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那一声冷笑,孟有才带着满满的不屑。
孟春桃没由来的一阵哆嗦,看着孟有才的脸,有些出神。
三狗子一定会打死她的,一定会的。没拿到一文钱就回去,这日子决计是过不下去了。可是在舔着脸回去求九娘?这么轻贱自己的事儿,又怎么能做的出来。何况几日前。他们还盗走了顾桦承留在书房里的一坛子酒,送去辰王府后,听说辰王爷大发雷霆,当时只觉得这一次会让九娘她们受很大的挫折,指不定还能被收押起来,便是处死了都不为过。
到时候,只要在查封酒香之前,孟春桃他们能够在溜进去顺点美酒和钱财就足够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辰王爷竟然派了一列兵过来,还带着兵器,那样子好像是要将酒香包围起来似的。孟春桃和孟有才这次啊忙不迭地跑了,可是若是突然之间知道顾桦承他们根本就没有事,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想法。
说起来,顾桦承倒要好好谢谢孟有才。
孟有才送去辰王府的那坛子酒,其实便是当年九娘她们几个鼓捣出来的醉仙。
顾桦承这么多年来一直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便封存起了一小瓶子。剩下的那些,便分别分到了三个坛子里,又续上了一部分后来酿造的醉仙,制成了三种不同醇度的醉仙酒。
而孟有才拿走的那一坛,正是这三坛子里的一坛。
这些醉仙酒和后来大批量酿造出来的醉仙,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区别。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么便是先前的这三坛酒里,多了九娘扶桑和姜女的一份情谊。那是他们三个师兄妹齐心的结果,是他们三个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合作酿造出来的酒。顾桦承不知道辰王爷喝着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反正他自己,每次喝着这些酒,都会尝出一份拳拳之心的味道。
那是徒弟的心,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与之相比。
一直到进了宫里,候在殿外的时候,辰王爷才十分发慈悲地冲着顾桦承笑了笑:“顾先生可知道本王为何要带顾先生来面见圣上吗?”
顾桦承看着辰王爷的笑容,微微扯了扯嘴角,亦笑,颇为从容:“总不至于是王爷想要同圣上告顾某的状。”
“哈哈!”辰王爷大笑,“若是本王果真是来告状的呢?”
“哦?”顾桦承挑眉,一副悠闲模样。
辰王爷大冷天地也摇着一边镶金边的扇子,冲着顾桦承笑的颇为神秘。
进了大殿行了礼,大越的皇帝看着顾桦承微微皱眉。
“皇兄,这位是顾先生。”辰王爷同皇帝解释,“就是酿出了醉仙的那一位。”
“哦,原来是顾先生。”皇帝了悟,“醉仙……你们那儿可还有?”
顾桦承愣了一下,旋即问道:“圣上的意思是?”
“今年的贡酒若是定为醉仙,你们酒香能不能应承下来?”辰王爷代替皇帝问了顾桦承一句。
顾桦承脸上有一丝不可抑制的欣喜流露出来,旋即皱了下眉头。醉仙酒最大的一味原料便是北胡的迭梦草,迭梦草却是在夏末才比较容易找到的。如果宫里头要得急,倒不知道……
“不知道陛下最长能宽限几日?”顾桦承略微一思考,便十分恭敬地冲着皇帝行了大大一礼。
皇帝倒是十分豪迈地挥了挥手:“真巧,倒也不是很急,你也知道宫中用酒多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大小宴会。如今十五已过,今年腊月之前能送进来就好了。寡人也笑的这酒陈年佳酿是为最佳,可是饮个一杯两杯的应当也不打紧。”
顾桦承不动声色地俯身下拜:“是,草民记下了。”
离开了皇宫,顾桦承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伸手遮了遮眼睑抬头看着日光有些微微的恍惚。
辰王爷忍不住大笑:“怎么?昨夜将你留宿辰王府莫不是真的吓着你了?我可不觉得顾先生是这么不经吓的人啊。”
“呵。”顾桦承看了辰王爷一眼,冷笑,“若是王爷背着王妃对着一屋子的美姬不晓得王爷会有什么感想?”
“哈哈,本王便是真的对这一屋子的美姬,王妃她……”辰王爷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顾桦承一眼,继续笑,“说的好像你有夫人似的,怎么还有了一种被人捉奸的感觉?”
顾桦承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辰王爷。
辰王爷被顾桦承的神色唬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那些传言是真的?”
“顾某不懂辰王爷在说些什么。”顾桦承原本想笑,可是突然觉得这些人在谈及他和九娘的关系时,总是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恶意,令他十分不高兴。如今看着辰王爷的神色,倒似乎也是十分的不赞同。左右不过是他个人的私欲罢了,真不明白,关这些人什么事儿!
辰王爷讪讪地笑了一下,旋即拍了拍顾桦承的肩膀:“本王……本王觉得……十分的……欣慰。”
原本,顾桦承以为,辰王爷会说觉得十分不妥,却没料到辰王爷说了一声欣慰,登时愣在了原地。
辰王爷好笑地看了顾桦承一眼,笑问:“怎么?觉得不相信吗?你也知道,本王一向不将那些世俗礼教放在眼里,你便是恋上了自己的徒弟又能怎么样呢?终归是自己的事儿,那些爱嚼舌根的你就让他们嚼去,早晚有一天烂了自己的嘴根。不过说起来啊……”辰王爷顿了一顿,“我当初差扶桑赠你的那些书册你看过还是没看过?哈哈,那时候啊,我是真的担心你……不行。”
顾桦承脸上猛地一滞,看着辰王爷的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奈何终究还是顾着辰王爷的脸面,没能发作出来。
堵了顾桦承两回,辰王爷觉得心情十分的舒畅。又随意的同顾桦承说了几句,便回了王府。
顾桦承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去街角买了一些糖糕,便回了酒香。
甫一进门,顾桦承便愣了一下。
院子里静悄悄地,可是看起来却有些不同寻常,就好像隐匿着什么风暴似的。
转过回廊,顾桦承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九娘背对着自己趴在酒池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远处姜女和扶桑面对面的坐着,手边是摊开的书册和几个酒壶。想来,即便自己不在,他们还是记着酿酒这件事儿的吧。
只是还没等着顾桦承走过去,那边便猛地摔碎了一个瓶子。
九娘压抑不住地愤怒传来:“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你们更没脸没皮的人了!”
016:脸面
顾桦承皱了皱眉,有些没有弄明白面前的情况。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顾桦承便顿悟了。
从他原本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九娘面前还站在两个人。许是因为九娘站在高台上的缘故,孟有才和孟春桃的位置又有些刁钻。因而他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只是后来听到声音,绕过去之后,顾桦承才看清楚眼前的局势。
其实不过是九娘站在孟有才面前呵斥着,扶桑和姜女却是一脸无奈地趴在石桌上,一副想骂又不太好意思骂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还没有人发现自己,顾桦承忍不住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
“师父!你回来了!”姜女猛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看着顾桦承的目光里充满了欣喜。“这下可好了,师父你回来了,师姐的火气也能小一些了。”
九娘狠狠地剜了姜女一眼,转头看向顾桦承,紧紧颦起来的眉并没有因为顾桦承的回来而舒展。她看着顾桦承,有些微微的迷茫,甚至有些不明白,顾桦承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就好像算好的似的……
转头又看了孟有才一眼,九娘开口:“你们……”
“九娘,你没什么话同我说吗?”顾桦承伸手拉住九娘,眼里有几分的不解和微微的薄怒。
这个时候,九娘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和自己诉衷肠,而是回过头去继续和孟有才说话。他难道还不如孟有才了?这是什么样的发展节奏?顾桦承觉得自己很受伤。十分的受伤。前些日子,自己究竟是放下了多大的脸面,才能同九娘说出那样的一番话。难道自己就是去辰王府呆了一夜,就被九娘发现了什么了吗?
还是说……
九娘知道了什么?
顾桦承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到了扶桑身上。
扶桑猛地一个哆嗦。讪讪地对上顾桦承的目光,觉得自己十分的无辜。
“说什么?”九娘没有注意到顾桦承和扶桑之间的眼神征战,略微有些发愣,只是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
顾桦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咱们来日方长,你同我说说,这又是怎么了?”
九娘脸上红了一红,默默地低下头去。
姜女掩着唇角轻轻咳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扶桑拽着衣领拖走了。
“师兄你做什么啊?”姜女有些不乐意。
扶桑冷笑:“难不成你还喜欢坐在那儿看他们打情骂俏?”
“……”姜女抽了抽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扶桑。试探着发问,“师兄是不是觉得有些难过?”
“我难过什么?”扶桑翻了个白眼。
姜女一副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表情,十分大气有情谊的拍了拍扶桑的肩膀:“师兄。没事儿我都懂。现在啊,很多事儿胡蝶都同我说过,你们男人嘛……没事的啊师兄你们男人嘛总是会有憋不住的时候,没关系啊,咱们风花楼不是有熟人吗?师兄到时候可以去找胡蝶给你找个模样清秀性子柔顺的给你……”
“你什么意思?”扶桑抽了抽嘴角,看了姜女一眼,“咱们还是回去吧。”
被扶桑拽着回到九娘那边的时候,正巧看到顾桦承低头抵着九娘的额头。姜女脸上一红,突然觉得回来也许不是什么好计策了。只是,她着实好奇顾桦承回来之后。孟春桃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可惜如今,说是结局还为时尚早。
因为这边他们还没折腾出什么来,那边便有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苏荷。
“哟,看来我来的倒是有些不巧。”苏荷看着顾桦承和九娘的模样就有些延误地皱了皱眉,接着便有些庆幸,还好来的不是结绿不然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闹腾呢。说起来,这个师姐和苏荷之间的感情着实称得上是淡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荷觉得自己很喜欢结绿。不像是对玉娇娘的那种日积月累下来的感情,只是……仿若认识了许久,又仿若是多年未见的姐妹重逢。虽然不喜欢结绿喜欢顾桦承这件事儿,可是苏荷更加不喜欢的却是看到结绿不开心。就像那一天莫名结束的斗酒大会,结绿回到酒不醉人人自醉之后郁郁寡欢,连带着苏荷的心情也十分的不愉快。如今玉娇娘终于按耐不住,想着赶紧同顾桦承决出胜负,这件事儿,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总归是好的。
深吸一口气,苏荷看着虽然放开了九娘,却还是紧紧握着九娘的手的顾桦承,叹了口气:“顾师伯,今日苏荷来意,想必师伯心里应当有数吧?”
顾桦承微微歪了歪头,看着苏荷沉思了一下,笑问:“若是我说我心里没数呢?”
苏荷噎了噎,却很快调整过来,“瞧师伯说的,难不成酒香就忙成这样,连咱们前几日的斗酒大会都忘了干净?师伯,你可别忘了,那正经的较量可是刚刚开始呢。这过了几天,扶桑师兄和我师姐酿的酒沉淀的也差不多了。我师父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日,咱们就在前街摆摊请路人来评出一个胜负高低如何?自然,若是师伯觉得时间不够,也可另择吉日,到时候差人来通知我们一声就是了。只是师伯,邺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来您也不会是因为担心我们耍诈吧?”
苏荷的一番话,说的进退得宜,亦有了几分警告的意思在。
这场比试已经开始,不管怎么拖着,终归是许多人心里的一个大事。拖下去,似乎没有一份好处。
顾桦承不过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应允。
“明日便明日吧,我们会自己摆出案台,与你们隔街相对。”
苏荷张了张嘴,觉得顾桦承应承的有些快了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是有些微楞地点了点头。
转身走出几步,苏荷突然回头,冲着站在一旁有些唯唯诺诺的孟有才喝孟春桃笑了笑:“你们若是没有地方去,不如跟着我……”
“你们别听苏荷的,若是去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只怕你们会被他们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姜女忍不住出声。对于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那些记忆实在是十分的不好,连带着如今看着当初诳她去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苏荷也是十分的不好。
苏荷没有反驳姜女,只是对着孟春桃又笑了笑:“我也不是说你们非得酒不醉人人自醉,进来事情较多,我们也不见得又时间照看你们。只是在这儿你们也住的不惯吧?我们那儿还有处客栈,倒是可以让你们白住。”
“真的?”孟有才眼睛忽闪了一下,方方迈出去一步便又停住,有些不安地看了九娘一眼。
九娘确实是在看着孟有才,满眼的鄙夷。
可是这样的鄙夷之中,孟有才倒好像反而镇定了似的。他转头看了孟春桃一眼,十分贴心地同孟春桃分析:“大姐,论起来咱们来邺城也有几个月了,倒是该回去一趟了。等出了正月,咱们便回家一趟吧。”
“咦?之前你不是说出了十五就走的吗?”九娘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就出口说了一句。
孟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这不就走了嘛。”
“……”九娘抽了抽嘴角,看了苏荷一眼,冷笑,“果真要跟着苏荷去?”
“二姐不喜欢我们,难道还不许我们离开酒香?不希望我们离开酒香难道二姐是想开了,想要和我们好好的相处吗?”孟有才笑了笑,看着九娘的目光带了几分戏谑。
九娘冷笑:“你没睡醒?”
“既然如此,小弟何必还要死皮赖脸呆着二姐眼前让二姐心烦呢?”孟有才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去柴房。
苏荷笑了笑,喊住孟有才:“你既然要走,却为何又往里面去了?”
孟有才看了孟春桃一眼,拽了拽孟春桃的袖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回去收拾一下衣物,好在东西不多,拿上便是。”
的确是拿上便是,他们不过才背着小包袱从外面回来,此时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
可苏荷显然不想让他们在在这儿说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苏荷便问:“既然要走何必还收拾东西?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我们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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