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一倾斜,让刚站起来的黎惜芝脚下趔趄,眼看着头就要撞在马车后的挡板上,幸亏黎清帆将她扶住,手放在她的脑后为她缓了冲击。但见他眸子一暗,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禀太子,有个姑娘忽然冲了过来,险些被马踩伤。”
闻言黎清帆点了点头,“若是无碍,便继续前行吧。”
车夫得令,握紧缰绳正欲重新驾马,却听后面一声急切的呼声:“等等!”
原来是黎惜芝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看到了外面的光景,她虽没见着那姑娘的模样,却见到了成斐熟悉的面庞。那姑娘许是受了惊吓,正依偎在成斐怀里,只见成斐很是无奈的模样,一双手放在半空安慰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黎惜芝没想别的,跳下马车便跑到他跟前唤道:“斐斐!”
成斐这才抬头看见她,立马展开笑颜,“芝芝。”
“你怎么还在京城?”记得好些天前他就跟自己说过会离京,黎惜芝本以为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没想到今日竟还能再见一面。原本挨在他身前的姑娘听见有人来,连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头埋的低低的在一旁站着,看不清模样。
成斐这才显得自然了些,对她道:“家中还有事,所以耽搁了些时日。”
黎惜芝了然地哦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他身旁的姑娘身上。想到方才的事,便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那姑娘似乎害羞的很,不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见她也不说话,黎惜芝挠了挠脸颊,睁着双圆润水眸看向成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成斐这才面露尴尬,眼底闪过一抹晦涩,介绍道:“这是我嫂嫂。”说着又偏头对那姑娘道:“嫂嫂,这是我的好友惜芝。”
这时那姑娘才抬起头来,怯怯地对黎惜芝道了声好。
黎惜芝虽觉得他二人之间关系诡异,但也没多问什么,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成斐见后面的马车还在等她,闲话了两句便同她道了别。
后来黎惜芝坐在马车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好不容易捕捉到什么时,马车已入了皇宫。
索性她出来的这段时间没有被发现,宫女被黎清帆安排后均战战兢兢地在里屋等着,终于盼到她回来后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此黎惜芝安心了许多,日子过的较之先前过的安逸了,只等着段言想法子将她接回去。
可事实若真有她想的那么顺利,也就好办多了。
这会儿她正在院子里捉弄林殊,身旁的宫女禁不住吃吃地笑,几人正笑闹着,忽见一人出现在院子门口。正是时常伴着皇上左右的宦官,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下走到黎惜芝跟前道:“公主,皇上请您去书房走一遭。”
在这时候被打扰,黎惜芝很不高兴,“什么事啊?”
他敛眸恭敬道:“小人不知,请公主过去便是了。”
好像很没得商量的样子,黎惜芝瘪瘪嘴只好跟他离去。
来到御书房后,令她没有想到的事,除了皇上还有一人在,那人便是叶沉。黎惜芝陡升一种不好的预感,拿探究的目光将叶沉扫视了一遍,再回想自己今日说过的话,忽然明白什么叫话不能乱说。
叶沉立在一侧,她极不情愿地小步踱上前去,站在他身旁。
见两人都来了,皇上亦不含蓄,开门见山道:“小小,这叶沉你也见过了,听闻你对他印象尚可。”
黎惜芝大惊,连忙否决:“没有!我从没这么说过。”
恰巧叶沉偏头看她,见她一脸惊慌,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温润而清朗。结果却惹来黎惜芝怒目一瞪,他便掩唇强自敛去笑意,这才让黎惜芝收回视线。
许是觉得自己面子被驳了,皇上轻咳一声:“印象如何无妨,日后可以培养。今日唤你俩过来,便是来商量婚期的。”
“……”黎惜芝张了张口,半天才道:“婚期能定在百年之后吗?”
可想而知,这话换来的是皇上一句“胡闹”。
叶沉噙着一抹笑意,躬身道:“臣无妨,但凭皇上主张。”
见他竟然一点异义都没有,黎惜芝恨不得一巴掌拍到他头顶上,目光几乎能将他的后脑勺灼出洞来。待叶沉起身,接收到她的眼神,依旧那副不浅不淡的模样,真真是温润如玉。
“既然如此,”皇上看了一眼黎惜芝,可以忽略她眼里的抗议,对叶沉道:“朕看了一下,根据你和小小的八字,下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日子便定在那个时候吧。”
没等他说完黎惜芝便坚定地答:“我不嫁!”
皇上没理她,直接对叶沉道:“你回去筹备一下婚礼,朕便将这女儿交给你了。”
叶沉又是一礼:“臣定当好好疼惜小公主。”
皇上颔首,似是了了一桩心事,朝两人挥手道:“既然如此,先下去吧。”
黎惜芝张口才说了个“可是”,便见他已闭了目,明显不欲多说,并且毫无商量的模样,抿唇立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叶沉将她带了出来,两人才离开几步远,黎惜芝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咬牙。
最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愤慨,拾起地上的石子就往他背上砸去,“你为什么要答应啊?我跟你才见了两次面,有什么非要成亲不可的理由吗!”
后背忽然吃痛,叶沉转过头便见她气的眼眶都红了,站在几步远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里虽是了然,但仍忍不住问道:“公主对在下有何不满?”
黎惜芝气噎:“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这婚事。”
“非要个理由的话。”叶沉浅声笑了笑,清明的眸子看向她,“我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并无意中人。于我来说,谁都一样。”
、拼命姑娘
后来黎惜芝越想叶沉的那句话越觉得生气,既然娶谁都一样那何必要来祸害她呢?
婚期都定下来了;她是再也坐不住了。一有机会就想往宫外面逃;奈何最近对她的戒备愈加地紧;别说逃走;连多走两步都是奢侈。
日子本就紧凑,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次月初一。眼瞅着离初九只剩几天的时间,她是坐也不安立也不安;更别提睡觉了。分明到了该熄灯的时刻,她的内心却格外焦躁;想着出去看一看;谁知道一开门就见林殊木头般地立在门外。
黎惜芝一只脚将将迈出门槛,便听他道:“公主,夜深了;请您回屋就寝。”
向来对他的话不以为意,黎惜芝道:“我出来透透气。”
说着便要将另一只脚也迈出来,谁知道林殊竟然横了只手臂挡在她跟前道:“请您回屋。”
黎惜芝蹙眉,对他的口气行为很是不满,“我只是透透气也不行?总不能连让我出来走走都不行吧?”
林殊不说话,手臂一点儿收回去的趋势都没有。
看了看挡着身前的手臂,黎惜芝抬起手就要将其推开,谁知道这林殊是怎么回事,她两只手使劲了全身的力气都撼不了他一只手臂分毫。最后还是喘着气放弃,眼睛一转见一旁有空隙,迅速地便想从另一边出去。
然而她才动了两步,就被一个隐在暗处的人拦住,声音比林殊还要铁面无私:“公主请回。”
黎惜芝这下是一点辄都没有了,气馁地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地被请回了屋里。
许是白天下了小雨的缘故,夜晚的燥热被减去许多,偶有清凉。黎惜芝嫌床上太热,便搬了枕头睡在凉塌上,恰巧对着窗口的风。迷迷糊糊间就要睡着之际,似乎听到有开门的声音。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轻唔了一声侧过身想要继续睡去,可是身旁的脚步声愈发明显,直到她再也不能忽视。先是缓缓抬了抬眼睑,再撑起身子往门口看去,这一看正好被面前的身影吓了正着,下意识地往后一倾就要栽到地上。情急之下紧紧地抓住跟前人的衣袖,稳住了身形。
还在松气的时候,听到头顶有声音:“这么快就将我忘了?”
“嗯?”这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话里的森寒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并且这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颔已经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抬了起来。
入目的是段言冷峻的面容,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问道:“黎惜芝,你当真要嫁给叶沉?”
黎惜芝觉得他的问题着实莫名,“你在说什么?”若是她真想嫁给叶沉,也没必要每日想着法子的逃出皇宫,为了这事忧心忡忡了。
许是太过在乎,段言此刻已失了理智,眸子冷然,捏着她下巴的手劲大了些,“还有七日,否则你为何如此安定?”
下巴被他捏的吃痛,对上他冷若冰霜的眸子,黎惜芝陡升一阵委屈。想到自己为了他所做的事,想到自己为了这门婚事反抗了多少回,如今却还要被他误解,心下无比酸涩。她逃不掉的时候,常想着段言一定会来救自己,接自己回去。她是这般的相信他,却被他如此对待。
见她眼里腾升起水雾,层层氤氲在眼眶中,段言以为她是不愿意见到自己,满腔醋意无处发泄,口气更加冷冽:“不愿意跟我走么?”
他说这话时恰巧黎惜芝眨了下眸子,泪珠扑簌落在他的手背上,溅出一块水痕。察觉到他的手劲有所放松,黎惜芝掰开他的大手说着气话:“是,我不愿意跟你走!我要嫁给叶沉,那你还来干什么?”
本以为那日她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如今竟然边落着泪边对自己说要嫁给别人,这险些让段言失控。他眯了眯眸子,里面尽是凛然,“来带你走,来让你嫁不成叶沉。”说着就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
黎惜芝可是记得门外还有两人守着,她正想开口,已被段言待到了门口,这才见到两人均是脖子一偏昏了过去。
经过方才的话,她已被惹的来了脾气,另一手坚定地扣着门框,愤然道:“我不跟你走,你放开我!段言,你这混蛋!”
谁知段言一手便能轻松地将她拉开,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怒意道:“我不介意此时做个混蛋。”
因着黎惜芝满肚子的委屈和恼怒,自然不肯乖乖地被他带走。既然他说自己想嫁给叶沉,那她就真的嫁给他看,省的回去还被他冤枉。
而见她愈加地不安分,没一会儿定会将夜里的侍卫引来。段言虽然布好了路,可是难免出些差错,届时可不是人能不能带走的问题。他便将黎惜芝整个抬起往肩上一扛,不顾她的挣扎往皇宫一隅走去。
黎惜芝尚在挣扎之余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便被他架在肩上带走了。由于身子垂着,且肚子被他的肩膀顶着,很是难受。她不停地拍打段言的后背,有时甚至下了狠劲去掐他的腰侧,可是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稳稳地走着。
黎惜芝折腾的累了,但嘴上仍不闲着:“段言你不只是混蛋,还是大大大混乱,你放我下来。呜呜快放我下来,我难受死了,肚子好难受,头也好难受。”
不过段言饶是听见了,也装没听见就是了。
黎惜芝依旧喋喋不休的吵嚷:“你说我想嫁给叶沉,没错我就是想嫁给他。他起码不会这样对我,不会强迫我,还不会冤……”
然而她才说了半句,便被段言狠狠地打了一下屁股。他这个姿势做的十分顺手,只听夜色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静了许久。
黎惜芝当即大骂:“无耻!”
段言方才也是被她的话激怒了,她口里一遍遍的叶沉任谁听了不怒。若不是现下有更要紧的事,此刻段言定将她按在此处好好教训。
那一巴掌下的力道委实不轻,黎惜芝咬了咬唇硬是没哭出声来。并且长这么大了还被人打屁股……实在是耻辱,她好歹是有羞耻心的人,顿时便没了声音。
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模样,黎惜芝再没说过话。然而她越想越觉得不甘,正张口露出一排贝齿准备对着段言的后背咬下去的时候,他却忽地停住了。这下这好撞上她,非但没有咬到不说,还把自己牙齿磕疼了。
半响见段言依旧未动,黎惜芝戳了戳他的腰际问道:“怎么不走了?”
此话并没有得到段言的回应,却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她后方不远处道:“子重,朕的女儿可不是你想带走,便能带走的。”
她一惊,脑子霎时没了想法。
段言沉寂片刻,冷声道:“看来皇上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将黎惜芝放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眉眼凛冽。
黎惜芝这才能觑见面前的局势,几步远的前方除了皇上,还立着数十名侍卫一字排开,均是早有准备的模样。除此之外,还有叶沉在。
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她看向叶沉问道:“他怎么也在?”
叶沉谦和一笑:“在下未过门的妻子要丢了,怎能不来?”
黎惜芝被他的回答噎住,没能答上话来。可是这一幕落在段言眼里,确实格外刺眼。
这时皇上朝她招手,温和道:“小小,过来。”
黎惜芝本就迷惘,方才还在同段言制气,这会儿余怒未消,想也没想地就朝他走去。
段言怒极:“黎惜芝!”
黎惜芝蹙了蹙眉,不满道:“干嘛这么大声!”
段言闭目,似是要安定自己的情绪,吁了口气道:“回来。”说着朝她伸出手,重复一遍道:“回来。”
他眼里的紧张与在意不是骗人的,黎惜芝尚在犹豫的时候,已经被他一把抓了过去护在身后。因着那冲击她便一下子贴在段言的后背上,唔了一声正准备抗议,垂眸便见到段言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她在后面听到段言的声音坚定:“我不过是想带自己的妻子回去罢了,请皇上成全。”
皇上缓缓对上他的目光,沉声不容抗拒道:“胆敢劫持公主,便是重罪。”说着对一旁的侍卫道:“先将其关入牢中,过后再处置。”
说着便有几人走上前来将段言制住,因着他的人在宫外,故而无法前来救助。黎惜芝在慌乱中被其中一名侍卫拦到一旁,根本上前不得。她在一旁见段言被按在地,眼神凛冽有如困兽。
黎惜芝一惊,从未见过段言有这样的目光,忙要挣开身旁人的桎梏往他身边去,偏偏那个人的力气奇大,将她牢牢困着动也不能动。原本听到皇上要对段言的处置时已是震惊,对段言的那点儿怒意早已消散,这会儿着急之下只得对他喊道:“你放过段言!不许这么对他,不许将他关到牢里!”
皇上却不将她的抗议放在眼里:“小小,你因何要求我?”
黎惜芝抓着那侍卫的胳膊就是狠狠一咬,终是逃脱了出来,来到段言身边。只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就受了多处伤,这让她对皇上的怨恨更加地深了,怒瞪着他道:“我没有什么可要求你的,你当年没有好好看好