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来呐!
——就当多了个不会生育的“姐妹”?
——还是感觉不爽呐!咱这么多人居然还满足不了他?还大白天的,还找的是大臣!
——快别说了,皇上走过来了。
玄烨眯着眼睛有点困惑。这两天总能看见窃窃私语的。好像不是错觉:
“顾太监?”
“奴才在。”
“最近发生了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
“……太医院掌院私下问,沈如是这个,还算不算在太医院正式人员名单里?”
玄烨眯着眼睛看心腹。老顾跟了朕好多年了啊。怎么最近也颠三倒四的?随手翻了翻皇历。唔!快立春了。
、130沈如是当放还
“祗应慈宫笑语温;金张门第旧承恩。椒房自署文鸳牒,阁下诸王凝指婚。”
这一首诗,单写清时选秀场景。
话说沈如是出了个大名儿后,不久遇到新年。官场上下各有所忙。大理寺卿不知道这“沈贵妃”住在大理寺是不是今上富有深意的安排,竟然没敢催促。外面更没人敢置喙皇上的私人小爱好。于是没人跟玄烨提起沈如是;玄烨也就忘了。沈如是这货在单间儿里住了挺久。
新年过后;朝廷上下开始张罗三年一次的选秀。那选秀范围包括满蒙汉八旗;也就是手持原始股的,当年最早跟着玄烨他爷爷的老爹打天下的那批人。这些人多半都是一同从白山黑水出来的老亲戚。
这也是本朝比较独特的地方了。皇帝除了当天下共主,还同时兼任一批老亲戚的部落酋长。每隔三年负责给本部落的青年男女点鸳鸯谱。这就是选秀了。
选秀涉及的人多;极大一部分都是高官厚禄之人。而且还可以明目张胆的打听分析“圣意”。官场上没有不注意这事儿的。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当众讨论皇上待见谁不待见谁的时候。
今年有个比较大的热点颇引人注目。皇帝的儿子也得结婚呐!四阿哥……该指婚了。
这原本没什么悬念;皇帝给儿子挑媳妇,还不是可着劲儿的挑最好的?今年这悬念在于……咳!皇上好像有点不待见四阿哥……
还是自从太子和大阿哥离开那会儿讲起。三阿哥被骂得消停儿了,四阿哥凸显。满朝的目光放在这十岁出头的四阿哥身上上下打量。不少人暗中摇头。这一位……孤介。
什么意思呢,不乐意拉帮结派,大家搞个欢乐小聚会,就他一个人板着脸破坏气氛。这脾气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也说不上是好是不好。不拉帮结派也就没有人拉帮结派的帮他了。可是他老爹或者就放心了呢?
想得更深一层的人,也有怀疑四阿哥是不是有意为之的。如果真是这样……大家给四阿哥又贴了个“小小年纪老谋深算”的标签儿。
结果前两个月出了个“不可说”的事儿。四阿哥跟他老爹杠上了。不管是全家吃饭呢,还是皇上听歌舞娱乐呢,这四阿哥抽冷子就得背两句前贤语录。虽然自从太子和大阿哥离开,皇上和这儿子挺亲近了。可是也架不住这么个劝法啊!尤其玄烨还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劝诫是为了啥……
总之,四阿哥快娶媳妇了。满朝的人,有不少准备擦亮眼睛观察一下,看看皇帝会给四阿哥指个什么媳妇。借此观察一下四阿哥前程如何的。也有小道消息说,八阿哥的指婚问题可能也会一同解决了。
那些有女儿参加选秀的,怎么能不攒够了力气仔细应对着!
选秀虽然是大事。不过对于朝廷命官们,远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值得关注。儿女婚姻好了值得庆幸,可是自家得了文武功劳,才是硬道理不是?
…………
更大的事儿就是蒙古了。
上一个秋天大清对蒙古用兵。打得是葛尔丹部落,可是震惊的是整个蒙古——葛尔丹居然这么不经打!或者,换句话说:清廷的军队,居然这么厉害!
有句话说的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窥视!这句话放在谁那里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希望自己是宇宙第一强人。旁边的邻居都是小白,几十万年都不能给自己造成威胁,这才叫做“稳若金汤”……
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清人肖想了几代人的山海关唾手而得。铁骑虽猛,却是以一隅战全国——就算你是个武功高强的,以一敌十没有问题,难道以一敌百也轻松拿下么!于是,客观的说,面临着兵力严重不足的大问题。
蒙古部落与清人联姻,“约为婚姻”之法保证双方劲儿往一处使。你坐皇帝来,我做皇后。这盟友的存在,保证了清兵没有在最初的小萌芽阶段被人海掐灭。后面才会有意外打下京城,甚至以外得了天下的好事儿。当知道!这帮人最初只是想到关内的花花世界劫掠一番的,根本没有想过当天子!
蒙古这盟友如此关键,还因为多少年来“北边”就是中原政权的头等大敌。秦有始皇筑樊篱却匈奴。汉有卫霍战翰漠封狼居胥。五胡乱华时匈奴南下,元蒙干脆就是游牧人坐了王廷。只看明代一字排开的“九边”防线,就知道以种植为主的中原政权对于以畜牧为主的北方人是如何警戒的了!大清政府却恰好与蒙古交好。漫长的北方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盟友,对于一个政府的国防压力来说,那真是省了大事儿!玄烨拳打三藩脚踢台湾,折腾得起劲儿。不能不说没有这个因素。北方的蒙古,除了是打天下的盟友,还是坐天下时的保障。
只不过随着大清的江山坐的越来越稳,这盟友什么的,显得就不那么有用了。政治这东西相当喜新厌旧。蒙古人有用的时候,科尔沁的女人把持了几代皇后。蒙古人没用的时候,能不能进了皇帝的后宫都是大疑问。
这么显得没什么用的盟友,之所以还能吸引朝廷重臣们的视线,就因为太子爷,亲自在搞试点了。
…………
太子爷胤仍自从从西洋回来,接人待物都谦冲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国家的正统继承人。大家也乐意和他亲近。都凑过去帮忙。太子爷的计划,没多久就搞了出来。
份量足够的大员们一传阅:嗬!有点意思。
太子的计划分这么几步走:
最开始,派人到蒙古收羊毛去。一边收羊毛,一边修路——不是指在草原上修什么汉白玉街道,而是跑出几个固定路线来,最好能用直达的某条路线,把蒙古的大小部落串起来,形成一两个聚居点。让蒙古人也熟悉来这里换东西。
这一步是水墨功夫,而且几乎是纯亏损了。从大清送到蒙古,一根针也得翻个几倍价钱,不用说别的了。可是好处,也很明显。这些人的水准一眼就看出来:掺沙子,让蒙古人熟悉清人的存在。最好日常生活中离不开。
第二步思路类似,做的更深入点。蒙古的羊毛组织当地人,或者招募南边没有土地的,北上做工。放着这么大的国家,羊毛的销路没有问题,实在不行,还有西洋可以卖么——大阿哥的水师那个时候应该也训练的差不多了。大家一边锻炼队伍,一边做点买卖。这样几年十几年,蒙古的经济命脉可就全在大清手上了!
这种时候,就是有葛尔丹这样的人物造反,那只怕他手下,也没人愿意响应。
后面的事情简直不用特别计划了。如果真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么无论是扶持几个对大清言听计从的蒙古领导,还是在草原上做其他事情,都是手到擒来的。太子爷这计划一出,大臣们为难了。好不好?不错!赞赏一下?皇帝会不会不高兴?
玄烨倒没有这么小心眼。他此时年富力强,还不到四十岁呢。根本没想到被儿子威胁什么的问题。基本处于满怀骄傲的状态。一看没人表扬他儿子,顿时不高兴了:“众卿以为如何啊?”
他表舅爷佟大人出列了:“太子计划很好!不过,实施只怕不易哪!”
旁听的大臣都恍然了。看看人家这话说的!一边表扬了小的,一边也是在暗捧那老的。说太子的计划实施不易,岂不是在暗示皇上才是最妥当最稳健的人?真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两面都被他夸奖了。难怪人家“佟半朝”呢!
大家连忙跟上,按照这个思路一通吹捧。
玄烨听了一会儿就懒得听了。转身问儿子:“太子游学有所得,朕心甚慰——胤礽啊!你想得到什么奖励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太子了。这个内容不好答!一个政治人物,还是人家的儿子。表示自己喜欢声色犬马,那是等着你老爹削你。表示自己喜欢权术拉拢手下,那是等着皇帝猜忌。有一个既是皇帝又是老爹的人,问这个问题。真是怎么说,都不讨好哪!
胤礽道:“有侍卫随儿臣到西方,甚是辛苦,愿能加赏。”
有大臣击节赞赏了!这个说的好!表示自己不忘手下不贪功。无论是从儿子的角度,还是属下的角度,都很合适呐!
玄烨果然大笑:“就依你。”
见胤礽还有些吞吞吐吐,便问:“还有什么?”
胤礽皱了下眉,表情有些困惑。终究他和自家老爹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小声道:“还有沈如是大夫……不知道?”
所有在场的人都竖起耳朵了。沈如是?喔!喔喔!
玄烨没注意下面的浓重看戏气氛。他想了想,终于想起去年还有这么一号人没处理。嗯,也该处理了。便正色对胤礽道:
“沈太医做的事情乃是大不敬。若轻饶,国法不容。你兄弟有情义,对他求情,你有有了功劳……这样,沈太医必须死。沈如是……赐金放回乡野也就是了。”
胤礽缓缓点头:“多谢皇阿玛。”
在场的大臣们却表示十分失望。怎么没有听到一点暧昧气氛?皇帝居然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欧们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某个小风料峭的早上,沈如是换了身厚袍子,从大理寺走了出来。抬眼看着街道,竟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林庭在对面的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和她挥手:“快上来!二爷和大爷今天设宴!”
沈如是走过去,看见马车的车厢里还坐了个有点陌生男子。不竟诧异,抬头看了林庭一眼。
林庭脸红了红。伸手推她:“别磨蹭啦!先去我那里洗澡。你真得去去晦气呢。”
在他们身后的某间酒楼。二层靠窗的位置上,两个男子警惕的看着四方并交谈:
“已经有兄弟进入工部火器局了,大约一个月后能弄到图纸。”
“刘公公真乃义士也!”
“不错,只盼本会能终成大事,廓清这朗朗乾坤……”
原来两个天地会好汉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还有一章
、131临行前再进宫
官家邸报:两年前绑架大阿哥的穷凶极恶狂徒沈太医;在朝廷的庄严法度追缴之下;终于伏法……
“天家不留情啊!”有朝臣看了邸报而感叹。
“谁让那沈太医是个男人呢!”有人凉飕飕的感叹。用着一种“咱早就预料到”的口气。
不错;跟皇上有过暧昧的……是个女人;或许能特赦;收进后宫去。是个男人,就是发生了什么,又能怎样!
京城南面某家客栈,沈如是和林庭炳烛夜谈:
“ 当真明天就走?”林庭面有不舍之意。
沈如是点头。看旁边苍茫夜色:“来京城三年……早该回去了。”
林庭看她,突觉留恋感慨:“明日一别,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我……再跟着你游历好了。”
沈如是看着她摇头一笑:“你家人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你,可总算与你父母有了来往。再说那位姓孔的举子……你不是快嫁掉了么?”
林庭脸上一时甜蜜一时忧心:“他只知我出身不错独立过活。并不知道我姓的是‘赫舍里’;他只知我文才斐然;并不知我还是那翻译西洋艳情的‘林庭’。嫁娶之事……”她不愿沈如是多想;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转而抱怨道:“二爷怎么拖到了明天!”
“二爷”说的是太子胤礽了。这一位自从在西洋受了点女色方面的刺激。回到大清之后,倒对他的太子妃好了许多。两个人日常竟也能交谈不少琐事。
胤礽给太子妃说了些他们几人在海外的往事。太子妃听说沈如是原来是个女孩子,就对她起了浓重的兴趣。很想有机会见一见这奇女子。
前段日子宫里在筹备选秀,这段日子终于忙完了初选,秀女们也住进宫了。太子妃知道沈如是急着离开,就邀请她临走前到毓庆宫赴宴。沈如是归心似箭,居然等不得太多,布置了行李从人,准备从毓庆宫出来就直接离开。
因此这一晚上,就是和林庭的姐妹话别了。
林庭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对太子妃的印象。感觉那位端庄大度,倒不是个不好相处的。
便只嘱托了沈如是两句“一定给我写信”之类。就又有些眼睛发酸了。
沈如是也有些感慨。谁料到当日离开江左,阴差阳错到了京城,居然一行就是这么久。想起在这里认识的人,发生的事儿,最后捡了条命回去。不由得也唏嘘了。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这一夜两人且说且叹,最后学豪杰对酒,都喝得有点多了。也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亮的。
…………
沈如是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旁边的林庭忙着套衣服:“晚啦!快起!太子妃的人就在门口了!”
沈如是看着她打扮揉眼睛。笑:“我可是男装……比你穿的省事儿多了。”
林庭撇嘴:“我不信你能穿一辈子男装。还不是得嫁人么!”
沈如是突发奇想:“你说那些朝政诸公,如果他们夫人小妾,人人都顶着个巨丑的头型。‘敦伦’的时候,看一眼都觉得难受,说不定他们没功夫在内闱厮混,国家能多几个有用青年呢!”
林庭向天翻白眼:“国家大事与你很不相干!你现在连太医都不是了!再说了……”
林庭阴恻恻的冷笑了一个:“……你以为我们女人看见半光头,就心情爽快十分欢喜么?难看死了!老祖宗也不知道怎么想出这么个省事儿的法子。”
她抱怨了一会儿,又催沈如是:“还不快点!你就是不在京城了,也别得罪太子妃哪!”
沈如是这才慢条斯里的起身,换了个藏蓝袍子。虽然据说太子妃也知道自己性别了。可是现在这头发绝对梳不成女孩子的发型。哪怕女扮男装呢,也比搞得不男不女好看点不是?
…………
宫城还在那里。绿瓦红墙。
毓庆宫在整个宫廷的前面,当然不在正中。位于东南生发之位,就是所谓“东宫”了。
太子妃……有点略丰满。身形还好,脸上倒真挺“福相”的。沈如是见太子妃,这事情有点不伦不类的。于是当场有太子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