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什么情形看不清,偶有轻轻笑语声传出……
这些要是告诉太子妃,金珠会不会被拉出去杖责?
那侍从低着头暗自想,但他是绝对不敢乱说的,除非他不想活了,太子是什么人?他可以容得太子妃过问他房里的事,但绝不容许身边服侍的人随意乱说话太子妃看着金珠,温言道:“起来吧,以后要学会伶俐些,劝一劝太子殿下,操劳应有度,不要太夜,伤了身体,便不好了”
“是奴婢记住了”
第一百七十章 德妃
太子坐着辇车才走到半路,便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帕子,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没料着是自己后院女人们此刻正在论说他,而是想到了威义侯。
那小子很有怨怼吧?那又能怎样?
和钱贵田一样,威义侯也是在当年逃难之时跟上自己的,只是他来得比较迟些,他当时只是个副将,引了一队人马赶来接应,不敢走官道,专捡行人罕至的地方行走,遇山劈石,遇水泅渡,风雨兼程日夜赶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董华昌力气大,路途难行之时,总会抢先背起自己,为自己挡过毒箭,此后成为亲信,机密事多数交付他去办,在那场硝烟弥漫的靖难战争中,自己身边爱将无数,暗中攒着劲争抢战功,董华昌虽然骁勇,到底缺些谋略,因而便让方先生跟着他,为他出谋划策,他也才能屡夺奇功,最终论功行赏,封了侯爵。
对他是足够宠信了,作为心腹,自然会关注,这次南边防务若是由他决策,当然不会指派给董华昌,但端王回来了,分管边陲防务,调兵遣将,他说了算太子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怪只怪董华昌时运太背,天下女子那么多,他偏遇上了小乔四弟对小乔超乎寻常的感情,太子也不禁动容,他已经忘记过小乔了,可后来还能再记起来坚信小乔没死,多年寻找不肯放弃,当年的小乔才七岁啊,一个小屁孩,还是以男孩身份和他在一起,而那时的四弟十五六岁,难道他喜欢娈童?这是敬王推测的,但这个推测很快被否定——不提母后教子有方,楚王府的男孩行止一向端庄磊落,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就算真有,那他岂不是早应该知道小乔是女孩?至于到现在才目瞪口呆跳着脚后悔?
说来说去是小乔太诡异了,小小年纪,以男孩的身份也能把四弟迷成那样。
而倒霉的威义侯手伸得太长,利用关系干扰城防营事务,拘韦华陶,逼韦越云嫁给他,端王若是再迟些知道真相,小乔岂不是他董华昌的人了?端王咽得下这口气才怪明里对董华昌不屑一顾,只怕早想杀了他,只碍于他还是太子宠信的人吧?这一次南方起战事,朝中武将请战的寥寥无几,端王只对太子说了一句:“公候当中年纪轻,又勇猛善战的好像只有董华昌了”
多年来倚重董华昌,放弃他确实有点可惜,但太子怎会不分轻重?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手足情当前,董华昌不过是一条狗,爱牵去就牵去吧看出董华昌的不甘,太子心里又不舒服了:食君之禄,许你侯爵之位,还敢有怨言?看来是太安逸了,下去吃一番辛苦是必要的百官上朝拜过君主,户部官员禀报了几桩财政上的事,皇上又过问了科考之事,然后就提起南边战事,威义侯正静等信义侯拿出折子呈递,却见内阁大臣秦玉章上前禀道:“南竽国纠结六国之力,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时候进犯我天朝边城,有些蹊跷,端王殿下已经追查下去……六国兵力可不弱,眼下南防邓将军受伤,只赖参军指挥作战,防军一边又要保护溃逃的边民,失了先机,节节败退,援兵再不至,只怕南防门户不保臣以为,兵贵神速,宜立即点将出兵”
皇上道:“何人能胜此任?”
秦玉章回答:“朝中武将有请战者,俱是彪悍虎将,都能当此大任。南竽等国早与天朝订有盟约,愿为天朝属国,岁岁进贡,如今胆敢毁誓背主,置天朝威仪不顾,臣等以为,此次出兵既是攘外又是镇慑,当于公候中选将帅,以代天威——威义侯董华昌,骁勇善战,颇有智谋,靖难之战中屡建奇功,承南征帅印,当仁不让”
“威义侯哪里?”
董华昌立即出列,倒身下跪:“臣在”
皇上看着下边跪着的彪形大汉,满意地点头:“听封……驰援南防,刻不容缓”
“臣遵旨”
信义侯站在队列中,捏了捏袍袖里的折子,心想还是迟了。
往南边发兵之后,朝廷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接着就是放榜,考上贡生的等着殿试,皇上想想端王出城也有几天了,不知道他事情办得如何,临走前还念念不忘婚仪,这小子是铁了心,一待黄继盛回京便要大婚,一天都不能等的。也不知道礼部的人做得怎样,便找了内侍来问,内侍回说礼部那边从昨天开始找上黄家二公子,先将三媒六聘定下,然后商议婚嫁仪程,黄家二公子也才二十来岁,未成亲,什么事不懂,得一样样指点教导……德妃娘娘还等着皇上示下,方敢定召见黄小姐的日子,见过之后,才让早就选出来的四位宫中女官随黄小姐回家,教导礼仪……
皇上微皱着眉,摇头:“这个德妃,还是如此小心冀冀,朕不示下,她就不会来问?若是朕总不记起来,直等到瑜儿回到京城,那要怎么说?唉传谕,摆驾润德宫”
宫廷内院,皇驾过处,内侍宫女纷纷俯首跪地,待皇驾过去,两名剪修花树的宫女一边站起来一边悄悄议论:“皇上这是去哪啊?那边过去可只有润德宫”
“那就是去润德宫喽”
“哎呀,自从我进宫以来,都两年多了,从未见皇上去过润德宫”
“现在不是去了?”
“其实,德妃娘娘挺好的啊,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六,珠圆玉润的,那肌肤可比淑妃娘娘还要结实……”
“嘘找死啊你?竟敢论及这些,有几个脑袋?想死别拖着我”
“嘻嘻怕什么,又没人”
“我跟你说,我也是听说的……淑妃娘娘可不是她表面上这般温软慈善,她身边原有个叫香枝的,生得极好,皇上有一次出宫喝酒回来,香枝服侍着,皇上拉了香枝的手,没过两天,香枝就跌湖里死了”
“啊”
“所以,闭上你的嘴咱们这样的人只要保得蚁命,多做事,少说话,只待六年期满,求一个恩典放出去便了”
“我、我记住了,谢谢姐姐提醒”
润德宫地处偏院,德妃容貌端丽,性情恬淡不爱说话,与后进宫的年轻妃嫔没有来往,连管后宫事的淑妃都不常过来,皇上因为当年她多次倾听贤妃的无理抱怨,不但未作劝解,还在贤妃闹事时替她说了几句话,盛怒之下喝斥她,并再也不登润德宫的门。这一举动,虽未明说是禁足,但与被打入冷宫的贤妃没什么两样,区别仅在于贤妃不能走出她的宫苑。德妃却可以,如果德妃胆子大些,脸皮厚些,皇上不来看她找她,她便走去看皇上,或许就不会被冷落这两三年,但德妃却闭起宫门,在前院植花种草,后院则种瓜种菜,两个儿子成年后出宫,开牙建府,娶了王妃,她无事一身轻,因是南边人,会吃会做,闲来无事带着宫女瞎鼓捣,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此时已近黄昏,润德宫南边一间罩房里,德妃正带着几个宫女磨米浆准备自制蒸粉条,忽有小太监慌里慌张跑进来,嚷着:“娘娘娘娘快……快迎驾,皇上来了”
德妃素颜雪衣,头上乌黑的秀发用块粉色纱巾包裹起来,未着外袍,袖子挽起,露着一截肌肤细腻藕段般的小臂,脸上还溅了一滴白色米浆,楞在当场,喃喃道:“你说啥子?皇上,皇上来了?”
“是的是的,娘娘快快更衣,就到门口了”
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院子里忽啦啦站满了人,回宫室更衣是不可能了,德妃硬着头皮,就这样子从后罩房走出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迎驾。
皇上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看了老半天才开口问道:“这是做什么?谁把你放后罩房去住?”
受虐待?心想不可能啊,就算冷落她这许久,不问不闻,她身为德妃,名份在淑妃之上,谁敢给她吃这个亏?自己不知内情,不还有庄王、仁王?那两个小子三不五时地进宫请安问候,怎会让生母受委屈?
德妃低着头,忙解释原由,皇上哼了一声:“有那闲功夫,怎不去操心端王婚事?枉他还信任你,亲自来求”
德妃说道:“启禀皇上:臣妾未敢忘记端王婚事,前天使人去前边探看,回说皇上很忙,臣妾便想着,再等两日,若是皇上还忙着,臣妾便要自作主张了……”
“瑜儿既是求了你,你便可作主,非得等朕说一句什么?你就是被皇后惯的,什么事都不会自己拿主意,没有主心骨”
皇上看着她粉色纱巾罩着的后颈,白白嫩嫩,这女人躲在自己宫里,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竟是胖起来不少,刚才乍一看见她走出来,差点认不出,面色白晰红润,腰身丰腴健壮,精神比以前也好多了。
“起来吧进去更衣,让宫女们把你们要做的东西做出来,朕也尝尝——朕还没吃晚膳”
德妃一听,想站起身,却因体型稍胖,歪了一下,立即有宫女上前扶她起来,皇上看着不禁好笑。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争宠
入夜,紫云宫内,淑妃焦躁不安,在内室走来走去,看见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宫女进来,立即迎上去问道:“怎样?皇上可是出来了?”
宫女蹲身行礼:“回禀淑妃娘娘:奴婢扮成洒扫的粗使宫人前往那一路,约略听见来回的宫女内侍说话,只道是……”
“什么?快说”
“道是皇上终于肯……歇在润德宫了”
宫女头垂得很低,挑着字眼说话,她原本听来的是:皇上终于回心转意了,今夜临幸润德宫,与德娘娘娘说了半天话,商量端王殿下的婚事,神情愉悦,笑语朗朗,晚膳吃得很多,皇上以后还会再来的淑妃呆怔半晌,着急问道:“你可听真了?定下来歇在润德宫?皇上他……他可是厌腻了德妃的木讷无趣,都快三年没碰她了,看都不去看的”
“娘娘,奴婢听见了,也看见了,皇上身边内侍秦澄亲口说:皇上今夜在润德宫安歇”
“你下去”
“是,奴婢告退”
淑妃颓然坐在软榻上,咬着嘴唇,左右手相互抓握着,眼里透出一股狠色。
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位子,受皇帝专宠,不是皇后,却掌握着皇后的权势,打理后宫事务,管着妃嫔们,享受皇后才能得到的仰慕和敬重,这是何等的尊荣死去的表姐曾经让她羡慕得发狂,做梦都想要得到这些,一直小心冀冀,计算精细,总算是得偿所愿,眼看皇后桂冠不日将会戴到头上了,怎么甘心让人搅了场子?
皇后表姐喜欢她的娴静优雅,怜惜她为母守孝延误了嫁人,不时地从宫里让人送些时兴的首饰衣裳出去给她,答应为她留意着,有合适的人家便替她赐婚。不久表姐却病了,她自愿进宫服侍生病的表姐,第一次见到皇帝,她便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了他皇帝俊伟魁梧,仪表堂堂,稳重端庄的大男人,在皇后面前却是温柔和顺,轻言细语,皇后病中,后宫也还有女人,可他就是不肯离开皇后的房间,让人在外间铺床睡,皇后日益病重,怕过气,故意恼了他,他才不得不答应离开,却并不去妃嫔们的宫苑,晚上陪皇后说过话,即回自己的寝宫,她那时就偷偷躲在一旁看内侍们簇拥着他离去,感觉他是那样的孤独和无奈。
后来一段日子里,皇后许是药吃得太多,脑子有点迷糊,她终于鼓足勇气,晚上以皇后的名义给御书房里看奏折的皇上送点心,果然,只要是皇后让做的,没有人会拦,而皇上也将点心全部吃完。数次之后,一个寒冷的晚上,她亲自做了特别的点心,数量极少,务必要让皇上吃完,乌骨鸡汤一盅,喝不喝都无所谓,皇上却是饿了,点心和汤全部吃完,之后他有些疲惫,她便扶他到榻上歇息,皇上抚摸着她的脸说:这里,像婉蓉……
她娇羞地低头:皇上,寒夜清冷,姐姐怕您受委屈,让我服侍您那夜,她成为皇上的女人,皇上趴在她身上,不停不休整整折磨了她半夜,她咬紧牙关,全部接受原来皇上并不是不想要女人,他只是有一个心结——他怕皇后得了允许,他才能放得开,对她的身体如饥似渴,夜夜索求。
她在他身下承欢,体验着无比的快乐和幸福,但很快,便坠落冰窖。
皇后仙逝,皇帝竟不要她了
如果不是太后,她便真的会被送出宫,那一刻,她领略到了男人的绝情经过努力,她留了下来。皇上为皇后守身一年,不碰任何女人。之后在太后的安排下,她和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起得了许可,正式为嫔,她以为,她会面临一场争斗,与那几个年轻艳丽女子玩心眼,但皇上却只要她一人服侍,对那几个女子并不多看一眼,最后还是太后用手段,才让邹氏得临幸,怀孕生下小公主,在她成为淑妃之后,不得不奉了太后之命,劝得动皇上去看小公主,皇上抱着小公主端详一番,便微笑着命内侍拟旨,将邹氏晋为静妃。
那时她有瞬间的悔意,后悔听了太后的话,如果静妃因小公主而得宠,她怎么办?
幸好,皇帝对儿女们的喜爱,无关生养他们的女人。
这是个图省心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温顺体贴,亦步亦趋绝不逆他的意,他便不会再去想另一个这些年,她尽量做到最好,时时提防着,比她年轻好几岁的静妃,自诞下小公主之后都没能再得到皇上临幸,全赖于她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却没想到,德妃这个漏网之鱼,今夜得逞了蔡氏脸色青白,内心极度惊慌——要赶紧想一个法子,德妃不比那些年轻嫔妃,她是旧人,给皇帝生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虽然不太成器,纯粹的闲散富贵王爷,但也是皇家子嗣,宗室香火,总好过自己连怀孕都不曾有而且,德妃也服侍陪伴过皇后,以温顺听话见称,皇帝在淑妃身上寻见皇后的影子,在德妃那里,若论说起皇后的旧事,未尝不能获取某种安慰皇上多年不见德妃,淑妃却是常见到,德妃今非昔比,皇上放她几年,她却是意态闲散,心宽体胖,肌肤如雪似玉,四十岁的人,竟似三十五六光景,越活越年轻了让皇上看到这样的德妃,实非她所愿,所以,她也做了一些事,尽量抹去德妃在宫中的印迹,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