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工友受辱,“武松”勃然大怒,他一把薅住宝金的领子,大巴掌照他面门抽了过去。宝金用拳头一架,两人力量相当,“砰”的一声各自弹开几步。宝金在后退的同时大脚丫子飞旋起来踹了过去。“武松”一猫腰,任他的腿搁在自己肩头,然后猛地一撩身形。宝金被顶得飞出老高,最后踉跄站稳,沉声道:“果然是你!”
“武松”也是勉强才站住脚跟,他打量着四周这许多的强人,大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好汉们面面相觑。卢俊义越众而出,和颜道:“这位兄弟,你既然说你不是武松,那你姓什么叫什么?”
“武松”道:“我叫方镇江!”
我把吴用拉在一边,悄悄问:“你觉得这人是武松吗?”
吴用示意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只见方镇江左胳膊上有一片明显的黑斑,这是武松当年特有的。如果说两个人可以长得相似,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但绝不可能连胎记也一模一样。
再说在现代怎么可能有人能和武松练成一样的功夫?山东快书云:当了个当,当了个当,话说好汉武二郎,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在了八年上……少林寺现在招搬运工吗?
本来是兄弟相认,现在弄得剑拔弩张。被宝金揍了一巴掌的“方腊”捂着脸小声跟方镇江说:“镇江,这活咱们不干了吧?”
吴用忙跟我说:“不能放他走,先稳住他们再说。”
机巧的宋清快步走上前说:“刚才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这里的活还得麻烦各位,咱们的工钱可比一般工地都高。”
方镇江和工友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这才疑惧地看了我们一番,勉强留下来。
在吴用的劝说下,好汉们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方镇江。他们远远地坐成一圈看他和工友们干活,但是一筹莫展。
吴用琢磨了片刻,忽然把杜兴叫在一边耳语了几句。杜兴眼睛一亮,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他抱了两坛酒来走到方镇江他们中间,说道:“刚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请大家喝酒赔罪。”
那是整整两坛用冰镇过的“五星杜松”酒——也就是当年的“三碗不过岗”。杜兴率先把一个杯递给方镇江,为他满满倒了一杯,那酒香远远地飘了过来。这可是地道的好酒,比世面上卖的都纯。
看得出方镇江也是个贪酒的人,他随意地招呼了几声同伴就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末了叹息着抹了抹嘴,忽然表情一滞,猛地低头看着酒坛道:“这酒,这酒……”
杜兴紧张地凑上前问道:“这酒怎么了?是不是以前也喝过的?”
“再给我来一杯!”
杜兴赶紧给倒上,方镇江又一口喝干,这一次表情里多了几分确定。不等他说话,杜兴又给他满上一杯。就这样十几杯顷刻下肚,方镇江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酒坛子道:“这酒……”
杜兴把双手都放在胸前,紧张无比地说:“这酒怎么了,你想起来没?”
方镇江陀红上腮,醉醺醺地说:“这酒……比逆时光酒吧里卖的好多了——”
第二卷 育才文武学校 第068章 忘情水
杜兴哭丧着脸走过来,手里的两个坛子已经空空如也。他颓然坐下道:“武松哥哥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又站起来问他们:“你们确定那就是武松?”
好汉们一起看看躺在太阳地下呼呼大睡的方镇江,都点头。
卢俊义淡淡笑道:“连那惫懒样子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张清沉思道:“总得想个法子让他记起自己是谁。”
杜兴道:“要不找只老虎给他打?”
张清摇头道:“不行,动物园的老虎没野性,你打它就跟拿硫酸泼熊是一个性质,我看还是找到武大郎跟他说。”
董平道:“还是找到潘金莲和西门庆比较容易激起他的回忆。”
扈三娘跺着脚叫道:“你们说点有用的行不行?有工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想到办法了。”
段景住指着远处一个拣破烂的嘻嘻笑道:“三姐,我看那人倒有几分像王矮虎,你去跟他说你是谁,他八成就想起你们上辈子是夫妻了。”好汉们哈哈大笑。
吴用站起正色道:“大家不要闹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武松兄弟恢复记忆。我看跟王寅这一场拼斗,还要着落在他身上。”经他一说,好汉们想起强敌在前,都不禁为之一顿。
吴用转过身对宝金拱拱手:“邓国师……”
宝金道:“叫我宝金吧。”
“……好,这位宝金兄弟,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的。当然,我们双方既然为敌,你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宝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那天喝多了,睡到半夜发现床头有杯水,我也没多想,喝完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古怪大概就出在那水里了。”说到这儿宝金叹了口气,“其实我宁愿什么也想不起来,还开开心心当我的工人。”
吴用凝神道:“也就是说那水里下了一种特殊的药。”他扭头问安道全,“安神医,你可能配出这种药方?”
安道全搓手道:“听都没听说过,我倒是能配那种人喝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药。”
众人一起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吴用慨叹一声:“看来这药只有我们对头手上有,想他也决计不会给我们。”
这时方镇江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干活去了,他的脚步虽然还有些打晃,但是步步沉底。100斤的水泥别的壮汉背两袋就压得气喘吁吁,方镇江每个胳肢窝夹两包行走如飞。张清纳罕道:“可是他的功夫怎么还在?”
吴用道:“最好能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先了解些情况再说。”他指了指那个被宝金打了一巴掌的中年工人说,“那人好象跟他比较熟。”李逵叫道:“我去擒他过来!”
我一眼把他瞪回去,捏了包烟走到这人跟前,先给他递了一根道声辛苦。这中年壮工忙讨好地跟我笑了笑。他脸膛晒成黑红色,因为常年干苦活显得比同龄人要老,看得出因为奔波的关系,他比较善于和人沟通,总是挂着笑,喜欢顺着对方的话题聊,是个谦恭精明的工人头儿。
我们走到一边点上烟,我看着在工地上来来往往的方镇江。他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笑道:“镇江好后生,我兄弟。”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个头,问:“不是亲的吧?”
“呵呵,不是。我们受苦人在外边混都这么叫,彼此也跟亲兄弟差不多。”
我说:“老哥贵姓?”
“我啊?免贵姓王。仗着早出来几年,他们都管我叫老王。”
我说:“王哥,镇江是咱们本地人吗?”
老王道:“就是,我们一起干了两年了。你们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老王往好汉那边看了看,正扫见对他怒目横眉的宝金,急忙下意识地往边上站了站。
我随口说:“就是看他功夫不错想跟他交个朋友。”
老王嗤笑了一声道:“他有什么功夫呀?就是有膀子力气。”
“他一直这么能打吗?”
老王挠了挠头说:“你这么一问我也才发现这个问题,以前他虽然也打架,但是像这样一个能挡一片也是从前段时间才开始。”
我忙问:“从什么时候?”
“那想不起来了。我们这样的人每天就操心挣个饭钱,谁有工夫管别人的事情?”
我又问了半天,一无所获,结论就是方镇江是又一个宝金,只不过他身上只觉醒了功夫那一部分。
我把情况跟好汉们一说,林冲叹道:“既然如此,后天的事还是我去吧。我们总不能让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代表梁山出战。”
宝金看着方镇江忙碌的身影,感慨道:“我倒是挺羡慕他,至少他知道自己只是方镇江,是个苦力,所以他很快乐。”
扈三娘本来一直是不搭理宝金的,这时忍不住白了一眼说:“你一个和尚怎么那么多愁善感呀?”
宝金苦恼地摇着头说:“我也不想啊,可问题是两辈子的记忆实在太烦人了!上辈子当和尚,每天不诵经睡不着;这辈子当工人,每天不听崔健睡不着。现在好了:每天晚上看着《金刚经》听《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我已经失眠一个礼拜了。”
不少人都憋不住乐了起来。扈三娘捅捅安道全说:“安神医,你不是能配能让人忘记烦恼的药吗?给他一副。”
安道全道:“我这个药喝下去烦恼固然是忘了,就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
宝金立刻双掌合十道:“斩断尘根大彻大悟,安先生发明的这种药功德无量,敢问配方复杂吗?”
安道全有点不自在地说:“也不复杂,砒霜和在香油里拿着大顶喝,只要一口就全忘了。”
我说:“死了?”
安道全笃定地说:“死不了,但是也动不了也不能想事情了,人就留一口气儿。”
宝金喃喃道:“不能动不能想事情就留一口气?靠,植物人啊!”
安道全:“咦,这个名字倒很贴切!”
……
最后好汉们就这样离开了方镇江。虽然他们有99%的把握那就是他们的武松兄弟,但是他们毫无办法。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工人,也不会轻易相信转世投胎的说法,即便是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身的功夫。
但你不能因为一个人长得帅就说他上辈子是宋玉,不能因为一个人长得黑就他上辈子是张飞,不能因为一个人喜欢拍艳照就说他上辈子是登徒子,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照着年画拍老虎就说人家是周正龙……
晚上,有一个别扭的席等着我去赴:金少炎请我和李师师吃饭。
上次谈崩以后我就没再指望见到他,金1已经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我是后来才清醒地意识到他跟金2说白了其实完全是两个人,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金2比他多了一次死亡经历。特殊的遭遇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秦始皇因为这个变成了嬴胖子,刘邦因为这个变成了邦子,所以我倒也没有太怪金1。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请我们吃饭我还是一头雾水,只能猜测是金老太后做了工作。李师师的戏还在那样惨淡地拍着,并没见金少炎有悔改的意思。
当我和李师师步入餐厅的时候,金少炎果然很不寻常地起立迎接,虽然只是象征性地往前迈了一小步,但这已经说明他的诚意。
金少炎满脸带笑地给我们让了座,开门见山地说:“今天请两位来是喜事。”
我和李师师谁也不搭他的茬。
金少炎只能干笑着说:“我们决定对《李师师传奇》追加投资。”
我嘿然道:“你是不是打算多雇几个群众演员好把背景挡严实点?你们的样片我看过,皇家园林里还立着詹天佑的雕像呢。你们要这么拍也行,把片名改成《穿越之我是李师师》。”
金少炎有些不自然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还什么都没吃呢。
他说:“我们打算先追加5000万的资金。”
李师师眼睛一亮,5000万,在国内来说就不算小投资了。她忙问:“是真的吗?”
金少炎这才恢复了姿态,微笑着说:“这还得归功于王小姐精湛的演技。你们剧组拍出来的样片我和几个影评人看过了,发现王小姐真是一个实力派演员,而不是……”
我插口道:“而不是那种一心想出名才缠着你的花瓶。”
李师师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对金少炎嫣然道:“谢谢夸奖。”
金少炎说:“只不过剧情要稍微改动一下。”
李师师很认真地说:“哦,哪里不合适了?”
金少炎道:“也不是不合适,故事情节其实没有多大的改动,只是要加一些激情戏。”
李师师脸一红,问:“那要加多少呢?”
金少炎道:“大概30分钟左右。”
我问李师师:“你们这部电影拍出来一共多长时间?”
李师师低着头说:“不到80分钟。”
我竖起八根手指,往下弯了三根,问金少炎:“打算拍三级片?”
不等金少炎说话,我把那五根手指也弯下去,说:“干脆这五十分钟拍无码,那三十分钟送给你当前戏,咱拍部毛片得了!”
第二卷 育才文武学校 第069章 伟哥
金少炎知道我在讽刺他,他看着李师师说:“王小姐的意思呢?”
李师师不看他的眼睛,红着脸把玩着茶杯说:“我觉得以前那个剧本就很好。”
“以前那个剧本根本没有卖点,我们决定追加投资就是借鉴了一些经典情色片的经验,远的像《本能》,近期的像《色戒》……”
我说:“人家李安拍,毛片也能叫情色片,你找个二流导演拍那只能叫色情片。再说国内的电影审查制度你应该比我清楚,那30钟的戏一删就剩一集电视剧了,你看啊?”
金少炎道:“国内票房我们已经打算放弃了,我们可以冲击国外的大奖嘛,金棕榈、戛纳,甚至是奥斯卡。”
我说:“第三届武藤兰杯你不打算要了?”
金少炎索性无视我,只是问李师师:“王小姐?”
李师师依旧低着头,说:“可是我想拍的李师师,更多的是要表现她愁苦颠簸的一生,至于别的……”
金少炎笑了笑说:“我大概能理解王小姐的顾虑,很多女演员第一次拍戏,可能还有些保守的想法。这样吧,部分镜头我们可以用裸替,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说:“满意个屁,你先说好是男裸替还是女裸替,别到了好时候你小子替上去了。拍毛片不露脸尽拣实惠,你是这么打算的吧?”
金少炎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跟李师师说:“王小姐,我们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我相信这部片子只要按照我们的设想完成的话,会对王小姐以后的演艺道路带来很大的好处。”
李师师淡淡地说:“我没想过以后,我只想安心拍好这一部戏。”
金少炎逼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李师师缓缓摇头:“我只能答应忠实于这个人物,你说的那些我不会同意。你们可以不追加投资,让我安静地继续把它拍完,可以吗?”
金少炎莫名其妙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艺术才来拍戏的?”说着他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表示这种事情即使是说出来都是很荒唐的。
李师师坚定地说:“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李师师。”
金少炎摊手道:“对啊,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在拍圣女贞德。李师师她本来就是妓女嘛,你把她演得那么伟大有什么意义呢?你不能指望忙了一天的人们再用艺术的眼光去看电影,去欣赏你内心的凄婉,去分析这一个镜头转换的深意,他们就是去看漂亮女人脱衣服的!”
他的这番话连我都不禁偷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