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是我不该吼你,让你伤了心,可是姜女,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有不可碰触的逆鳞,我以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那么冲动的。是我忘了,你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我……”
“师姐的逆鳞就是这个妓子?”姜女瞪了胡蝶一眼。
“……”九娘一顿,抬手就要往姜女脸上招呼过去。
胡蝶却一下子拦住了九娘,看了姜女一眼,轻叹:“花儿,手上还有伤呢。你若是要打她,难免再将她打跑了。”
九娘皱眉:“可是我不想……”
“我知道。”胡蝶笑了一笑,转头又看了姜女一眼,“似乎还是应该先说说到底为什么又牵扯上了玉娇娘了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姜女没好气地瞪了胡蝶一眼,转眼看到顾桦承阴沉的脸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看了扶桑一眼:“师兄……”
“你还是先说明白吧。”扶桑有些不忍地转过脸去,没有做声。
姜女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我……那一日碰上了苏荷师姐……”
碰上了苏荷的姜女轻而易举的背苏荷诳到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里,苏荷说姜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安静的在楼上看着,便能知晓自己在酒香的这些人心里究竟有多少重量。
第一日,姜女看到扶桑急匆匆地出门,她不知道扶桑出门寻得正是自己,只是傍晚时分,听到酒不醉人人自醉里有人在说九娘在风花楼外候了整整一日。姜女在联想到之前扶桑行色匆匆的模样,自然便以为扶桑是去寻九娘了。
第二日,非但是扶桑出了门,就连顾桦承都也急匆匆的出去,紧接着跟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一些穿着官服的人。苏荷说,那是辰王府的侍卫,大约是顾桦承借来将九娘带回去的吧。听说那一日整个烟花巷都像是要被迫歇业的似的,可九娘还是没有回来。
直到第三天,九娘脸色酡红,回到酒香,扶桑阴沉着脸等着她……
从始至终,邺城都在传着酒香的九娘如何如何,扶桑他们对九娘如何如何,而她姜女的名字,一次也不曾被人提起过。
嫉妒,心酸,如蔓延之火如火如荼的在姜女心中疯长。
当玉娇娘提出能够让九娘再也不能成为她的对手之时,姜女就像是被巫女蛊惑的人偶一般,点了头。
玉娇娘知道不管到了哪儿,顾桦承的习惯只怕不会变。未时顾桦承都要出门去溜达一圈的,而扶桑多半也会跟着。两个人便在这个时段溜了进来,因为九娘对于气味算得上敏感,所以玉娇娘一靠近酒窖,便同姜女捂住口鼻,吹了迷魂香进去。
之后的事儿,对于姜女来说,也算得上是噩梦了。
玉娇娘原本是想用匕首隔断九娘双手上的筋脉,却不曾想进了酒窖才发觉身上的匕首已经被姜女取了去。虽然姜女嫉妒九娘,可是若是要让姜女看着自己的师姐如此受苦,姜女心里也是不愿的。玉娇娘却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非要让九娘见一番血才能甘心。
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料到,顾桦承其实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在外面游荡,而是提早回来等着胡蝶了。
姜女担心被顾桦承责备,好说歹说地将玉娇娘劝了出来,却没留意玉娇娘又回头将一坛酒摔破就着碎瓷片划上了九娘的手腕。
九娘受痛,闷哼出声,姜女在九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仓皇而去,之后的事情也不过是听说。
听说九娘醒来失手打翻了酒罐,才引得顾桦承扶桑他们过去,才被从酒窖中放了出来。而姜女,则是越想越害怕,这才回来请罪。
听了姜女额这一番解释,胡蝶皱眉,冷哼:“玉娇娘怎么会进去酒窖的?编瞎话都不会编吗?”
“是我的错。”一直没说话的顾桦承却开了口,“酒窖上的锁,我用的是当年师父传下来的。玉娇娘……或许是能打开的。”
胡蝶愣了一下,又有些不相信似的:“就算是玉娇娘开的锁,可是玉娇娘何必这么对花儿,又不是抢了她的男人!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这不是简直逼着花儿去死吗?”
“胡蝶……”九娘笑着摇了摇头,晃了晃胡蝶的胳膊,“别乱说话。”
胡蝶似笑非笑地瞥了顾桦承一眼,道:“我随口一说的,顾先生不会介意的吧?”
“……”顾桦承没有出声,只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胡蝶抬起帕子,掩住嘴角,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
“姜女,你可知道,若是你师姐的手腕保不住了,你的后果是什么?”顾桦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头看着姜女。
姜女猛地磕了一个头:“姜女纵死亦不能偿还师姐的苦痛。”
“既然如此,你还敢回来?”
“错了便是错了,姜女心甘情愿回来接受惩罚。从前,姜女只觉得师父师兄待师姐极好,却看不到师父师兄对姜女的好。初到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看着玉娇娘和苏荷之间的举动,我甚至觉得那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情谊,那样才是我所求的生活。可是……可是我没想到玉娇娘其实只是在做给我看。好几个晚上……我都听到她大声责骂苏荷的动静……师父虽然不像是玉娇娘一样时常和苏荷玩闹,可是师父心情好与不好,待我们都是一样的。从来不会打骂我们来让自己舒服一些。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师父,我的手哪里就保不住了?”九娘瞥了顾桦承一眼,旋即将姜女拉了起来,“你说的话,我不全信,却也不是一点也不信的。我是看到了玉娇娘,可是我没有看到你。我手上的伤口的确是被酒罐划破的,但是……照你说的,玉娇娘若是真的那么讨厌我,怎么不直接弄死我呢?”
看着九娘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扶桑抽了抽嘴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扶桑一把拉起九娘的手,离开了院子。
九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扶桑:“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啊?”
093:真相
扶桑只是红着脸一声不吭,一直到了酒窖门口,扶桑才停了下来,慢慢地松开了九娘的手。
转过身来和九娘面对面的看着,扶桑叹了口气,问道:“九娘,你真的看到玉娇娘了?”
“师兄什么意思?”九娘挑眉。“难道师兄以为我是故意给姜女下套子?她也是我的师妹,我还没有心思多的那种程度。”
扶桑看着莫名其妙动了怒的九娘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师妹,你应当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九娘皱眉,蓦地想起了当初离开邺城的理由。
玉娇娘和顾桦承之间的约定,或者说,是他们师门之间的决斗。
这个时候,玉娇娘出现在这儿,似乎真的说不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九娘突然想起了胡蝶的那一句玩笑。是啊,她九娘和玉娇娘之间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玉娇娘如此算计。
难不成,还真的是为了顾桦承?
可姜女也是顾桦承的徒弟啊,为什么玉娇娘单单就看自己不顺眼呢?
九娘皱眉,觉得脑子里就好像是多出一个小人似的拿着小锤子在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似的。这几日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太多了,让九娘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胡蝶,姜女,玉娇娘,还有师父师兄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一切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九娘越想便越觉得头疼。
扶桑看着九娘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泄气似的:“师妹,算了,你先别想那么多了,回去歇着吧。”
说着。扶桑又低头看了九娘的手腕一眼,有些恨恨地抬起手来,装模作样地按了上去。手指碰到九娘腕间的纱布时却又变得十分的轻柔:“九娘,好好的。”
看着扶桑的背影,九娘还有些发蒙。怎么先前还是一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儿,要受巨大的惩罚似的模样,接着就被如此的原谅了呢?九娘抬起手腕来仔细地看着,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回到了房间里。
很多事情,不是你说或者你做。就能够解决得了的。也不是去想。就能想的明白的。
九娘明白。所以如今她心里想的也不过就是吃好睡好喝好罢了。
刚躺到床上,九娘又猛地坐了起来。
那个玉瓶子似乎还是没能来得及同胡蝶说呢,翻身下床。九娘有些吃力地在箱子里翻腾了一遍。
许是自己的手有些不利索,第一遍翻腾的时候,九娘并没能一眼看到那个玉瓶子,心里头也没有太多的疑惑,不过就是在更加仔细的找一遍罢了。
可是,依旧没有……
九娘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抱着玉瓶子在风花楼下面等着的时候了,那时候她捧了瓶子满心欢喜的希望能够为姜女赎身,便是不够,也能在填补一些的。而后,自己被胡蝶灌醉。在之后便回到酒香被关到了小黑屋里。
猛地一下子,九娘又冲了出去。
院子里好不容易等着姜女开了口的几个人看着九娘怒气冲冲冲过来的模样便都将目光落到了扶桑身上。
扶桑撇嘴:“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啊?先前也不是我不让师妹回去的啊。诶师妹你是来做什么的啊?”
扶桑这话说完,顾桦承也忍不住皱眉看了九娘一眼:“不好好的在你屋子里养着,你这是出来做什么?”
“我的玉瓶子不见了。”九娘有些别扭地瞪了姜女一眼。
“什么瓶子?”姜女看着九娘将事儿坑在自己头上,登时也有些不高兴起来,“师姐,天地良心,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害你手上是我的不是,可是不见得你丢了什么东西也都得赖我吧!”
“我也没说赖你啊,干嘛那么着急。”九娘撇了撇嘴,被顾桦承瞪了一眼之后,咬了咬唇,抄着手站在一旁不做声了。
姜女低头,死死地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冲着九娘有些凄然的笑了笑:“师姐,是不是你觉得我就是这么的坏?你是不是一直介意,我曾经做的那些事儿?”
九娘猛地记起了当初在墨城,姜女最拿手的一件事儿就是探囊取物。在下河村的时候姜女还将孟壮得到那一个金裸子给偷了回来。如今被姜女这么一说,九娘到时真的有些不确定了。原本九娘只是以为自己在被关在酒窖里的时候,是不是被玉娇娘看到了所以才会拿走。却并没有怀疑过姜女,而今……
“花儿。”一直冷眼看着这边的动静的胡蝶突然开口,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九娘皱眉有些不解的看了胡蝶一眼,笑道:“胡蝶,你不用管,这事儿和你没关系的。对了,你今晚上不回去没事儿吗?”
“没事儿啊,能有什么事儿?你师兄不是都买了我今儿一夜了吗?”胡蝶眨眼,妩媚生情。
顾桦承皱眉咳嗽了一声,瞪了九娘一眼,这才转身对着胡蝶道:“胡蝶姑娘可是有事儿?若是无事,便先去客房歇息可好?”
“客房?你们还有客房啊?我不能喝花儿一起睡吗?”
“你是个青楼女子!”姜女忍不住又吼了胡蝶一声。
“姜女!”九娘皱眉,“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她是胡蝶,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全天下的人都好,只有我不好!师姐,九娘,你可曾将我当做过你的师妹吗?若是今日跪在这儿的人是师兄,你还会一副旁观者的模样,不管不顾吗?不会!不管是你也好,还是扶桑也罢!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不过是一个外来者!除了什么事儿。犯了什么错,首先惩治的人总是我,不会是你,永远不会是你!你手腕上的伤根本就是你自找的。”姜女猛地冲到九娘眼前。指着九娘的鼻子开始发起了火。说到一半,却又看了一眼顾桦承和胡蝶,“你们都想知道真相不是吗?呵,九娘,你也想知道的不是吗?是我带着玉娇娘来的,是我亲眼看着玉娇娘割开了你的手腕,若不是因为师父回来了,你早就没命了。”
听到这一番话的九娘倒像是突然平静下来了似的,九娘看着自己的手腕,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姜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仰头大笑。最后冷冷地扫了顾桦承一眼。盯着九娘道:“因为你不要脸。因为你不顾纲理伦常,因为你……”
“够了!”顾桦承爆喝,“姜女。你这是怎么了?没有人要定你的罪,你何必这么作践自己?你可知道,若是你真的眼睁睁看着玉娇娘对九娘施暴而并未加以阻止的话,你要面对的可能是什么吗?”
“我又没有纵人杀人放火,师父便是将我送去见官又能如何?”姜女又笑了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再说了,玉娇娘那样的人,官府能治她的罪?”
顾桦承沉默。
这些年不在邺城,的确很多东西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那样了。玉娇娘的人脉今时今日已经不能与从前同日而语,便是他顾桦承,如今做事只怕也要先看看玉娇娘的动静。终究,不再是当初可以彻底随性而为的顾桦承了,看着姜女有些急躁的面孔,顾桦承甚至会觉得心虚。他也好,扶桑也罢,对待九娘和姜女的问题上,终究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公平。
若不是那一次意外的谈话,或许顾桦承永远都会以为扶桑对待九娘是因为舍不得九娘幼年时受的苦,而不会想到,在这些年的朝夕相处中,变了的不只是自己。
看着顾桦承的沉默,姜女嘴角的笑越发的凄楚起来:“原来,师叔说的是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你师叔是谁啊?”胡蝶凑到九娘耳边问了一句。
九娘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姜女又看了看顾桦承,皱眉道:“胡蝶啊,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啊……”
“呵,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胡蝶看着顾桦承沉默了一会,轻声一笑,看着九娘的目光也愈发的耐人寻味起来。
九娘被胡蝶盯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有些嗔怪地掐了胡蝶一把。
胡蝶也不还手,由着九娘肆意而为,一直等着九娘怏怏地停了手,胡蝶才似笑非笑地贴在九娘耳边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师父和师兄怎么样?”
九娘连想都不想的回答:“自然是很好啊。”
胡蝶又笑:“若是他们俩让你选一个你选谁?”
“你有病?”九娘送了胡蝶一个大大的白眼,隐约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胡蝶腾地变了脸色,一把甩开九娘的手,走到一旁去了。
九娘愣了愣,看着胡蝶的身影有些懊恼。那句不经大脑思考一下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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