轻,清濛一片的美好,又温柔一世难求的绝好舒缱。
最是情薄最有情,他低头亲吻着安抚着她,说着许多以往从他口中说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情话。每一个吻都带着温柔的灼热,小心的珍视,解开她衣裙的动作不急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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