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多疑,不会相信这些皮毛之事。
想来众人对当年的事不敢再提,甚至不知道其中详情,可见严坚当年的权势有多大,把那么沸沸扬扬的事都压了下去。他当年是不得宠的皇子,生母又卑微,所以早早的被先皇封了藩王去了东北那苦寒之地。后来回到京城娶妻生子,那时正是严坚得意的时候,穆相那事已经被压下去了,朝中无人再提。
再到后来不知为什么,先帝把所有儿子都召进京城住着,他在京城待了那么些许年。那时候严坚主动与他交好,甚至把自己的嫡女送进门庭冷清的王府做侧妃。不得不说他登上皇位严坚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也是他后来想方设法要除掉严坚的原因。
想到严坚当年只手遮天和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君宇不由得好奇的问道:“朕很想问丞相,既然是好意送上侧妃的人选,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过去,却要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呢?”
严坚眼角微微闪着泪光:“穆王妃是个命硬克夫衰夫的,待在风扬身边臣担心他出事,所以就找了个命格和风扬相配的送去。风扬他一直不肯接受臣的好意,臣这样安排是为了让那丫头到府里去熟悉穆王府的事宜,她是个好姑娘,臣想先让她进府去慢慢接近风扬,好让风扬发现她的好接纳她。哪想到会出这事?”
君宇右手撑着下巴,沉思一阵过后,又问道:“朕记得当时是穆相你让朕下旨用苏芷来牵制穆王的吧?那时候你说穆王手握重兵,恐有不臣之心,用苏芷可以无声无息的除掉他。”皇上也是有智商的,严坚真当他是没脑子的人啊。
严坚一时语塞,这个谎话不好圆过去了。君宇面容不见其余表情,对严坚说:“严相快回去吧,对了,朕派一个御医跟你回府,也当是可怜那姑娘吧。”
严坚正不知如何收场,现在正好,忙磕头谢恩出宫去了。
君宇坐在龙椅上沉思,现在穆风扬成了严坚的儿子,他本是想让这两个人在朝堂上相互牵制的,现在出了这事,情况急转而下对他非常不利。如果穆风扬真和严坚一心,那君家的江山就完了。他得另外想一个法子才行。意识到穆风扬和严坚不和,君宇现在得召穆风扬进宫好好谈一谈。
两仪殿内,穆风扬单膝跪在君宇面前。君宇看穆风扬的眼神有些复杂,穆风扬也算是他培养的心腹之臣,但现在这个心腹之臣快成了他的心腹大患。手握重兵的兵马大元帅,本朝第一个异姓王,最让他膈应的是,穆风扬居然是严坚的儿子。
“你恨严坚?”君宇用这四个字作为开场白。
“是,臣恨他。虽然他是臣的父亲,但臣依旧恨他入骨。”穆风扬极不情愿的称严坚为父亲,对他来说,严坚是个抛弃妻子的禽兽。
“哦?原来严相竟是穆王的父亲,朕很惊讶呢?”君宇装作不知的问道,但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半点惊讶之色。
穆风扬面无表情,说道:“臣小时候被他下毒毒害,到闽南后险些丧命。又亲眼看到家母忧思过度而死,祖父年迈在闽南郁郁不得志,而这一切都拜严坚所赐。他靠近穆家不过是为了利用穆家的权势在官场上助他一臂之力而已,为了他的狼子野心,他可以欺骗臣的祖父骗娶臣的母亲,等到穆家没有利用价值后,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穆家赶到蛮荒的闽南。臣没有严坚这种抛妻弃子、连亲生儿子都能狠心下手的禽兽不如的父亲。”
穆风扬咬牙切齿的痛陈当年的经历,他受了八年的扭曲教育,被严坚从身体和精神上严重摧残,在人烟稀少的闽南被一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险些丧命。他亲眼看到他母亲形销骨立的样子和惨白抑郁的脸,以及最后她死不瞑目的惨状。在闽南,他被人嘲笑,被当地的严坚打过招呼的地方官照顾,过去那些屈辱的事,他永远都记得。
“原来穆王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看来真的是朕孤陋寡闻了。”君宇不知道穆风扬有多恨严坚,但他现在可以肯定穆风扬绝不会站在严坚一边。
“那些都是前尘往事,况且严坚有心隐瞒那些不光彩的过去,所以世人鲜少知道。”穆风扬说。当年他还小,却能清楚的知道严坚的在官场上翻云覆雨的卑劣手段。后来长大后,更是清楚明白严坚在官场上那些那些让人发指的奸计,加上穆老太爷时常告诫他,他时时刻刻都记得。
君宇问话说:“昨天严相就跪在你跪的地方哭诉说他如何如何亏待你,想要弥补你,还说你不知好歹不领情。朕看他哭得老泪纵横,好像真有悔过之意。你们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凡是也不必做得那么绝对,给你自己和他留些退路罢了。你和严相都是大徽朝的股肱之臣,朕不想看到你们之间不和,闹得朝堂上下不安宁。”
穆风扬知道君宇忌惮严坚,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试探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早在臣被赶出严家大门那一刻起,臣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从此是不相干的路人。臣十八年离开京城说过这句话,如今还是这句话绝不改变。皇上圣明,严相比起从前已经收敛了许多,经历上次魏家被满门抄斩一事,严相一党更是元气大伤。他不计前嫌的到臣府上百般拉拢以及现在的一番做派,不过是想将臣纳入他的羽翼之下,好重振严家当年只手遮天的风光时期。不过臣前有丧母之仇和被严相谋害暗杀之恨,后有忠君为国之义,臣不敢与严相一党同流合污。”
君宇不知穆风扬那句忠君为国之义的话是真是假,但至少他清楚严坚和穆风扬是不可能站在同一战线上,顿时心中放心了不少。“穆王能将私情和忠义分清,朕非常欣慰。”君宇面露微笑,“穆王起来说话吧。”
君臣二人又在两仪殿的书房内说了好一阵。君宇看严坚不顺眼,在先帝时期严坚就利用他打压他,在他继位后的三年内近乎独断专行把持过朝政,那时候他早想将严坚除之而后快,现在更想看到当年骑在他头上的严坚不得好死。现在有穆风扬和他并肩作战,君宇更有把握拔掉严坚这颗肉中刺。
“臣愿为皇上出谋划策,但事成之后,臣恳请皇上放臣一条生路。”穆风扬在和君宇达成协议后,郑重的跪在地上恳求说道。自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是朝廷中不变的定律,他帮君宇除掉严坚这块绊脚石后下一个被诛杀的就是他,穆风扬很明白朝中的局势,论现在朝中权势最大的臣子,就是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异姓王。有他这颗眼中钉在,疑心病重的君宇怎能放心怎能在床榻上安眠?
君宇闻言淡淡一笑,语气温和如夏日里淡淡拂过的清风,“穆王这是哪里的话?朕岂是那种不分忠奸的昏君?穆王于国,于朕的江山社稷有功,朕岂会做出那种不义之事?”
皇帝爱做戏,君宇更是其中好手,穆风扬只说自己心中的打算:“臣会为皇上拔掉肉中刺尽力,但臣不会自己去做,臣收集到证据后,会统统交由皇上,如此一来臣不会是诛杀奸臣的大功臣,到时候皇上不必另行赏赐。另外,臣想说一句肺腑之言。皇上相信臣,臣永远是您手下最有用的棋子。若皇上怀疑臣的忠心,臣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请皇上放过臣家中妻儿。”
君宇嘴角的微笑没有撤下,说道:“穆王言重了,朕知道穆王对朕忠心耿耿,哪会怀疑?对了,昭成郡主有孕也快八个月了吧,穆王将近而立之年才得子,得好生陪着郡主才是。你退下吧。”
穆风扬下午被君宇急急的召进宫,苏芷心里有些坐立不安。君宇的狠绝她没见过,但读过原文她知道君宇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对穆风扬这种功高震主的臣子,他狭隘的心胸是容不下的。
读历史书时苏芷明白一个道理,手握重兵的大将才是一国之君的心头大患,朝中的文臣大多是耍耍嘴皮子勾心斗角一下,皇帝大可用权术制衡他们。也许她帮忙改剧情后,也改不了穆风扬最后的悲剧命运,不过为了将来,她还是得努力一把。
穆风扬平安无事的回来,苏芷终于松了口气。赶忙迎上去问道:“你终于回来了。对了,皇上匆匆召你进宫有什么急事吗?”
穆风扬刚进大门就见到苏芷挺着大肚子在门口走来走去甚是焦急,见到她不似新婚那么冷漠心里颇为欣慰,“没事,不过就是说一说操练军队的事。”
苏芷皱眉:“又要打仗?”
穆风扬扶着她进屋坐下,笑说道:“不是,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碍事。”
“那就好,吓我一大跳。”苏芷说道。
“也许后几天会很麻烦。”穆风扬想起今天君宇说严相对他摊牌的事。
苏芷笑得没心没肺:“不怕,天塌下来有你顶着。”穆风扬听了又是一笑。
全京城人民和他们的亲朋好友都惊呆了,他们最崇敬的穆王竟然是奸相严坚的儿子!这事从相府传出,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在以风的速度刮向大徽朝的每片土地。
一时间,穆王府门前围满了各色人群,对着穆王府指指点点。京城的老百姓们对穆风扬非常失望,许多人都从粉丝变成路人甲,再从路人转黑。
苏芷单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穆风扬很淡定的坐在一旁剥枇杷皮,顺带将里面的核给去掉,剥完枇杷,他又把桃子用水果刀切成小块儿挡在白瓷盘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苏芷突然狠拍桌子,大嚷一声:“不行!”
穆风扬被苏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问道:“怎么了?来,吃个枇杷。”挑了一个枇杷送到苏芷嘴边,苏芷接过吃了。
苏芷嚼着枇杷,弄得满口都是汁水。吞下果肉,说道:“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不在意外面那些人说你?”
穆风扬又挑了一块桃子给苏芷:“在意什么?他们说的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苏芷气不过,说:“因为严坚,你的名声都臭了,不行,我得想想法子补救。”
苏芷很激动,穆风扬担心她动了胎气,起身去扶她坐下:“辟谣?你有什么法子?”
苏芷的脑子转得飞快,连着吃了几块桃子肉,说道:“你不介意我揭穆家过去的事?或者不介意
我用什么方法来帮你?”
穆风扬好奇:“说来听听。”苏芷先闭口不提,转开话题说了别的:“这事先保密,不过到时候你的用你手中的之权笼罩一下我,否则这事我做不了。”
穆风扬转到她前面,双手按在她肩上,说:“你是我的夫人,我自然得顺着你帮你打掩护了。”
苏芷抱住穆风扬的脖子蹭了蹭,“王爷你最好。”然后就健步回了自己的院子。穆风扬看着苏芷雀跃离开的背影,她还真不当自己是孕妇。
苏芷让水心和丹露拿来笔墨纸砚,然后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挥笔搞创作。上次她以齐漠天和苏嫣然为原型创作的小说先后被百慧生说书一样说了出去,结果每次听那个故事的人都场场爆满。
人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原型,所以很想知道其中的内幕,因此他们听了故事过后一传十,十传百传播效果比小茶楼小酒馆传播的效果还要好。
所以这次她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再现穆家和严家之间的事,关于这种私家独家秘密,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听。还可以将其改编成话剧,给京城百姓们来一次猛烈的视觉冲击。而且官场之争、名人隐私,这次一定会比上次齐漠天和苏嫣然私奔这事更劲爆。
、85丞相的夫人
穆风扬已经把两家的恩怨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她可以加上自己的想象加以润色;可以让整个故事变得更生动。挥笔把自己关在屋里搞创作;一切闲杂人等统统回避。
苏芷待在清辉院两天没出门,吃的都是水心送进去,穆风扬想进去一探究竟劝她出门散散心都被拒绝了。
苏芷挥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搞定!”说书内容和剧本都弄好了;只要让百慧生用他能颠倒是非的口才说出去就成。
穆风扬已经把两家的恩怨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她可以加上自己的想象加以润色;可以让整个故事变得更生动。挥笔把自己关在屋里搞创作,一切闲杂人等统统回避。
苏芷待在清辉院两天没出门,吃的都是水心送进去,穆风扬想进去一探究竟劝她出门散散心都被拒绝了。
苏芷挥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搞定!”说书内容和剧本都弄好了,只要让百慧生用他能颠倒是非的口才说出去就成。至于话剧就交给宁卿去排,如果严坚要用暴力打压,那就请穆风扬帮忙,穆风扬现在也是大权在握的大臣,加上他手下的人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苏芷蓬头垢面的出门,邋遢的样子把穆风扬都惊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做了什么事……”
苏芷往自己身上瞧了瞧,身上还有墨迹,脸上也脏惨不忍睹:“等会儿再说。”把身上弄干净后,苏芷吃了些东西。“今晚让我娘过来一趟,我有话对她说。”
穆风扬坐在她身边给她盛汤:“你做什么这么神秘,孩子都快生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苏芷对她现在的身体很放心,肚子里的孩子省心,她才能过的安静,“你放心我没事,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晚上宁卿来的时候,苏芷把写好的剧本交到她手上,又在她耳边说了好些话,宁卿不住的点头,对弄垮严相她不遗余力。看着岳母瞧瞧了的来,风风火火的离开,穆风扬还是不解:“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苏芷还是不说:“你放心,到时候就知道了。”
穆风扬收到手下送来的密信,展开看后,说:“我明天后会离开几天,你要管好自己不要过度劳累。”
苏芷心里很高兴,嘴上还是开玩笑的说道:“我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啰嗦?放心出门,我会好好待着。”
天不亮穆风扬就出门了,苏芷继续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的被水心推醒,“怎么了?”
水心喏喏的说道:“王妃,丞相夫人来了。”
丞相夫人?严坚的老婆?她来王府做什么?苏芷警觉的起身,“快帮我梳妆。”彭氏在前厅等苏芷,苏芷到的时候她正在打量着府中的布局和装饰,以及问一旁伺候的丫环小厮的话。
苏芷站在柱子后面看彭氏和府上的人说了一会儿话,那些丫鬟小厮们对彭氏的话不做过多回答,几乎都是“是”、“奴婢不知道”这两句。彭氏问了许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失望的同时还不忘微笑待人。
彭氏是个姿色平平的夫人,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