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晨轩,直到走,他都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抱怨,好象他还是一直都在她身边,不会离开,可是他那时受伤的眼神却总是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无处可逃。
第二天便是中秋花灯节,再过两日就是晨轩的入王府之期,本不该再带他出去,可是想到即将的离别,她心中尽是感伤和悲凉,她想再和他象儿时一样游一次花灯,便冒险带他一起偷偷跑了出去。
犹记得当时圆月高悬,相思湖畔人声喧嚣,各色彩灯绵延十里。他和她一起猜谜语,畅游灯海,还买了一只琉璃团圆灯。
后来她腿疼,走不动了,他扶着她到梅林的石凳上休息。夜深石凉,他怕她受寒,便要回去,她却意犹未尽,一定要再多坐会儿,他就说回马车上给她去取软垫来。谁想这一去,他便再也没有回来。有时候他离开时的身影会在她梦中慢慢回放,他走了几步翩然回头,脸上的青蝶面具也难掩他绝世的风姿,身后远处彩灯的华辉迷离了夜色,他说:“等着我。”
永安殿里,慕晨轩睡着后,李琮心躺在睡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不停闪现着慕晨轩的身影,想着他救自己时,拉着自己的有力温暖的手,想他顺天府大堂之上,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机言巧辩。他的人品才华让她仰慕,他的隐忍让她心痛,想着他的坚强和脆弱,她该不是爱上他了吧!
不会的,也不可能,他的心中应该早已另有所属了,那个人是谁?刚才宫人给他换衣服时,从他怀中掉出一块美玉,温润通透,雕工精细,她虽不懂玉器,也能看出来不是凡品。那块玉中心刻的分明是一个锦字,听说当初他本来要进的是大皇女李琮锦的长乐王府,难道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是李琮锦?萧贵君心有芥蒂,才会有心对付他吗?
不管怎么说他是不可能爱上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四皇女的,何况自己甚至连四皇女都不是,她前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象他这样心志姣如明月的人,以她本来的身份,恐怕连见到他的机会都不会有吧?还是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尽力保护他,等有了机会,送他出宫吧。他今日为救那父子二人,强行出头,难保不被萧贵君知道,萧贵君恐怕又会借此事做文章,一定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
半夜里慕晨轩梦中惊悸,模模糊糊的说着梦话,声音压抑在嗓子里,象窒息一样,伴着急促的呼吸声。
李琮心本来也没睡实,听到赶紧从榻上起来,到床边看他,听了半天,才听清他在说:
“别走、别走。”
中间还好像叫了几声“小姐。”
见他辗转着,额头上都是冷汗,李琮心侧身坐下,拿丝帕边给他擦汗,边软言安慰:
“别怕,都是梦,你醒醒。”
慕晨轩却忽然抓住了她手,象找到了依托,人渐渐安静了下来。李琮心见他睡安稳了,试了好几次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她刚轻轻一动,他就受惊一样更紧的抓住她。幸好床前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她索性坐在了毯子上,一直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趴着就睡着了。没想到这样反而比在睡塌上睡的安稳,夜里连梦都没做,睡的格外香甜。
清晨,慕晨轩睁开眼睛,就看到李琮心趴在床边,象只慵懒的猫,正香梦沉酣,柔若无骨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削葱根一样的手指自然乖巧的回握着。
睡意还未褪去,他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昨晚自己睡在了四皇女的寝宫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抓着她的手睡着了。他想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刚一动,李琮心就醒来了,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一抬头,看他正看着自己,不禁灿然一笑,如三月暖阳一般,一时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他看着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自问自答着:
“太好了,退烧了。”
看着她揉了揉肩,又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晨光中她皱着小巧的鼻子,给人毛茸茸的感觉,让慕晨轩忽然想起过去府里养过的几个月大的小梨花猫。他不由的想那么坏的一个人,怎么今天显得那么无害呢?她最近在搞什么鬼名堂?
李琮心没有发现慕晨轩在看她,忙乎完了,自顾自的扭头喊:“如月。”
连一分钟也不到的时间里,如月就带着众宫侍列队走了进来。慕晨轩赶紧闭上了眼睛。
李琮心一夜和衣而睡,全身酸麻,想着洗个热水澡,所以只简单漱了漱口。慕晨轩请辞,李琮心留下了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用了早膳。
永安殿的寝宫后面有一眼温泉浴池,李琮心很喜欢这里,隔三差五的就泡泡温泉浴,舒筋活血,感觉日子象神仙一样。
吃完早膳她就进来泡澡,斜倚在白玉砌成的水池边,被温暖的温泉水包围着,刚要闭目养神,忽听到轻微的响动,她睁眼一看,差点喷出鼻血来。
只见几个宫侍正给慕晨轩脱衣服,很快美男的身体便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她的眼前,宽肩窄腰,肌肉紧致,线条流畅,跌宕起伏,无一不完美,还有那处男人最软弱也最坚硬的神秘丛林地带,那两点玲珑的嫣红,全都笼罩在温泉的雾气缭绕中,如隔雾看花一般。
李琮心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如鼓,见他居然坦然的走了过来,修长的美腿踏进了池水里,她险些惊叫出声,本能的用双手护住前胸,闭上了眼睛。
她刚才临进来泡温泉的时候,是说了让他一会儿也泡泡澡,她那是想着等她出来以后,可没想着和他一起。
其实过去慕晨轩侍寝的时候,四皇女若是进浴,总会招他共浴,顺带着调戏,这已是惯例,所以李琮心刚一进去,宫侍们便过来伺候着慕晨轩宽衣解带,换上浴衣,把他送进了浴室。
李琮心昨日的不同于以往的怪异举动,令慕晨轩十分不解。
过去的四皇女虽然荒诞放纵,心狠手辣,但是慕晨轩觉得她就象浅池清水,为人浅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所以并不觉得可怕,相反的从心底里鄙视她,但是她突然的转变的,一下子温柔和善了,反而让他乱了方寸。难道过去的情报竟然有误?难道她别有用心,蒙蔽了所有的人?
他向来自信自己对于对手的洞察力,可是现在他居然看不透她,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现在见她又如以往一样,要和他共浴,还以为她终于戏演完了,要露出本来面目了,没想到她见了他,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惊慌羞涩,象初经人事的少女,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就象换了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护住前胸的手腕,把她拉倒自己面前,拨开她胸前的濡湿的长发。
那只彩蝶依然在她洁白如玉的胸前翩飞,须翅栩然,被温泉水一洗,更觉娇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快乐!!!
8第七章
“你到底是谁?”
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护住前胸的手腕,把她拉倒自己面前,拨开她胸前的濡湿的长发。
那只彩蝶依然在她洁白如玉的胸前翩飞,须翅栩然,被温泉水一洗,更觉娇艳。
李琮心被慕晨轩有力的手一拽,脑中一下子清醒了,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彩蝶纹身,知道他起了疑心,方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在他面前不知不觉的太过放松,一下子尽显本色,难免令人起疑。
她急中生智的随手揽住他的腰,戏假情真的抱住了他。她抱的太仓促,太慌乱,以至于两个身体几乎是碰撞到了一起。暮然间,一个光滑微凉的身体便被她拥进了怀里,温泉暖流中,与他柔滑肌肤间摩擦所产生的微妙的触觉,象电流一样在她身上流窜,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干涩的、毫无说服力的戏言:
“怎么,想我了?”
慕晨轩心思全放在了查看纹身上,也没防着她这一抱,脚下一滑,软玉温香扑了个满怀。手一下子按在了她胸前的两团柔软之上,低眸处是她粉霞晕染的脸蛋,弯卷的长睫粘着雾珠扑闪着,连搂着他腰身的手都在生涩的轻颤,便觉得小腹处不可遏止的窜上一股热流,竟然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进了宫才初尝男女□,这种事留给他的记忆全是折磨和痛苦,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温柔缱绻,一时间手足无措。想要掩饰自己的冲动,没想到越是想掩饰,那处越发的昂扬起来,直接顶在了李琮心的小腹上。
李琮心也感觉到两人紧密贴合的身体处他的情动,心中更觉羞涩,身体象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敢再动,两个人心贴在一起跳的此起彼伏,却还都绷着劲儿,谁也不知所措,却都强装镇静、毫不示弱的看着对方,视线胶着在一起,象斗鸡一样。
僵持中,他下面突然一下脉动,蹭的她的小腹微痒,他一下子红了脸,想不动也不是,想躲开也不是。碧清的温泉水在他乌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潋滟的波光,瓠犀样的白牙紧咬住了下唇。李琮心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刚才看起来还咄咄逼人的,还以为他多么镇静坦然,波澜不惊,却原来也还是只菜鸟,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付样子有多么诱人吗?
这世间的情爱,便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也不知道是春风拨动了哪根弦,李琮心头脑一热,直接就亲了上去。
唇和唇接触的刹那,两个人气息紧密的交错纠缠,李琮心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舔着慕晨轩初始还闭着的嘴唇,很快就进入了那毫不设防的温软之地,感觉着对方在颤抖退缩中的微小的回应,心中升起的喜悦无限膨胀,脑中很快就一片空白。
慕晨轩不知道自己的唇是什么时候就张开了,胳膊是什么时候就环上了李琮心的腰,等他微微喘息着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的时候,李琮心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看着他,里面还有没有褪去的春潮。
慕晨轩不明白从前李琮心对他最残忍的摧残都没有让他屈服,为什么现在他却一下子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了。他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他恨自己方才毫无理性、不知羞耻的软弱,他宁可她还象以前一样,绝不能再这样继续被她蛊惑。
他猛的推开了李琮心,然后挥手打了她一记耳光。这记耳光因为犹疑而显得非常无力,确切的说只能算是一种形式而不是一个动作,打在李琮心的脸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慕晨轩觉得头嗡嗡直响,根本没法完全清醒的思考,他脑中只想着等她怒火爆发,要她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虽然现在身在女尊世界,李琮心其实还带着前世的小女儿情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前世的时候,她只谈过一次恋爱,也是他追求的她,也有过其他追求者,不过从来不住她的考虑之列,她这个人一旦认定了就死心塌地的,更别说去追求别人。身边的男人就是再优秀,她最多是欣赏而已,从来没有想入非非过。
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主动去亲吻一个男人,结果不仅被拒绝,而且还挨了一记耳光,第一次的追求就这么惨淡收场。
她怎么这么自不量力,看到人家好看,就犯花痴,还到了主动求吻的程度。她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也顾不得没穿衣服,逃也似的出了浴池,披上浴衣旋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身边温暖的气息骤然离去,好像连温泉的水都开始变的冰冷。慕晨轩的心象被掏空了一样,脱力的靠在浴池边上。
她仍然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象从前一样被激怒后惩罚他,象经历了最激烈的战争,他感到从来没有的疲累。
李琮心回了寝宫,怕再见到慕晨轩,草草擦干了头发,随意在脑后用发带一系。自己这身体的本主真是个变态,这永安殿的宫侍全是男人,她现在看到男人就心烦。她这次连如月也没带,一个人出了宫。
李琮心出了宫茫然的走了一阵,胡思乱想的想了很多事情,于无人处偷偷抹了一把泪。想起前世男友和自己相恋八载,还不是为了金钱权势说走就走了,当时自己痛不欲生,才遭遇了车祸,说起来也不能算是殉情,还是意外多一些吧。如果不是因为那天的意外车祸,她相信自己会很快的坚强起来,忘记情伤,好好的活下去。再想想现在,旧时的痛还犹在,却已经在为别人流泪了。可见什么情根深种,什么地老天荒都是扯淡,从今往后再不犯傻了。
她擦干净眼泪,暗暗下了决心,全当是南柯一梦,都忘了算了。
心里的郁闷没散,怎么也不想回宫,一个人又去集市上无聊的逛了一气,逛到过了晌午,又累又饿,到路边的小馆子里胡乱吃了一碗阳春面,肚子饱了,人也清醒了,想起了要去煜府的事情,便按照如月先前告诉她的地址,雇了辆马车,来到了煜府门前。
青砖古瓦的煜府门楼上方木制门匾上,“御赐将军府”几个大字刚劲有力,彰显着主人昔日的荣耀,只是风雨留下依稀岁月的痕迹,府门紧闭,红漆斑驳,门前寂静无声,似乎在诉说着繁华过后的没落。
李琮心犹豫了一下,终是走上前去,轻叩门环,敲响了煜府厚重的大门。
敲了好几次,伴着一阵提里趿拉的脚步声,院里传来一个含混不清、慵懒的声音:
“谁啊,大中午的,连觉也不让人睡。”
紧接着,大门吱扭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中年男子从门里探出头来。头发有些蓬乱,鬓边耷拉了一朵黄花,睡眼惺忪的。见了李琮心,还没等她开口,忽然扭头往里跑,一边咋咋呼呼的喊:
“五儿,是四殿下来了,四殿下来了。”一溜烟就没影了。
四顾无人,李琮心只好自己往里走。刚绕过门口的影壁,迎面风风火火的走来一个老婆婆,骨骼粗壮,虽年近六旬,行走起来却一阵风似的,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施礼叫了声:
“殿下。”
再抬起头时,精气有神的眼睛已经含了泪:
“殿下可回来了,想死老奴了。”
话音一落,老泪纵横,想来这位就应该是煜府的老仆五奶奶。李琮心试探的叫了一声,老人果然激动的连连点头应承,就知道没猜错,拉了五奶奶的手说:
“五奶奶,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是,回来就好,再不回来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