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夏静双又开始偷笑。杨青青莫名其妙地望着她问:「静双,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怪怪的?」
夏静双急忙咳嗽了一声,拍拍脸,把满脸奸邪的笑容全都拍散,然后挽着杨青青的胳膊说:「我没事啊,只不过有点兴奋而已。机会难得,青青,你赶紧告诉我青州那家店铺的瓷器最出名,快点带我去。还有什么卖珠宝的啦,卖佛像的啦,卖兵器宝剑的啦,都带我去看看。哎呀,不过我的钱好像不够——算了,卖锅碗瓢盆的也行啦。」
看来她已经完全把秋若云交给她的任务排到「最低优先度」的级别去了。
「你买这些干什么?」杨青青睁大眼睛,愈发觉得夏静双今天非常古怪。
就连一旁的悦心都说:「静双姑娘,你要买的那些东西我们三人可拿不走,要不改天让别人来买吧?」
夏静双笑嘻嘻地敷衍过去,迫不及待地拉着杨青青向主街道走去。拐过一个弯,从北到南贯穿青州的最繁华街道便出现在眼前。夏静双以前经过这里不少次,就算不是集市时这里都热闹得人挤人、车挤车,但是今天却有些奇怪。
「咦,街上怎么这么冷清?」杨青青诧异地望着眼前看不见几个行人的街道。
不要说不像集市,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一抬头几乎可以望到长街的尽头,路上最多只有十多个行人,而且脚步都很匆忙,仿佛急着要赶回家,不想在街上多做停留。街道两边的商铺有很多都关门闭户,路边也不见小贩来摆摊,听不见任何吆喝声,整条街道寂静得就像夜晚一样。
就在这时,夏静双发现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卖糕点的白胡子老头在忙着收摊,急忙赶过去问道:「大爷,今天不是集市么?为什么街上没有半个人?为什么你这么早就急着收摊?」
那老头抬头望了她们三人一眼,见她们一脸茫然,好心地说:「姑娘,你还不知道啊?今天平南王要回青州了!」
「平南王?」杨青青和悦心不约而同地低叫起来。
「怎么了?」夏静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这时那老头已经把摊子收拾好,开始往回赶了,临走前还不忘好心地叮嘱她们:「姑娘,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平南王可『不好惹』啊。」最后那个「不好惹」似乎含义非常丰富。
「静双,我们也回去吧。」杨青青一听平南王,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悦心也着急地说:「可是马车已经先回去了,我们要走回杨府么?」
就在这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就像惊涛骇浪一样,几乎可以把寂静的街道震裂。夏静双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颤动,下示意抬头向马蹄声传来出望去。因为整条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她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群来自地府的阴兵,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正从远处向她们所在的地方蔓延而来。甚至连天空都变暗了,乌云遮住了阳光。不知何时吹起一阵冷风,冻得夏静双哆嗦了一下。
平南王?夏静双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不断向她们逼近而来的、那群完全已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马队。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总算平安出场了。秋若风和秋若云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出场的架势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暴君暴君暴君啊。他这个人历史上有原型,是一个少数民族政权的暴君,独眼龙。能猜出来吗?我还挺怕被猜出来的……
☆、029 黑焰罗刹
那群仿佛来自地府的马队正在急速向夏静双她们所在的地方逼近,马蹄声就像山崩海啸一样越来越响亮,扬起一片灰色的沙尘飞上半空。在天空阴云的笼罩下,整片天地都被染成了浓墨般的黑色。
夏静双被他们的气势震慑,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这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杨青青的喊声。
「静双,静双!」杨青青挽着夏静双的胳膊,拼命地把她向小巷子里拉。
悦心也赶紧走上来帮忙,抱住夏静双的另一只胳膊,与杨青青一起用力,几乎快要把夏静双架得双脚离地了。夏静双只听见耳边杨青青和悦心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急。这个急得直嚷嚷「不好不好,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那个忙慌慌地说「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夏静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俩齐心协力地拖到巷子里去了。
没有见识过平南王厉害的夏静双被她俩夸张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好奇地问:「平南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怕他?」怕得连好好的集市都不开张了,这口碑到底该有多差啊?难道是日本鬼子进村了?
「先别问了,快点躲起来。」杨青青急急地拉着夏静双往巷子深处躲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年近古稀的老妇,身形佝偻地与她们迎面走来。怀里还抱了一个长方型的黑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老妇满脸皱纹,衣服又黑又脏,一看就知道家中十分贫寒。
杨青青见老妇正朝着大街走去,担心她遇到平南王,好心地喊道:「老婆婆,平南王回来了,你赶紧躲一躲吧。」
那老妇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埋着头往前走,脚步似乎还变快了一点。
杨青青以为老妇年高耳背,急忙对悦心使了一个眼色。悦心立即会意,走到老妇面前,对着老妇耳边又把刚才杨青青的话重复了一遍。照例说,就算她是聋子,看到悦心的神情也该知道大事不好,然而她却继续一脸漠然地往前走。
情急之下,悦心拉了她一下,谁知老妇却突然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悦心。那目光说不出的阴寒,隐约透出浓浓的杀意,就连离她五六步远的夏静双和杨青青被她的余光扫到后,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悦心更是吓愣了,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老妇从她面前走过。
夏静双和杨青青急忙上前扶住悦心,担心她会突然瘫在地上。然后三个人同时扭头向老妇的背影望去,心中说不出的疑惑。夏静双若有所思地盯着老妇脸上的皱纹,双眉越蹙越紧,最后在眉间压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正因为遇到这名奇怪的老妇,三名女子全都预感到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时间忘了躲避,而是呆呆地站在巷子里,用目光追随老妇的背影。
只见老妇走到大街正中,然后跪在地上,把怀中的木匣子放到身旁,面对马队驶来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下了头。
「不好,这样要出事的。」杨青青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夏静双的手,疼得夏静双差点叫出声来。
正在这时,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夏静双抬起头,可以看见黑色的沙尘已经漫过屋顶,向她们所在的巷子扑来。杨青青和悦心都被呛得咳嗽起来,但因为害怕惊动平南王,都捂住嘴巴拼命忍耐。
夏静双也用袖子挡住口鼻,不安地望着老妇的方向。
悦心看到路边正好堆着五六个空竹筐,急忙扶着杨青青躲过去。她们两人都躲好了,但夏静双依旧直直地盯着老妇,直到悦心喊了一声「静双姑娘,快过来」,她才蓦然回过神来,跑过去与她俩躲在一起。
竹筐到处都是空隙,根本遮不住人,但是因为堆在光线较暗的巷子里,只要那群骑马的人不扭头向这条巷子里看,应该不会发现她们。
大约十米外的地方,黑衣老妇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块大石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路狂奔而来,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非常整齐。但是即将来到老妇跟前的时候,马蹄声却混乱起来,可以听见勒马喊「吁」的声音和马蹄原地踏步的声音层层叠得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这时候沙尘也扬高到极点,几乎整条街道,包括夏静双她们所在的巷子头都被笼罩在黑沉沉的飞沙之下。
三名女子下意识紧紧地凑在一起,悦心抱紧了杨青青,杨青青又抱紧了夏静双。夏静双仿佛可以听见三个人激烈的心跳此起彼伏,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老妇。
紧接着,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问老妇是什么人。老妇这才终于抬起头,抱起地上的匣子,战战兢兢地说:「妾夫去年与秦燕交战,死于沙场,未蒙抚恤。今闻王爷得胜归来,特来求恩。这木匣之中便是妾夫生前所用之兵器,可以证明妾夫之身份。请王爷怜悯我孤儿寡母,赐予薄银以慰亡灵。」那老妇边说边哭,模样煞是可怜。
然而回答她的声音之中不仅听不见一丝同情,反而充满愤怒和轻蔑:「战功抚恤皆有定规,岂容你妄求?今日本王得胜归来,可暂不追究你拦驾之罪,如果你再不退下,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听到那声音自称「本王」,夏静双这才终于猜到说话之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平南王。
她微微伸长脖子,想偷看一下平南王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然而她所在的位置最多只能看见平南王坐骑的马头而已。虽然看不见模样,然而光听声音就能听出这位王爷的脾气不好。他的声音不仅冷漠,而且就像出鞘的兵器一样,带着凌厉的锐气和慑人的杀意。
普通人听见平南王的话后,肯定早就乖乖退下了,然而那老妇却依旧喋喋不休,又哭又求。高高地举起黑木匣,恳求王爷验一下其中的兵器,证明她所言非虚。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突然向那老妇冲了过去。夏静双吓了一跳,身体猛地缩成一团。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才知道那黑影是一匹马。
黑马从老妇身边擦过,马背上还坐着一个浑身漆黑、高大威猛的身影。擦身而过的瞬间,马身正好挡住了老妇的身体,夏静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待马跑到前方去了之后,老妇却已经倒在了地上。
脖子已经断了,就算一只被宰杀的鸡一样,鲜红的喉咙「汩汩」地向外冒血。眨眼之间,地上就已经被染红了好大一片。老妇黑色的衣服染了血以后,变得更黑了。她不甘心地睁大眼睛,倒在地上挣扎,用手握住脖子上的伤口。十根手指都被鲜血染红,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不断地向下滴。不一会儿,挣扎变成了抽搐,抽搐变成了僵硬。她终于不再动了,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正好直勾勾地望着夏静双她们所在的方向。
短暂的沉默后,杨青青吓得紧紧捂住眼睛,爆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几乎把笼罩在巷子上空的黑色烟尘全部吹散,差点把夏静双的耳朵震破。尖叫之后,杨青青一头扎进悦心的怀中,全身抖得就像筛糠一样。悦心也吓坏了,眼神都是呆滞的。她愣愣地抱住杨青青,嘴巴快速地一翕一张,但是只听见喘气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夏静双虽然见的世面多,但是这样草菅人命的画面却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老妇的眼睛正好瞪着她,比她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更加真实可怕。她只感到从脚底窜上一阵恶寒,沿着脊柱一直窜到头顶。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直挺挺地倒立起来,头皮阵阵发麻,思维陷入了片刻的迟钝,无法判断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又传来轻轻地马蹄声。马蹄声来到巷子口,停止。
夏静双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眼前却阵阵晕眩,不知道到底看见了什么,只隐约觉得巷子口有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所有的光线,令巷子里面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睁大眼睛,把摇晃的视野调整回来。大约过了整整三秒,她的视觉才终于恢复正常。
微微抬起头,隔着大概四五层竹筐,她看见一个身穿漆黑铠甲的男人,骑在一匹黑马上。男人只有一只右眼,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整张脸非常瘦削,没有与头盔融为一体,还留着许多间隙,而且下巴的形状非常突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剑,剑尖上还在滴血。血滴落地时发出的微弱“滴答”声就像死亡的倒计时一样,在夏静双耳中轰鸣作响。
她曾经历过很多生死险情,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男人仅仅只是在十米远外望着她,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悠悠的,仿佛那把还在滴血的剑就横在自己的喉咙上,随时都会在眨眼之间送她去见阎罗王。这一刻,她无比确定这支马队绝对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而这名全身上下除了黑色便没有第二种颜色的男人,就是穷凶极恶的罗刹鬼。
这就是平南王么?夏静双虽然害怕,但是目光却牢牢地被他吸住,拔都拔不下来。她仿佛看到了一头浑身都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狮子。狮子只要叫一声,天地都会为之颤抖;只要动一下,身上的黑色火焰变回烧得生灵涂炭。
这时平南王已经发现了躲在竹筐后的三个女人,冷冷地低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声音不算大,但是震得三个女人心中全都山崩地裂。杨青青和悦心两人吓得猛地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下意识向墙角里面躲。从小没有见过死的人的杨青青更是已经哭了,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无助地望着夏静双。
夏静双也怕,但是她必须做点什么。杨青青和悦心已经彻底失去行为能力了,不要说让她们走出去,只怕她们四肢已经瘫软得连滚都滚不出去。这时,夏静双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听说平南王归来,全都吓得足不出户。想必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过去还曾发生过很多次,所以平南王才会如此臭名昭着。
「还躲在后面干什么?没听见本王的话么?」语气比刚才更加可怕,就像刚才对那名老妇讲话时的语气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说不出的难闻。
夏静双别无选择,只能狠狠敲了一下自己发抖的膝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站起来,从竹筐后面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我应该正在从娘家回广州的路上。不过晚上8点的更新也已经存好了,会自动发上去。可是明天早上就没有存稿了……所以明天可能只有晚上8点的更新哦。这章更了以后字数应该就突破10万了,不过情节比我预计中大概慢了两三万字,照理说十万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去京城了。不过不要紧,很快就能追上进度啦。平南王出来后我松了一口气,希望他多推动一下情节,然后我写起来就轻松一点了。
☆、030 强抢民女
夏静双起身的那一瞬间,耳边隐约传来杨青青和悦心低沉、恐慌的叫声,但是她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耳边全是「嗡嗡嗡」的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