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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知道我收你为徒的理由其实那样不堪？”君无道皱眉，声音低沉。
花不谢低着头，没有做声。将君无道扶起来之后，花不谢这才歪着头打量了君无道一会儿。
“师父，你还记得当初我刚到君山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甚至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堪堪进入了练气期。你都没有嫌弃……”花不谢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看着君无道的眼睛，问道，“师父，当年你的不离不弃，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弟，还是因为我是花不谢，有着和小柔一样的命盘？”
“……”君无道沉默。
花不谢便笑了：“我明白了，所以当初玉虚上仙想要赠我那个灵兽蛋的时候，师父才会帮我拒绝，因为如果我只是花不谢，我万万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不管是遇见玉虚上仙，还是遇见师父……都是因为……”
“为师耐心教导你，自然是因为你是为师的乖徒儿。”君无道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收你为徒后，真的从未想过要让你献祭。”
“嗯。”花不谢点了点头。
“乖徒儿，为师当真不是要故意瞒你。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错综复杂，我只是担心你胡思乱想，其实为师的心里……”
花不谢摇了摇头，打断了君无道：“师父，你说当初小柔献祭的时候，你和玉虚上仙是最反对的人？”
君无道点头：“自然。”
“是因为小柔是玉虚上仙的心上人吗？”花不谢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君无道愣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若小柔是。那么她走的也许会甘心一些。”
花不谢表示不解。
玉虚上仙从前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修道者。有所大成。自然会有些飘飘然。至于七情六欲，自然是能够泯灭，就泯灭了的。他当初，也是不是爱恨的人呐。
小柔离开后。玉虚上仙将自己关在九十九重天整整三个月，直到天下大势重新划分。天尊亲自出面，玉虚上仙这才算是走了出来。
只是可惜，纵然是三个月的自我惩罚，玉虚上仙有的，也不过只是歉意。
“你比她幸运。”君无道如是说。
花不谢却皱眉：“我比她幸运，是指的我若是死了遗憾少一些，还是……”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玉虚上仙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花不谢条件反射一样地转过身去，看着玉虚上仙苍白如纸的面庞，还有被冷汗沁透的衣裳，花不谢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这个高高在上的玉虚上仙。曾经满眼温柔珍重地对自己说喜欢。
也曾在婆娑园中，在花不谢无意之中看到了那些过往时，惊慌地告诉她，那不过是个梦。
可那个梦，却是比真实还要可怕。
直到今时今日，花不谢才算明白，自己为何能够无缘无故得到这么多人的重视。
原来这重视，不过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她会拥有什么样的结局。
当初在婆娑园，花不谢曾在朦胧之中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竹塌上，身边站着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而玉虚上仙满脸焦急地说着什么。
那时候花不谢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却也记住了玉虚上仙说过的一句话，是说“我决不允许”。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的玉虚上仙对自己只是怜悯，却也足以让花不谢如今觉得温暖。
那时候，他们讨论的不过是让花不谢何时献祭，想当年的小柔一样。
只是为了让魔界的人再次蛰伏。
这样的方式，永远不是长久之道。
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像小柔像花不谢一样命盘的人，每过三百年，就要从不知道那个虚空中，被这些人唤来，为了这些人的安宁，献出自己的生命。
呵，凭什么呢？
凭什么要随随便便地让一个人去死呢？还是为了解救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虚腐之人。
花不谢闭了闭眼睛，想着自己“梦”里看到的那些场景，一桩桩一件件，除了维护他们所谓的纲理伦常以外，她们着所谓献祭者的心意，从来都不是被考虑的。
仿佛她们生来，就是该死的一样。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觉得？”明明知道玉虚上仙坚持的，是不让花不谢献祭，可是花不谢却还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玉虚上仙微楞，旋即摇头：“这世上，没有谁是该死的。”
“可是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吗？有些人早一点有些人晚一点，没什么区别，都是会死的。”花不谢却笑了，这一笑，倒是让花不谢自己想起了很多事儿，“小柔从来没有修过仙，是因为没有修为的普通之躯更加容易献祭是吗？”
玉虚上仙毫不隐瞒地点头。
君无道皱眉：“北斗你……”
玉虚上仙冲着君无道摆了摆手：“你觉得如今，我们还有什么需要隐瞒？”
“很好。”花不谢点头，“我倒是欣赏你的这个性子，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想要知道。”
“你说便是。”玉虚上仙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一棵竹子。
花不谢皱眉，本能地想要伸手过去，却又在半空中将手放了下去。
玉虚上仙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花不谢全然没有看到。她只顾着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叹气：“你在我身上布下结界，是不想我死对不对？不想我再被人发现，让别人将我抓了去是不是？”
玉虚上仙点头，冲着花不谢露出一个让花不谢熟悉地想要哭出来的笑：“我怎么舍得？”
“你同我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花不谢甚至不敢去问出那个假的来，即便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也许都很难活着出去。
“我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玉虚上仙宠溺地看着花不谢，微微弯了弯嘴角，冲着花不谢招手。“过来。”
花不谢却抿着嘴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玉虚上仙，眼底浮起一层雾气：“我们是不是都出不去了？”
“为何你会这么想？”玉虚上仙皱眉。
“我从前在……在话本子里看到，只有人之将死的时候，才会毫不保留地把什么都说出来。即便是从前欺骗过对方的事儿，也都会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反正大家都要死了，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花不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又苦笑了一下，“早知道今天会折在这儿，我好歹也该穿身新衣服出来才是啊！”
“乖徒儿其实……”君无道开口，就被玉虚上仙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玉虚上仙瞥了君无道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在花不谢身上。问道：“若是咱们不会死呢？你还会不会原谅我……”君无道使劲的冲着玉虚上仙使眼色，玉虚上仙白了君无道一眼，默默地加了一句：“原谅我和你师父？”
“原本就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儿，再说，你们其实也算不上是骗了我。”花不谢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玉虚上仙，微微笑了一下，“说到底，你们还是在保护我的啊。”
“嗯，对，我们在保护你。”玉虚上仙点头。
花不谢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所以，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反正我也没有生你们的气啊。”
花不谢说完，突然就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看着玉虚上仙又苍白了几分的脸色，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玉虚上仙身边。
玉虚上仙叹了口气，伸手将花不谢圈在怀里，像发誓一样的在花不谢耳边保证：“我不会让你有事，永远不会，你信我。”
“嗯，我信你。”花不谢窝在玉虚上仙怀里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一下子从玉虚上仙怀里挣脱出来，有些严肃地看着玉虚上仙。
玉虚上仙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胸口皱眉：“你的力气大了一些吧？”
花不谢脸红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看着玉虚上仙问：“你从前说喜欢我，你是喜欢的我，还是小柔？”
“……”君无道抽了抽嘴角，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不想在看下去了，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的神经质啊。感叹了一句，君无道便默默地背过身去了。
玉虚上仙看了君无道一眼，有些哀伤。他觉得，这个问题也许不是字面理解的那个意思，不然为什么君无道都转过身子去不敢看这边了呢？
玉虚上仙的沉默，让花不谢心底一沉，强笑着看着玉虚上仙道：“我明白了。”
玉虚上仙皱眉：“你明白什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这个时候你就该速战速决，有什么说什么你这么犹豫，女孩子自然是都会乱想的嘛！”君无道到底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
玉虚上仙满头黑线：“我只是看着你的姿势，以为这个问题需要好好研究。”
“那么你研究好了吗？” 花不谢皱眉，伸手将玉虚上仙的脸扳了过来，心里想着，都快要死了你还不说实话。
095 闹剧一场
玉虚上仙冲着花不谢信誓旦旦的发誓，乱七八糟说的花不谢头都大了。花不谢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之前到底在执着什么问题了，竹林外头才响起一阵乒呤乓啷的动静。
玉虚上仙虚弱地咳了两声，将全身的重量落在花不谢的肩膀上，嘴角微微上扬：“小花儿，我有些没力气了，你且扶一扶我。”
花不谢皱眉：“我这不是一直扶着你的吗？”
君无道有些听不下去，从身上不知道摸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不一会儿，天玄子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花不谢惊讶：“不是说这里面最好不要再让人进来吗？天玄子大人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对师父和玉虚上仙可真是真爱啊。哎，你掐我做什么？”
花不谢转头瞪了玉虚上仙一眼。
玉虚上仙冷哼：“叫我什么？”
“……北斗。”花不谢讪讪地低下头去。
芙蓉仙姝的脸色暗了暗，看着花不谢冷哼：“我们自然不会进入这种危险的地方来的，原本我们之间就没有很铁的关系，我也不是来救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
“芙蓉。”玉鸿上仙皱眉，扯了扯芙蓉仙姝的衣袖，示意芙蓉仙姝闭嘴。
芙蓉仙姝冷哼一声，微微转过了身去。
君无道叹了口气：“没想到咱们这些人再一次重聚，要用这样的方式。”
“是啊，无道子，谁能想到，你的幻形的本事竟然一点也没有落下。”卿珏上仙似笑非笑地看着君无道，“不是说这个林子吃人的修为吗？你和玉虚子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这个林子吃不吃修为，你不知道吗？”君无道冷冷地看着卿珏上仙，“那个叫做琉伊的，有什么本事，你是觉得我君无道当真喜欢女人到了那种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的地步了吗？”
卿珏上仙脸色微变。微微扫了玉虚上仙一眼，冷哼：“不要说得我就像是十恶不赦一样，你们又好到哪里去？花不谢，你可知你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青睐，呵，你以为玉虚上仙真心待你吗？你不过是……”
“祭品啊，我知道啊。”花不谢冲着卿珏上仙眨了眨眼。
笑话，这个时候站在哪一边，花不谢还能是傻的吗？
这种时候，管他卿珏上仙想要说的是多么难听的话。都先让你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反正难受的又不是花不谢。
花不谢冲着卿珏上仙偷摸地翻了个白眼。
君无道嘿嘿一笑：“小柔的事儿。除了我。你们觉得你们谁有资格在评论一句？如今，花不谢是我的徒弟，我还没有说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卿珏上仙被堵了一会儿。看着君无道冷笑：“小柔？呵，当初小柔的事儿，我们是没有资格。反正是你抱着你的大义，眼睁睁看着你的妹子去死的。可是如今的花不谢，你以为真的就算是你的徒弟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君无道冷下脸来。
玉虚上仙突然捏了捏花不谢的手，花不谢不解，微微皱眉看了玉虚上仙一眼。
君无道也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微微弯了弯嘴角，抬头冲着天玄子使了个眼色。
天玄子皱眉。别过头去。
玉鸿上仙始终仔细地看着他们这些人的动静，在天玄子往后退了几步的时候，悠然开口：“咱们几个人，没有必要还要隔着心吧？”
君无道笑眯眯地看着玉鸿上仙：“从前你小子一直喜欢喝卿珏凑在一起，我其实看不惯你很久了。不过现在我对你倒是有些改观了。玉鸿，你倒是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觉得卿珏他们的做法是对的吗？”
“他自然有错，那么你呢？你苦苦隐瞒就是对的了吗？”玉鸿上仙皱眉，伸手拉住天玄子，“天玄子，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呢？”
天玄子顿住，颇为哀怨地叹了口气：“喏，君无道你可看见了，不是本大人不愿意帮你们，实在是这几个眼神太好了。本大人就该跟你们一道被这个林子困住，而不是和这群人站在这儿，没由来的降低了本大人的身价。”
“我呸！天玄子你这个死人妖还有什么身价？”君无道笑骂，“不过，的确难为你了就是。等着我们出去后，一定让玉虚子给你找几个美妞儿陪陪。”
“呵，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吧。本大人我如花似玉的容颜，这世间还有哪个女子配得上我？”天玄子高傲地扬了扬头，顺便翘了翘兰花指，妖娆地戳了一下身边的芙蓉仙姝。
芙蓉仙姝皱着眉头十分嫌恶地踱到一旁，皱着眉头喊道：“你再靠近我一步，我就废了你！”
天玄子有些委屈地撅起嘴来：“哎呀呀，芙蓉啊，你不要这么暴躁嘛，你对待你们妙法灵境的男修也如此的暴躁嘛？”
“你是男的？”芙蓉仙姝挑眉，冷哼，“我今日才晓得你居然是个男的。”
“呵呵，本大人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喜欢嫉妒本大人的美貌。没关系，本大人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本大人的绝世芳容，岂是你能欣赏的？”天玄子翘着兰花指，一身红衣笼罩下，显得越发妖媚。
芙蓉仙姝皱了皱眉，在那片虚空里的影子便淡了下去，只是声音还能清晰地传来：“我受不了他了，我去一旁透透气。”
“芙蓉，我和你一道……”玉鸿上仙皱眉，往前走了几步，却被天玄子拦住。
天玄子眯着眼睛看着玉鸿上仙：“你信不信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把卿珏上仙扔到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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