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木柯一手牵起一个,拉着他们随刘备赶往议政厅。
厅内,刘备疾言厉色道:“说,怎么回事儿?”
蒙统跪在他面前,将事情经过细细道出,“今日巡夜,听到孩童哭声从一家废弃的残庙中传出,本以为是逃荒的乡民带着孩子躲了进去,属下就未多想,正要离开时,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传出,似乎是大骂的低吼声。属下听着气恼,不管是不是亲爹亲妈,孩子哭了就该哄逗,这怎么越哭越打的凶,属下气不过领兵冲了进去。”
听到这里,刘备脸色稍稍缓和,知道蒙统对这些可怜幼童还是下了些心思,并无大错。只听蒙统继续道:“谁知一进入残庙,声音突然消失,四周静的诡异。属下觉得不对劲儿,命手下四处查看,并未发现可疑。可是,属下明明听到了两个声音,就在思考之时,看到佛像背后布帘微动,命手下前去查看,谁知。”蒙统突然停话,脸上神情哀伤。
木柯隐隐心痛,本还立在两个孩童中间,如今脚下已经有些不稳,她坐上一旁木柯,听到蒙统的声音传来,“后面有两个幼童的尸体,在他们不远处,有十几个年龄不同的孩子,他们瑟瑟发抖、相互依偎,看到我们冲入,竟连呼救都不敢。四个恶徒将他们聚成一团,自己则躲在孩童身后,随手拉了眼前的幼童做人质。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将他们层层包围,恶徒每人手中都有人质,他们慢慢向外移动步子,留下其他孩童在原处,待四人移步院子,习祯将军突然领了弓箭手在院墙四周现身,将他们堵死。幸好幼童身体较小,习将军点了一名神射手对准一个恶徒放了一箭,他当场死亡。另外三人一看没了退路,慌忙缴械投降。这样才救了这些孩子。在来向主公禀报之前,属下已经简单审问过了,是一群从益州过来的人贩子,专门拐卖幼童,然后以高价卖给那些有钱的富商官家。”
“可恶。”张飞气恼跺脚,“在俺大哥统领之地竟敢出现此种败类,看俺不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刘备细细思忖,示意蒙统起身。良久,他将面前两个孩子唤道面前,轻声起问,“两个娃娃可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
两人摇摇头,眼中依然毫无恐惧之色,刘备正在想事并未注意两人的反常,木柯却看得仔细。
“只是,这人杀了,孩子要如何处置?放在刘家寄养倒不是不可,只是他们母亲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如今又被偷走,兴许早就病倒了。”刘备悲戚感叹。
“大哥不急。”木柯起身走到刘备面前,“这人先不杀不就成了。大哥可让审理他们之人传话,若是他们能说出孩子们的住处便可从轻处置,为了生存,他们一定会绞尽脑汁去想这些孩子是在哪里被偷走的,如此以来,大部分孩童还是有去处的。”
刘备听后点点头,吩咐习祯、蒙统一同将人贩子送给符牟审理。
“大哥,这两个孩子我想先领回去。”木柯指了指身边两个处变不惊的孩子。
“好。”刘备神色疲惫,摆了摆手让木柯将他们领去了。
丁柳已经烧好热水,将新衣放在了案子上,对几个下人吩咐,“小心看护好了,身上有什么伤都要看仔细,等会儿来回话。”
“是。”众人应声。只见木柯牵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走入。
“都交代好了,先生放心。”丁柳扶着木柯从屋内走出,两人直接进了正厅。
“丁柳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孩子不怕我们?”木柯捧着丁柳递来的杯子慢慢抿茶。
“是挺沉稳的,或许是见我们又给吃又给穿的,知道我们不是坏人,所以才不怕。”丁柳被木柯拉着坐下,手上便不再忙活。
“不是,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共犯。”
木柯刚刚讲出,丁柳惊愕起身,“先生是说,他们和那些人贩子是一伙儿的?”
木柯点点头,示意丁柳不要激动,待她坐稳慢慢道:“两人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这样不惊不恐的面对我们已经够奇怪,再看他们的穿着,虽然邋遢,却是这些孩子中保暖最到位的。不光这些,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年岁,自己家乡在哪里应该记得吧,即使不记得也应多少能说出些大概,可是,今日大哥问他们,他们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讲,看来是不愿说的缘故。”
丁柳明白点头,脸上显出忧虑,“那,他们该如何处置?”
“处置?”木柯在茶杯上抿了最后一口,丁柳接下杯子放在一旁,“他们还小要怎么处置?杀了不成?”
“先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丁柳面色微红。
“他们还小,性子都没有定,学坏了有的是机会改正,就看我们给不给机会了。”木柯起身,“你看那个女孩儿,眼中的深沉比你我还坚定几分。那个男孩儿更是不同,用我二哥的话就是‘天生的武学胚子’,若是两人能走入正途,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先生何意?”丁柳纳闷起身,“让他们留在咱们家吗?”
“当然。”木柯心中有了想法儿,意味深长地对着丁柳一笑。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婆子走入屋内,“诸葛夫人,两个孩子洗好了。身上只有些旧伤,并无新的。”
“好。”木柯道,“将他们领进来吧。”
婆子躬身退下,不多时,一对儿金童玉女走入正厅,模样俏皮可爱,除了眼中的神色与年龄不太相符,一眼望去,真像是两个仙子一般。
“来,让我瞧瞧。”木柯蹲到他们面前与他们视线平齐,“长得真水灵。”她忍不住在两人脸上捏了捏,两人毫无反应,木柯手上一顿,又马上遮掩过去,“你们丁柳姨最会做点心,以后你们饿了就找她要。”
丁柳惊讶瞪目,听了木柯的话,她已经明白木柯装了何种想法儿。再看看两个孩子,冰雪聪明,他们互看一眼也明白了木柯的意思。
男孩子有所隐忍,拳头紧紧握着,面上依然没有变化。女儿就稍稍脆弱些,深咽了一口唾沫,眼中存了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身上这些都是临时找来的,也不合身,明天我陪你们去做些新的,再领你们见见其他家人。”木柯并未在意屋内其他三人的惊讶,一直自顾自地打量着,关照着。
“我们是坏孩子。”男孩儿突然开口,木柯惊讶看他。
半晌,木柯同丁柳同时笑了起来,男孩儿不解,眉头紧锁。
“孩子有哪些是不坏的,改了不就成好孩子了?”木柯边说边为面前已经开始掉泪的女孩擦拭。丁柳走上前,蹲在男孩儿面前给他擦泪。
“可是,我们是真的坏孩子。”男孩儿依然执着起声。
木柯牵起他的手,在他面颊上轻轻一捏,“那日后我就给你找个严厉的师父,让他好好修理你这个‘真的坏孩子’,不过,你有没有信心变成一个‘真的好孩子’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能。”还未等木柯说完,面前男孩儿就已经坚定应声。
“我也能。”女孩儿不甘示弱,紧随一句。两人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木柯看着暖心,将他们左右环着抱在了怀中。
许久都不愿意松开。
“先生快起来。”丁柳见木柯跪的有些久,将她和两个孩子分开,“以后有的是时间亲,地上这么凉,腿要是受寒了可不值。”
木柯会意起身,踉跄一下,两个孩子已经伸出手帮着丁柳去扶她,看到这一幕,丁柳脸上也浮起笑意,更不用提木柯有多开心。
入夜,她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一左一右的一同睡下。这一夜不知屋内为何这样温暖,又这般的宁静,三个人带笑酣睡帐帘内,像是安稳天下里的一对母子,等着日头升起,母亲开始刺绣养花,孩子们开始读书习字,就这么毫无顾忌、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过日子。
这夜,木柯做了一个梦,在那个几乎无望回去的家乡,父母正依偎彼此坐在那里看电视,木枫领着妻子和孩子陪父母同坐,自己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盯着如此幸福的一家人,慢慢地将房门打开,内心从未这样满足的走出了这座房子。
次日清晨,关羽被木柯急急喊来,只见木柯将男孩儿推到他的面前,“这个是靖儿,二哥看看,是不是块儿练武的好材料。”
关羽奇怪,“这是昨天那两个孩子?”
木柯拨浪鼓似的点头。关羽再仔细打量男孩儿,“不错,看着身型确实是块儿好料。”赞叹的同时已经撤身一步,“来,比划比划,让云长看看。”
“他还没学过习武。”木柯正要替男孩儿圆场,只见,他已经开始在屋内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姿势虽然怪异夸张,却是招招有力,关羽看着很是满意,眼角开始泛起难得的笑。
“好。好孩子。”关羽见男孩儿停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可是跟谁学过?”
男孩儿摇头,“曾经见别人比划过,我也就只记得这么多。”他一出口,关羽更是一阵惊讶,已经对他爱不释手。
“妹子,这孩子的家人可找到了?”
“是两个被拐卖多次的孩子,家人早就不记得了。”听到木柯的一番话,两个孩子同时低头沉默。
“这样啊。”关羽想了想,暗暗下决心问道:“这孩子以后跟了我如何?”他将手搭在了男孩儿头上,木柯看去,两人倒真像对儿父子。
她故意有些为难,犹豫不决时,关羽起话,“让你嫂子给两个孩子做些衣服鞋子,你看,这身衣服也不合适。”
木柯好笑,回问了男孩儿一句,“你可愿意跟着身边这个人?”
男孩儿抬头看了看关羽,与他对视一会儿后,朗声答道:“靖儿愿意。”
“你情我愿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木柯拉了身边的女孩儿到身边,“以后就只能咱俩孤苦伶仃了。”女孩儿明白她是玩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姓什么?”关羽无心玩笑,满心都是这个武学奇才。
“我也不知道,他们只喊我小东西。‘靖儿’这个名字是。”他抬眼看了看木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叫我小姑。”木柯笑着看他。
“‘靖儿’是小姑帮我取得。”男孩儿看向关羽。
“既然都叫妹子小姑了,那以后你就是云长的儿子,跟我的姓,叫关靖如何?”关羽仔细盯着眼前男孩儿。只见关靖眸色中溢出欢喜,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关羽一把将他举起,两人发出朗朗笑声。
木柯将女孩儿环入怀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正午已过,诸葛亮被木柯邀来,看到木柯手中握紧的女孩儿和脸上的笑意大致明白几分。
“怎么?已经是一家子了?”他在木柯一旁落座。
木柯拉着女孩儿走到他面前,“给你介绍下,这个是我女儿,诸葛果儿。”
诸葛亮本要去拿桌旁的茶杯,一个愣怔顿在哪里,许久都未说话,脸上更是看不出表情。又是良久,他慢慢起身,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心头说不出的滋味。他一把将诸葛果抱了起来,又将木柯环入怀里,轻轻一语,“亮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人比你们重要。”
三人这样相互环绕抱了许久,仿佛屋外的战火连天、硝烟浓雾都与自己无关,整个天下只剩下他们三人,还剩下他们三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第六十八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都城内,司马懿将一封密信展开,里面一排秀气小字,“荆州诸事平安,风波未起。关羽得子,关靖。诸葛亮得女,诸葛果。”信中刻意避开木柯的名字,用了诸葛亮代替。
司马懿将密信点燃,看着粉末一点点燃尽熄灭。
孟庄蒙殇一个月前给刘备送来降书,言辞诚恳,愿终身效忠荆州牧。只因那日木柯众人从孟庄成功脱逃,不但路途中偶遇了黄凝云,更消除了她与关羽的误会,成就了刘家与长沙的姻亲关系。加之那些日子风云变幻,南湘传来消息,水军都督泰普被人暗杀家中,府邸几乎尽毁,泰普家众流奔逃亡。明面儿上嫁过去的是曹操之女,实则丁柳假扮,这其中关系除了几个聪明的明白人理清了,其它乌合都将舆论对准了曹家。
刘备听木柯建议,假意下令追杀灭泰普家府的恶徒,趁机派军收了南湘宝地。
同年腊月二十八,荆州迎来一位贵客。此人受命于益州牧刘璋,前来同刘家联络议事。荆州与益州本不会这么快搭上关系,全是因为前几日发生的‘拐卖幼童’案子,两家之地的富商贵胄都被牵连,刘备与刘璋也就此事书信往来一阵,渐渐有了联系。
这次刘璋派来之人,正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权谋之士,法正。此人谋略诡谲,不可小觑。用木柯赞叹的那句夸他,便是‘一人头脑可抵过诸葛亮加木柯的两人头脑’,加之另外一句‘法正若与司马懿合体,诸葛亮便可以拉着木柯一同跳江了’。
张飞很是看不惯法正为人,觉得木柯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偏偏木柯评价都不错,法正一入荆州,只与刘备面谈一次便将刘备收的服服帖帖。两人具体聊了些什么没人得知,众人却开始对这个益州谋士有了另外一种看法儿。
在法正出使荆州期间,突然有探子向刘备回报,荆州境内出现裴茂身影,他一直游离在孟庄周边,身边领着一个女子。
刘备接报时法正就在一旁。听了这样一番话后,法正起身回禀,“这是荆州之事,
孝直本不该过问。”
“先生客气,有何话不妨直说。”刘备示意他坐下细讲。
“方才听报信官所言,裴茂身边应该是婷香郡主。如今两人都在荆州之地,荆州牧应将两人速速拿下,以备不时之需。”法正为刘备点出应速擒裴茂之事,又有些犹豫地讲了另外一事,“荆州牧同义妹关系匪浅,孝直本不该在此多嚼舌根,只是知道一件事并不想隐瞒荆州牧。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这样话里有话的藏藏噎噎,倒勾起了刘备的好奇。
“先生请讲。”刘备点头允许。
“请荆州牧恕罪。”法正起身先告罪,言下马上接道:“木柯与裴茂关系交好众人皆知,如今荆州牧府中的诸葛夫人是何人孝直自然知道,她曾三番四次地救护裴茂,在裴茂生死攸关之际多次营救,这样的交情本就让人生疑,更何况两人之前并无什么牵扯交情的事儿,这样的生死与共多少有些奇怪。孝直听说,前些日子木柯又救了裴茂一命,同时救了曹操之女婷香。木柯是何等聪明,怎会不明白擒下他两人可保护刘家的道理,竟然不顾荆州牧,而将两人偷偷送出了荆州。”
“木柯说过,裴茂曾有恩于华佗和她。想木柯所做之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