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更喜欢你。” 从深思中回神,拂去心中因为记忆的难受,未雪歇轻叹了口气。
“那公主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让沉鱼继续用你的身份。”
“因为……因为这未雪歇公主的名声实在是坏透了,本公主不想一回来就接一个黑锅背着,我嫌脏。”确切的来说,沉鱼继续假扮公主对她有益无害,之前的路她不想再走一遍。
听未雪歇这样一说,落雁安静了下来,然后又恍然大悟:“啊!对呀!奴婢怎么没有想到。”
“你要是能想到,你还是落雁吗?”未雪歇话中有话,落雁本人是没听出来,站在旁边的叶子倒是忍不住一笑。落雁看着叶子十分不解她突然的笑容。殊不知未雪歇是占了她便宜。
这时未雪歇又说:“落雁,回去好好歇着,明早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早膳。”
她要养足精神,明天他会出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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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飞快的驰骋在泥泞的小道上,后面跟着好几个骑马的男人,夜色朦胧,只巧着他们身形魁梧却看不清模样。
白日里正巧下了一场大雨,车轮碾过路上的小水沟溅起一层黄泥水,让马车里坐的三个女人都跟着左摇右晃。
马车左侧一名女子脸色惨白黑发凌乱,双手被绳子绑的牢实,旁边坐着的女人手中拿着一把精小的匕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只要她一动,这把匕首就可以割破她的喉咙,马车中央坐着的女人年纪比两人都要年长,嘴角含笑,姿态雍容高贵。
身体里再一次袭来的剧痛让被捆绑的人忍不住蜷缩身体。
下一刻,那把在夜色中闪着银光的匕首便靠近了她的脖子。
“公主殿下,你可别乱动。”公主殿下……是啊,承国的三公主。她大口的吸着气。
马车里响起阴沉的笑声:“很痛苦吧,放心,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说话的正是那雍容的妇人,承国的邓太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到了目的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太后娘娘,到了。”然后,从马车外头传进了声音。邓太后站了起来:“立刻就可以见到你心爱的男人了,高兴吗?”她却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先下了马车。
“碧瑟,好好看着她。”
匕首再次靠近她白皙的脖子,手臂被碧瑟抓住:“起来。”然后整个身体就拉了起来推出了马车,一出马车就被两个侍卫左右两边架住。
昏黄的火光让她忍不住的抬眼看过去,不远处有一排点亮的火把,照亮了这个夜,脚下已经疲软不堪,她被牵制着带着跟在邓太后身后。
有一男子从火光后走出来,长身挺立,身形修长。昏黄衬托着他的脸,眸子在这个时候是浓浓的黑,原本他的眼睛不是这个颜色。
邓太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才开口:“人已经带来了,哀家的儿子呢。”
他看了一眼邓太后身后的人,然后抬手,身后的人群立刻又分开,走出一人,那是她的皇兄……眼眶一下子变红,却没有流出泪,眼底空荡荡的只有恨。
可是她真能恨的了吗?
“一人换一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看着不远处他负手而立,唇线起伏。
“好,同时放人。”邓太后也冲着身后的侍卫作势,然后她的身子被人往前一推,再没有束缚与钳制。
“你自己走过去。”邓太后低沉的嗓音,对方也放了她的皇兄,她双腿发麻发软,踉跄的朝着他走去,身体里剧痛让她双眼无神。
一步一步的,天知道,每一步走的有多难。
邓太后嘴角含笑。
“……雪歇”与皇兄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抓住了她苍凉的双手:“别过去。”他是试图将她带回去的。
可是邓太后身后出来一人飞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将他带回了邓太后身边,她回首看,嘴巴里突然有股腥甜,心脏像是被无数的利刀剜着。
身体竟再也支撑不住了往后倒,没有摔在地上,他……抱住了她。
他修长手指轻巧滑过她的嘴角,沾上了黑红:“怎会如此。”
这时,只听对面邓太后突然说道:“身为承国公主,却通敌卖国,罪当死。”一股子凌冽的气势,她迷迷糊糊的看见他的眸底燃气杀意。
她被捆绑的手抓紧他的衣袖,表情痛苦不堪,呼吸从开始的急促越来越弱。
她听见他叫了一句什么:“别让他们走了。”然后两边脚步声开始嘈杂。
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我带你去看军医!”
她依旧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来、来不及了……”黑暗再一次冲她而来,她鼻子发酸,却连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步子猛的顿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四周的脚步越是嘈杂。
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努力的笑了笑。
“如果……时光、倒流,有些事、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做了?”
寅时三刻,竹林里不时回响起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
时而动时而停。
刚刚从梦中惊醒之后,她便睡不着,自从再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从前世死亡地狱猛然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时,之后的每个日夜,她都很难安眠。
那些记忆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当她从死亡中睁开双眸,她回到了那个柳絮飘飞的夜晚,在无名山庄后院中,她看见她的大师兄风玄冷跟她的师姐余烟,在漫天飘飞的柳絮中深深的吻着彼此。
“雪歇,我爱你,这辈子我只会娶你。”那时候风玄冷也这抱着她,在她耳边亲昵的说。
可是,转眼他却对她冷了面容,迫切的,对在未雪歇眼里他是那么迫切的追求余烟,她的师姐,她师父唯一的女儿。
为此她曾一蹶不振。
那两人深吻到都没有发现在远处凝望着的她,身上全被汗渗透,风吹得好冷,可是也把她吹清醒了。
这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第一次,她站在那柱子之后,心如刀绞。也是因为不慎撞见了这样的场景,她毅然决然的下了山,回到了公主府,然后遇见了他,改变她一生的男子。
第二次,当她从梦魇中苏醒过来,走出房门习惯性的走向后院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场景,不过,再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她早变了心,早在前世就变了心,遇见那个人之后。
可是却没有得到一个好下场,或许是那样强烈的不甘心,让她再重活一次。
面对黑夜中深吻的两人,她转身而去。
这一次她亲眼看着风玄冷跟余烟拜堂成亲,心里再无痛无怨,抱着祝福的心跟着山庄众人一起闹完洞房她才跟师傅辞行。
什么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
带着不甘心重生归来,前世的悲剧她不想重演。
“睡不着嘛?”身后响起叶子的声音,未雪歇转过轮椅。
叶子。
未雪歇一直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在她世界中多出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前世虽然知道师父还有一个大徒儿,却从始至终都未看过,只听其他人说,这师父的大徒儿性格不受拘束,爱好游山玩水,所以很少回山庄,可是当她重活,这个叫叶子师姐却在一年前无故回了山庄。
她们两人关系相当好。
这样的关系建立一是因为师父,二是因为两人性子确实合。
“你就说师父说需要照顾的小师妹呀。”一年前叶子出现在无名山庄,这是她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至于师父对她的信任程度……就如山庄除了师父就只有她知道她是公主身份。
师父对她的信任非比寻常,在山庄中她的一切事情都交由她来照顾。
叶子,就像是一张纸上多出来了一杆。或许随着她的重生,有些东西错乱了。
所以她下山来,也想要看看,除了叶子,还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是啊,在山庄住惯了,突然回来……有些不习惯呢。”
“应该在睡之前让你吃颗安神丸的。”叶子走近她,然后双手搭在未雪歇轮椅的靠背上,未雪歇收回放在轮椅上的手,任由叶子推着轮椅往前走。
“想出园子走走吗?”
“嗯,我只想去出去看看羲久,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呢,不过时间有点早了,天都还没亮。”
羲久,曾经一度听未雪歇提过,未雪歇时常念到他,常常说不知道他现在长高了多少之类。
羲久三岁的时候被未雪歇带到公主府,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只是当时未雪歇自己也才八岁,然而她却对这个孩子照顾有佳。
落雁说,羲久是与那些男宠分开来居住的,毕竟是未雪歇亲自带回来的孩子,而且当时未雪歇还让沉鱼落雁两人照顾过他,所以沉鱼虽然嚣张,却也不敢对他如何,而他长日待在自己的园中,平日里也只有落雁为伴,时常对落雁说要去山庄找她。
竹林挺大的,未雪歇说天色尚早,叶子只推着她围着竹林走。
“叶子,现在回房还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有人自愿给你当苦力,你还不乐意呀。”身后叶子调侃道。
“我可是早就嫌推的手酸了。”
只是同时两人都笑了起来,叶子,这个人……唯独让她不确定的这个人,她们两个此时此刻却还在谈笑风生。
这种感觉,也只有未雪歇才能真切的体会到。
今日,泛春园可算是比往常还要热闹了,连以前很少聚在一起的男子都聚首了,都围在一起讨论一件事情。
昨天,那个神秘回来的人是谁?他们这些人在公主府这么些年,还没有见过能让公主放弃当下的欢~好享受的人或事,那样匆匆离开的身影可不是一个人看见了。
而现在被禁足在泛春园内的时间好难打发,平日没能得到公主宠幸,他们还能上街逛逛,现在一大群人都在里头,应该是第头次。
、第五章
三年来的头一次。
三年前,未雪歇父皇病重,派人快马加鞭一日不得耽误的去无名山庄通知她,未雪歇下山赶到宫中,那时父皇已经奄奄一息,只是没有见到她一直未断气。
那晚,先皇独留三公主在寝殿内,直到过世,那年她十六岁。
后皇子未夜谌继承皇位,而这个两年没能听到消息的三公主也在先皇病逝新皇登基的这一年,变了性子,一反常态,行事突然变的高调,且……或许是露出了本性?
真真是风~骚~淫~荡,手段阴狠。
他们这些男人来到公主府的时间不一样,有的是在大街上被公主不经意看见就无端被带了回来,当然也有不从的,但是,下场实在是凄惨,要不就被打的面目全非,连那男人的爹娘都认不出人来了,也有说已经身有婚约的,可是最后女方要么就是离奇死亡,要么就是突然悔婚令嫁了。
这样的杀鸡儆猴戏码多了,自然就没有人敢在起反抗或者不从。
“莫非,那人是公主喜欢的男人?”其中一个妖娆凤眼的男子说道,正是昨晚兴奋的跑去捡落雁沉鱼扔出去的那颗葡萄的人,话音刚落,其中就有个人说:“榆冠,公主不是也喜欢你吗?”
“是啊,喜欢你像狗一样的爬去捡公主扔出去的东西。”另一个人连声符合。
榆冠不在乎的轻哼了一声然后说:“我愿意,至少公主对我是另眼相看的。”
“是……”又有个人大笑起来:“是另眼相看,不把你当人看。”
“我说……”榆冠看着他,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生气,他们也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就像言夙,没有一个人会跟他开玩笑。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也不害人,不过是讨好公主的方式跟你们不一样罢了。”
“是啊,比起那些靠踏着别人得宠的……”
“咳咳。”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轻咳了几声。
不知道怎么的,围在一起的一群人立刻都不做声了,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暗号似地。
只看见一个漫漫丽影走进了园子,赤色衣裳,衣袂飘飘。
言夙一走过来,所有的男子都好像刚刚并没有在交谈,眼睛往四周乱看,一脸就是心虚的样子。不过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过这些人一眼,就这样经过他们身边然后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他当真是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
等他彻底消失在了大家的眼睛范围内,就有人说:“看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的再好听也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男宠,还一副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的样子,说白了就是他够贱,这床上功夫没少做功夫。”
闻言都是哄笑。
“要不,我们派个谁去跟他取取经?”榆冠说。
“要不你去吧!”
榆冠狠狠的摇摇头:“最多跟他一起伺候公主的时候学着点。”
于是又是引得一场哄笑。
落雁趴在桌上,嘴巴对着未雪歇眼前的粥吹气。
“落雁,我看见你口水飞到粥里了。”未雪歇突然抬起头来笑看她。落雁愣了一下,然后坐直来,一脸委屈:“奴婢还不是怕公主你被烫着了。”
未雪歇送了一勺粥到嘴里,满意的点点头:“真是让我怀念的味道。”她安静的又喝了两口:“怎么?不高兴啊?你瞧我又不嫌弃你的口水。”
也是,她都看着未雪歇喝了好几口了。
“公主,你这次回来住多久?”
还记得未雪歇昨天说自己的腿还没好,在公主府不会住多久,她的腿……落雁至今心里头也难过的要命。
要不是她不谨慎,未雪歇就不会双腿残废,莲妃也不会中毒身亡。
“这个……我也不知道。”之后的路她不会再按部就班,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会改变,一旦变了,即使是她这个重活一次的人,也未必能预料,她会害怕胆怯,前世面临死亡时的痛还那样的清晰。
“那公主的……”落雁声音小了好多,又关心未雪歇的腿又怕说道她的痛处。
未雪歇看穿她的为难:“没必要这样介意我腿好没好,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而且……不用走路,时常有人推着,我倒是轻松的很。”
叶子喝粥的动作顿了一顿,但是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喝着,怎么说呢,这落雁准备的早膳味道真不错。
未雪歇放下勺子:“落雁,我跟叶子两人回来时没有准备什么衣物,你打点一下。”
看着还是一身男装的两人落雁突然恍然大悟:“哎呀,瞧瞧奴婢这不仔细的,害的公主现在还男子打扮。”说完落雁就起身,片刻都不想耽误。
“落雁!回来……”
“公主还缺什么?”
“坐下,先吃饭。”
“啊!”跟未雪歇一起吃饭么?她怎么敢。
“拿出你刚刚帮我吹粥的气势来。”
这时叶子才抬头说了一句:“还不坐下,你家主子都发话了。”落雁撇了撇嘴,然后坐下来。未雪歇把粥碗推到她面前,然后把自己还没用的筷子放在粥碗上。
“你拿这个吃。”这里也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