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陶公子最懂人情,多谢了!”巧笑着给陶子玉福了□子。
“其实你也别怪朱旭,他出生在那样的家里本来已经是不幸了,这次冲喜,没想到不仅没有把他爹的命救回来,还落了个冲死亲爹的罪名。”陶子玉悠悠的说完,忍不住又是叹了几口气,心中替自己的好朋友朱旭打抱不平。
“朱能死了?”虽然早已经料到并且确信是这样的结果,方邦媛还是忍不住问道,但是想起朱能的名讳不是随便叫的,又急忙补上一句:“成国公西去了?”这次问的甚是高雅,连方邦媛自己都觉得自己穿来这么久,说话越来越古话了,当然,也让她越来越蛋疼了。
点了下头,陶子玉看方邦媛的眼神越来越透着怪异,因为他听朱旭提过方邦媛曾经很早就提醒过他,成国公会在征战安南的路上染疾,然后不久将辞世,这件事情确实是按照眼前这名女子所料想的那样去发展的,还有她建议造船之事,难道她有未仆先知的能力。
“我没有。”方邦媛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陶子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声了。
“皇帝心里最怕的是什么,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无非就是自己屁股底下那个位置,而他如今的地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而先帝是死是活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他为了长久的坐在那个位置,必须要保证先帝是死的,是再也不会出现的。所以他派高僧出海,不是寻找什么仙境,而是为了寻找先帝。”方邦媛解释道。
陶子玉恍然大悟般的点了下头,觉得方邦媛说的很是有道理,只不过心里对方邦媛更是刮目相看了。
“至于朱公子父亲的事情,那安南丛林杂草茂盛,阴冷潮湿,我们中原人士那里会受得了那种气候,十个人去了至少有四五个要水土不服。得病也是自然的,而得了病又怒火攻心,最不容易医治了,成国公乃讨伐安南主将,有这样的心态也是正常的。”方邦媛接着解释道,仿佛她说的这些事儿只要静下来细细推理,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说的极是,没想到足不出户的大小姐竟然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我现在明白为何朱旭那小子为你神魂颠倒了。”陶子玉赞叹道,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过,急忙补充道:“额,那个你别放在心上,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罢,天色不早了,我也先走了,家里贱内还在等着。”
陶子玉觉得自己是一脸溃败的想逃脱,他原本还想叮嘱方邦媛,不要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告诉朱旭,后来一想,以后这两位见面的机会应该也没有了,就忍住了,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陶子玉,方邦媛先是怔忪的坐在凳子上好一阵子,想着刚才他话里关于朱旭的一切,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朱旭,她所了解的真的不是很多,只知道他对自己是不错的,每次见面,看到的也是他那张冷峻的侧脸。看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包袱,她决定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先看一下里面都有些什么才是最紧要的。
果然没让她失望,包袱里这次没有放一粒银子,却有两张银票,每章上面都是二百两,和银票一起的,是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数量有将近二十件,虽然不知道如今外头这些物事当了能有几个钱,但是方邦媛心里觉得一定不会少了。
满心欢喜的收起来这些宝贝,她就颠颠的去睡觉了,躺在床上还不忘盘算着自己手里算起来有了近六百两银子了,和牡丹园里的那些头牌不能比,但是在这菊园里,自己应该算是个小富婆了吧。
而自己在这芳菲苑里还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唱几首曲儿,看几本书也就过去了,说慢也慢,若再有那权势倾天的来滋事,那还是度日如年。
这一年之中,一定要想出来怎么办,怎么安排自己以后的出路,一年之后可能怀里抱着娇娃的朱旭已经忘了自己,还是要自己为自己多打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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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第二天神采奕奕的早起,石榴端着一盆温温的洗脸水来侍候,没有看到她的陶老爷是一脸的失望。
忍不住给方邦媛嘟囔:“小姐,我看那陶老爷是个靠得住的,他怎么又没待到天亮就走了啊?”
“兴许家里有事儿,只在这躺倒四更天就离去了。”方邦媛不理她的哀怨。
“昨晚上我也想了,这接下来的一年我们全要仰望陶老爷的鼻息过活,我打算过段时间等手好了,给他做些荷包衣服鞋子什么的,就说是小姐你做的,然后由你亲手交给他,也是一片心意。小姐你也是个奇怪的,怎么就忽然间完全不会针线活了,想当初在府里,你的针线活在三个小姐中可是最好的。”石榴继续发挥碎碎念的功力。
方邦媛在旁边视若无睹的洗着脸,擦着手。默默的听着,忽然想起之前方家是有请宫里的绣娘来教授家里的女儿和丫头们针线秀活的,而自己身上穿的亵衣,也基本都是石榴缝的,看阵脚确实是有些功力,忍不住说:“石榴,你针线活这么好,将来咱们出去了,也有个营生。”
不提出去还罢,一提出去石榴立马愁眉苦脸:“小姐,莫说那些远的,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儿,还不一定能不能出的去。”
忽然又想起前两次自家小姐逃跑的经验,石榴心里一惊,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可千万别兴起什么逃出去的念头了,再被逮住,真的会被活活打死的。”
笑着摇了下头,方邦媛只简单的安慰她一句,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个丫头胆子太小,她要是有香草一半的胆量和活络,自己逃出去的计划估计也能提前一阵子。
正吃早饭的功夫,柳三娘来串门来了,她是自己在小厨房做的早饭,比去大厨房领的要好多了,而且样式也多,她这不刚吃完就把剩下的几个肉包子端过来了。
看着柳三娘一脸探究的微笑,还有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瞟的眼神,方邦媛继续镇定的吃着自己的早饭,还不忘谢谢她的肉包子,以后要是还有,记得再送些。
柳三娘笑着打哈哈,待方邦媛吃完早饭,嘴巴闲住了,她才不疾不徐的问:“疏烟,你昨晚上的恩客没在这里过夜?”
听到她的问题,方邦媛满头黑线,但是随即就想到自己和她仅仅有一墙之隔,难不成她还来听墙根了。
稳妥起见,她还是按照之前的话答了:“陶老爷说他家里今天早上有事儿,需要早些回去,就大概在三四更天的时候离去的。”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解释的这么详细,但是还是说了,这芳菲苑里,随便一个蚊子可能就能闹起惊天骇浪,自己还是老实本分些好。
32、第 32 章
“疏烟,你是个有福气的;那陶老爷虽然来看你的次数不多;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对你是真的上了心,不然不会花那么多银子;又是买你的初夜;又是包了你一次又一次,目的还不是不想让旁人窥探你。男人那点小心思他倒是都献给你了。”柳三娘边说边掩着嘴巴笑;一双秀目里流露出的不仅是开心,更多的是羡慕。
说起来;她被父母卖到这芳菲苑里也有三年多了;刚进来的时候;她满心的希翼着有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能够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而且那个陶老爷看起来也是年纪轻轻的,长得虎背熊腰的甚是威武,这么好的恩客真的是很难遇到。更难得是对女人一心一意。
“疏烟,这陶老爷看来不错,唉就是你这身份使然,也没有办法出去,不然他那里倒是个好的去处,再不济去他那也能做个姨娘。他看着是重情的人。”柳三娘忍不住说道。
“三娘子,这人不可远观,陶老爷怎么可能对女子一心一意,她家里有正牌的夫人就不错了,听说光是妾室就有好几房,更别提什么通房丫头了,更是数不胜数了,大户人家的老爷,没有妾室什么的,说出去也让人笑话不是。你看陶老爷来我这边的次数就知道了,这么久了屈指可数。因为家里还有一群人需要他招呼啊。”方邦媛故作哀怨的说。
她看柳三娘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仿佛被陶子玉看上是蒙了天恩似的,好吧,她心里承认,能遇见朱旭和陶子玉是原主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
不过,鉴于柳三娘曾经抢了红拂的客人的事情,方邦媛心里还是一紧,陶子玉不碰自己那是因为朋友妻不可欺,而柳三娘长的一副凹凸有致的身段,还真的不好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到时候下半身先于脑袋思考那就不好说了。
虽然说,对于陶子玉再去找谁是他的自由,但是想起朱旭成亲了,以后来照付自己的机会甚少,还是这个陶子玉比较靠谱些。毕竟他身份不必成国公三少爷,进出都比较方便。
所以,在没有寻找到下个金主或者想出逃离的办法之前,还是像无尾熊一样抱好陶子玉这颗大树。
“那更是可惜了,不过这样你也算是被金屋藏娇了,对了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柳三娘想起前段时间那世子爷来找方邦媛事情留下的伤。
“早就好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三娘上次送过来的金疮药,那效果很好,你看现在完好如初。”方邦媛边说边展示自己的手心给她看。
“这样就好了,说起来女子的手可是第二张脸,也一定要好好保护着。”柳三娘微笑着拉着了方邦媛的手,上下看了几遍。
“对了,你可听说前头牡丹园里出事儿了?”柳三娘状似不经意间的问到。
蹙了一下眉毛,方邦媛看了她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就随了她的心意问:“出事儿了?没有听说啊。”
“想来消息还没有传开,我昨个不是借了个客人嘛,那人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他本来是翻的绿柳的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吴妈妈在那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后,那人就脸色大变,然后坐了片刻后就又来翻我的牌。当时我还纳闷,心想着绿柳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这园子里谁不知道绿柳最爱的就是有权有势又出的起银子的主,三样缺一样都入不了她的法眼。”柳三娘提起绿柳时一脸鄙夷。
而在方邦媛看来,她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所以方邦媛并不接话,而是故作焦急的看着柳三娘等着下文。
果然,柳三娘根本就不在乎方邦媛的反应,反正在她眼里,这个方邦媛不过就是一个邻居,一个可以话家常的邻居,至于什么交心的事情,两个人都是没有往那一方面想的。
“那客人事后在躺在我身旁休息的时候,我就不经意的提了一句,那人也是藏不住话的,就对我和盘而出了。原来那绿柳不知道怎么惹上锦衣卫,昨天下午被人悄悄的带走了。”柳三娘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凑到方邦媛耳朵边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方邦媛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了上次自己偷听绿柳墙根的事情,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方邦媛面上也很是震惊的问:“绿柳怎么会惹上锦衣卫呢?她平日里在这芳菲苑里是从来不出去的。”
“我听了也很纳闷,不过那客人也不知道细节,我猜啊,这和绿柳的蛮人的身份有关系,毕竟现在北面马上要开战了,皇帝要御驾亲征,整个大明都戒备起来了,你没有发现最近来咱们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吗?这应天府毕竟是陪都,连京城的皇帝都披甲上马了,这些达官贵人怎么还做的住,能随着去的最好,说不定还能建功立业,去不了的,还不做做样子,在家拜佛焚香祈祷大军一路凯旋。”柳三娘头头是道的说。
经她这么一提,方邦媛也发现,最近前院的一些歌舞都取消了,换成粉墨登场的京戏,唱的大多是类似于穆桂英挂帅、借东风之类的,看来这齐公子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这个时候要是再唱什么卿卿我我,不定被谁寻个由头,就被官府抓去给你个罪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经柳三娘一提,方邦媛心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出逃的心瞬间冷却了,很显然,平日里也只见过两次,但是从她走路的姿态,还是能看的出是个会功夫的,从现代过来的方邦媛对于源远流长的中华武术了解不多,但是曾经看过朱旭轻而易举翻墙和躲避自己的偷袭的时候,顿时觉得凡是会点功夫的都是厉害的。
对于她这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来说,面对锦衣卫的搜铺,还不是以卵击石,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
“也是,绿柳整日足不出户的怎么可能得罪官府的人。说不定今儿个就回来了。”方邦媛故作镇定的说到。
“绿柳回不来了,即使回来了,牡丹园也是住不下去的,这犯了事儿的吴妈妈怎么还会把她放到牡丹园,如今这院子里大家都在说谁最有可能顶替绿柳,入住牡丹园呢。”柳三娘说到最后一句时,双眼发着徐徐的光辉。亮的不同寻常。
方邦媛对菊园里的姑娘们也不是很熟悉,来这么久了,最熟悉的就是梨园里的歌姬,牡丹园里的姑娘都认识那是两个和自己打过交道,另外两个一个的丫头私下送药给自己,所以留了个心,最后的绿柳,是偷听过她墙根。再加上毕竟是芳菲苑声名远扬的花魁们,所以如果有机会遇见也会多瞅几眼。
而菊园里的姑娘,她就认识一个自己隔壁的柳三娘和别的院子,柳三娘好像除了自己,也鲜少与其他姑娘交往。看来,自己做为她唯一的倾述对象,她今天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了。
“以三娘子的了解,你觉得谁有这个可能进了那牡丹园呢?”方邦媛配合的问了下。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按照惯例,理应从咱们菊园里挑出个出挑的姑娘去的,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估计吴妈妈又要去托那人牙子去买了,不过这个更是难说,遇见合适的哪有那么容易,极有可能还是从菊园里挑。”柳三娘缓缓的说。
“但是菊园里的姑娘说起来,除了你也有八位,大家样貌身板都在伯仲间,所以很难说,最有可能是吴妈妈出些题目让大家公平竞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都是必须的,还有就是跳舞什么的。”柳三娘边说边心里思索着这几项,自己赢得几率有多大,再想到自己已经近二十岁的年纪,心里不仅悲意顿生。
抬头看方邦媛也是一脸怔忪,柳三娘急忙解释:“疏烟,你别多想了,我说你不能去牡丹园,主要还是因为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加上你不是被陶老爷买下来一年嘛,所以不能接其他客人,所以吴妈妈应该不会让你去住的。”
其实,方邦媛是在脑子里意淫着八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