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咱们就来玩玩。”他心中嘀咕:“我要逐一收拾你们,看这山林中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他不急,尽量歇息养精蓄锐。从瑞云村弄到一包食物,这一天中食物足够充饥,躲在山腰,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水补充因流汗而损失的水份。谷底小溪流甚多,降下喝水并无困难。他是采药人,山林是他的天下。
整理全身的装备,他小心翼翼向下缓降。身上的零碎真不少,革囊、皮护腰、盛飞石的挂袋、百宝囊、竹弹片、一把拾来的剑,还有塞在革囊中的一包食物。手中,另有一根一握粗、相当沉重的四尺黄竹棒,一端削尖,可当兵刃使用。
他的飞石相当精准霸道,百步左右用竹片弹发,三十步内用手掷、甩、指弹、握一把扔击,几乎百发百中,是他在山林对付禽兽的妙技。武林人根本不周练这种玩意,这是顽童的玩具。当然有些顽童用来打架,一石头扔出去,很可能打破对方的头。打狗,也最为灵光。在他手中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真会令对方大吃一惊,又气又恼,被击中即使不受伤,也感到脸上无光,说出去必定丢人现眼,有苦说不出。
他用不着主动去找这些人,只须在某一处进退方便的地方潜伏守候,性质与设埋伏差不多,自会有人来找他的,急欲结束这场风波的人不是他。胸有成竹,他向预定的守候区悄然探逐。
把山鞍、谷口、瑞云村内的所有人手,全部出动搜谷,其实人数只有百余名,想搜遍这方圆二十余里的山谷,简直像在大海里捞针。而要搜的人身手超绝,大白天也可以神出鬼没,十个八个人碰上了,一接触就可能死掉一半,搜的人心理上的威胁相当沉重,真没有几个人,敢勇气百倍仔细搜查每一处隐蔽角落,谁先把人搜到谁先死,能马虎就马马虎虎走过去大吉大利。把人搜出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没有命亨受,大功要来何用?
京华秀士是急切希望获得大功者之一,并非他武功惊世想出人头地,所产生旺盛的企图心,促使他急切全力以赴,而是他被罗远吓破了胆,羞恼激忿誓必复仇雪耻的念头,激起的走极端情绪所使然。
当然他必须带着真正高强的人同行。他有自知之明,凭派在瑞云村受他指挥的三十余名爪牙,根本无法与罗远周旋,因此从扼守谷口撤回的主力中,抽调了八位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向方门主请派的三名灰衣杀星,组成实力空前雄厚的十二人搜查组,誓获罗远而甘心。
愤怒憎恨解决不了问题,他心中有数,此仇难以亲手报复,必须假手得力的爪牙,知己知被,他实在没有勇气单独面对罗远的雷霞搏杀。
崂山七子与山东三佛武功,比他高出许多,结果如何:七子三佛大部汾是被罗远打成残废的。
十二个人搜至瑞云主峰的峰麓,林深草茂山壁陡峭,任何一处皆可以隐身如何着手搜寻?花了一个多时辰,赶出不少獐兔一类小动物,浪费工夫。
在峰脚的一座山泉歇息,喝足了水,准备继续向上搜,所有的人,皆仰首瞪望树林茂草郁郁苍苍,甚至有淡雾飘浮的峰腰,不住叹息苦笑。
“怎么搜?”那位留了鼠须的大汉一脸不高兴:“训练爬山技巧倒还不错,搜人有用吗?就算那八极雄鹰站在咱们身旁,咱们也发现不了他。”
“不许胡说八道。”生了一双无表情山羊眼的灰衣杀星沉叱:“在下身上的携带物,比你重一倍,在下也不埋怨,你发什么牢骚?哼!”
鼠须大汉狠瞪了灰衣杀星一眼,但乖乖闭上嘴,捧了山泉洗头脸的汗水,忍口恶气的神情明显。
人都散坐在山泉四周的草木丛中歇息,有些人在啃吃带来的大饼,一个个累得像拉了一天破车的老牛,大汗彻衣精力耗损甚巨,还要不顾一切爬山向上搜,莫不心中叫苦连天,敢怒而不敢言。
歇息应该派警戒。但人多势众,实力强大,也疲劳得提不起劲,谁也不介意警戒的事,认为无此必要,每个人都希望能完全休息以恢复精力,其他消耗精力的事,能免则免。
三个灰衣杀星精神稍旺盛,但也大汗彻体脚下不怎么利落了,他们是九幽门的亲信中坚,不能发牢骚怨天恨地。在心理上,他们也必须有强烈的必胜信念,八极雄鹰虽然非常了得,但他们对付得了。
由于身份地位层次要高些,因此摆出高阶人士的嘴脸,毫不留情指斥部属,权威性十足。
京华秀士是第二则门主,地位在这群人中。是最高的,也是这一组司令人,当然不容许畏苦畏难的人,胡说些影响信心士气的牢骚话。
“谁再敢胡说八道。军法处置。”他冒火地向众人怒目相向:“八极雄鹰那混蛋,杀死了咱们不少弟兄,为死去的弟兄复仇,吃些苦也是应该的,别说爬山算不了什么,上真的刀山也得奋勇当先。”
九幽门的首脑们,出身是燕山老将,说军法处置决非外行话,所以那些被擒的人,宁可自杀也不招供。招供的人如被查出,非死不可。
谁还敢不服提出抗议?有几个人干脆坐远些,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揪出来做出气筒。
“准备走吧,歇久了就不想动了。”另一名灰衣杀星大声说,站起整装准备动身。
说巧真巧,刚挺身站起,噗一声怪响,一枚卵石突然在胸口爆裂震落,杀手急退两步几乎摔倒。如果不站起,这枚鸽卵大的卵石,必定击中脸部脑袋遭殃,不死也将毁了五官或口鼻。
“哎唷……”另一名大汉,右肩骨被另一枚卵石击碎,狂叫着仰面便倒。
物体高速飞行声传到,但人已先一刹那倒了。
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警觉心甚高,机警地伏倒、急滚、找地方掩蔽,反应超人。
被击中胸口的灰衣杀星,居然不曾受伤,跳起来拔出狭锋单刀护身向飞石来处急窜猛冲。
人群大乱,先后跟出呐喊叫骂声震山林。
砰然一声大震,又有一个人被击中,脑袋破裂红红白白一齐流,死状甚惨,仰身抛掷出丈外,可知飞石的劲道可怕极了。
“哈哈哈哈……”狂笑声发自三四十步外的一株大树上,笑声下沉逐渐远去。
林深草茂,视野仅及十余步外,只能循笑声远去的方向狂追,笑声消失,谁也不知道该往那一方向追,根本不知道人往何处逃的。
寻踪觅迹也不容易,这附近在最近几天中,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一带走动过,不时可发现多人在一起走动的遗痕,踏草分枝的痕迹到处可见。
追错了方向,众人在一处树林外缘仔细察看踪迹。受伤的人也背来了,一具尸体摆放在草丛中。
连敌人的面也没见到,便一死一重伤,灰衣杀星们咬牙切齿,京华秀士更是暴跳如雷。
“八极雄鹰你这狗杂种。”他大声叫骂,向四面八方咒骂:“有种你给我站出来,像英雄豪杰一样公平决斗,偷袭打烂仗,是卑劣懦夫的行径。狗东西,站出来,我找你决斗,出来。”
“哈哈哈哈……你真不要脸,你脸红了没有。”嘲笑声传自后面的树林深处。
被追的人反而在后面跟来,追过头啦!
又一阵好追,追到一条小溪右岸,一个个大汗彻体,气喘如牛。
溪左岸是平坦的四余丈宽草地,大雨季节是溪床的一部份,仅生长杂草荆棘。再往外延伸,是几座猿蹲虎踞般的巨石。
众人停下争喝溪水,用腰帕洗脸拭汗。
京华秀士喝足了水,用腰帕拭汗,猛抬头,便看到罗远坐在一座巨石顶端,石高两丈,正居高临下向他们微笑,像坐在石顶玩耍的顽童,神态悠闲,手中还抛弄着几枚小卵石。
“不要一窝蜂冲过去。”山羊眼灰衣杀星低声说:“你过去和他谈谈,缠住他,把他套牢,争取让我冲过去的时机。”
“好吧!我过去缠住他。”京华秀士硬着头皮答应,事实上这是唯一可以实施的妙策,如果一同冲过去,罗远必定跳落石后溜之大吉。
神色一懈,他也嘿嘿怪笑,一跃越过三丈余宽的湍急小溪,一面拭汗一面踏入草坪。独自过溪,表示是怀有善意而来的。
“你这混蛋软硬不吃,不在乎挨骂,我算是服了你。”他一步步慢吞吞接近石根,以往狂傲暴躁的神情一扫而空:“瑞云谷夺金的事已经结束了,你为何仍然留下和咱们作对,阁下,为何?”
“呵呵?你真不明白?”罗远笑容可掬,收起卵石停止抛弄。
“我明白还用多问?”
“为名,为利。他娘的,天下所有的人,都在为名利而抛头颅洒热血,我何能例外?没知识。”
“不要胡言敷衍。”
“呵呵!你这混蛋怎么听不进老实话?”
“你……”
“我八极雄鹰刚扬名立万,就被你们大批狐犬追杀不休,我如果不撑下去,日后我这头鹰还能在江湖厚着脸皮称人物?你们假冒武道门的名义,绑架做案勒赎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一千五百两黄金可买三四千亩地,我能不眼红?见者有份,我有权均分这些不义之财,理由充分吧?”
“狗东西:你从前所说的话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人的话会随时势而改变的,被一时此一时,从前的话不算数的,连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我真可怜你,阁下。你在九幽门地位甚高……”
“咦!你知道九幽门?”京华秀士大感吃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下获得不少口供……打!”
罗远跳起来双手齐扬,五枚卵石飞向以奇速飞跃而来的三个灰衣杀星,五枚射向石下的京华秀士,是大把掷出的,每手五枚卵石,石多劲分,准头也差,是示威性的攻击,并非意在伤人,真正的用意在阻挡,石掷出、一声长笑,消失在石后。
缠住的计划失败,又是一阵好追,故事重演,众人盲目地不分东南西北穷追,又不敢分散搜寻;这是一场绝望的盲目摸索。
呐喊声狂笑声,吸引了在附近搜索的另一组人,人数也有十二名,循声飞掠急如星火,沿途保持寂静,以免让罗远提高警觉背向溜走。
无双玉郎领先掠走如飞,但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有意让后面的人跟上,也有意隐藏轻功的实力。
领队的人是方门主,轻功并不比五名灰衣杀星高明,可能是上了年纪,无法和年轻的高手长期竟走,而且得不时扭头催促落后的人跟上,无形中减弱了速度。
无双玉郎的两位男女随从,在她后面采取警戒姿态追随,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气势,避免让方门主的人接近她身后弄鬼。
迄今为止,她一直就找不到让两随从离开的机会,不曾与任何强敌交手,只能随同方门主在一起行动,心中十分焦急,再不设法制造时势,尔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她更关心罗远的安危,警讯传来,方门主亲自出动,她又惊又喜,也极感不安。
罗远能应付得了吗?狼群集中,连猛虎也退避三舍。
穿越一处小丘起伏,矮树杂草丛生,视界并不良好的斜坡地带,前面传出吆喝声,那是招引同伴的信号,吆喝声此起被落,一面招呼同一组的人,一面引导其他各组的人赶来会合。
搜索山谷的人共有六组,这是发现敌踪,招引各组赶来合围的信号。
方门主大感兴奋,下令急赶,同时命爪牙发出声号,表示这一面已赶到加入。
无双玉郎更急,脚下一紧。
前面矮树丛中跃起一个大汉,是从左侧方向右急跃的。跃起可以看到四周的景况,可以及早发现窜走的目标。
“就在前面不远。”大汉看到门主这组人,跃升至顶点伸手指示方向:“是八极雄鹰,毁了咱们两个人。”
声未落,人已飘落形影俱消,隐没在矮树丛中。
“向右抄出。”方门主大叫,指示无双玉郎转向:“等一等后面的人,不能走散。”
她不能拒绝,向右掠走,三两起落,已看不到后面的人了,同伴与方门主皆隐没在丈余高的矮树草丛中,只能听到分枝踏草的声音。
掠出矮树丛,窜上前面的一座丘顶,左前方的茅草坪,突然出现京华秀士和两名中年人,一照面便双方看清了对方是谁,相距已不足三十步。茅草坪颇广,相距三十步一掠即至。
尽管她受到罗远的劝解,要她克制冲动,但突然见到京华秀士,那股冲天的怨气,像火山般猛然爆发,无法克制遏止。
她飞跃而起,剑中途出鞘,凤目喷火,剑发虎啸龙吟,挟风雷向京华秀士猛扑。
京华秀士大骇,斜掠而走。
“住手,董公子。”两名中年人双剑一拂大叫:“大敌当前,不可……”
铮铮两声暴震,剑鸣震耳,剑气进发似风涛,两名中年人分向两侧震飘两丈外,一名中年人甚至失足滑倒,虎口有血沁出。
京华秀士抓住机会,闪电似的冲到,怒叱一声,剑喷射出眩目的激光。
无双玉郎的剑还来不及收回,马步也无法及时稳下,正是劲发后最危险的刹那,第二次爆发力尚未到达爆发点,这一刹那是最脆弱的时刻。
激光到了她的左肋,即将贯体,马步没稳下,双脚失去力源,也就无法控制身躯采取闪避的行动。京华秀士御剑的内劲,比她差不了多少,在这最脆弱的时刻,护体神功决难抗拒京华秀土这致命一击。
卵石恰在千钧一发间,卟一声击中京华秀士的右肩窝,是从斜方向飞来的,可怕的打击力,击不破京华秀士的护体神功,但把京华秀士的上体打得向右震起,攻出的剑也就失去准头,划破了无双玉郎的胁衣。
砰然一声大震,京华秀士扭身重重地摔落。
无双玉郎一声怒吼,大旋身猛扑而上,剑发狠招流星堕地,要把京华秀士钉死在草地上。
剑光及时到达,铮一声震偏她的剑,只差半寸,便可贯入京华秀土的右胯,功败垂成。
“大胆!”是方门主,喝声似沉雷。
斜向化招,方门主这一剑有取巧的嫌疑,因此能将她的剑架偏,剑上浑雄的劲道确也威力十足。
她的两位随从,不敢向方门主攻击,双剑一伸,掩护她退出丈外,脱离方门主的剑势威力范围,还真能及时吓阻方门主乘机发第二剑。
三名灰衣杀星也到了,也及时阻止她向方门主反击。
“董公子,何必呢?”一名灰衣杀星冷冷地说:“日后门主会给你公道,目下大敌当前……”
“那混蛋就躲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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