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可见他神色紧张,只道他担心在王府的地位,做出替他不忿的样子说:“殿下果然一直瞒着公子,那慕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官商,祖上曾做过一等镇国侯,前些年慕将军以身殉国。。。”
“你说她以身殉国?”
董可见慕晨轩一双黑目中泪光闪烁,一付不可置信的样子,方觉有什么地方不妥,问道:“难道公子与慕家有什么渊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险些成坑。。。
51第五十章
董可说完;一抬头见慕晨轩淡然中透着冰冷的目光;也自觉冒失了;赶忙噤声。
她从小混迹于皇宫大内,自认办事老练圆通,谁知今日竟然冲动下几次忘了分寸;大失平日里察言观色的水准。
“这个。。。”
她顿了顿,忙又把话圆转了回来:
“非是小人多事,只是慕家这次入京;不单是要论婚约之事;似乎三殿下出事;牵扯出了许多旧时恩怨。我忽然想到公子也姓慕;只恐怕受到牵连,还有一件事。。。”
她说着迟疑了起来,目光闪烁的,忍不住又看向慕晨轩,只见他正眉峰轻皱,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隐约的阴影。
董可长年习武,眼力惊人,这时灯光下看慕晨轩的眼睫毛,纤长而挺翘,更是根根分明,于静谧中偶尔轻轻的颤动,象脆弱的蝶翼,撩动得她心不禁阵阵酥麻,一时痴痴的盯着他,竟忘了说话。
慕晨轩当初乍听父亲提起自己母亲冤死之事,无异于五雷轰顶,从那以后,每每想到与李琮心的情缘,这都是他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更是愁肠百结。猛然听到董可重提此事,竟是似乎其中大有问题,如何能不急于得知详情,只是他素来沉稳,又提防着董可,恐多生事端,才勉强压抑住想要追问的冲动。现在见董可犹豫吞吐,暗觉董可要说之事,定然关系重大,如何还能忍住不问。
他转头见董可那直直的目光,心中厌恶不已,却只是冷笑了一下,颇有自嘲之意,淡淡说道:
“有事但说无妨。”
董可因为紧张,声音不由的有些颤抖道:
“董可今日趟这趟混水,全是见公子孤苦,为公子着想,但求公子万不可让殿下知道消息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那样的话,董可送命不要紧,只怕再难帮到公子了。”
慕晨轩听她说完,忽然展颜一笑,虽然只是唇角处勾起一弯清浅的漩纹,在董可看来,却象一轮新月初升一样,只觉的眼前徒然亮了,一时魂都丢了,却不敢逼视,隐约听到他淡雅无波的声音:
“你如此用心良苦,我又怎么会不善待你呢?”
“是,是”
董可机械的答应着,心想只要能看他对着自己笑,就是死了又有何妨?她热血上涌,再不犹豫:
“小人刚得到消息,公子父亲的行程延迟了。”
慕晨轩一丝残留的微笑凝固在唇角,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才涩涩的吐出两个字:
“为何?”
他眼中瞬间流露的无助和焦虑,让董可大感懊恼,急忙说:
“消息来的突然,详情还不可知。”
她说着见慕晨轩黯淡失望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自责不已,忙接着说:
“我想新皇是决意要除去三皇女,可是她怎么说也是贵为皇女,其生父是伺候过先皇的人,若是不拿住她十恶不赦的罪证,恐引起非议,怎能服众。
三皇女谋反一事,名义上是交给了大理寺审理,可是大理寺没有传出过动静,倒是宫里内院偶有风声。当初的罗王君,如今的罗皇后,被三皇女诬陷,受刑时听过十指寸寸皆断,便是神医也回天无力。他吃过的苦,只怕常侍君和三皇女这次难免要都尝上一尝。
这人都是血肉之躯,时间一长,再硬的骨头也难保不吐点有用的东西,怕只怕公子的父亲的事情,也与此事有关,受到了牵连啊。”
慕晨轩听她说到这里,目光中难掩痛楚,口中喃喃自语:“都是我害了她。”
董可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怜惜之念大起,虽知他对慕晨轩的种种心思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公子别急,我自当替公子再去探听消息。”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盒子来,递给慕晨轩说:
“这里装着的是我喂养的消息虫,这种小虫最是有灵性,若公子有事,只需按动机关,放出一只小虫来,它自然能循息而动,找到我。”
慕晨轩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小盒,对她和颜说道:
“今日之事,我不会对第二个人提起,你尽管放心去吧。”
董可见天色不早,不敢再多做停留,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慕晨轩说:
“如今能救公子的,也只有四殿下了,公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罢,只听的开门的一声轻响,一闪身董可已不见了人影。
李琮心回到王府时,已是深夜。
从皇宫出来后,她去了趟了烟雨楼。这是一家集餐饮娱乐于一身的娱乐场所,开业时间不长,风头却盖过了京城百年老店,每日宾客如流,京城中有点头脸的达官贵人皆慕名前往,一时间火爆京城。可是京城中却无人知晓,这家店的老板,就是当今的四皇女李琮心。
李琮心喜欢烟波浩淼的清平湖,烟雨楼便在这湖边临水而建。到此的食客玩家坐在楼上,俯首是醉人的湖光山色,转身便是十里梅花林。
据说四皇女当初就是在这梅林里第一次遇到慕晨轩,不过这次相遇并不美。
坐在烟雨楼最高层的雅间里,李琮心独自一人已经喝了一坛男儿红,她醉眼朦胧的望着远方,夕阳下的清平湖水波光粼粼,美的动人心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琮心念了一句诗,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却经历了太大的事情,在这尔虞我诈的宫廷里,生死贵贱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李琮锦和李琮暄的下场,还有自己被废时的境遇,都在提醒了李琮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这皇宫里并不稀奇。
以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曾想自己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便什么都不太以为意。但是渐渐的不同了,她有了牵挂的人。
柳言,他是她的亲人。她不是普通的百姓,她是皇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事,必然会牵连他,他这一生已经够苦了。
还有慕晨轩。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李琮心的眼睛逐渐溢满了泪水,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下脸颊,滴入她手中的酒杯了,酒入口中,苦涩满喉。
他不爱她,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他爱的人是李琮暄。
“四皇女伤你辱你,你设局骗她,你们两个算是扯平了。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她根本不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琮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大家都想虐小轩?
为什么我却总虐不到他?
52第五十一章
落日的余辉被夜色渐渐吞没;刚才还瑰丽灿烂的水天一线处;终于都归于了黑暗的沉寂。
客房门外;李琮心挂了免于打扰的牌子,所以没人进来掌灯,只有镶嵌于屋顶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李琮心打开了手边的一个漆木盒子;盒子很旧了,上面油的桐漆都已斑驳,听说是从李琮暄旧居中刨出来的。
查抄时不大的院落被掘地三尺;这就是抄家啊。
李琮心笑着;酒精让她的脑子嗡嗡直响;她只是想她已经痛过很多次了;再多痛一次又何妨,也许痛的厉害了,就真的能清醒了,忘记了。
这盒子里东西李琮心只看过一次,却象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楚。里面除了些石子、香囊、印章之类的小物件,便是那精心完成的一张张的画作。每一张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从年纪稍幼,到渐长,笔法也从童稚到娴熟。画中的女子或喜,或忧,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李琮心一眼就能认出是李琮暄。只是看这画前,她可没注意到李琮暄竟然长的这么清雅秀美,静若处子。
那画作的落款处,慕晨轩三个字每看一次,就灼痛一次她的眼睛。
李琮心拿起那些画来,就着房间里夜明珠的柔光,一张张的仔细的看,不意从纸张中间掉下一张小纸片来,显然是从别处被细心的剪下来的。纸片中间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暄字,背面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晨轩第一次学会写小姐的名字,丙寅年六月三日”。
李琮心拿起桌上剩下的半坛子酒,就着坛子口全都灌了下去。
回王府的路上,在马车上一颠簸,李琮心喝酒时飘飘欲仙的劲头过去了,开始觉得头又沉又疼,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走到半路,下马车吐了两回,才又有了些清醒的意识,总算能自己走着进了王府。
这时已是深夜,李琮心没有径直回卧房,而是一个人进了书房。
虽然她人没在王府,可是书房里还是象往常一样,一入夜便掌起了灯。李琮心刚把慕晨轩的盒子放到了博古架上,谁知手脚不稳,摇摇晃晃间将博古架边上的另一个木匣子给撞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哗啦散了一地。
掉在地上的东西李琮心认得,都是过去那个四皇女的旧物,没有别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鞭子。每柄鞭子都做工精细,甚至有的鞭子柄是纯金打造的,上面的花理纹路一看就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有一柄牛筋编成的小鞭子,遍体布满了细如蚊蚋的小刺,扎一下手疼的钻心,却不见血。
如今这林林总总的鞭子撒在地上,不象是凶器,倒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李琮心曾从如月嘴里听说过以前“她自己”的名言,“没有鞭子驯服不了的男人”。
天鸢贵族玩男宠、倌人有的是刁钻古怪的花样,但是过去的四皇女从来不好那些,她只用鞭子。
几乎所有进了她房里的男人都是烈性子,每一个都是鞭子条教出来的,顺从了便会很快厌烦,厌烦了就送走,再找新的回来。以至于以荒淫而闻名的四皇女府,反而不象别的贵族府邸,三夫四侍,男宠成群,从来只有一个男宠。
“她也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啊!可是自己又懂得几分呢?她用鞭子得不到他的心,那么自己的真情又换回了什么呢?”
李琮心正看着地上的鞭子发着呆,如月进来了,见李琮心蹲在地上,面如红霞,心疼的嘀咕道:
“主子怎的喝了这么多的酒,这酒喝多了最是伤身。”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了李琮心起身,又吩咐下人去熬醒酒汤来,着人端来漱口水,拿来熏香的家常便服,替李琮心将染了酒气外衣换下。
这一番折腾后,醒酒汤也端来了,服侍着李琮心喝下以后,如月拆散了李琮心有些凌乱的发髻,用梳子悉心的替她梳理着,才说起府里的事情来:
“刚才慕公子差人来带话说,今日主子回来后,让给主子说一声,说他想见主子。”
就象一根刺扎在心头,轻轻的一碰就会疼,李琮心一声苦笑,好几个月了,从来没听过他想见她的话,今天忽然想见她,又是为了李琮暄吧。
逃避不是办法,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算他不找她,她也该去见他了。
没等如月给她把头发挽成发髻,她就起了身,刚喝的醒酒汤倒是有些功效,等到了慕晨轩住的西苑时,李琮心觉得头没有刚才晕了,步伐也平稳了许多。
慕晨轩正一个人枯坐着,忽听得院门外小厮说话的声音,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刚站起身来,李琮心已经进了屋。
她穿着浅黄色的对襟常袍,虽未束腰,依然显得腰若杨柳,身姿婀娜,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灯光下闪着黑黝黝的光泽。
许是太紧张了,慕晨轩只觉得喉头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来,面对着她,见她的脸色雪白中透着嫣红,当真是面如桃花,更显得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象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这样目光悠悠的看着他,不知道是喜是忧,看得他竟手足无措起来。
李琮心从一进门眼光就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站在那儿还是那样的挺拔修长,俊美无匹,幽深的眼睛让别人看不到波澜。看着这双眼睛,她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深如古井,静若寒潭,她从来也没有读懂过他,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难受,刚好了一点的酒劲又上来了,径直走过了他身边,坐在桌旁,不说话,也不看他。
慕晨轩僵在了原地,等了半天,刚要走向李琮心,李琮心忽然抬起眼睛,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他,问:
“如月说你找我,有事吗?”
慕晨轩游移的脚步又定在当地,心中隐约的刺痛,她看起来丝毫也不为他想见她而高兴,难道自己没事便不能见她吗?
她的眼神让他第一次感觉,面对着她,没有把握,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少有的慌乱,但是他无路可退。
“我今天去看爹爹了,你没有来。”
他垂下眼睛,咬住了下唇。李琮心的眼前开始变得模模糊糊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抱他入怀的冲动。。。
但是有太多的事情,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她的头现在好疼。
“宫里有事,所以没能和你一起去。”
听了她含糊的回答,慕晨轩心里发紧,果然她什么也不说,有意瞒他。
他唇角抽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冷笑出声,见李琮心用手撑着头,他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李琮心头阵阵发沉,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只是觉得一双手温柔的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去,很快便被温暖清新的气息笼罩,然后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重有度的按压上了她的太阳穴,头疼减轻了很多,让她舒服的想睡着。
“那爹爹什么时候启程,我想去送送他。”
“这。。。”
有很多事情在李琮心的脑子里,现在象乱麻似的绞成一团,理不出个头绪来,她还再需要多一点时间。
“等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见她起身要走,慕晨轩的心象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一样。
他再也无法隐忍下去,如果今天让她走了,他会发疯的,爹爹和小姐现在有难,晚一天,也许。。。
他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手。
刚迈出一步,李琮心就感觉自己手被握的发疼,一旋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的惊呼声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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