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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付小姐这是准备去做什么。”慕尧面对付小姐的时候虽然还是冰冷的态度，不过语气却比和晔晴说话的时候温柔不少。
付小姐缩了缩脑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睡不着，偷偷溜出来了。”
晔晴因为在付小姐身后，而且刚好站在阴暗之处，付小姐似乎没注意到她，自己擅自走到慕尧前面，回过头说：“你一个人？”
慕尧侧了侧身，往晔晴这里看了眼，“还有我师侄。”
“唔……我想下去走走散散心，你不跟过来？”付小姐显然明白慕尧在这里的意义，也是有意邀请，甚至还不忘补充道：“哦，你师侄就算了，留在这里看门就行了。”
付小姐的话让晔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从小到大在池陵谷，除了慕尧这个天杀的，还真没谁这样和她说过话。
慕尧思索了一会，沉沉的只答了一声：“嗯。”
付小姐的笑意更浓厚，俏皮的轻轻蹦了两步，“那走吧。”
*
晔晴的突然出现让师父很吃惊。她脸上带着沮丧和失落，明显不是因为耐不住寂寞之类的原因过来的。
“怎么了。慕尧人呢。”师父问道。
晔晴撅了撅嘴，不满的回答道：“温柔乡里泡着呢。”
师父不明就里，又问道：“他和付小姐在一起？”
晔晴点点头，坐在一旁没人的空椅上。漆黑的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师父明白过来，却没有责备慕尧放任付小姐的行为，反而安慰起晔晴，“你师叔虽然年纪不大，
可做事还算沉稳，他心里有谱。”
师父的话让晔晴迷惑起来。什么叫他心里有谱？有美人相伴的谱？付小姐的邀请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犹豫，明明知道出到外面来危险性会更大，结果他从头到尾全都是欣然接受。要说他真的能坐怀不乱，打死晔晴都不信。这会还指不定溜到哪里风流去了。
思及至此，晔晴无意识的轻哼了一声。师父听到了，心里也有些感受，“慕尧年纪与其他同辈师兄相差甚多，所以从小皮得很。越是管教他，他就越反着干。年轻气盛，做事无法顾得周全，也是在所难免的。”
晔晴没料到师父竟然会替慕尧说话。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都想破开来让师父闻闻，拿去腌萝卜都绰绰有余。
“到底谁才是师父的弟子啊，尽帮着他说话。他成天对我凶巴巴的，也不见师父护着我。”晔晴不高兴的抗议道。
师父只当晔晴闹点小脾气，随意敷衍的安慰道：“慕尧性格就是如此。他本性并不坏。”
如果不是涉及到一些非礼勿听的秘密，晔晴真想把慕尧所做过的恶劣的事全盘告诉师父，好让他明白他所了解的慕尧不过是羊皮身上那点金贵的羊绒，而慕尧的本质其实是羊绒下的那披四目发着骇人的光的大尾巴狼。
好在师父没注意到晔晴眼里闪烁着的凶狠，她已经在脑子把慕尧的皮都给剥了好几层。抬头望了眼皎洁的皓月，师父也觉得不能够让那两个人单独相处太久，于是对晔晴说：“你跟过去看看，就说我要你把这个药方送过去。”
晔晴心中大喜，师父的形象骤然间又宏伟起来。她接过药方直奔无人的后院。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她一路上刻意放轻脚步声，而且专走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犄角旮旯。虽然不确定以慕尧的功力会不会早就发现了，但她还是屏气凝神，来到了付小姐和慕尧身后的拐角处。
付小姐似乎说了什么话。晔晴极力的试图去听，可能听见的也只有只字片语。唯一能看见的是付小姐说了很长一段话后抬头凝望着面无表情的慕尧。她眼里的深情让晔晴手心里都冒出了汗，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药方。
付小姐掂起了脚尖，缓缓靠近半垂下头的慕尧。晔晴心里忍不住咆哮着“我曰，搞什么，进展也太快了吧”。只是双腿无法挪动，她僵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缓慢的进行着。就在她的心脏快跳出□的喉咙血洒一地时，慕尧猛地别开了脸，只留了在月光下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给一脸错讹的付小姐。
“付小姐，请自重。”慕尧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生生划开了残存的暧昧。
付小姐苦笑了一下，“对……对不起。我只是……”
“天色不早，付小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慕尧说完就径直往回走。
付小姐沉痛的跟在慕尧后面，没有继续说什么。
经过晔晴所待的拐角处时慕尧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的晔晴。只是短短的时间内，晔晴已经从刚才情绪的跌宕中恢复过来。她眼里没有笑，没有悲痛，没有讽刺，平白的，锐利的，直视着慕尧。
如果他们俩的目光是兵器，此刻的形象应该就是相抵在一起，僵持不下。
付小姐没想到晔晴会在这里。她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有些担心晔晴看没看到刚才的那个情景。
“师父让我把药方给你，你拿好。”晔晴把药方塞进慕尧的手中，转身就要走。
慕尧却暗地里一把抓住晔晴的手臂，悄无声色的将她拉近，扭过头冲付小姐说道：“烦请付小姐先行一步。我有事要问过我师侄。”
付小姐见到晔晴给了药方，以为他们之间确实有什么要紧事。再加上刚才的情况，她也不方便久留，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等付小姐离开，慕尧才将晔晴按在一旁的灰墙上，脸贴得很近，问道：“刚才的你都看见了？”
“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晔晴冷冷的否定道。
“哼。”慕尧不悦，又将晔晴按紧了些，脸上却带着莫名的笑意，“没有也正常……你吃醋了？”
连晔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却被慕尧说了出来。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却来不及多想，就被慕尧用力吻住。
“你记住，不是我喜欢的女人，送上门的我也不要。”分开之后，他别过身，又轻哼了一声，才迈着步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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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从客栈的后院往住宿的楼上走。回去的这一趟路晔晴才猛然发觉头顶七扭八歪的木杆上挂着好几个颜色不同款式不同的肚兜。刚才过来的时候走得太急，没发现这个地方隐蔽了这样一些东西。有些厌烦的拨开，晔晴站在楼梯口却没有勇气再往上走。
心不可能不烦乱的。就算它早就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比街上卖的手擀面还要富有弹性，只要一想到刚才付小姐和慕尧就快接触上的距离，还有后来那个意味不明的吻，晔晴就会觉得它变成了带刺的荆棘，每个跳动都让胸口渗出殷红的血。
一点微弱的动静都能造成十年难遇的雪崩或者暴雨。晔晴扶着扶手的五指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心里住了个蠢蠢欲动的野兽，不停的咆哮企图夺笼而出。晔晴真想跳进去和它大战三百回合，可惜她只能隔窗而望，不断忍受内心一遍又一遍循环的自问。
“你对慕尧到底是什么感觉。”
“慕尧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而牢笼外那个穿着纯白衣裳手里执着狼牙棒的漂亮仙女又在一遍遍重申着理应有的态度。
“池陵谷是不允许有男欢女爱的。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准想。”
走进漆黑的过道当中，就像将身体全部没入幽暗的水潭底。晔晴只能借着过道尽头从窗户里透出的月光看见立在房前的慕尧的身影。
晔晴一步一步走过去，黑暗当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并没有丝毫暖意。就如刚才他吻上自己时，只觉得浑身都僵住了。
走到慕尧身边站好。有些困，但神智却异常清晰。晔晴在心里默背起三字经，结果背着背着就窜成了晔岚自己改编的“你洗澡，我偷看”，而且就跟鬼打墙似的怎么都绕不出来。终于有些觉得从小跟晔岚混真是够耽误人的，还好有师父在一旁还稍微拯救了一下自己，不然现在说不定还不如晔岚的水平。
*
下半夜的时候晔晴还是回客房躺了一会。只是客栈养的鸡一大清早就在啼鸣。晔晴在被褥上翻来覆去，烦躁得直想揣把刀下去把它宰了熬汤喝。“咚咚咚”的跑下楼，结果连晔岚都已经坐在石桌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下眼睑青青一片，眼里放着忧伤的光。
看来那些鸡的威力实在不小，连晔岚这种火烧屁股才考虑要不要挪个位置的人都能被吵醒，而且看着它们满院跑也不能拿它们怎么办。晔岚撑着脑袋在桌子上，眼睛都快闭上了。
晔晴晔岚痛不欲生，师父和晔雨值了一晚的班，却并不像她们那样疲惫。
付小姐下楼的时候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慕尧跟着她身后，仍旧是那副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模样。晔晴本来困得都快忘了昨晚的事，一见着他，顿时全部都想起来了。
等着付小姐慢吞吞的用过早饭，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按计划傍晚之前就应该能够抵法付府。不过接下来僻静的小道会比较多，所以更需要集中精力注意周围的情况。这个要求以晔晴目前的状态是肯定达不到的，甚至万一真的半道杀出来什么匪的，付小姐可能跑得比她还要快。
想到身旁有慕尧，晔晴索性靠着一旁继续补觉。她现在就盼望快点到付府，好让他们快点赶回池陵谷。
昨晚之后，晔晴和慕尧就没再说过话。眼下的处境对于晔晴来说反而更好。之前她总是处在“要不要和他说句话”的矛盾之间，现在她干脆一言不发，反正昨晚答应和付小姐“幽会”的是慕尧，说出了番莫名其妙话的还是他，所以欠一个合理解释的说到底只有他一个人。既然这样，自己还需要纠结什么不放呢。
晔晴脑海里飘过成千上万的思绪，她在思绪中渐渐沉睡。做了几个短暂的梦，有趣的，无趣的，天阴阴的，天光光的。最后的梦里她沿着池陵谷的那条小径走着，忽然被人推了一下，然后浑身下意识一震，醒了过来。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慕尧并不在身边。这一觉睡得很死，就在起伏不平的路面上颠簸也没能吵醒她。探出车窗外，慕尧紧跟在付小姐的身边。师父和晔岚守在不远处。晔晴在一旁观察着地上长出来的植物。
刚打算下车，想着起码也要装个样子。结果付小姐一句“也没什么可看的”，全部人又重新回到马车上。
晔晴在慕尧撩开帘子上来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靠在马车里熟睡并不是件多舒服的事情。她的身体疲惫得就像被人拆开来又重新拼回去似的僵硬，很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可惜错过了机会。
慕尧似乎没料到晔晴会醒得这么快，见到她眼神迷茫的看着窗外，全然无视了他。心里一阵不爽，故意岔开大腿往晔晴那边挤了挤，“坐过去一点。”
晔晴显然没搞懂他这样一个拙劣的用来吸引人的话到底用意何在，小声抱怨道：“不是已经坐得很靠边了么。”
她没有多想的单纯仿佛触动了慕尧心里的哪个机关。他忍住笑，语气却再强硬不起来，“那你坐过来，靠着我睡。”
宛如在梦境里模糊不清的身影。揉成一团化不开的一片片花丛。他就站在正当中，回头就是明媚的春。
也许是对坚硬的马车壁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晔晴的身体本能靠过去。只是略微眨了两下眼就再次睡着。
鼓动的秘密被关在窄小的空间里。像尘土中包裹住的青黑种子。暧昧正在逐渐发酵。
*
离付府所在的城镇只隔着一座山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
好几个蒙面黑衣人送四周蹿了出来，速度之快让晔晴以为是山间的野狗。慕尧一声“小心！”就把晔晴压在身下。她腰上的筋骨不大灵活，差点以为从此就半身不遂了。
“哐哐哐”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黑衣人不断试图攻击马车时发生碰撞的声响。慕尧让晔晴待在马车内，他转身就下了马车。
外面传来了付小姐的一声尖叫，然后就听见晔岚冒了一句“奶奶个熊，竟然敢摸老娘的青石板”。
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晔晴很想撩开车帘去看看究竟什么状况，可又担心一探头就会成为黑衣人的目标，只好维持原样蹲在马车里。等周围打斗的声音渐渐消减下来，她赶紧走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发愣。师父正在四处查看还有没有漏网的黑衣人，晔雨和自己一样也刚下马车，晔岚平安无事。付小姐正扶着慕尧的手臂一脸担心，而慕尧，他一手捂着正在流血的手臂，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
师父在确定黑衣人已经不在了后才赶回到慕尧身边，急切地询问他怎么了。
“挨了一刀，刀刃上似乎有毒。”慕尧疼得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付小姐一听更加着急了，整个人都快贴在慕尧身上，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你没事吧？没事吧？”。
晔雨走到付小姐身后，冷冷的丢下一句，“走开。”
付小姐似乎还不想让开，慕尧喘着粗气说道：“让她来。”
晔晴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还是晔雨好啊，亲人就是亲人，关键时候起了不少作用。
晔雨端起慕尧的手臂仔细察看，然后舒了口气，“不是致命的毒。用些药就能好转。”
说完她从身上掏出一瓶，将里面灰白的粉末撒在伤口上，“先暂时这样，等回了谷里再配些药。”
付小姐可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等晔雨一走开马上又凑了上去，“我府里有不少名贵的药，到时候让人拿给你用。”
不过付小姐这番话显然已经严重挑衅了晔雨对自己毒术的自信，她冷着脸，眼里射出数万支看不见的毒针，每一针都精准的扎在付小姐的身上，“那种毒岂是寻常医术就能治愈的。”
付小姐被晔雨的眼神镇住，没敢再吭声。
师父和另一个付小姐的随从将慕尧扶上马车。抬头见天色已晚，有些焦急的吩咐道：“加紧脚程，此处多留无益。”
慕尧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时不时会“嘶”一声。他眉毛紧皱在一起，没有舒展开来过。
晔晴坐在她旁边，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安慰一句“你还好吧”又显得尤为多余。好不好长了眼睛的都看在眼里，挨了一刀，刀上有毒，还能好到哪里去。可什么
都不说又显得自己多么绝情。
“你……你要喝水么。”到头来只想到这么一句。晔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