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垂下眼眸,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有些秘密,不能说给他人听。却在经年累月之中,成为了九娘心里不敢去碰触的一个地方。
如今,却还是只能好生的藏起来那一份不能说的秘密。
转头看了孟有才一眼,九娘叹气,暗自唾弃自己。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九娘对着孟有才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二姐。那边有人说找你。”孟有才看了胡蝶一眼。才同九娘说。
九娘皱眉:“找我就找我,你看胡蝶做什么?什么人找我?”
胡蝶皱眉,问道:“可是穿着红衣,浓妆艳抹。走起路来风骚劲十足的?”
孟有才点了点头:“她说她叫红苕,扶桑哥哥在外面应付着了。”
九娘看了胡蝶一眼,胡蝶点了点头,姜女凑到胡蝶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胡蝶的脸色就些不太好看了。
顾桦承皱眉,拉住九娘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九娘诧异:“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你们都知道?”顾桦承眉头皱的深了几分,忽而抬头看向胡蝶。
胡蝶摊了摊手:“没错,这次的确是我瞒着你的,其实一开始花儿也是不知道的。不过方才我进去的时候和花儿说了几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觉得打不过你们,便找了一个替死鬼来找你们的事儿。不过我想红苕应当没有想过今日我会来的这么早吧。走吧,出去会会她。”
一行人来到柜台那儿,红苕脸上明显的一愣,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瞥了胡蝶一眼冷笑:“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红苕,竟能让你们这般的如临大敌。”
胡蝶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不过是出来看看你一个跳梁小丑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
“胡蝶你别欺人太甚,现在可不是在风花楼中,我事事还要想着嬷嬷那边,顾忌你一些面子。如今在这外面我们各自为朋友,我对你,可不会像在风花楼中那样客气了。”红苕冷冷地看着胡蝶,涂得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让人看着就觉得难受。
胡蝶顺着红苕的意思点头:“你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在风花楼中我不愿同你一般见识,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我胡蝶可是不怕嬷嬷的,我只是觉得,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姑娘,你欺负我,我却不还手,你说在别的姑娘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呢?你说的很对,在外面,咱们各自为朋友,我便是不小心划花了你的脸,那也是怨不得什么的,不是吗?”
红苕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看着胡蝶有些惊慌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胡蝶故作惊讶,“你问差了吧?不是你吆喝着来找九娘姑娘的吗?怎么九娘姑娘人家就站在这儿,你不去和她说话,倒在这儿一个劲地和我使威风。”
红苕恨恨地瞪了胡蝶一眼,才转头看着九娘,却蓦地忘记了自己是想要说什么的。张了半天的嘴,最后只是恨恨的一跺脚,扭头跑了出去。
孟有才指着红苕的背影问道:“她这是吃错药了吧?”
九娘摸了摸孟有才的头,点头:“嗯,她吃错药了。”
“花儿。”胡蝶却拉了九娘,两个人走到无人的角落里,胡蝶这才看了九娘一眼,道:“这事儿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那几个女人谋划了一个晚上,红苕便是在没有脑子,也不该是这副表现。”
“你的意思是,也许红苕只是故意做出一副她忘记了要做什么的模样来?”九娘沉吟片刻,笑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这么多人,还都不过玉娇娘那几个女人?”
“你这话可错了,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们人多有什么用?你先前和顾桦承可是光顾着斗气了。孟有才又是个没什么经验的,除了看热闹,能看好钱匣子里的银钱就不错了。”
九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问胡蝶:“你是不是觉得我听过分的?”
“对顾先生这件事儿上,你的确挺过分的。和我说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顾先生面前,你又成了什么都倒不出来的了呢?”胡蝶点了点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了戳九娘的脑门。
两个人说话间,红苕却又回来了。
孟有才已经笑眯眯地开了口:“哟,你这次是吃了药来的吧?”
红苕狠狠地剜了孟有才一眼,冲着九娘道:“九娘我有话同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九娘点了点头。
“顾先生去寻结绿的那件事,九娘你还记得吧?”红苕笑着说了这一句话,十分满意地看着屋里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才继续道,“那一日顾先生后半夜的确是去了风花楼了,不过胡蝶没有见到顾桦承。因为,见到顾桦承的人是我……”
“你什么意思?”九娘皱了皱眉,语气却十分平静。
胡蝶却看了九娘一眼,满脸的担忧。
这个时候的九娘和顾桦承,根本就是经不起一点波折。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局面,突然一下子又变的乱七八糟了。结绿的事儿,九娘一定还是往心里去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肚里能撑船的女子。
何况是九娘这样,对这段感情,并没有太大自信的呢?
一直以来,就是顾桦承说喜欢了,九娘便点点头,相信这是喜欢。可是如果顾桦承没有说呢?是不是九娘就一直这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偶尔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时候,也不会归咎到是因为自己在乎的原因上。
而顾桦承,这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解释。
胡蝶的目光来回地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心中着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能去阻止红苕说下去,一旦阻止了,倒显得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似的。
可是放任红苕说下去,又不知道红苕还会说出一些什么样的话来。
一瞬间,胡蝶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也在一瞬间,觉得无比的累,这件事情,原来他们只有作壁上观的份儿。九娘和顾桦承之间的因缘纠葛,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当九娘的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拽起拳的时候,顾桦承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九娘的手。
九娘一愣,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抿嘴笑了笑:“相信我。”之后,顾桦承转身看着红苕,笑了笑,“我怎么不记得我见过你?”
“顾先生在九娘的面前自然是不认得我的,可是顾先生……”红苕一顿,看着顾桦承和九娘似笑非笑,慢慢地从袖口摸出来一枚玉佩。
九娘猛地一抖。
那个玉佩上的穗子,她认得。非但认得,而且十分的熟悉。
可是就这一刹那间,九娘突然有些明白了。
自古以来,多少男女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多少男人栽在这上面,与女子再不相见,怨恨终生,亦悔恨终生。
九娘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十分担心的顾桦承,笑道:“你是不是丢了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丢了,只是不知道丢在哪儿,我怕你多想,所以不曾……”
084:交心
胡蝶忍不住伸手掐了扶桑一下,这个时候真不知道他在这儿添什么乱。
扶桑却淡淡地瞥了胡蝶一眼,默默地和胡蝶拉开了一段距离,让胡蝶够不到他。
胡蝶抽了抽嘴角,狠狠地白了扶桑一眼,转身走到姜女的另一侧去了,无形中又和扶桑拉开了一段距离。
姜女有些讪讪地看了看胡蝶,又看了看扶桑,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你们两个这是闹什么别扭啊。”
“你们想要转移九娘的注意力?”红苕冷笑一声,将扶桑他们几个打量了一番。
九娘却笑了:“红苕是吗?你真可怜。”
“我可怜?”红苕皱眉,“九娘你是气坏了脑子了吧?你我之间再怎么看也是你……”
九娘摇头打断了红苕的话,“我哪里可怜?我有所爱之人在身边,有最好的朋友在身边,还有彼此相爱的师兄师妹,还有亲人,你呢?你曾经的亲人被你自己亲手推开。红苕,你还记得当初吗?”
红苕皱了皱眉,问了一句:“当初?”
“当初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只有你和胡蝶相依为命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和如今的你,那个时候更加快乐呢?”九娘笑了一下,“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是近来才想明白。有时候你拥有的东西多了,想要的就更多了,可分明从前没有这些的时候,你过得更快乐不是吗?”
“花儿你别和这种人说这些话。”胡蝶忍不住皱眉,带着几分的不悦。
九娘却笑着看了胡蝶一眼,轻轻眨了眨眼:“胡蝶你从前不是同我说过吗?在你最艰难的时候,你身边只有红苕和青儿,她们两个对你来说就像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妹。可是红苕,你觉得你如今你的姐姐做这样的事情,你心里很舒服吗?”
“你懂什么!”红苕瞪了九娘一眼。
“你们那儿的事儿我的确不大懂。”九娘点了点头,“可是无外乎三样。一种是美貌,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你怨谁都没有用处。另一种不过是谁赚得银子多,这个东西其实玄妙的很,若是摊上个金主。那一夜暴富也说不好。若是哀伤了一个穷书生,呵呵。这第三种,就是看谁的名声大。而名声这东西是最玄妙不过了。就拿顾桦承和玉娇娘来说。有人说顾桦承是大越国第一酿酒师,诚然他担得起这个名声,晋国的酒商都慕名而来。可是玉娇娘在邺城的风头其实是盖过顾桦承的,不然你也不会听信了她的话不是吗?”
红苕脸色猛地一变,死死地等着九娘问道:“你说什么?”
“你明白的。”九娘眯着眼睛看了红苕一眼,“红苕,你可还记得你背叛了胡蝶时,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红苕喊道。
胡蝶突然就觉得她有些听不明白九娘和红苕的对话了,别说是胡蝶了。就连顾桦承都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明白了。
只是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好像彼此之间都很明白似的。说了一会儿,红苕抹着泪跑开了。
胡蝶愣愣地问身边的姜女:“你说她一会儿还会不会再跑回来啊?”
“你猜。”回答她的却是神清气爽的九娘。
九娘脸上带着的笑容,说不出来的明媚,就好像是……就好像是突然失忆了似的。不然为什么先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突然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有真正放下了心里那些执着的人才能笑的这样的好看。
胡蝶愣了一下。上前几步拉住九娘的袖子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啊,只是想开了一些事儿,顺便说一句,说的红苕没话说那么怂的跑掉了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太爽了。”九娘笑了笑。转头对上了顾桦承,稍微带上了几分不安。九娘挠了挠头,冲着顾桦承笑了笑,“喂……”
“我没有名字吗?”顾桦承皱了下眉,“方才和红苕说话的时候,你不是喊我的名字喊得很带劲么?”
九娘尴尬地笑了笑:“我那是为了让红苕听得清楚明白一些……”
“再喊一声我听听。”顾桦承挑起九娘的下巴,目光灼灼。
胡蝶哎哟一声,拉着姜女往门口走:“你们俩这副样子今儿这生意还是不要做了吧,省的……”
说了一半,胡蝶猛地顿住。
九娘不好意思地嗔了顾桦承一眼,转头去看胡蝶,“怎么了?不会是红苕真的又回来了吧?”
“不是红苕,是苏荷。”姜女解释了一句。
“苏荷?”九娘皱眉,“怎么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输了,自己亲自上阵了?”
“是有如何?”苏荷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狠狠地撞了胡蝶一下,转头瞪着九娘。
九娘觉得胡蝶这一下子,挨得何其无辜。
胡蝶已经说了起来:“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撞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喜欢的公子哥儿去过我的轻罗帐?”
一句话说的苏荷面红耳赤,又将胡蝶瞪了一番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可是这种事儿不痛不痒的,苏荷自己还累得慌。九娘和胡蝶都是不去理会的。
偏生的顾桦承还不安生,又抓住九娘的手,将九娘拽到自己的身前,问道:“九娘,我都给你跪了你怎么还没有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啊?”九娘有些莫名其妙。
那边苏荷却已经变了脸色。
顾桦承居然给九娘跪了?凭什么?这个女人那里好?能够得到那么多的恩宠,凭什么自己的师父师姐,比九娘长得好看,比九娘能干,甚至比九娘认识顾桦承的时间早很多,为什么偏偏就是九娘?
心中一阵难以忍受,苏荷看着九娘倏尔冷笑:“九娘你不过是凭借这一张脸。”
九娘冷冷地看着苏荷,嘴边攒起一个无比嘲讽地笑容来:“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这一张脸?呵呵,苏荷你是想说我比你们长得好看吗?你瞎呀,你也不看看这个屋子里的人,睡得脸不比我的好看?你若是想说我像谁……那你一定不懂得诡辩论。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河流,没有人会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今日我已不是昨日我,你说我像谁?你是傻了还是没有脑子呢?”
九娘的这一番所谓诡辩论,简直就是说晕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偏生的九娘还是一副自己说的都是真理的模样。
孟有才忍不住靠近九娘,扯了扯顾桦承的袖子,低声问道:“姐夫你说我二姐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九娘瞪了孟有才一眼。
顾桦承觉得姐夫这个称呼,很合自己心意,忍不住拽了九娘一下:“你做什么老是瞪有才,也不怕吓着他。”
孟有才猛地松开了攥在顾桦承衣袖的手,默默地看了胡蝶一眼,磨磨蹭蹭地凑到了胡蝶身边。
胡蝶十分理解地拍了拍孟有才的肩膀,笑道:“莫怕莫怕,你二姐不是被鬼附身了,只是突然之间开了窍了,顾……你姐夫只是太高兴了,莫怕莫怕。”
听着胡蝶的话,顾桦承唇边的笑意更甚。
这笑容却深深地刺激了苏荷。
其实在九娘她们眼里,苏荷来酒香,原本就是来找刺激的。
却不知道苏荷是自己想来,还是被玉娇娘逼着来找刺激的。
扶桑皱了皱眉,看着苏荷有些不忍心,于是问了一句话:“不是才到三月,你们就这么着急来比试了吗?”
苏荷兀得红了眼眶,看着扶桑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扶桑师兄难道不是为了比试,我就不能来了吗?”
扶桑挠了挠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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