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看着那个绝美少年一派天真烂漫、巧笑倩兮的动人模样,只感到从心底里冒出阵阵冰冷。
从丹诺小姐的口中,希尔唯知道赫鲁尼·科尔在两天前主动要求并获得了帝女父上的接见。而今天,就在半个奥时前在盥洗室里的谈话,则让年轻的风系法师升起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他当然希望这种预感是错误而荒谬的,可是,却也已经开始因为这个药师的回答反复受着担忧与惊惧的煎熬。
“……你真的能调配出顶级药剂?”
希尔唯抽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拭干了双手,以贵族们天生带来的那种傲慢式的漫不经心问道,仿佛不是一直等待与小药师单独碰面的机会,而只是凑巧同时需要使用盥洗室而已。
“是哪一种?青春药剂?”
“我当然能!——而且已经成功了!”被贵族少爷话语中的轻蔑激怒,阿鲁轻易地向希尔唯透露了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顶级药剂的顶峰,最难最难的‘禁魔药剂’!”
这个回答令伊格图斯少爷放在身侧的双手一下子握得死紧,他微偏过头去,不让眼前的美丽少年发现自己在一瞬间变成惨白的脸色。用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微颤嗓音接着问:
“……然后呢?你把它献给了圣宫里的那位大人?”
希尔唯强迫自己转回头来望进那双晶莹剔透、燃烧着银蓝色火焰的双眸,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你知道……它会被用来对付谁么?”
阿鲁在紫晶般发红双眼的紧迫盯视下紧张地退了半步,不服气地大声回道:
“不论是谁!当然会用来对付坏人!”
随着“砰”地一声,盥洗室的门被负气跑走的小药师大力地关上。
淡紫发色的年轻男人默默地站在原地,许久,几乎成为一座雕像。
自从第一次被邀请参加过圣宫里那位大人举办的下午茶会,希尔唯·伊格图斯就在回去后私下里向方思侯爵府专用的资深药剂师详细请教了关于传说中的“顶级药剂”。
“青春药剂”、“成功药剂”、“禁魔药剂”——这是被所有药剂师公认为最难炮制成功的三大顶极药剂。它们的调配,不但需要难以计数的珍稀药材,最难的,还是需要对于药师而言绝对精准的控制力、以及对多层次药物反应变化的最细微的严格把握。
“……说起来,这三种药剂其实都算是巨毒药剂。”方思府里那位严肃的药师轻叹口气,“与外传的世人熟知的那三种名称不同,在资深的药师行业内部,其实把这三种药剂叫做另外的名字——也就是‘皮肤僵死剂’、‘人体炼金终端催化剂’,以及‘复仇药剂’。”
“而‘复仇药剂’,啊,正是您所听说过的那种‘禁魔药剂’,它是这三种顶级药剂中最难以成功调配的。”这位严肃的夫人以一种学者式的严谨措辞侃侃而谈,不把对方当成一个对药剂几乎一无所知的孩子,而是一位前来求教的学生。
“这种药剂难以调配成功的关键步骤在于‘粹取’和‘提纯’——不仅仅是在基础部分对于所有所需药物,不得不说的是其中的几种基本已经灭绝——它在制作过程中还需要连水系魔法师也难以做到的,对上千种初级药液不同浓度和配比的精准控制以完成调配。”
“您知道,水系魔法中的细微液体控制魔法大多数都带有治疗和净化的效果。即使是法力很小的水系魔法学徒,也不可能稳定释放那么微小又恒久的魔法力用来在扼止净化效果的前提下,促使药力的阶段性释放。——而‘禁魔药剂’,这种毒药的炼制过程中却需要无数次地用到这样的手法。”
“那么,‘禁魔药剂’有什么作用呢?”希尔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如果喝下它……会抑制魔法师的魔力吗?”
“哦,比那更可怕,我的少爷。”中年药剂师摇了摇头,“它的作用是能够直接破坏魔法师体内最重要的元素感知源泉——位于脑部中心的魔核。传说这种药剂的发明者,是一位发誓向魔法师复仇的顶尖药剂师。她用了整整七十年研制出的这种毒药,成功地将她的仇人从一个贵族魔法师变成了一个毫无半点元素感知力的平民。”
……
如果说近一个月以前初次从那个美貌男孩儿的口中听到“顶级药剂”的字眼时,希尔唯·伊格图斯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些侥幸,那么此时,他已经完全不能用自我安慰‘也许没有人用会到这剂恶毒的药水,这只是那位大人对赫鲁尼·科尔的考验’来使自己担忧到极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每当看到这位如炙月般灿烂恣意享受着无上尊贵生活的诺肯尼娅·库洛比·费伦,“唯一”的公主殿下……又回想那位金色圣宫中冰冷高贵,却在谈起自己的“独女”时流露出一丝温情的高贵父君……
希尔唯就恨不能马上冲到灰发骑士的家里把她打昏,然后藏进箱子搬上马车,带着她远远地逃离这个让他时刻不安的地方,逃到海角天边。
然而他不能。
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此时的焦虑和害怕的心态——她们也许会嘲笑他被完全虚幻的臆想折磨得惶惶不可终日,而那个人,那个可恶的、优秀的、骄傲的、让他越来越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灰发女子,甚至没准儿还会怪他多事……哦,至高天的玛珈尔真神,那个人一定是上天降给他的神罚!
那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苦心的女人,仅以单纯的武者身份挑战了一个强大的亡灵法师,甚至,在“沙伊特·费伦”,那个始终与公主殿下几乎形影不离的光系男法师的帮助下消灭了邪恶使徒的分|身——在这样敏感的地方,这样敏感的时刻,在整个皇家学院搞得人尽皆知!
努力压下心中层层泛起的甜蜜与酸涩,年轻的风系法师的想法从未像此刻般坚定不移。
是的,这个执拗的青涩的男人,在他平凡细弱的外表下,有着完全不为人知的偏执。对于他所认定的爱情,即使遭到全世界的反对,也将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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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天?”
身着华丽的皮毛大氅,静立在一处有缺口的奇怪符文法阵中间的丽迪安·德拉芙尔·奥菲兰大公端详着自己苍白优雅的手指,冰冷地问道。
“至高无上的吾主,离您入主圣宫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三天后,就是凛月达到最大而炙月几乎隐没的日子,那是发动法阵的最佳时机!”一个身穿长长黑色法袍的干瘦女人恭敬地低着头回答。
“哼,三天么……也罢,既然那只偷窥的鼠辈已经消失,你们就在这三天里做好所有准备,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丽迪安大公转身向密室外走去,自己在帝都的这处秘密私宅距圣宫并不算远,正是发动法阵最为理想的处所。
‘卢卡斯啊卢卡斯,你再怎么有手段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男人!’
文雅不俺病容的中年女人轻咳了几声,冷笑地想着。
‘这天下,是女人的天下……我美丽又冷冰的卢卡斯,你真以为仅凭你的力量能够守住那个稚嫩可笑的女娃娃?等着瞧吧,三天之后,她就会用与她母亲相同的方式,彻底从这块大陆上消失——王者,永远只属于力量角逐中胜利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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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片般刮擦着结界边缘,在夜幕中漫天飞舞的雪花,每一片都有半个巴掌大。
盗贼总公会的传讯来得太过突然,可事情的紧急程度却容不得铎兰产生半点犹豫——瑟恩出事了,传到“夜刹乌”高级盗贼纹章上的通讯信息显示出来的,是鲜红色的求救任务。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猛禽带着它背上的黑发女子一路飞驰,赶往帝都西南方的城郊。
方思家的二小姐在铎兰位于第二十三大街的家里赖到下午才离开,告别时透露出要把剩下的假期都花在温暖的度假庄园里的消息。
理智上分析铎兰并不认为瑟恩会在家族的保护下还会陷入必须通知自己去救援的情况,但某种不由理智掌控的预感却让她隐隐有些烦躁。
瑟恩·卡梅伦·方思一直以来并不清楚自己借以隐藏暗系力量方便行事而使用的盗贼身份,知道这一切的,只有那个别扭的伊格图斯少爷。
——难道说,是希尔唯出了什么事么?
黑白分明的双眼极为短暂地闪过了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波动,铎兰无奈低叹,果然,一段时间后的静默换来的是更加不能消停么……希尔,你这孩子就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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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第二十三大街,某灰发骑士在皇家学院登记过的私宅。
几位身着皇廷侍卫制服的武士在这处宅院的大门外停下,翻身下马。
她们中的领队掏出一张细致高级的乳黄色羊皮纸,仔细核对了一下地址,然后对旁边的人点点头,示意她前去敲门。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么?”
这样糟糕的天气,落满积雪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随着一道低哑的问话在大风中艰难地传入了领队女人的耳朵,一个裹着厚厚披风的身影渐渐来到了她们一行人的面前。
大门上钉得很牢的风灯发出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来人脸上奇怪的软皮面具,以及兜帽下隐约露出的几缕灰色卷发。
“铎兰·瑞伯登·斯考尔?皇家学院骑士班初级特种骑士、京畿守备营第十五特别行动队预备役?”
“……我是。”
“好的。”侍卫领队从骑兽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纯金镂花的锦盒,捧在掌心里郑重地举到来人的面前。“为表彰您在消灭邪恶使徒战斗中的杰出表现,请接受来自于奥菲兰光辉圣廷最慈悲的恩赐——光之晶丝!”
“也许……请诸位随我先进去稍作休息,我整理一下再更加正式地——”
低哑的嗓音除了惊喜之外,带着几分谨慎地犹豫与试探。
“不了!”侍卫领队出口打断了封赏对象的邀请,“尊敬的骑士阁下,命令下得紧急,这样糟糕的天气我们还要立即赶回去复命,请您马上接受吧!”
灰发的来人有些迟疑地在门廊处单膝下跪行骑士受赏礼,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了锦盒,高呼:
“感谢我主恩赐,愿无上荣耀永慰我光辉圣廷!”
把锦盒紧紧握在手中后,她站起身来。
“那么……”
“那么,”领队再一次有些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请马上喝下,好让我们能够回去复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挤出时间冒头来更文,惊见摧更小黄牌,才发现原来这篇文被推了俺还欠字数……ORZ,好的,为了不进小黑屋俺也只能拼了,这是第一更,明天中午12点前还有一更,两章加起来超1W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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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的爱情(上)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小霍利;你希尔哥哥没有回来吗?”
瑟恩推开门,好奇地发现本该已经回到家里的希尔唯并没有在他的卧室里;而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六岁的小豆丁霍利尔·方思却撅着屁股趴在靠向暖炉的床边,伸出长着肉涡的胖胖小手向床里掏啊掏得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哦不,亲爱的,千万别动那个!”
娇小玲珑的水系法师神勇地飞扑过去,在千钧一发间从小娃娃粗鲁拉扯的力道中抢救了希尔唯的命根子。
那是一个银白丝缎衬着浅紫色绣花的小巧锦囊;霍利尔爬到二姐瑟恩的身上,不放弃地用手去拉拽封口的丝绳,鹅蛋大小的一抹蓝色从锦囊中滚出,被瑟恩慌忙接在手心里。
在奥菲兰象征着爱情的蓝色魔晶中央;融压进了一朵盛放的金铎兰。层层叠叠的金色花瓣仿佛在清浅的蓝色水波中微微荡漾,澎湃着灿烂无限的生命力。
这个东西,是在那个对于希尔唯·伊格图斯少爷来说充满了羞愤与尴尬的“花朝节”所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心上人亲手赢来并送给了他的奖品。
他宝贝地把它永久保存,珍惜地藏在床头。每晚睡前和每早醒来都攥入手心,隔着蓝色魔晶轻轻地摩挲。然后,怀着愈加坚定的信念与期许,执拗地依循着自己的心勇往直前。
“我要!”
小霍利用手指去抠二姐的手心,感觉瑟恩有些为难地越缩越紧,小脸开始涨红,生气地吼叫。
“霍利你乖,二姐拿着你看看,或是摸摸也行。你的手太小,拿不住摔坏了希尔会很生气的!你不怕他生气吗?”瑟恩好声好气地哄着。
“希尔脾气怪,讨厌!是个讨厌的人!”
有一天表哥爱惜地把玩着这块美丽的魔晶时,小霍利无意中看到了。幼小的孩子们都非常喜欢颜色鲜艳的玩具,他扑过去想要据为己有,被希尔紧张地抢了回去,惹得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孩子号啕大哭了一场。
从那时起这个东西就被霍利尔·方思惦记上了,一直备受宠爱的他觉得这个住在自己家里的陌生表哥,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叩叩”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两个孩子的父亲,卡莱尔·本恩·方思优雅地慢步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把小儿子爱怜地抱进怀里拍抚。
他眼神淡淡地扫过瑟恩手中的蓝色魔晶,轻声问道:
“希尔……最近与费伦家的那位走得很近吗?这是她送的?”
瑟恩低下头去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把女儿的无语当作默认,卡莱尔心中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妻主方思侯爵最近一直兴奋于那张来自于圣宫的邀请函,他当然能够理解女人们追求更加辉煌权势和地位的那种欲·望。但实际上,作为本恩家的儿子,母亲临终时的遗言卡莱尔也确实放在了心上。
那座巍峨的宫殿太过于空旷,与其作为其中的填充品之一,即使被披上世间最华丽的长衣,也没有嫁给一个殷实人家、作为贵族正夫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
费伦家不错,与古老的伊格图斯家族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希望希尔唯那孩子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顺利地在成年前订下婚事。
“这块魔晶品质并不算顶好,”卡莱尔吻了吻小儿子的额头,把他还伸得很长去抓瑟恩的小手握住拉到怀里,“我们水系传承的方思家难道还没有更大更好的魔晶么?来吧,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