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看看还少些什么,回头让人送来。”
木莲打开箱子,一箱满满的书,估计她房中的书都搬了八成,另一个箱子,是她很喜欢却没怎么穿过的衣服、一个首饰匣子、一个红色锦盒。最后一个箱子是一套茶具,一套提精油用的器皿。
她惯用的东西没落下半件。拿出红色锦盒,取出那把香罗小扇,轻轻打开,嗅着空气中的木莲花香。
“还在想它放到哪里了,找了好一阵。这字写的真好,可惜木莲不懂狂草。”想到自己的鸡爪字,她深表汗颜,合上折扇,她浅笑,“这些足够了。”
她在王府的日子最后悔的就是没带这些顺手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怎么贵重,带了只会显得小家子气。现在想想她是多虑了,整个王府谁又在意她大气与否。
“绿竹堇兰,王妃打算怎么办?”
“卖身契在她们手中,是走是留就看她们的意思。”她是怎么知道的?木莲疑惑却未询问。
“轩思明白了。”走就放人,留就出手,她沉默这么长的时间,是那两个丫头的态度不明确啊。,轩思了然,“王妃有事只管找轩酒,轩思赶时间就告辞了。”
“轩思大人好走。”木莲也不多做挽留。轩思来去匆匆,江都的事看来挺急。
轩思走到门口,侧头看着又缩回椅中的木莲,“王妃就不问轩思扇子上写的是什么吗?”
“这样就好。”因为不知道,就会去猜想,就会有期盼,就会不舍,就会有一丝窃喜,然后细细描摹那一份满足。
轩思迈开步子,她猜不透木莲的心思。也许、大概只有那人才会了解,因为了解,才会用了从不在别人面前用的字体。
容竹端着壶茶进来的时候木莲正在将花穗和叶子分开。
“轩思大人怎么不多留会?”容竹将茶壶放一边,蹲下来跟着整理。
“她有事先走了。容总管不忙吗?”没想到他会去而复返,看他的动作比她快了不少。
“近日阴雨绵绵,事情少了很多。”没人想着出府,自然折腾不到他身上。“这些花王妃怎么处理?”
“花穗提精油,花叶磨粉。”好快的速度都出重影了,她根本就追不上他。
“它叫蓝香草,能促进伤口愈合,对脓肿、湿疹、烧烫灼晒伤有奇效,有健胃、发汗、止痛之功效。容易载种,喜阳光耐旱耐寒。”木莲从花穗中挑出一些出来,留作花茶。今年已经错过播种季节了,轩府的薰衣草也不知明年还在不在,好在她留了不少种子。
“这么有用还容易活,真是难得。容竹对种植不了解,还真怕养不活。”别人送的花草他都是丢在墙角,任其自生自灭。他的院落活的花草没几颗。
“让它多晒晒太阳,注意通风。浇水只需一次浇透,等土壤干燥之后再浇就可以了。”岚苍城属于北方城市,再热也热不过南方,十一月就开始下雪了,直至来年三月。木莲现在才想到离冬天不远了。
离十五岁生辰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她落水了。二月末的湖水,刺骨的痛透心的凉。她大病一场留下病根,一到冬天骨头就疼。
爹爹知道后将她送到南方养病,等到三月的时候又回岚苍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绿竹、堇兰、爹爹、轩思和两个朋友六个人。今年她该怎么开口才能去南方呢?个中缘由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它开的花是紫色的,为什么叫蓝香草呢?”久不见回答,容竹抬头就看到走神的木莲,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去养病应该能行的通吧,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借养病为由去南方,天高皇帝远,小住变长住,长住之后……病逝?病逝!真是个好主意,只要安排得妥当,从此之后天高任鸟飞……
“王妃……王妃!”
“啊?!已经整理好了啊。”想到自由在朝她招手,木莲笑弯了眼眸,继续挑花穗。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容竹看她还不怎么在状况内,一时无语。
“这花穗是挑出来做什么的,怎么挑?”一箱蓝香草上千支,她挑挑拣拣一半天,就挑了三四十支,虽然多半是因为在发呆。
“做花茶。挑长的好的。”
容竹看了半天也没摸索到所谓的好,在他看来上千支花没一支生虫残缺的,已是极好,应该是送来之前就挑过的了。
挑出四分之一后,木莲总算收手了,将炼精油的花抱到箱子中。“今天谢谢荣总管了。”
“能帮上忙是容竹的荣幸。”容竹本想倒茶的,但想这么长时间过去因该早就冷了。眼角意外的看到走过庭院两个人,他眯了下眼,“怎么不见碧清碧流?”
“她们有事要忙。”自从她自己做饭之后就很少见她们两个了,不是为她们做掩护,只是拿捏不准容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两个丫鬟是副总管挑的,这般恣意妄为是谁授意的,实在不好说。
“有事啊。”容竹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他没看错的话,刚才打着哈欠明显才起床的两人正是他们讨论的主角,那个方向,是去大厨房吧。
“这三个箱子是要放到卧室吧。”容竹抱起装书的箱子问。
“嗯。”会客用的大厅离她住的阁楼有段不短的距离,有人自愿当苦力木莲也不阻拦。今天她没时间整理那些东西,薰衣草不及时处理的话会霉变,好在轩思将提炼精油用的器皿带来了,要不然她只能全部制成干花了。
容竹搬完三个箱子就被叫走了,花还是来传话的人搬到厨房的。木莲处理完薰衣草花已经是半夜了,叶子磨粉又用了她两天的时间,等她有时间整理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可她的心情却依旧阴霾。
【卷一】如莲似水 第九章 相见不相识
木莲心情阴霾,是因为丢了东西。她最先想到的便是碧清碧流,只有她们才能进她的卧室。琅琊阁转了个圈,好不容易才见到两个丫鬟。有吃有笑的赏花,好闲情!
“说吧,是谁拿的,现在拿出来本妃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难得起了个大早,整理轩思带来的箱子,顺带整理房间,不想却发现东西丢了。
“王妃说什么,女婢不知道。”碧清跪在地上,脸上没有半分心虚,碧流的眼神却有些闪躲。
“红玉牌,本妃的玉饰中也只有枚红玉。”木莲看到碧流的样子,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她们拿什么不好,偏要动那件。
“奴婢从没见过。”碧清暗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那只珠钗。
“奴婢也没见过。”碧流张口否认。
“既然都没见过,本妃也没办法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惜别人似乎不太领情,“碧清,去请容总管过来。”
“容总管日理万机,想必是没时间理会这些子虚乌有的事。”碧清不为所动,容总管来了,如果查下来,免不了搜她们的屋子,那些东西被发现……背上一阵冷汗。
“碧流呢?”看向碧流,木莲漾开一抹笑,“看来也是不想去。”
王府什么都多,包括人,找人问路,她就不信找不到容竹。木莲迈开脚步,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在总管来之前,那些不能见人的东西,两位可要收好了。”
“碧流,那玉牌是不是你拿的?”看到木莲离开,碧清小声的问。
“我没见过。再说,你拿的东西又少吗?”碧清拍拍下摆的灰尘,“再说,总管是那么容易见的吗?我听说王爷侧妃今天要游湖,总管随行,王妃啊,白跑定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碧清心跳的有些快,想想总有些不妥。
“安啦,继续吃早饭。”碧流拉着碧清的手,今天送来的糕点可是芙蓉阁的招牌,她早就眼馋了。
“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想到吃的,碧清瞬间将那一点小事抛到脑后去了。
王府人确实多,可想见人的时候愣是半个人影都没有。走了一个多小时都出了一身汗了,木莲靠着柱子猛摇折扇,眼光流转,见一黑衣男子就在桥上。
终于见到人了,顾不上休息,连忙上前。
“请问,容总管在哪?”平息了下呼吸,木莲仰头才发现,这人比容总管还高上一些,自己居然只到他胸口。对上一双凤眼,哪里还觉得热,仿若冰天雪地,除了冷还是冷,就连面对那张和妖孽爹不相上下的脸也没有多余的感觉了。
“那个,我再找……谢谢”‘找’字吞回肚子,因为冰山男抬手指向一侧。木莲看过去,水池边一群人,容竹就在其中,道了声谢放缓了脚步。
“王妃吉祥。”容竹早就看到她了,他们站的位置非常巧妙,只有在桥上可以看见他们,他们却可以看到整个庭院,刚才还走的飞快,这会却是莲步轻移。从刚才的情形看,王妃肯定没认出王爷。
“参见王妃。”六护卫单膝跪下。
“请起,几位是?”看他们一身武装,行礼的方式,木莲估摸着可能是侍卫,其中两人很眼熟。
“夏一”“夏二”“秋一”“秋二”“冬一”“冬二”
呃,还真是好名字,木莲唇角的浅笑僵了一下。夏二和冬一,难怪眼熟,他们还帮过她。
“他们是王府护卫,看王妃步履匆匆,不知出了什么事?”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容竹心里闷笑不已,八个侍卫的名字一直是他们的痛处。
“是有件小事需要容总管帮忙,不知道容总管有时间吗?”折扇点着下巴,唇角擒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王妃请说。”容竹神色微变,眼神扫过桥上的人影。看样子这件事不怎么小,最好大到让他不用跟着游湖。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妃丢了个东西,这东西有点麻烦而已。”扬开折扇轻扇,今天怎么这么热呀。
“不知王妃丢了什么?”视线不经意的扫过香罗小扇,停留在扇头一抹碧色。
“轩府子女,皆有代表身份的玉牌,凭玉牌可以在轩府名下的店铺支取物品,每次不超过千两即可。这些店铺认牌不认人,本妃不巧丢的正是它。虽然本妃已是嫁出的女儿,但怎么也不能给娘家添麻烦不是?”
“王妃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碧清碧流现在何处?”容竹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两个丫鬟,他不是担心王妃把她们怎么了,而是想看她的态度。
“今早发现的……人自是在琅琊阁。本妃人微言轻请不动人,只好自己来找容总管了。”合上折扇,脸上略带疲倦,“本妃丢的玉牌长四寸宽两寸厚半寸,血红色,正面浮雕木莲花,上刻凨下刻木。本妃一路走来感到些许疲乏,就在此等容总管佳音了。”
“天气炎热,王妃请到亭中稍等片刻。”看她虽然出了些汗,脸色却很苍白,容竹还真怕她晕过去。气色比几天前更差了,也不知是否是丢东西的缘故。“两位秋护卫和我去趟琅琊阁。”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有十余步的距离,点了下头迈开步子。虽然只是十点左右,但太阳还是很大的,她可没他们的兴致在烈日下赏花看水。
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送上茶点,早就饿翻天的木莲顿时眼放光彩。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她早就扑上去了。小口的吃着糕点,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三分之一的糕点扫进肚子时,她终于开始品尝味道了。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不但不粘口,还很清爽,配上略带苦涩的茶,口感十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茶水很好喝,鼻翼轻动,单是闻就让人心旷神怡。抿一口,微苦,再一口,就是微甜了。很是困惑的盯着茶杯,再一口,依旧微甜。看看糕点,再看看茶杯,虽然糕点很好吃,但为了她第一次觉得好喝的茶,她要留出肚子喝茶。
夏一他们看她对着糕点大放光彩,想必她连早餐都没吃就过来了。吃东西飞快的速度他们都有点担心会不会噎着,三分之一糕点消失之后见她舔唇很渴的样子,端起茶杯犹如面对的是鸩毒砒霜。然后是一脸困惑,那一口一口抿茶的样子还真是可爱至极,几人假装严谨的表情都有一些松动。当看到她在糕点和茶水间留恋不舍,最终一个劲的喝茶时,几人一致的掩唇偷笑。
容竹秉持着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木莲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带着碧清碧流回来了。一脸阴沉的在桌上放两个木盒,装的都是首饰,底下居然还压着银票。
“本妃丢的只是玉牌。”淡淡的扫了一眼,木莲端着茶,半分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两人。
“王妃说的可是这块?”容竹从袖中拿出块玉牌。懂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玻璃种翡翠,如血般艳红,色泽均匀,如水般剔透。
“正是。”那流动的火焰般色泽,只需一眼,木莲就可以肯定。
“碧流却说是祖传之玉,不知此玉还有其他标记吗?”有此玉,清流又怎么会成为奴婢。何况是刻有轩凨辰的‘凨’字和王妃名字中的‘木’,容竹可以很肯定这是王妃所有。要服众还差一个更有力的证据,“曾听闻,轩府代表身份的玉牌,皆刻有轩氏家徽,不知王妃这块,为何不见家徽?”
“容总管不妨对着太阳看。”木莲端着最后一杯茶,这场戏,差不多该收尾了。
容竹举起玉牌,半眯着眼,片刻之后,眼中略过一抹惊讶。他本就奇怪玉牌下方木莲花过小,只占据了玉牌的五分之一,留出大片空白。此时看去,半个图腾浮现于空白处。但为什么是半个图腾?那朵木莲花也像是未刻完的样子……未刻完,半个图腾,他脑中突然闪过一抹亮光。原来如此,那人果然做的滴水不漏。
“确是如此。”容竹将玉牌双手递上,看向地上的两人,“事到如此,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妃饶命。”碧流猛的嗑下头,碧清木然的摊坐在地上,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碧清平时还算规矩,现在却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也不知来之前容竹做过什么。平日无所畏惧的碧流依然保持着白日梦般希望,这时候知道怕晚了,都让她们收好了还让人搜出来,有够白痴。
现在不是她饶不饶的问题,而是王府的颜面问题。绿竹堇兰之过可以说是轩府管教不严,王府偷窃一罪可是关系到皇家颜面,何况是副管家亲自挑选出的人。众目睽睽之下,稍微有心人一搅合,倒霉的人大有人在。
“好啊。”将玉牌挂在腰间,左手半支着脸颊,右手在木盒中拨动着首饰。
“谢王……”碧流顿时脸放光彩。
“骗你的。”轻飘飘的吐出一句,粉碎碧流的痴梦。木莲食指一勾,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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