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晴微微怔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慕尧。
“虽然那名弟子被重罚之后逐出了谷，但是能想象得到……她心里的那份伤痛……肯定要伴随一生。”扭过头看向湖面上的那些画舫，里面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和人亲近。只专心研修毒术，各种各样的毒药，她都能毫不留情的喂给谷里的那些动物吃。要知道……从前的她绝不会去做这些。”
从前的茯梅，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会有个深陷的酒窝。盯着树上的鸟窝可以看上半天，就连不小心掉出巢穴的幼鸟她也会让慕尧放回去。
“谷中渐渐有了流言蜚语。就算被强｜｜｜暴并非是她的意愿，可周围的人已经无法将她当做从前的茯梅那般对待。”慕尧又叹了口气，“我曾想让自己尽量爬得更高，在池陵谷拥有更高的地位，这样才能将她护在身边，阻止流言的飞散。结果却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直到有一天，茯梅告诉我她一定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后悔。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渐渐发觉她哪里变得不对劲起来。〃
晔晴半垂下眼，“没想到茯梅师叔会有这样的过去。”
“那日我服下合香散是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在我的意料之内。”他深吸了一口气，“唯一意外的……只有你。”
最开始慕尧只为了能够保晔晴一命。却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最开始的预料范围。
最初的他绝对没有猜到，最后还是他败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过去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而已。”慕尧稳了稳气息，“回客栈吧。”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慕尧刻意走在晔晴前面。
“师叔……”慕尧大概是真的疼爱茯梅这个师妹吧，因为她的事，所以才变成这副冷漠的模样。茯梅有这样的过去，虽然晔晴仍旧讨厌她，却无法不对她的经历感到难过。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但也稍微……说两句安慰的话，“……要吃青团么。我请你。”
慕尧在前面轻笑出声，略显无奈。自己的目的达到，晔晴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感情控制在这里就行了。就像对待师父时候那样。只要能够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两人正准备朝前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隔得老远喊了声“慕尧公子”。两个人纷纷转头，见到的是方才那个弹琴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过来，“慕尧公子，原来真的是你……”
“你是……付小姐？”疑问的语气已经表达了期待详细解释的意愿。
“是我。难为慕尧公子还记得。”付小姐朝慕尧行了个礼，“三年未见，没想到再相遇，竟然会在这里。”
付小姐带了些苦笑。
“付家是出了什么事么，付小姐怎么会在酒楼中……”
“说来话长……”付小姐面露一些可怜之色，“家道中落，夫家也退了婚约，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靠卖艺来糊口。”
“天灾人祸，望付小姐能想开一些。”
付小姐咬了咬下嘴唇，“浣枝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浣枝希望慕尧公子能带浣枝离开……”她眼里快溢出泪水。
慕尧微微皱起眉头。而晔晴站在旁边没有吭过一声。
“浣枝无所谓做慕尧公子的什么，只求能待在公子身边。”付小姐忽然跪了下来，抬手扯上慕尧微蜷的手。
“池陵谷不留无关人士。我爱莫能助。”
付小姐失望的垂下双手，眼里如同空洞一般毫无神魄，“难道慕尧公子就忍心看浣枝一生如此悲凉的度过么。”
晔晴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
故技重施么。一点新鲜劲儿都没有。
“晔晴师侄，你觉得呢。”回头扫了眼晔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慕尧心里忍不住发笑。
“自然还得看师叔的想法。”晔晴故作平静，仿佛刚才的不屑根本没有存在过。
“那不如……就让付小姐同我们一起回客栈，明日再做打算。”
付小姐一听立马福了福身，感激涕零道，“多谢慕尧公子。浣枝不会忘记慕尧公子的恩情。若是……慕尧公子不嫌弃，浣枝愿意以身相许。”
“噗……”晔晴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师叔，我是不是快要喝上你的喜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付小姐：麻痹劳资时隔三年好不容易出次场怎么就成了卖艺的了？？？作者你黑我啊！！！凸抱歉昨晚没更……因为午饭晚饭都在外面跑亲戚……说来大某岁四岁的姑姑快要做妈妈了……应该是认识的人中最早怀孕的……有种难以言表的微妙感看到她明明还是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啊……穿着大红色裤子白色的长羽绒服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感觉嘛……但是要做妈妈了啊！！！！【咆哮马状好吧……要逐渐接受自己也在老去的事实……OTL
第四十章
晔晴带着付小姐进了客栈，又问掌柜的多要了一个房间。除却必须要说的话，晔晴尽量不与她有直接接触。虽然过去的事早就过去，可只要一见到付小姐，晔晴心里还是会止不住产生厌恶的情绪。
“今晚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就找我或者晔晴。”慕尧交代完就自己进了房。
付小姐福了福身，等到慕尧关上门才转身对晔晴说道：“你是慕尧公子的师侄？”
“对。”见到付小姐的神色一转，完全不同于刚才和慕尧交谈时候的温婉，晔晴目测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既然慕尧公子带了我走，你帮我做些事总是没错的吧。”付小姐半推开门，“我有些渴，替我向店小二要杯白开水来。”
“什么逻辑……”晔晴小声不满的呢喃的一声，撇撇嘴，还是答应下来。
付小姐没什么好气的把门关上，晔晴缓步走下楼，叫住了一位店小二，“麻烦拿杯烧开的水来。”
店小二应允了一声，很快就端给晔晴也被热腾腾的白开水。晔晴谢过之后转过身，一路沿着楼梯往上走，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往杯子里滴了两滴蛊麻散。这味药有治疗腹痛的效果，是晔雨特意拿给晔晴的。一定要就凉水服用，如果就着开水，虽然对身体并无什么损害，但服用完后舌头就会发麻。
“让你那么多事儿。”晔晴端着水杯敲开了付小姐的门，将水杯递给她。
付小姐接过水杯，只随意说了句“多谢”，又将门给关上了。
晔晴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做好任凭付小姐再怎么叫唤也绝不开门的打算。到时候就让慕尧伺候她去呗，反正她也乐意。
还好，付小姐似乎没受舌头麻多大的影响，没再找晔晴的麻烦。之前旅途的劳累让晔晴入睡的很快。躺在床上没一会睡沉了。
一夜的好眠让晔晴神清气爽。第二天一早起来走出去，却见慕尧倚在付小姐房门前的栏杆上沉默不语。本来的好心情有些消褪。
“怎么了么。”晔晴以为是慕尧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叫醒付小姐，干脆把她丢在这里算了。转念一想又不对，毕竟付小姐在这些方面都是要比自己还有慕尧多一根筋，正常情况下她肯定会赶在慕尧出来前就蹲守在房门口等着。
“刚敲了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慕尧说道。
“难不成是已经走了？”骗了一晚的住宿费，那也不算亏啊。
慕尧摇了摇头。他和晔晴一样，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晔晴走上前，又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再用力一推，门却轻易的被打开了。晔晴感到有些意外，回过头看了眼慕尧，然后探进半个身子朝里看。这一看晔晴立马就“啊……”了一声。慕尧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似乎……”晔晴想说的是“已经死了”，又觉得不好太早下定论，万一还可以抢救一下呢？
刚打算打着头阵走进去，却被慕尧拉住，拽到了他的身后，“我进去看看，你先站在外面。”
晔晴点点头，目光追随着慕尧的背影，见他慢慢走到趴伏在桌上的付小姐身边察看了片刻，接着走到半敞开的窗边往外看，然后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意味。
“应该是被下了毒。”慕尧关上了窗，“她身上并没有外伤。”
“下毒？谁会对她下毒……”虽然深知付小姐这个人很容易惹恼到别人，但也不至于找来杀身之祸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慕尧忽然回过头穿过晔晴的身侧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外，“只可能是她。”
晔晴知道慕尧指的是谁，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说……她就在我们附近？”以前晔晴只怕晔雨的毒术，现在又得再多一个，而且还是个用毒全凭心情的人。长期曝露在这种人当中，晔晴真的怀疑哪天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会一命呜呼了。
慕尧走到门外，在晔晴旁边停下了脚步，“看来我们得小心了，搞不好真要死在一起。”
在见到晔晴一副明显被吓到的表情，慕尧无奈的吐了口气，“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晔晴看见他准备下楼，冷不防问了句，“要报官么。”
慕尧点了点头，“如果刻意隐藏起来，反而会被她察觉。”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暂时是最安全的。
曲泉镇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听说客栈里死了人，衙门派了一大堆人冲进了客栈里面。掌柜的很淡定的泡了壶茶招待着客人，听见有人问出了什么事，他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死了只老鼠而已。”
晔晴和慕尧暂时没法离开，只好等在楼下看着官兵们搜查的客栈。实在是无聊，晔晴只好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青团。慕尧刚刚去给师父还有谷里的一些长老送去了信，告诉他们现状。他不敢写得太详细，说是担心信会被茯梅劫去。
官兵在楼上搜了好半天都没搜出个所以然来。领头那个长得有些肥头大耳的人一脸匪气走到慕尧跟前，“掌柜的说那姑娘是你们带回来的，莫不是人就是你们杀的？从实招来”
“杀你还能蹭些油来用用，杀那个姑娘我们图什么。钱？还是色？我又不好那一口。”晔晴说完还喝了口茶。
“混账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我是谁么！”肥头大耳对晔晴藐视自己的态度很不满，气得吹胡瞪眼。
慕尧扭头冲晔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
“实不相瞒，那名女子是我们的一个旧识，后来家道中落，沦为卖艺的。昨夜见到我们，哭求我们带她离开，我们也只是想帮一下她，才将她带回客栈。”慕尧耐着性子解释道。
肥头大耳“哼”了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官兵上前，团团围住了晔晴还有慕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解释等到了衙门再说！”
慕尧将晔晴护在身后，“没有去衙门的必要。”
双方对峙者，气氛越来越紧张。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什么情况”，客栈里的人全都朝门外望去。珂敏扶着拂梓走进来，在见到慕尧和晔晴的瞬间眼里一闪而过一点阴郁。
“慕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珂敏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怕吵到谁的样子。
“说来话长。”官兵仍旧没有放下手里的兵器，慕尧护着晔晴的手还高高举着。
“孙大人，这是做什么？”珂敏面带略强颜的笑容问道。
“咳。这间客栈死了人，我怀疑就是这两人杀的。”肥头大耳用眼神点了点晔晴还有慕尧，“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珂敏师兄维持着微笑，“是我曾经的好友。如今也和我一样，带着他的未婚妻出逃而已。”
珂敏的说辞让晔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看在眼下自己的情况不大乐观的前提下，还是忍下去了。
“哦？既然是夏老板的好友，我姑且就先放过吧。”肥头大耳有些不大情愿的挥手让官兵们退下，“多有得罪了。不过小姑娘，你说话可要多多注意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孙大人一样好脾气。”
晔晴冲他翻了个白眼。
肥头大耳离开后，晔晴和慕尧才注意到拂梓的气色有些不大好。珂敏紧张的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拂梓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拂梓师姐是……”慕尧印象中拂梓的身体向来很好，没什么病痛。
珂敏扶着拂梓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沉默了一会才说，“拂梓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次病。发病的时候偶尔会昏厥过去。带着去看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病。”
“是离开池陵谷后才有的？”
“嗯。其实就是三年前才开始的……”珂敏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一旁阴暗的一角。
三年前……
这样一个关键的时间点让慕尧和晔晴都敏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莫非……师兄你其实……”
“不错……慕良师兄曾经找过我，想要拉拢我替他卖命。在我拒绝后，他就让人趁我不在给拂梓下了毒。”珂敏愤愤的咬了咬牙，“解药在他手上，只有完成了他交派的任务才会给我。”
“又是这种手段么……”
“难道慕尧你也……”珂敏有些吃惊的看向慕尧。
“嗯。不过已经解了。”慕尧注意到身侧的晔晴低下了头，“不如我将你们的事告知药谷长老，看看他能否帮忙。”
“那就拜托了。”珂敏郑重的向慕尧抱了一个拳。
拂梓坐在一旁看着晔晴，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我和师兄离谷的时候，也不过你这个年纪。”
“拂梓师叔不怕么。”晔晴见拂梓其实挺面善的，所以不排斥和她说话。
拂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师兄就问了一句，‘愿意和我走么。’，我就答应了。”
晔晴也笑了。光是想想也知道那时候拂梓一定满怀着单纯的情意，光是看着珂敏的背影就会觉得满足和幸福。所以他的承诺拂梓自然欣然接受。愿意抛下一切不顾，就算和他天涯海角。
曾经的自己也有相似的感受。可如今……
事情暂告一段落，慕尧决定先回池陵谷将所有告诉长老和谷主，顺便让药谷长老帮帮珂敏和拂梓。
将慕尧和晔晴送到城门口，珂敏和拂梓就往回走了。
“你怎么看。”慕尧的语气有些发冷。
“什么？”晔晴抬头看向慕尧，“你是说下毒杀害付小姐的人未必是茯梅？”
“昨晚你与付小姐调换了房间，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并无他人知晓。”顿了顿，“说不定这个人要杀的未必是付小姐，而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慕尧：你怎么看。晔晴：我坐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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